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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鄉裡 青銅穗 4333 字 4個月前

再去寺中,難免會讓他跟過來有所發現。還是你自己去,好好說說話。”

陸瞻點頭。拂雲寺他去過無數次,跟妙心也接觸過很多回,按說他應該沒有任何理由拴住腳步才是,但是一想到生父生母半生的坎坷,這恍如作夢一般的經曆,他便不由生出些近鄉情怯之感。

他既想快快見到,撫慰生母的心,又不敢見到,因為悔恨前世居然至死都蒙在鼓裡。

想到她方才的話,他又說道:“他懷疑母親什麼?有沒有對母親如何?”

“沒有。沒有對我如何。他似是懷疑我昨夜並不在楊家。”

陸瞻凝眉:“他既然懷疑,卻居然放過了母親?”

這倒是讓他十分意外,既然他身負那麼多條人命,做了這麼多虧心事,在得知皇帝查墜馬案的時候他都露出了馬腳,為何都懷疑到晉王妃並不是真的在楊家陪太夫人,接下來卻又未曾有什麼動作?

想到這兒他道:“他定然不會就此算數,母親當心些也可。”

晉王妃點頭:“我暫且不礙事,我身後還有楊家呢。你還有兩個皇叔,他想爭儲位,後院就絕不能起火。他就算什麼都知道,暫時也不會對我如何,所以我昨夜說你知道了真相,有了提防,大可以安心繼續下去。

“當然儲位要是讓彆人奪走了,對我們也沒有好處,弱肉強食,權力才是最好的護身符。誰知道坐上皇位的人又會怎麼對待咱們?到時候更是彆提複仇的事了。”

陸瞻沉%e5%90%9f:“母親覺得,儲位還有可能落到他頭上?”

晉王妃沉默:“我也不知道皇上會如何抉擇。選誰對我們來說都不算什麼好事。選他,我們就隻有他一個敵人。如果選彆人,那我們又還多出了一個敵人來。可是他若成了太子,手上權力就更大了。”

陸瞻想到前世未來七年都沒有立儲,便沒再說話。卻又想起來道:“母親與俞妃關係不錯?”

晉王妃看了眼他:“無所謂好不好。隻是當年她是侍候過皇後湯藥的,宮裡有些事情她看得比我多。”

“那當初我對俞家那般,害她降了妃位……莫非是皇上的意思?”

“隻能是。皇上不答應,誰也動不了她不是?”

晉王妃說完,抬頭道:“你若要去拂雲寺,便儘早去,我猜皇上遲早會傳召你,彆誤了這邊廂。

“此外,你進寺可以找宋湘一起去。這種時候,就不要講究什麼高風亮節了。你這樣隻會把人推遠。萬一不是你想的那樣,人家其實很願意陪伴你呢?”

昨晚上,隻差一點就能等到宋湘的答案了,他卻偏偏裝好人,幫她解了這圍。

好人做了,如今難受的不是他自己?真是傻。

“我知道了。”

陸瞻頜首。

出來時恰遇到晉王也一身行裝走在前麵,他停步望著那背影,直到走遠才舉步往前。

經過一夜的沉澱,不是不能麵對他了,但卻還是做不到想要去麵對。因為理智是一回事,本能又是一回事。

目前這般,自然是越少見麵越好。

陸昀距離婚期還有兩個月,皇室議婚隻要日子定了,通常都很快。

正打算去將作監的他走在影壁這邊,看到那邊廂駐足凝望的陸瞻,又看看步出大門的晉王,忍不住皺起眉頭。

“你有沒有覺得這兩天府裡有些怪怪的?”他問太監安福。

安福張望兩眼,也說道:“聽安清門那邊的太監說,昨夜聽到瓦上有動靜。還有昨晚上王妃到半夜才由王爺從楊家接回來。”

“半夜才回?莫非他們生齟齬了?”

“不知道。小的不敢猜。”

“側妃到倚福宮來了,請靖安王回屋。”

安福話剛說完,陸昀就聽到來人通報,即轉身往倚福宮去。

進了屋,周側妃果然已經在屋裡站著了,未等他開口,便迎上來道:“昨夜王妃去楊家,快天亮才被接回來,你可聽說了?”

“才聽說,怎麼了?”

陸昀覺得她實在沒有什麼好為這事高興的,昨夜王妃不在府,晉王去了她周側妃屋裡,沒一會兒又出來了,還連夜去接了王妃,就算是他們倆中間真生了什麼不和,那周側妃也完全被比下去了。

“我覺得有問題。”周側妃一臉凝重,“昨夜我去你父親房裡時,他很嚴肅,喝了兩口湯就打發我出來了。根本不像是往常模樣。後來他到我房裡,倒是恢複了正常,卻心不在焉,不知在想什麼。我總覺得他有事。”

第208章 一隻酸雞

“有事不也正常麼?他是皇子,還掌著這麼大個王府,裡外多少事務?再說這跟咱們有什麼關係。”

“怎麼沒關係?”周側妃坐直了,“你要想來日有所成就,不得順著你父親麼?你若是連他在想什麼都摸不清楚,怎麼投其所好?”

陸昀半癱在椅子上,想了下:“其實我沒想成就什麼。太費勁了。像我這樣一生來就是皇孫,如今郡王之位都到手了,多少人羨慕都羨慕不過來,我非得去爭那些不相乾的做甚?”

周側妃沉臉:“你這是什麼話!”

陸昀立馬看過來。

“你嫌費勁,那是想讓我這輩子都被棲梧宮踩在腳底下嗎?!”周側妃一張描繪著精致妝容的臉都扭曲了,“不到兩個月你就要成親了,到時候鐘氏過門,你要是再這個態度,那不是讓鐘家失望嗎?

“這婚事我可是依著你的意思求下來的,難得你父親作主給我們許來了,有他這份好,你還不上心,你真是氣死我了!”

陸昀受不了她這扣的這帽子,立時息事寧人:“行行,我聽您的!就投其所好還不成麼?”

周側妃喝一口茶,瞥他道:“你去查查你父親昨晚跟王妃怎麼回事?再有,王妃回楊家,到底是真探病,還是跟你父親之間有什麼爭端?務必打聽清楚。”

“知道了!”

……

陸瞻出了王府,街邊站了站,便就折往南城,朝著宋家鋪子方向而來。

宋湘今日也頂著兩隻黑眼圈,陸瞻來的時候她正跟李訴合計著回頭什麼時候去拂雲寺請平安脈。看到陸瞻來了這兒,宋湘忙把他引到旁側:“你不是要去寺裡嗎?”

“正是要去。但我想,我獨自進寺怕是有些紮眼,母親這幾日也不適合出門,所以我來請你給我打個掩護。裝作你要去進香,而我陪你去的樣子。”

宋湘皺眉:“寺裡香客不少皆是朝中官眷,我怎可與你公然前去?”

陸瞻默然未語。

宋湘看他這個樣子,想到昨夜,也不好一味在這個時候落井下石,沉凝半刻,便說道:“你等我片刻吧。”

陸瞻順從地“嗯”了一聲,就在原地等起來。

一會兒宋湘拾掇了幾小瓶藥出來,兩人出了門。

到了山門下,陸瞻腳步越來越慢,宋湘便停下腳步來。“怎麼了?”

陸瞻立在妙心禪院外,抬頭望著門內庭院。

妙心接了王妃的信,傷神坐了一陣,小徒弟就說“世子”來了,她連忙拭著眼角,迎出門去。

剛走到院門下,恰就與立在門下的陸瞻遇了個正著。

母子倆同時愣住,並分彆都有些失措。

最後還是一路做著心理準備的陸瞻先找回狀態,撩袍就要跪下。

宋湘連忙架住他:“彆亂來!”妙心也及時跨過門檻,忍著激動看看左右:“進屋說話。”話畢她便轉身往屋裡走去,手下卻還牽著陸瞻一隻手。

進了院門,顯然就都是妙心放心的人了。她們恭立在門下,麵對陸瞻與妙心個個麵色平靜。

宋湘隨他們到了房門下,目送他們倆進了屋,便不再進去,留下空間給他們說話。

陸瞻進屋,撩起袍來,端端正正給妙心磕了三個頭,頭抬起,聲音已哽咽起來:“母親!”

妙心眼淚一下湧上來,將他攬在懷裡:“快起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母子倆互抱了會兒才坐下,妙心拭著淚,說道:“王妃知道你來嗎?”

陸瞻點頭:“知道。她讓我自己來。母親,您受苦了。”

“不苦。”妙心揚唇,“雖然你不在跟前長大,但王妃把你養得這麼好,你有這麼用心的養母,而且還能時不時地看到你,我有什麼苦的?你生生世世,可都得記得你母妃的養育之情才是。”

“兒子知道。兩位母親的生恩和養恩,兒子俱不敢忘。”

妙心握一握他的手,又滾落一串淚來。

宋湘在門下站了會兒,聽到屋裡泣聲漸消,便與尼姑們點頭致意,出院子往佛堂去。

她其實不太能見得這種場麵,因為總難免讓她想起自己的孩子。世上最難割離的就是母子母女之間的這種血緣之情吧?那真是絲絲入骨。

佛堂裡的觀音菩薩寶相莊嚴,她拈了幾枝香,跪下來,虔誠地合十許起了願。

“……宋湘?”

正凝視中,忽一道聲音格外紮耳地響在耳際。

宋湘微頓,側首抬頭,隻見麵前站著個十七八歲的女子,卻作少婦打扮,珠光寶氣地垂眼盯著她瞧。

宋湘隻覺這眉眼有點熟悉,再一會兒,她站起來,心下就道了聲冤家路窄!

“莫非連我都不認識了?”少婦笑著朝她揮了下手絹,“小時候你我還打過架呢。”

聽到這裡,宋湘神色淡漠:“原來你還記得?”

“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是這麼沒規矩。彆說我比你大,你先得喚我聲姐姐,就是沒認出來,看到我這身裝扮你也得行個禮吧?小時候就沒個姑娘樣兒,長大了還這麼狂妄呢?”

佟彩月一臉冷嘲熱諷,尖嗓子帶出的聲音把旁邊香客的目光都引過來了。

宋湘唇角一抬,目光掠過她滿身的錦繡:“可你這身裝扮也不怎麼樣啊。”

這佟彩月的父親佟芸,跟宋裕曾是同科,為人卻是極刁鑽的一個,後來宋裕進了翰林院,佟芸則放了外任。沒幾年竟又走了關係調進京師來了,有時候宋裕他們這些同窗之間難免有飯局,合適的時候,便也帶著宋湘去。

那年宋湘與彆家姑娘下棋,這佟彩月從旁多嘴個不停,被那位姑娘給數落了。

佟彩月卻說是她給挑撥的,帶了丫鬟小子在路上攔她,要教訓她,宋湘雖然不惹事,卻也不怕事,那會兒已經開始學拳腳的她把他們一個個輪流收拾了一頓!

此後,但凡有宋湘在的場合,佟彩月就不來了。

一直到前世她嫁進王府,這佟彩月的丈夫也混成了六部員外郎,宋湘才想起她來。

而之所以想起她,卻是因為姓佟的也是當年那些說她麻雀變鳳凰的一群酸雞其中之一!

第209章 湘湘你跑遠了

前世背地裡興風作浪就算了,打架打輸了的她眼下還有臉來打招呼,十成十是為了顯擺的。

可惜她堵住了門,宋湘出不去,不然她寧願去妙心院子裡數麻雀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