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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娛樂媒體部門的負責人將來之前準備好的檢討書說得一口氣不帶喘,一個字不用停,最後再雖然忐忑但是順從地以“無論您如何處理,我都生是MQ的人,死是MQ的鬼”為中心表忠心,完美收尾。

傅致在外頭聽了一耳朵,知道了裡頭說的是什麼事。

《在路上》是新聞媒體部推出的一款上門訪談節目,以主持人的視角帶領觀眾每期認識一個發展受阻的行業,以“生活、專業”為創辦宗旨,不設流程,拒絕設計,主打真實。但就在上一期節目在昨晚八點如約播出、再創當日收視率新高的時候,那期嘉賓竟然爆出節目中的一段談話內容是主持人自己設計的台詞。

嘉賓說道,他的確真情實感,但後來觀看節目時才發現自己說出的話有些過於激進,煽情的成分太重,而對於觀眾來說,這就是一種不正向的表演。作為本期的嘉賓,也作為《在路上》的忠實觀眾,他對這檔節目發出質疑。

辦公室正在播放那段受到指摘的談話內容,嘉賓由激昂陳詞、痛貶行業毒瘤,再到嚎啕大哭,不甘行業落寞,最後泣涕漣漣,大呼“我們行業真的要完啦”,難以自拔。這段內容被節目組剪輯為當期精彩cut,單個視頻是曆來所有cut中最高的,足見效果。

但在“設計台詞”被曝出來之後,反彈同樣立竿見影,當晚媒體部的官網和電話就被轟炸了。

敲門聲響起,新聞媒體部門的負責人轉身,朝傅致打了聲招呼,“傅總。”

傅致應了一聲,去不遠處的沙發上坐下了。

祁暮亭說:“你準備怎麼處理?”

這話是問負責人,負責人這會兒心裡也慌,斟酌著說:“咱們做這檔節目前,在組裡可是下了死令的,其餘幾位主持人至今沒有犯過錯誤,哪曾想這個這麼想不開,真是狗膽包天!為了這檔節目能再活,也為了咱們部門和公司的聲譽,這件事情必須要嚴肅處理。”

他雙手托在腰前,有一下沒一下地握著,“昨晚事發突然,公關部快速發出通告,言辭懇切務實,暫時穩住了觀眾的情緒,現在觀眾就是要等咱們給個交代。依我看,當事人必須解聘,追討損失並永不錄用,我們部門也要貼出道歉公告和公開聲明。祁總,您看如何?”

“按你說的做。另外,你去找《璀璨明星》的負責人開個會,再增加一期節目,嘉賓就定這個。”祁暮亭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李部長,你不是新上任,以後眼睛可得放亮點。”

負責人連忙應聲,這回他看似沒有因為管理不當而受罰,可祁暮亭的這句話是機會也是警告,若再有下回,恐怕就得合並算賬了。他抹了把汗,轉身離開辦公室,故作沉穩平靜地走了幾步,突然臉色一垮,“咻”地溜了。

特助端來一杯冰咖啡和一杯香檳放在茶幾上,把先前的咖啡杯收走了。

“您這都第二杯了。”傅致看著祁暮亭眼下的兩抹青痕,“昨晚沒睡好?”

祁暮亭在他對麵落座,拿起咖啡抿了一口,說:“有點失眠。”

傅致老氣橫秋地操心,“有病還是要看醫生,咱不能諱疾忌醫。我認識一位心理醫生,感覺很不錯,你要……”祁暮亭麵無表情看過來,他便從善如流地改了口,“不要。”

祁暮亭嫌他煩,“沒正事就回你辦公室去。”

“彆急著趕人嘛,我是特意來為您老人家推送午間新聞的。”傅致拿起平板劃拉兩下,反過來推到祁暮亭麵前,“請看。”

祁暮亭垂眼,屏幕上的男生在安靜的昏暗中站著,握著立麥的手白皙修長,垂眼低落的睫毛在陰影中像一對向上飛卻止不住墜落的白蝴蝶翅膀。他穿著乾淨簡單的綢麵長袖白襯和長褲,整個人有種無法言喻的痛苦和悲傷,脖頸上的銀色細鏈滑落,緊貼著他的心臟,再滑落,像束縛神像一般圈住他的腰腹,從沒有係上的前兩顆衣扣處和衣擺下方露出冰冷的端倪。

乾淨的白襯衣下,不允許被存在的欲望仍舊破土而出、難以止歇,正不動聲色。它在銀鏈的束縛下悄然洶湧,像美式咖啡裡的冰塊,給人一種冰冷苦澀的感官刺激。

祁暮亭咬在唇間的冰塊似乎突然變成了某種不好下咽的東西,他舌尖滑動,覺得沒必要吐掉,最後還是將冰塊咬碎了,化水下肚。

這是張乍一看和裴疏槐完全不搭邊的照片,隨意而充滿情緒、迸發生機,祁暮亭不否認自己的感官在第一秒就被它吸引。他問:“哪來的?”

“米畝的《同一條緯線》劇組。”傅致學著媒體爆料的語氣,“這位是他新選的男三補拍,今天下午他們已經聊完了,如獲至寶。”

祁暮亭沒有過問這個項目,因此不了解,他問:“你覺得怎麼樣?”

“客觀地說,外形很合適,這張照片表現出的氣質也很合適。”傅致伸手劃了劃,屏幕上變成另一張臉,是原定的那個男藝人,“比他還要驚豔。看到這張圖的那一瞬間,我就理解了米畝狂發半小時朋友圈卻一字不打、滿屏感歎號的腦殘舉動,他這是愛死了。”

祁暮亭相信他的眼光,“既然你無異議,就著手簽約。”

拿給我看做什麼——傅致熟練地翻譯出他的話中話,笑著說:“你不是對人家有興趣嗎,我拿來給你嘗嘗鮮。”

他在祁暮亭開口前有理有據地提前堵嘴,“那晚,十壹酒吧,你為什麼去?”

祁暮亭並不否認,坦誠道:“我隻是對‘裴疏槐’感興趣,而不是對這個人感興趣。”

準確來說,他想知道現在的裴疏槐和那晚之前的裴疏槐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有什麼區彆?”傅致搞不懂。

“以你的智商,再想十年也想不明白。”祁暮亭施恩般地抬起手,手背向外,揮了揮,“退下吧。”

“還跟我玩神秘。”傅致“切”了一聲,拿起平板,跪安了。出門沒幾步,他突然又折回去,在門口說,“對了,今晚吃飯聊收購禾風的事情,在君宜酒店,彆忘了啊。”

祁暮亭應了聲,隨後把特助叫了進來,“裴疏槐這兩天在做什麼?”

“昨天下午去了趟學校,先和班主任聊了會兒,又去宿舍抱了一摞書回裴家,晚上沒有再出門。今天下午一點,他開車去東方影視城見米畝,四點左右離開,現在,”特助打開手機一問,“和陸二少在嘉麗餐廳共進晚餐。”

這麼安靜,不是裴疏槐的作風,看來裴疏槐的變化雖然具備突發性,但也有持續性。

祁暮亭若有所思,抬頭說:“辛苦。”

“不辛苦,您如果沒有彆的需要,我先出去了。”等祁暮亭點頭,特助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祁暮亭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從此處俯視,人流如虹車如龍,熱鬨和孤獨都擁擠在同一條繁忙的路上。他抬眼看著蔚藍色天空上的層層白色魚鱗小雲片,給人事部主管發了條消息:

“要下雨了,提前安排下班。”

很快就滴滴答答的落下雨來,濺在玻璃上,越來越多,越來越急,整張窗都變成了水簾,從內往外看,城市外景仿佛籠罩在灰霧中,暗蒙蒙的。

“夏天的雨真是說來就來。”陸安生咬了口牛排,盯著窗外的水滴發呆。

裴疏槐不經意間看過去,發現那張平時風流不著調的臉突然沉靜下來,竟分外英俊。他說:“怎麼著,有故事啊?”

陸安生和“裴疏槐”是狐朋狗友,更是表兄弟,天天在一塊玩,但一個比一個不著調,從來交不了心。

陸安生回過神來,矯揉地說:“我有故事,你有酒嗎?”

裴疏槐抬手,給他倒了半杯紅酒,說:“喝。”

“……”陸安生喝了兩口,酒水下肚,他怔怔然了一會兒,眼眶漸紅,“我隻是想起一件事。”

裴疏槐做傾聽狀,“嗯。”

“十多年前,我有一個好朋友,我們倆一見如故,日夜相對,情如兄弟,但是後來……”陸安生憶起往事,傷心地歎了口氣。

裴疏槐假裝入戲,輕輕地“唉”了一聲,說:“朋友就是這樣,有的人隻能陪你走一段路,緣分到頭了,你倆也就——”

“後來它被隔壁小胖養的雞吃了。”陸安生捂心,“那可是我花了大價錢才從彆人手裡買來的大元帥,鬥遍蛐場難逢敵手,沒想到它沒死在戰場上,卻死在了雞嘴裡!痛,我痛啊!”

裴疏槐早有預料,淡定地塞了片麵包進他嘴裡,起身走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陸安生伸出爾康手,“eiei,睨覷納尼?”

“洗手間。”裴疏槐打開包間門,走了,留陸安生收回挽留的手,沒心沒肺地繼續埋頭乾飯。

嘉麗餐廳分為三層,一層大堂,二層隔間,三層包房隱私最好,所以一些不方便露麵或者追求隱私的客人都會選擇第三層。

裴疏槐進了洗手間,出來時在洗手台看見一個人,對方也看見了他,洗手的動作登時一頓,“二、二哥?”

裴疏槐應了一聲 ,走過去洗手,“和朋友來吃飯?”

“啊?啊。”裴逾白說,“是朋友。”

他語氣有點不對勁,像是心虛,但裴疏槐沒興趣探究,擦乾淨手後就打了聲招呼,離開了。

回到包房後,陸安生也吃得差不多了,他把酒喝完,兩人往電梯間去。

裴疏槐邊走邊和米畝發微信,說的都是拍攝相關的事情,突然,陸安生在旁邊“誒”了一聲,把他往後一拽,躲進拐角處。

裴疏槐“嘶”了一聲,“乾嘛?”

“噓,看,好東西!”陸安生賊迷賊眼地往拐角外努嘴,示意他看。

裴疏槐納悶,探出一隻眼睛,看見電梯門前站著兩個人,高矮相差三分之一個頭,都是高挑的身形。他認出其中一個,“裴逾白,我剛才在洗手間碰到他了。”

電梯門打開,兩人走了進去。

“不是啊,是他旁邊那個男的,”陸安生在他耳邊逼逼,“他剛才摟裴逾白了,就這樣——”他伸手摟住裴疏槐的腰,有模有樣地照著裴疏槐的腰側摩挲了兩下。

裴疏槐渾身一抖,頭發都要炸起來了,“我操,你變|態啊!”

“那男的就是那麼摸的!”陸安生像隻螃蟹似的張牙舞爪,語氣和動作同樣浮誇,“疏子,你弟是gay啊?”

裴疏槐當然知道裴逾白是個gay了,而且原著還寫了“祁暮亭後來把裴逾白的對象廢了”這個橋段,難道就是這個男的?

可他覺得有點說不通。

祁暮亭雖說有點和大佬人設很反差的小癖好,可那說到底也隻是自我取悅和自我滿足的一種方式,看似他在被虐,可他也確實爽了。這人到底是好出生,從小養尊處優,相貌學業事業……各方麵又都是同輩中的佼佼者,骨子裡的驕傲肯是無法磨滅且日漸膨脹的。

這樣的人,為什麼會%e8%88%94著臉去當小三兒還欺負人家原配呢?沒必要,而且太掉價。

難道愛情就是他媽的這麼沒邏輯沒道理?

裴疏槐不能理解,他邁步往電梯間去,“是就是吧,你這麼激動乾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