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稱為瓜六，實在是太難聽了。
“那會兒……大清都亡了三十年了啊。”蘇落辰眨巴著眼睛，他是一個合格的吃瓜群眾，每個時間點上的大事記得清清楚楚。
“是啊，他那會兒三十一歲，出生幾天封了貝勒，出生後幾個月襲了爵，然後，kucha~，大清就亡了。”
蘇落辰撇撇嘴，這個“kucha”就很靈性，這吸血老蝙蝠沒少聽德雲社。
“大清亡了，他跑到滇西南，先是進了講武堂，跟一個姓蔡的混，然後又跟著姓戴的混……”
“什麼姓戴的，是戴將軍，我來說。”關容鈺不滿老蝙蝠的滿口不敬。
故事很簡單。
他身為前朝遺少，雖然覺得自家故國亡了這事很不開心，但是被東邊小島上的蠻夷占了國土，他更不開心，便從了軍。
在西南邊陲跟著遠征軍進野人山，跟隊伍失散，一個人半死不活的走到密支那，還沒歇會兒，就遇上半夜出來遛彎打食的老蝙蝠。
老蝙蝠餓了，看到一個臟了巴唧的活人，尋思著這人死了也不會引起太大的轟動，打算咬下去，忽然潔癖犯了，把人偷偷帶回去，洗得乾乾淨淨。
然後對食物的品相又起了挑剔的心思，餓了好多天的人，皮膚黯淡無光，頭發又黃又燥。
這能忍嗎？
不能。
“乖，說了這麼多，口渴了吧，下麵我來說！”約翰著忙慌地塞給關容鈺一杯蛇血酒，打斷他的話。
撿到人之後，他偷偷找了好多好吃的帶回去喂關容鈺。
如果是抱著喂豬的心思，殺了也就殺了。
偏偏這“豬”會說話，還會用依戀的眼神看著他，會對他笑，會聽他說心事。
【說到這裡，老蝙蝠挨了關容鈺一腳，他嘿嘿笑著抓住關容鈺的腳踝，握在手中：“輕點，小心踢到腳趾，又要幫你揉半天。”】
養豬大業忽然就變成了養寵物，殺寵物吃這種事，一般人做不到，老蝙蝠也做不到。
直到有一天，鬼子的軍隊偷襲基地，有一枝槍對準老蝙蝠，老蝙蝠知道有人瞄他，也不在乎，反正鬼子也不可能用銀子彈。
但是關容鈺不知道，他飛撲過去，替老蝙蝠擋了子彈，一槍射中要害。
然後老蝙蝠就本著“既然要死了，就不要浪費”的心態，咬了關容鈺的脖子。
“誰知道設定不小心出錯，變成初擁模式，他是我的兒子，也是我的伴侶……所以是親戚……哎喲，乖寶，輕點，把我踢壞了，晚上誰來滿足你，哎喲……”
蘇落辰忽然覺得手上的瓜子都不香了，狗糧太頂。
“聽我說，事情不是這樣的！”關容鈺急急解釋，“我不是被他咬了才變僵屍。
我死的地方，是一個養屍地，在那裡放了一夜，就屍變了，當晚戴將軍還有我的幾百個戰友的靈魂來找我，他們說他們本來應該往英靈殿去的，但是看著鬼子還在鬨騰，實在不甘心，叫我一定要替他們看著山河無恙，人間太平。他們每個人分給我一點靈氣，讓我神智清明。”
關容鈺說完，約翰一臉吃醋的樣子：“你就是不肯承認是我初擁了你，說，你是不是還在想著那個死洋基？”
“誰想他了，八年以後我不是親手把他俘虜了嗎！”
“你明明能把他打死的！”
“打死用誰去換俘虜？！你嗎！”
“哼，你就是舍不得他。”
蘇落辰興衝衝地又抓了一把瓜子：“來來來，這又是什麼情況？”
“他！”約翰氣呼呼，“吃我的喝我的，養好傷以後拍拍屁股就回國了，就給我留了張字條‘青山不改，綠水長留，就此彆過，後會有期’，連個地址都沒留，一點誠意都沒有，我聽說，他回國以後在片馬的鋁穀撿到了一個飛虎隊隊員，一個長得很醜的美國佬。”
關容鈺插嘴：“不醜，長得像湯姆克魯斯，嗚……”
約翰伸手捂住關容鈺的嘴，又繼續說：
“對他那叫一個體貼有加！他從來就沒有這麼照顧過我！每次都是我照顧他！真是，我心向明月，明月照溝渠！”
越說越傷心，約翰索性唱起來：“你說過兩天來看我，一等就是一年多，三百六十五個日子不好過，你心裡根本沒有我！把我滴愛情還給我！”
“不是說養豬嗎！怎麼就愛情了。”關容鈺輕笑。
約翰高傲地昂著頭，把臉轉到一邊。
關容鈺把他的臉扳回來：“我那個時候，是想你了。”
“哼。”
“我想到你為我做的一切，你那個時候是怎麼照顧我的，是用什麼樣的心情在物資匱乏的地方還為我找到那麼多吃的東西。我照顧他的時候，想的都是你，與你做一樣的事，感受與你一樣的心情。”
老傲嬌蝙蝠眯起眼睛：“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那麼多兄弟死在長津湖，要不是上頭有命令，我早一槍把他崩了。”
“哼，那你就承認你喜歡那個教你開米格15的毛熊了？整天纏在一起。”
關容鈺優雅的向蘇落辰欠了欠身：“不好意思，請蘇先生去晨室稍微休息一下，我和他有家事要談。”
蘇落辰抱著瓜子逃進晨室，體貼的關上門。
“呼……嘭……嘩……咣……咚……”
“我他媽跟你說了多少遍，十九年後，是我親手把他兒子的胳膊給打斷了，你還懷疑我！你怎麼不說你跟那個領結扣還纏纏綿綿沒完沒了！你想死是吧！老子今天就拔了你的蝙蝠翅膀燉湯喝。”
“親愛的，消消氣，彆這樣，禁止食用野生動物。”
“你他媽是野生蝙蝠嗎！”
“我雖然不是野生的，但也有一顆飛翔的心。”
“你是有一顆出軌的心吧！我忍你很久了，彆以為我不知道你上回去找蘇落辰，就是為了拿回領結扣，你今天就給我滾出去，抱著你的領結扣過吧！”
“哐！嘭！”
說好的優雅但冷漠呢？
說好的最要緊的是姿勢好看呢？
蘇落辰坐在晨室裡，一邊磕瓜子一邊想：
這算家暴嗎？
找婦聯還是報警？
這個世界似乎沒異常生物管理局……
算了，反正是他們家，隨便砸吧，不知道現在當家具中間商，賺他們一筆差價還能不能來得及。
蘇落辰拿過手邊一張紙，在上麵寫寫畫畫：
老蝙蝠跟領結扣相識相愛於一戰前，同時死在一戰。
過了三十多年，老蝙蝠開赴二戰現場，遇上關容鈺。
老蝙蝠吸了關容鈺的血。
關容鈺不承認自己變僵屍是因為老蝙蝠的初擁。
嗯……親戚關係存疑。
關容鈺在片馬撿到飛虎隊。
八年後，關容鈺在朝鮮暴打飛虎隊。
關容鈺在朝鮮接受蘇聯飛行員的飛行訓練。
十九年後，關容鈺在珍寶島打斷了這位蘇聯飛行員兒子的胳膊。
嘖嘖……多災多難的二十世紀。
嘖嘖……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撕。
蘇落辰又豎起耳朵聽外麵的動靜，聽不清。
吃瓜群眾會因為聽不清就放棄嗎！
魔力攢那麼多，擱著浪費啊！
很好，清晰了。
隻聽見老蝙蝠說：“我確實喜歡過他，但是，我也喜歡你啊，他已經死了，連靈魂都不剩，你不能因此指責我始亂終棄。”
關容鈺說了什麼聽不清。
老蝙蝠又說：“你們國家一個姓曹的人說過，男子喪了妻，或有必當續弦者，也必要續弦為是。便隻是不把死的丟過不提，便是情深意重了。若一味因死的不續，孤守一世，妨了大節，也不是理，死者反不安了。
現代法律也保障公民有再婚的權利啊！
再說，我也沒有騙你，你和我在一起之前，我就跟你說過了啊！·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你在老家不是也有一個原配，兩個小妾嗎？”
“那是父母強行給我娶的，我連碰都沒碰過她們！你呢！”
哦喲，刺激了，敢情這倆都憋著，今天終於憋不住了。
蘇落辰在門口蹲著，手裡拿著小本本，默默聽著外麵各種狗血劇情，嘖嘖，連編劇都不敢這麼編，會被觀眾噴死的。
記下來記下來，下次演年代片、戰爭片的時候，可以給跟組編劇提供靈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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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回來了？你不是說，要去體驗一周的優雅冷漠貴族生活嗎？”燕明昇有些意外。
蘇落辰抓抓頭：“我還是看看《唐頓莊園》和《紅樓夢》補習一下吧，現實的貴族生活太接地氣了。”
陽光正好，小花園裡臘梅香氣宜人。
玻璃暖房的小桌上擺著三層鳥籠式的點心架，還有繪著繁華浮雕花樣的金邊白骨瓷茶具。
“我也可以教你貴族用餐禮儀。”燕明昇命人為蘇落辰拿來一套禮服，讓他端端正正坐在小桌旁。
“奶加入茶裡，還是茶加入奶裡，是貴族與下仆的區分第一步，下仆的茶具粗劣，滾茶可能會讓瓷具炸開，所以，貴族，是在熱茶裡加奶。”
蘇落辰興衝衝去抓第一層的馬卡龍，被燕明昇抓住手腕：“應該從最底下的三明治開始吃起。”
一共就那麼一丁點東西，規矩羅羅嗦嗦一大堆。
連勺子攪動奶茶的方向都有講究。
蘇落辰從開始的興衝衝，到生無可戀，再到煩不勝煩的暴躁。
“就是這樣！”燕明昇抓拍了一張蘇落辰的側臉。
如同傳說中超模的厭世臉。
優雅而淡漠，拒人於千裡之外，如水晶劍。
第92章 魔王的拖延症是怎麼被治……
燕明昇辦公室裡的員工們看見蘇落辰蔫頭搭腦進了金晶辦公室, 都精神為之一振。
裡麵很快傳來蘇落辰哭哭唧唧的聲音：
“我不想寫，我不識字，我是文盲, 嗚嗚嗚……”
“要你有什麼用！煮來吃都嫌膩！”如果有用的話，金晶會搞來“大伊萬”對著蘇落辰的腦袋，讓他把手裡的寫真集簽完。
“我又不是賣臉的，簽這麼多真的有人要買嗎？說不定人家買回家是用來擦屁股的呢？”
“彆做夢了，用寫真集的紙擦屁股, 還不如用竹板刮一刮。少廢話，趕緊簽。”
年底，金晶印了一批寫真集, 跟著蘇落辰的視頻MV一起賣。
“我的視頻MV在網上都是，真的有人要買嗎？”蘇落辰剛寫了一個“蘇”，又抬起頭來。
金晶冷冷盯著他：“寫完三千個字再抬頭說話，否則我告訴燕總, 我帶不動你，另請高明吧。”
蘇落辰簽了三本寫真集，共計九個字, 又抬起頭來, 拿著杯子遛遛躂躂走到飲水機旁, 300ml的水，幾乎是一滴一滴的咂巴進嘴。
然後一邊喝水一邊看金晶在乾嘛。
約活動, 談項目，聊費用……挺忙啊，挺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