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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鄉裡 青銅穗 4283 字 4個月前

他自己的主意,無人逼迫他死,皇上當時也隻是逼他認罪罷了。”

“但最終他還是逃不過一死,是嗎?”

胡瀟把酒喝了,才說道:“是這樣。”

陸瞻靜默下來。

胡瀟道:“世子不認同這個結果?”

“不。”陸瞻搖頭,“作為皇上的手足,楚王也許該得到善待。但作為禍及社稷穩定的罪人,楚王該死,這點我從未質疑過。隻是我在想,就算天下絕大部分人都認為他的死是順理成章,但他楚王府的人卻未必這麼想。”

“這話怎麼說?”

陸瞻把他酒添滿,說道:“近來我探到點情況,疑似是楚王府的餘孽在作亂。但是端州那邊負責管治楚王後裔的官員卻報稱在錄的所有人員都無作孽的條件。我思來想去,事情過去三十多年了,當年經曆過這一段的王府子弟,在世的都少了,就是後來出生的,缺少教養的條件,他們也不太可能辦得到。因此十分迷惑。”

胡瀟愈聽表情愈嚴肅:“什麼情況?”

“覃家這事,就是情況之一。”

胡瀟是覃家這案子的主審,被皇帝親自問過多次的他自然清楚這點。他立刻說道:“自我跟隨皇上起到如今這麼多年,楚王死後,關於他後人作亂的事情從來沒有聽到過。端州那邊,每屆選去的官吏也都是通過朝廷嚴格考核的能吏,朝中私底下甚至流傳著這麼一句戲言:但凡去過端州看過楚王府的來日都將有大出息,如現下禮部左侍郎,都察院兩位禦史,以及順天府尹等,都是曾經去端州履過職的,所以,端州那邊的情況,應該不會有差錯。”

端州監管沒有疏漏,那麼楚王後裔作案的可能又更小了。陸瞻默了會兒,忽然又道:“義父方才說前往端州任職的都是能吏?”

“正是。”

“那義父可知最近十七年裡,前往端州任過職的都有誰?”

胡瀟回想了下:“我所知的就有三個,鬆江知府潘悅,刑部郎中劉安,還有我方才說的禮部侍郎佟坤。”

“他們都是什麼年歲?”

“潘悅已過五旬了。佟坤你應該認識,也差不多一般年紀。劉安年輕些,去年過的四十壽日。”

陸瞻默語。

胡瀟打量他:“這些人有問題?”

“不是。”陸瞻搖頭。“隻是眼下我們找證據出了點麻煩。”說完他把吏部給的楊淳的履曆拿出來:“此人涉及到很要緊的秘密,據說他原先的抱負就是當個能吏,方才聽義父說到端州曆任官員如此精乾,我便多問了一嘴罷了。”

胡瀟拿起來看了看:“他不都已經辭官了麼?”

“正是因為辭官了,才找不到下落。”

胡瀟定睛在履曆上打量,忽然輕嘶了一聲:“這個楊淳曾在蜀地龍山州任過職?巧了,現任肇慶知府也曾有龍山州任職經曆。”

陸瞻驀然頓了下:“現任知府?”

“正是。那日皇上也曾問起咱們幾個關於羈押在端州楚王府後裔的事兒,後來出了宮,我與沈尚書,還有令舅楊尚書就談論了會兒,聽沈尚書說,現任知府茅於淳,早年曾經是龍山州轄下的知縣。”

“茅於淳?”陸瞻凝眉,“這名字聽著耳熟。”

胡瀟抻身:“皇上當時聽了也這麼說!”

陸瞻收斂神思,屏氣凝神地,總覺得茅於淳三個字格外順口,到底是哪裡聽過呢?

茅,毛,貓……?

“貓吃魚”?!

想到這裡的他腰身驀然一挺,是了,這“貓吃魚”,反過來一念,與茅於淳不就有些相似諧音麼?當初晉王說,那封匿了真名的狀子,落款就是“貓吃魚”,而茅於淳又與消失了的楊淳同在蜀地任職,莫非,這茅於淳也會是知情人之一?

他急問:“沈尚書如何知道得這麼清楚?”

胡瀟沉%e5%90%9f:“他是六部尚書,端州又是要緊所在,他知道這些,倒也不算特彆奇怪。怎麼了,世子想起來這茅於淳有何瓜葛了麼?”

陸瞻站起來:“的確是想到了一些事!我先告辭,改日再陪義父飲酒用膳!”

說完他便急急地出了門。

回到房裡,宋湘這邊也正為著重華剛帶回來的消息在琢磨,坐在炕旁未睡。

陸瞻道:“端州那邊可能有些問題!”

“如何?”

陸瞻把緣由道來,然後道:“不會有這麼巧的事,茅於淳曾在龍山州任職,是很可能知道私開鐵礦一案的,而鐵礦案涉及楚王府,茅於淳又成了肇慶知府!這其中必有貓膩!”

宋湘聞言立刻起身:“皇上已經派人去端州了,就是不知得幾時才能回來!”

“等不及他們了,我得立刻讓重華去一趟!”

“也好。”宋湘點頭。

陸瞻把重華傳進來,交代他即刻啟程去端州,又把手上楊淳履曆抄了份給他:“將那茅於淳的來曆打聽得越細越好。每隔三日送封信回京——到宋家!”

這當口宋湘也預備好了盤纏。

陸瞻目送走了重華,轉身問宋湘:“你方才在做什麼?”

宋湘便也將派人跟蹤秦王府的人說了,末了看看天色道:“這會兒,怕是路程也已經趕了一半了。最遲明後日就有消息來。”

陸瞻長長默了會兒,心思在楊淳事上繞了兩圈,又說道:“覃家這邊還沒審出結果,林氏死不肯交代出來,這便擺明是有鬼的了。但覃襄究竟知不知呢?倘若覃襄不知其事,那麼敵人下手的路數,倒是隱約透著幾分陰損了。又或者,這林氏壓根就是楚王的人?”

宋湘望著燭火:“即便她就是,眼下真凶未能明確,這些相關的人,也一個都不好說殺就殺。”

第386章 他們會是最大的絆腳石

京城街頭一如既往熱鬨繁華,哪怕是夜深,在城中幾條熱鬨的大街小巷裡,依舊燈火通明,賓客不絕。

太監心無旁鶩,駕馬穿過街道,到了東城燕子胡同,抬頭看了看牌坊,又打馬進了去。

燕子胡同與十王府僅隔著一道窄巷,站在胡同中間,很容易就能看到十王府高聳的琉璃屋頂,以及羅列在飛簷上的神獸。

太監一路走到底,在左首的小院跟前停下來,拴了馬,然後叩響了大門。

夜已深,叩門聲顯得格外響亮,附近的犬隻呔叫起來,太監不緊不慢地敲著,似做好了長久等待的準備,但並沒有多久,門吱呀開了,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立在門內。太監連忙道:“先生在嗎?我奉王妃之命有要緊書信呈送!”

青年立刻讓開路,引著他進了門,然後將門掩上。

這是座二進小院,但收拾得十分乾淨雅致,內進裡點著燈,從窗戶上的投影來看,屋裡的人還沒睡,正坐在窗邊看著書信。

太監進了門,目光在案後以書信擋住了臉的人身上停留了一下,然後道:“樓先生,小的奉我家王妃之命前來送呈信箋。”

案後人保持原來的姿勢不動,似乎直到他把手上的紙張看完才對折放下來。這是個有著花白胡須的清瘦老者,年近花甲,一雙同樣花白的濃眉下目光微顯渾濁,但又仍然如鷹眼般銳利。“拿過來。”

太監把信送上去。

老者把信展開,微擰雙眉看完,許久沒有出聲。

太監等了好一會兒,說道:“樓先生,王妃還等著回話。”◤思◤兔◤在◤線◤閱◤讀◤

樓參看了他一眼,說道:“回去告訴王妃,就說山上的事我已經知道了,請她稍安勿躁,射漢王的人,如果沒有意外應該是皇上。倘若漢王不拿箭告狀,那麼請王妃這邊切記不要行動。保持心安理得便是。”

太監道:“眼看著再有幾日便將還朝了,我們王爺又該如何爭取繼續留在京城呢?”

樓參望著他:“要想順利留在京城,我如今隻想到一個最有效的辦法。”

“什麼辦法?”

樓參站起來,走到他麵前:“身為皇子,但凡龍體有恙,皇子都該有進京奉孝之心。更何況,眼下王爺王妃都在京城呢?”

太監頓住。

樓參深深道:“把我的原話告訴王妃,一個字都不要錯。”

太監俯身。

青年送了太監出門,回轉屋裡,看到重新對著先前的信件鎖眉的樓參,說道:“看先生的樣子,似乎事情有些棘手。”

樓參長籲氣:“山上情況不妙,很多事情都讓人參詳不透了。”

青年凝眉:“這種情況,貌似已經持續了一陣子。”

“誰說不是?”樓參目光又落回紙張上,“好幾次意料著會發生的變化,最終都隱匿於無形,似乎是從春上開始,好些事情就變得奇怪起來。晉王府太平靜了,按理說,到這個時候他們內部已經該開始雞飛狗跳才是,但到如今為止,攏共卻才死了個周側妃。而且,周側妃死後,晉王夫婦之間似乎還更為和諧,這不能不令老夫有些憂心。”

青年聽聞,疑惑道:“晉王夫婦就算是未曾生亂子,隻要晉王世子的身世擺在那裡,晉王府分崩離析也是遲早的事,先生為何要擔憂?”

樓參看向他,說道:“陸瞻身世是因晉王妃而起,倘若他們夫妻不曾因此起衝突,那就一定是有什麼事化解了這份猜忌。總而言之,他們團結起來,於我們是大大的不利。你沒看見,行宮裡的局勢就已經很詭異了嗎?”

青年似已明白:“先生是擔心陸家已經反應過來!”

“若非如此,老夫又怎會跟隨秦王妃入京?”樓參負手深吸氣:“可恨我們被晉王妃瞞騙了十五六年,直到去年才知道她養了寧王的遺腹子!這兩個女人太陰了,當年偷梁換柱,保住了寧王這滴骨肉,給我們留下個極大的隱患!”

青年深深凝眉:“也不知道寧王妃究竟藏身何處?不然的話,也可為一用。”

“她的下落不難找,老夫差不多能估出她可能藏在哪幾個地方,隻是還不到步,便不必打草驚蛇,露了底牌。”

“先生高明。”

青年俯身。又道:“秦王妃已經掉進了權欲堆裡,方才先生已經給她送去了妙計,想必過不多久行宮就將亂起來。隻要他們亂了陣腳,於咱們就有利了。若是能借機奪了老皇帝的命,更是成事了一大半!就憑晉王與秦王,是壓根頂不上事的。漢王能看些,但終是缺少些氣概。到時朝堂大亂,咱們再一發兵起幡,也就上道了。”

“你想當然了。”樓參道,“你漏了個陸瞻。”

“他?”

樓參深深道:“與其說事情的變化是從今年春上開始,倒不如說是從陸瞻墮馬之後開始。陸瞻墮馬,隨後突然冒出個圈子之外的宋湘,很多事情都因為他們倆而改變了。不但陸瞻性情大變,行事說話都再無準則可言,且這次圍場裡,也是事事都有宋湘和陸瞻的身影在內。”

青年臉上重又布滿了迷惑。

“從前我們都沒把陸瞻放在眼裡,但沒想到,他居然是寧王之子,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