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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鄉裡 青銅穗 4217 字 4個月前

起嗑來:“你說承運殿到底有沒有騙人?”陸瞻搖了下宋湘膝蓋。

“我怎麼知道。”宋湘一麵烤火一麵瞥了眼他。這炭火可真旺,要放在宋家,她早就拿來烤上紅薯了。可惜王府裡沒人吃這些粗食,不然她也能扒拉幾個過來。早前還起過在延昭宮開小灶的心思,如此看來,倒還不如先另外找房子住來得靠譜。對了,陸瞻在南城還有所宅子來著,差點忘了。

“王妃回來了。”

景旺朝裡頭報了個訊兒。

陸瞻腦袋探向窗口,果然隻見王妃神色凝重地朝這邊走了回來。

他立時起身迎到門外,宋湘跟著跨出來,王妃剛好就到了門下。

“問出來了麼?”陸瞻急不可耐地問。

王妃輕歎氣,跨門進屋,在榻上坐下道:“問了。不是他。”

陸瞻凝默,隨後也坐下來:“也不奇怪,我思來想去,也找不到理由,那遞紙條的人不但身手好而且有筆好字,明顯是讀過書的,他倒是有學問,但他卻不會武功,或者說沒有這麼好的武功,關鍵是他根本就沒有出過京城。

“即便是他有豢養的武士——一個能文會武的人也不太可能替他親自出頭賣命,除非他當真野心勃勃,可若他真有那麼大的野心,又何必還要承認去過東宮,以及與我父親的那段呢?反正我們也沒有證據,他大可以否認的。”

宋湘望著他,知道他這是已經琢磨過一遍了。便問王妃道:“母妃去了這麼久,可是還談了些彆的?”

王妃頷首:“我還問了問他駱家的事。”

“怎樣?”

“或者這件事才是要緊的消息。他承認動過駱容墳的人是他遣去的侍衛,但他說駱容棺槨早就被人人動過了,而且裡麵並沒有駱容的屍體。”

宋湘與抬起頭來的陸瞻俱都愣住……

王妃從袖口裡把那張簡圖拿出來,目光定定落在上方:“這是侍衛們畫出的墳道內部的模樣,這點應該無假。而我問及當中的一些細節,他也能對答如流。”接著她把與晉王所談及之事儘數複述了一遍,然後凝眉:“照他所說,當時潛伏在駱家周圍的有三撥人,其中一撥是他,另一撥侍衛,結合皇上早前盯著何楨來看,那便應該是皇上的人,而另外那撥呢?他們又是誰?”

宋湘聞言上前:“如果當真有另外的一撥人,那他們十有八九就是往沈楠馬車上遞紙條的人!”

這個結論事實上早在他們從沈家就已經呼之欲出,如果晉王沒有撒謊,那麼必然就還有一撥人在潛伏中,之前光是晉王剖白昔年之事時她還沒敢往這方麵想,如今沈家提供了新的線索,那麼有些猜測就值得探究了!

姑且先當晉王說的是真的,那麼這撥人藏在暗處,很可能不隻是盯盯駱家柳家這麼簡單,這兩家手上關係到的秘密是寧王收集的“罪證”,這罪證究竟是不是晉王的先不說它,與此有關的不是想替寧王翻案的人,必然就是當年下手的人這毫無疑問!那麼,盯著駱柳兩家的這些人,既然不是皇帝,那也就是當年的凶手了?!

那……這就有點可怕了!

這個猜測如若成立,那豈非他們在暗中蟄伏了十八年也未能讓人發覺?再加上前世那七年,那便是二十五年之久,是誰這麼處心積慮,從離間帝後三個嫡子開始,到熬死太子,陷害寧王,再到把晉王府也攪和得分崩離析?

十八年前,他們又是什麼樣的人?

“這比我們最初猜想的還要複雜了,”陸瞻攥緊了拳頭,“如果真不是晉王,那麼這人的目的豈非是衝著皇上來?”

“準確的說是衝著朝堂來。他們這麼沉得住氣,所謀圖的一定不會是小事。”

王妃拿起這張圖,目光又定在了這上頭。

宋湘望著她:“那麼,母妃認為王爺的話有幾分可信?”

王妃略顯怔忡,片刻才道:“我不敢說他沒有虛言,但是這兩次是我與他之間談及的最深的話題,我覺得至少他沒有回避,或者是個好現象。就像瞻兒說的,若他要說謊,那他何不直接否認,非得如此迂回,編造些真真假假的話來訛人呢?要知道謊話說的越多,越細,穿幫的可能性也就越小。”

她微頓半刻,沒等宋湘他們接話,又兀自幽幽道:“又或者,他也根本沒有這個能耐來布下這麼個大局。我從前一直以為他行事雖然有些上不了台麵,但有陰謀野心的大都如此,他設計害瞻兒墮馬之後,我就更覺得他從頭到尾都透著陰險了。

“但那日乍然從他嘴裡聽到他懷疑我與太子苟且——”

說到這裡她低頭輕哂了一聲:“我除了震驚到不知如何是好,同時我又感到十分可笑。他居然懷疑我,我身後有楊家幾百口人的性命,作為世家千金,我受了十幾年的嚴格教育,在家風嚴正的楊家薰陶了這麼久,說我自私勢利我信,說我會去做這種不要臉的事?

“他也不想想,我若要跟太子苟且,我會放著光明正大的婚約不去爭取,而專門挑成了親去乾這些喪儘門風的事兒?太子婚前都不曾接受我,難道他專好這口,跟弟媳婦私下幽會?

“即便是我爭取不成,即便是楊家要攀龍附鳳,又不是沒有彆的小姐,他們陸家非娶我當兒媳婦不可嗎?我若是不願奉這個旨成親,實在有太多辦法了!出家,尋死,找個理由把自己弄毀容,哪個不行?之所以成親,不過是因為認定兒女情長並不是我這一生的全部罷了!”

“母妃的品行自然是無可挑剔的!”

宋湘聽她如此露骨地提及心事,連忙寬慰。那日事後王妃雖說表麵上看起來若無其事,但宋湘相信這幾日她心下絕對沒有一刻是安寧的。也就是到了此刻,她才釋發了出來而已。

第322章 寧缺毋濫

王妃看向她:“你雖然是我的兒媳婦,我也要告訴你,對女人來說,兒女情長固然重要,但女人這輩子還有很多事情可以做的,沒有男女之情,就不代表這輩子活得沒了價值。這年頭能因為兩情相悅而成親的實在太難了,萬一沒有,那你還會有兒女,你身上有好的東西可以傳承,人生同樣會有盼頭。而當你認識到這點,自然就不會被小情小愛左右了意誌。”

這話可真是說到了宋湘心裡頭。活過了前世,她已經看通透了,情愛兩字並非續命食糧,它就是錦上添花,能擁有當然是最好,但沒它日子也能過得下去。它出現了,那就爭取,努力過了,不管結果如何也無怨無悔。怎麼就非得為了它而不死不休呢?

她前世便是這麼想的。當然後來證明她也有不當之處,她在明知道陸瞻不是壞人,而且她也不可能逃離婚姻枷鎖後時,應該嘗試把日子過得更和諧,但這份低頭無關情愛。一個人的尊嚴除了在生死麵前可以適當妥協,其餘都不值得讓步。

旁邊陸瞻望著她倆輕咳了一下:“扯遠了。母妃往下說吧。”

王妃微斂目,接著道:“其實他懷疑我倒罷了,他心裡怎麼想我我也攔不住他。但他說暘兒死之前曾聽侍衛說我曾經跟太子私會過,我卻不明白他為何既不來問我,也不去尋太子求證?他沒有任何證據,就一根筋地冤枉我十幾二十年,他為什麼不鬨開呢?難道他想鬨開,我還能不奉陪麼?

“我嫁給他,便是抱著經營好晉王府的目的來的。我捫心自問,在妻子和主母的位置上我沒有任何愧對他之處。對他的侍妾和庶子庶女我沒有任何虧待。他的王府能夠在世人嘴裡留下良好的口碑,也不是他一個人的功勞。

“作為建立在利益上的聯姻夫妻,我認為我已經仁至義儘。我著實沒想到即便如此,還是被他陰陰猜疑了十幾二十年,而更可笑的是他自己還一副高高在上把大度寬容施舍了給我的樣子,他既不找我求證,也不去宮中或者楊家告發我,那一刹那間,我就有種模糊的感覺,他也許並沒有我想象中精明,因為如果他夠精明,又怎麼會如此窩窩囊囊,前怕狼後怕虎,連求證都不敢?

“倘若我是這個凶手,既然都已經快把當年的知情者都殺光了,還會任憑一個對他不忠的女人占據在這麼重要的位置嗎?有了我不忠的證據,他就足能高高在上地要挾我及楊家了!”

宋湘看了眼陸瞻,隨後收回目光微微點了點頭。*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晉王妃這番話確有幾分道理,前一世的晉王是一副和藹可親仁厚長者的樣子,確實看上去有些像運籌幃幄大忠若奸的惡徒,這一世他種種行跡浮上人前的時候,各種算計就小家子氣起來,心思都花在他眼眼子跟前,反而顯得他手段不夠看了。

雖說僅憑猜測還是不能認定晉王雙手就是乾淨的,但最起碼,對於背後還有一撥人潛伏生事的猜測可以認真對待起來了。

“我竟想不到此人會是誰?若是兩位王叔,他們年紀也對不上。”陸瞻凝住了眉頭。

宋湘略默:“若是他們,也不一定就得年紀合適。皇子們跟他們母親的利益都是息息相關的。”

“可是安淑妃和俞妃有那個實力嗎?”

這個宋湘也說不好。想到安淑妃的刻薄,俞妃娘家的慫,要說就呆在皇帝眼皮底下的他們能有籌謀十幾年的大陰謀的本事,應該還是有些費勁。但是不防礙他們有幫手啊,秦王漢王這兩個,隨便哪個登基,那帶契的可就不是三五幾個人,而且要辦成這麼大一件事,也是需要許多人的。皇子的身份是現成的旗幟,他們隻要豎起來,不會沒有人下賭注的。

她凝思片刻,忽然想到:“方才母妃提到何楨,我想起來了,咱們還請了杜爺爺給何琅看病,也不知情況如何?何楨與駱容是至交,何楨至今還收藏著駱容親製的信箋,他未必對駱容的情況不知情!”

“沒錯!”

陸瞻點點頭,兩眼也綻出了光芒:“看來我們接下來還得去趟何家了!”

王妃也道:“你們抓緊去趟也好,再有三日,就得出發去圍場了。”

宋湘扭頭看看天色,說道:“現在去還來得及!咱們才從沈家出來,索性連衣裳都不用換了。”說完便快速拿起擱在旁側的披風,屈膝行了個告退禮後就走向了殿門。

陸瞻隨後跟上去,倆人並肩出了棲梧宮。

此刻日已西斜,因為雲層變厚,看起來更有些發黯,但卻擋不住兩顆對駱容去向生起了強烈好奇的心。

宋湘心裡滿滿的都是王妃對駱容墓道情形的轉述,陸瞻進了馬車,坐到她旁側,看著她道:“媳婦兒。”

宋湘嗯了一聲。

陸瞻道:“你真的讚同母妃說的,兒女情長不重要嗎?或者說,你覺得兒女情長對你來說並不重要?”

宋湘扭頭。

麵前的陸瞻臉色有些鬱鬱。“我不知道你怎麼樣,但我是很認真的。湘湘,我這個人,對兒女情長的原則,是寧缺勿濫。沒有則已,一旦有,我是做不到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