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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鄉裡 青銅穗 4364 字 4個月前

人雖然都已誅滅,但子女族人卻還是保住了性命。

像樓參這樣的,卻是在懷才不遇之下,固執地想要創出一番事業,被鼓動了進來。

這名冊送到宮中,最令皇帝震怒的,是當中夾雜著的幾個朝堂上熟悉的名字——蕭祺籌謀多年,自然在在朝中也有布局,雖然不算是明目張膽要幫著蕭祺反朝,但曆年來都收受過蕭祺帶來的不少好處,且直接關係到家族利益,到了必要時刻,絕對會為蕭祺發揮作用。

皇帝先把在朝這些人給停職關押起來,隨後下詔各級官府搜捕餘眾。然後在傳見駱容和楊淳的時候問道:“這名冊上的人都齊了嗎?”

“這名冊事實上兩年前就已經做好了,最近這兩年罪臣與駱先生也在不停地朝著完善這本名冊而前進,但是已然挖掘不出更多的人來了。

“個中原因並不是遇到了困境,而是經多方核實,確實與案的人就這麼多。餘下的都是些無乾緊要之人,他們當中甚至都沒有人見過蕭祺的麵。

“當然,如若朝廷能再做一份更細致的篩查,自然更好。”

楊淳冒名頂替茅於淳為官之事,皇帝還沒有提到如何發落,這聲“罪臣”是該當的。

皇帝聽完沉%e5%90%9f了一陣,忽又問他:“說說你當年遞交狀子到東宮的經過。”

楊淳微頓,抬頭與皇帝對視半瞬,而後垂首望著地下,回道:“罪臣當年遞交狀子的過程頗為曲折,先是署實名,遞到了皇後娘娘宮中,後,後又重署了一封易名為毛遲餘的信,遞到了東宮。”

“既然遞到了皇後宮中,為何又要重新遞交一份到東宮?”皇帝漫聲問。

伏地而跪的楊淳沉默半晌,回道:“是臣的罪過。”

皇帝瞄著他:“是不是有人給你出過什麼主意?”

楊淳蜷曲著撐在地上的雙手,良久未曾回答。

“鳳迎你先殿外候命。”皇帝看向駱容。

駱容躬身退下,殿裡便隻剩下皇帝與楊淳倆人。

“這個圖案,你認識嗎?”

皇帝從禦案上拿起來一張紙,麵向楊淳展開,紙上畫著幾顆模樣怪異的星芒。

楊淳抬起頭,頓了一下之後迅速點了點頭:“這是蕭祺在蜀地鐵礦裡留下過的幾個印記。後經罪臣查證,這個圖案是他們彼此往來信件的評證。”

“巧了,”皇帝把紙放下,漠然望著他,“前陣子後宮有個妃嬪,也拿了一封繪有這個圖案的狀子給朕。姓俞,你認識嗎?”

楊淳目光迅速垂下:“罪臣,罪臣……”

皇帝垂眸望著他,靜等著他下文。

但這聲“罪臣”之後的下文,卻遲遲也沒有到來。

楊淳蜷著的雙手幾乎攥出油來,最終他抵不過這陣靜默,說道:“罪臣當年當年初出茅廬,不諳官場之道,原想把狀子遞交給皇後娘娘,由娘娘轉告皇上。

“不想娘娘宮中卻有罪臣一位舊友的妹妹,罪臣得到她的提示,方覺此舉深為不妥,而後便又另起了一份狀子,隱去了真實姓名,呈交給了太子。”

“你知道你聽從她這麼一做,導致什麼後果嗎?”

楊淳深深的將頭俯下:“罪臣愚笨,起先並不知道,到後來這些年,隨著查到手的證據顯現,罪臣也已經知道了。”

皇帝雙?唇緊緊地抿起來,陰沉臉看他半晌,隨後緩緩彆開了頭。

因為他和俞妃這一自作聰明,最終害死了寧王,身為寧王父親,他怎麼會對他友善得起來呢?

但歸根結底,主意是俞妃出的,當時遠在蜀地、又入仕未久的楊淳,他又怎知宮闈當中是如何情況呢?

“起來吧!”

他說道。

楊淳微驚地抬頭看了一眼他,然後磕頭謝恩,站了起來。

“傳駱容。”

皇帝揚聲,門下太監便把駱容引了進來。

“蕭祺謀逆一案,你二人居功至大,犯了法規的朕會問罪,但你們所立的功勞,朕也會有數。

“作為重要人證,你們且需隨時候命,先退下吧。”

“罪臣(草民)遵旨。”

……

陸瞻與晉王在衙門裡忙碌,晉王府這邊自然有條不紊地回歸了原狀。昨夜失火的雖有好幾處,但因為應對及時,還是沒有引起大的損失。

在鄭容他們貼身防衛之下,兩位王妃安然無恙,其餘女眷或多或少受到驚嚇,但在聽到蕭祺落網之後,也平複了許多。

宋湘受了點皮肉小傷,擦了點藥就完事了。也沒讓大家知道,免得興師動眾。

陸瞻在衙門裡忙到晌午才回來,還邀著蕭臻山一道回來了,打算商議捉拿城中尚且在逃的那些黑衣人。

京外的逆賊,譬如蕭臻雲等人,皇帝早已下旨讓各地官府協同軍營進行捉拿,那麼自有各地官府去辦。

宋湘準備了一桌酒菜給他們解乏。蕭臻山一碗酒才剛下肚,蘇驀就快步從門外走進來了,神色不定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陸瞻。

“什麼事情?”

宋湘問起他來。

“是侯府那邊出事了。”蘇慕看向蕭臻山:“長公主,長公主她……”

蕭臻山手一抖,神色突變:“她怎麼了?”

蘇慕一躬身:“回小侯爺的話,方才聽從侯府回來的人說,長公主已經過世了。”

桌下砰啷一聲,蕭臻山手上一杯酒跌落在地上。

他站起來:“是誰說的?”

“是侍衛說的。方才侍衛去侯府,請侯爺上衙門裡去錄供,恰巧聽到榮禧堂那邊傳來太監震天價的哭聲。

“應該,應該遣出來尋找小侯爺的人也快到了。”

蕭臻山臉色發白的站著,隨後拔腿就出了門檻!

陸瞻在背後喊了他兩聲,隨後與宋湘一對視,也吩咐蘇慕道:“備馬!”

第441章 反思

永安侯府這邊,經過昨夜一場肆虐,花了半日時間才平複下來,如今又已然陷入滿院緊張之中。

蕭臻山到了榮禧堂,擠開門口的人群直接走了進去,隻見永安侯夫婦和他的二叔二嬸,以及在府的子弟和姑娘都已經圍在了床邊。

長公主紋絲不動地躺在床榻上,身著一身素衣,神色平靜,雙目輕闔,兩手交疊在腹間。

“祖母!”

蕭臻山撲上去,顫聲抓住了長公主冰冷的手掌:“祖母您醒醒!”

“山兒!”

永安侯將他拉了回來:“你祖母已經去了,不要鬨得她老人家不得安生!黃泉路上她要是沾了你的眼淚,來世她還得受一趟苦!”

蕭臻山被他架到旁邊的,腦子裡仍然是懵的,床上的長公主果然一動不再動,可分明昨天夜裡他還親切地叮囑了他很多事……

“小侯爺,”長公主身邊的太監抱著個眼熟的木箱子到了他身前,“小的奉殿下臨走前交代,把這個匣子轉交給小何您。並祝您屆時呈交給皇上。”

蕭臻山顫著手打開,這赫然是她當著所有人麵從暗格裡取出來的那個木匣,裡麵先帝的那一份手諭,還有蕭祺的那一紙生辰文書皆在裡頭。

除此之外還有一封嶄新的奏折。

蕭臻山也把它打了開來。卻是長公主手書的一道請罪折子。上方明明白白把整件事情全都寫了出來,與此同時,寫在折子裡的還有蕭祺背後的謀士可能藏匿的去處。這些線索都是長公主回憶起與蕭祺以往交談時得出來的。

蕭臻山的眼淚啪嗒流在了奏折上。

陸瞻順手把折子接過來,看完之後看了蕭臻山片刻,然後拍拍他的肩膀,將奏折又輕輕放回木匣子裡。

床上的長公主早已沒有生命氣息。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樣逝去,固然讓人心生唏噓,但這卻已經是長公主最好的結局。

等到審完蕭祺一案,皇帝的刀斧遲早會掃向與案相關的這些人,沒有一個犯過錯的人不會得到懲罰,包括了他陸瞻自己,晉王,晉王妃,以及秦王夫婦等等。㊣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不是犯了王法上麵注明了的罪行才需要懲罰,也不是說不用入獄的行為就不用負責任。

前世陸瞻就因為自己的錯誤而導致了一家四口的悲劇。晉王應為猜疑和不夠磊落而與晉王妃多年不睦,甚至罔顧了去追究親生兒子的死。

長公主犯的錯誤,她就應該自己來承擔。不管怎麼說,到目前為止,她已經做出了自己能夠做出的一切努力。如果皇帝還是不能解恨,那麼蕭家也隻能夠承受。

永安侯府很快掛起了白幡。

長公主薨逝的消息傳遍了每家每戶。

蕭臻山在黃昏時捧著木匣子跪在了乾清宮門口。

皇帝由著他跪了有半個時辰才傳他進殿。

看完了木匣子裡的物事,大殿裡案件的就像是沒有人存在一樣。

蕭臻山跪著不敢動,捧著匣子的手,哪怕酸得沒有了知覺也不敢放下來。

“先辦喪事,餘事過後再議。”

蕭臻山伏地道了聲遵旨。

皇帝接著又道:“按庶民規製下葬。允進蕭家祖墳。允與附馬合葬。”

蕭臻山又接了旨。

隨後隻覺掌上一輕,匣子已經到了皇帝手上。

“走吧。”

得了聖諭,蕭臻山這才躬身退出大殿。

自此永安侯府的喪事便開始低調辦理,由於長公主的封號一擼到底,各家各戶前來吊喪的禮儀也隻能一切從簡,大多隻遣了本家子弟前來吊唁。

晉王府裡漸漸恢複了正常。

就在宋湘與陸瞻琢磨著要不要看在蕭臻山的麵子上去一趟永安侯府吊唁,這一日夜裡,蕭臻山卻自己遣人來請他們在茶館見麵。

宋湘與陸瞻奔赴茶館,隻見幾日不見,蕭臻山已瘦了許多,好在神情之間未見多麼消沉。

“請你們二位來,是有件事想請你們幫忙。”他給他們斟著茶說道,“我祖母是因為蕭祺而死,也是因為他而從金枝玉葉跌落到庶民身份落葬的地步,這幾日我想來想去,總覺得應該把這件事告訴蕭祺。

“我至少要讓他知道,他欠了我們蕭家,欠了我祖母多少恩情!我想去見見他,目前隻能想到你們來幫我。”

陸瞻立刻與宋湘對視了一眼。

自從蕭祺入獄,他們也還沒有見到過他,倒不是見不上,而是近日忙著與衙門裡核對證據,還沒有走到提審蕭祺的那一步。

陸瞻沉%e5%90%9f片刻:“你想什麼時候見?”

“什麼時候都可,隻要你們方便。”

陸瞻點點頭。“此事還得遵循規矩,明日我與幾位大人商議商議,等他們批了文書之後,我再告訴你。”

“多謝。”

蕭臻山拱手施禮。

陸瞻把他的手壓下來:“我並沒有遷怒你,更沒有怨恨你。”

說完他按著蕭臻山坐下,要給他斟了茶,說道:“沒有人不犯錯,不過是犯的錯誤輕重不同。這些日子我也常常想象著我父親在獄中的經曆,想到細致處,每每我都會堅持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