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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鄉裡 青銅穗 4352 字 4個月前

短短一日就拔出蘿卜帶出這麼多泥,皇帝暗中關注駱家舊案,隨後駱容的墳墓被掘,按理皇帝應該最有嫌疑,但晉王偏生在那個時間也派了侍衛去洛陽,那麼動了駱容墳墓的人是不是他?

即便他不會是掘駱容墳墓的人,那他派侍衛前去這一趟,豈非至少也有什麼事情跟洛陽有關?

在除去向他隱瞞著對皇權的渴望的同時,晉王到底還在隱瞞著什麼?

按理說,前世這些疑點也都存在的,那晉王妃同樣應該提醒他,但她為什麼沒這麼做?

周貽臨死前說的回京之後王妃有要事告訴他,到底是不是跟眼下她藏著的秘密相關?

他攥緊這關牒,說道:“即刻去信給楊鑫,讓他注意柳家那邊是否還有人在盯梢!”

洛陽境內目前與他們相關的兩件事,一是洛家,二是柳家,倘若駱家那邊是晉王的人乾的,那麼沈楠此去柳家這趟,也必然避不開晉王的視線。而若在柳家發現了晉王的人,那麼洛家的事是不是他乾的,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

“是!”

重華轉身下去。

陸瞻看著手上,眉頭已經鎖到快解不開了。

……

宋湘等了陸瞻兩日,沒見他傳來消息,午前就到了對麵鋪子,請他們掌櫃的傳話給重華,她要見他。

這掌櫃的到了王府卻也沒見著重華,不光重華,連蘇慕也沒有見著,隻得回了宋湘的話。

這就有點反常了,平時往她這兒跑的這麼勤,這要緊時刻反而找不到人了?要不是街頭沒傳出他什麼消息,不然他可要懷疑他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宋湘又等了兩日,還沒消息來,到底坐不住,這天傍晚拿著夜行衣在手上翻來覆去幾遍,就琢磨著是否該重操舊業,夜裡上王府看能不能瞅空子進去遛一圈?

晉王是陸瞻的父親,這雖是力證晉王不是凶手的至為強大的理由,但終究她和陸瞻是丟了兩條命回來的,大意不得。

而陸瞻既然覺得晉王有不對勁,未必不會像她一樣懷疑他是凶手,而作為兒子,對晉王深為信賴的陸瞻能不能麵對這個可能還真不好說。不然他為什麼連日一點消息都沒有呢?

如此一想又覺現下這身份辦起事來著實不便,連去找身為同盟的陸瞻都沒能有個名義。

而家裡也沒有個在朝為官的父兄,可供她混入閨秀圈探聽消息,她與那個圈子已然隔著道壁壘,再不如從前那樣,可以仗著一切便利來去自如了。

暗裡琢磨了半個下晌,天就黑了。

回家之前她繞到對麵館子裡又找了回掌櫃的,做著最後的努力,讓他去趟王府找陸瞻遞個話,這才回家。

鄭容回來後她就說道:“夜裡也許我得出去一趟,母親給我留個門。”

“去哪兒?”

宋湘想了下:“晉王府。”

鄭容驚訝:“你莫不是要去跟陸世子私會?”

宋湘無語:“想什麼呢?”雖然她確實是去見他,但那是有正事好不好?!

“原來不是。”鄭容若有所思。隨後她一拍巴掌,又道:“既然不是,那我跟你去呀!”

“您去?”

“你上回還答應過我,再翻牆就帶我一道的!”

“我有說過嗎?!”

“當然說過!你可不能說話不算數!”

宋湘搔搔頭,想到前世她也曾經挎著包袱翻牆進府來找過她,想必避過侍衛應該不成問題,便說道:“那行吧,倘若我去的話。不過今兒您先彆去了,我可不保證一定能進去,說不定就在外頭探探路子就回。”

“行吧!你記得答應我的事情就行。”

宋湘聳肩。

……

陸瞻打發走了重華蘇慕,這兩日反而不再心急。照舊上衙下衙,連應酬交際都沒去了。

傍晚回府,隻見王府一切平靜,門下停著訪客的轎子,廡廊下走動著當差的下人,跟往常毫無兩樣。

延昭宮裡吃了晚膳,隻覺屋裡空蕩蕩地孤獨得緊,連個可說話的人都沒有,便轉身折去了棲梧宮。

晉王妃在理妝,他上前問道:“聽說母妃見過宋湘了?”

“是啊。”晉王妃對鏡戴著耳鐺,鏡子裡的她神色平靜,“你今日見過她了?”

“沒有。”陸瞻望著台麵,“這兩日還沒顧得上。”頓了下他道:“她都跟我說了。母妃明察秋毫,除了跟她說的那些,不知您可還有彆的線索可給兒子?”

“我也隻是懷疑而已。有沒有證據,還得問你們。”

陸瞻看她片刻:“母親似乎精神不好。”

鏡子裡晉王妃的臉正對著他這邊,才敷過的粉沒以藏得住她眼窩裡的黯青。

晉王妃起身站起來:“這麼多年我一直就睡不大好。多少年的老毛病了,也不值得提。”

“世子,南城那邊掌櫃的傳話來,說是宋姑娘找您。”

剛說到這兒,景旺就進來遞話,邊說邊小心地瞅了眼晉王妃。

王妃看著陸瞻:“賴我這兒做什麼?還不去看看什麼事?”

陸瞻“哦”了一聲,撐膝站起來。

隻是往外走的腳步卻不如往常迅急,打從上次見了一麵,這又有三四天沒碰頭了,也不是沒想過去見她,隻是他心裡正亂成一團麻,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說這些。

而一旦開了口,必定會顯露出自己的心情,他並不想在她麵前露出那一麵。

但她主動來找,他卻又舍不得讓她苦等,便還是跨馬出了王府。

才出門不遠,馬都還沒跑起來,一纖細身影就自旁側走出來擋在了前方。

“終於舍得露麵了?”

王府通往大街的這條道少人行走,陸瞻聽到這聲音就立刻勒了馬,再一見這人,兩腳就已不聽使喚地跨了下來。

“你怎麼來這兒了?”

第189章 曾經的“渣夫”

雖然“不想見”,但看到宋湘,陸瞻心下還是很熨帖的。“我正要去找你,沒想到你就來了。”

“哦,我怕掌櫃的沒把話傳到,所以直接來了。”

宋湘因為主動尋找他而略有不自在,陸瞻因為從來沒蒙她親自上門找過,也莫名有些拘謹。

兩人互望著,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麼。還是陸瞻開了口:“既然來了,要不要回府坐坐?”

這個“回”字出口,他又臉熱地覷了眼她,在他心裡,總覺得她還該回這個家也似。

“不了。”宋湘看看街頭,“還是找個地方吧。”

說著她先轉了身。

街口就有館子,檔次還不低,掌櫃的安排了廂房,陸瞻就要了茶,還要點菜。問宋湘吃什麼?宋湘道:“我吃過了,你點就是。”

陸瞻作罷:“那我也吃過了,也不吃了。”

宋湘皺眉。

他嘟囔道:“沒你做的好吃。”

宋湘深吸氣,跟掌櫃的道:“給我來一份芋泥羹。”

掌櫃的頜首,陸瞻這才又老實點了幾個菜。

屋裡人清空了,宋湘看向對麵:“你這幾日在做什麼?”

陸瞻看著杯子裡的茶,說道:“查墜馬之事,有點線索了。”

“怎麼樣?”

“不太好。”①本①作①品①由①思①兔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網①友①整①理①上①傳①

宋湘望著他:“有多不好?”

陸瞻默片刻,說道:“我本來就是衝著查陸曜去的,結果陸曜沒查到什麼,卻反倒發現我父親身上諸多疑點。重華查到他私下豢養著武士,而我又發現他與我母妃情份並沒有我想象中那麼融洽,以及很多方麵都顯示他在提防我。

“我突然之間像是不認識他了,我印象中的父親不是這樣的,他跟天下間所有正常的父親一樣,會對我有要求,也會對我信任,會對我嚴格,也會有縱容的時候。

“但我回想了一下,他確實已經有一段時間不曾與我親昵,與我談心。我找不出他要這麼對我的理由,但又不能不硬著頭皮往下查。”

他靠入椅背,眉頭緊鎖。

宋湘聽完怔忡……

疑心晉王,與確實從晉王這邊查到了疑點,感受是完全不同的。

她問:“豢養了多少武士?”

“不知道。”陸瞻搖頭:“重華目前隻看到一個。我猜想數目不會太龐大,否則不可能母妃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但要行事的話,太少也是不現實的,我估摸在一二十個之間。重華見到的這個一定是他們的頭兒。”

本朝而言,皇子皇孫豢養武士其實不算多罕見,王府的侍衛都是宮中統一訓練分派給各府的,由宮中專門的衙司統轄,當然一般情況下不會有什麼變動,時間長了還是能成為各家主子的心腹,就好比重華他們這樣。

但像前世陸瞻被貶,這些侍衛便也得收回,於是總歸是有些不確切存在。

是以漸漸也有不少人巧立名目培養心腹武士在側。

倘若數量不多,以及曆代皇帝也不想針對你,那麼通常也就睜隻眼閉隻眼過去了。

但晉王一直以來都是以謹慎規矩的形象存在,他不但私養武士,還連陸瞻都隱藏著不說,這就不正常了。

宋湘是極不願意往晉王這個方向去深想的,因為他不光是陸瞻的父親,前世對她也很和氣。一個友善對待過她的人突然變成了惡人,連她都接受不了,陸瞻身為親生兒子,他又怎麼可能接受得了呢?

她默片刻,看向對麵:“事情不一定就有這麼壞,先不要想太多。”

隻是越是這樣,就越是馬虎不得了。若有個不慎,引起父子之間產生隔閡,那絕對不是好事。

陸瞻手扶著杯子,忽然道:“你是在安慰我麼?”

“不是。”宋湘當即板下臉,“隻是希望你冷靜點,不要誤了正事。”

“哦。”

陸瞻心頭有一點失落。

雖然知道她沒有義務安慰他,他也不敢奢望她再付出,當聽到這番明白的否定,心底還是有點空。

他忽然覺得自己像片浮萍,視他如親生的母親卻沒有血緣,有血緣的父親卻疑似把他當敵人,曾經的妻子也……此時此刻,心中這股彷徨他竟不知可傾訴給誰?

掌櫃的親自領著夥計送了飯菜上來,又恭敬地退了出去。

宋湘沉默望了他半晌,拿起碗筷:“吃吧。”

陸瞻沒有多話,埋頭進食。

宋湘望著他,心底莫名有點怪怪的。

按理說看到他這麼倒黴她應該高興才是,畢竟曾是她心目中的“渣夫”,可是報應落在這方麵,她卻感覺不到任何爽快。不但不爽快,還有點鬱悶。

該受遣責的應該是凶手不是嗎?

而之所以他們倆還能走到這步,全因為前世死的不明不白,如果晉王就是在興平暗算他的凶手,那麼未來在圍場誣陷他,以及最後在山埡裡下手的人,也就十有八九就是他了。

因為墜馬之事未致陸瞻死亡,但卻引起了王妃的懷疑——必然前世也是如此,晉王妃有所察覺,並且加以提防,凶手才一度蟄伏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