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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鄉裡 青銅穗 4346 字 4個月前

何會有周氏,雲氏,以及彆的姬妾?

他自己的生母也是個姬妾,或許這話輪不到他評價,但作為男人而言,難道晉王的做法不正透著自相矛盾嗎?

還有陸昀的婚事,為何他決定之後再告訴王妃?

而王妃那樣的心性,竟然也未曾因此對晉王撒火——他自己說是她氣未消,可他卻是半點都沒看出來她因此有氣。

“世子快喝湯吧,回頭涼了。”魏春催道。

陸瞻依言喝了兩口,抿抿唇,他又道:“我大哥,他是怎麼夭折的?”

晉王妃在生下敏嘉後,還生過一個兒子,但卻夭折了。要不是因為這個,他陸瞻也沒有這麼好的命得到這樣的養育。

大約都知道這是王妃心底的瘡疤,從來沒有人說過這個孩子,陸瞻小時候知道過這回事,當然也從來沒有問過。

“……自然是病薨的。”

陸瞻注目:“什麼病?”

魏春歎了口氣。道:“世子還是喝湯吧,小的也不敢多說。”

陸瞻愈發把勺子放了:“說。”

魏春急得攥手,最後無奈,隻能道:“這事兒小的說了,世子可彆往彆處說去,不然小的恐怕就得挨板子了。”

“彆羅嗦,快點!”

魏春道:“太平王原本健健康康,讀書習武都準備啟蒙了的,那年夏天突然生了場大病,嘴裡胡言亂語,不吃不喝,沒幾日就不好了。太醫回天無術,於是……”

“怎麼會突然如此,沒有去查原因嗎?”

“自然有查,不過查出來什麼,小的就不得而知了。不過應該沒查出什麼異狀,因為後來王爺和王妃都沒有再提起此事。如果牽涉到旁的人,王爺王妃定然不會善罷甘休的。”

陸瞻凝眉,又問:“是哪年?”

“景平十三年。”

太平王是後來皇帝賜予的諡號,景平十三年是十九年前,算起來太平王陸暘那會兒也才五歲。

那是王妃的長子,足見發生這件事對王妃而言造成了多大的傷害。如此說來,後來陸瞻出生了,而且又失去了生母,所以王妃便寄情於他身上。

“為什麼你記得這麼清楚,是夏天?”他又問。

作為晉王府的嫡長子,身邊扈從之多?按理說陸暘不該出現意外才是。怎麼突然之間就胡言亂語了呢?這是病糊塗了還是被什麼嚇著了?

“因為太平王患病之前幾日,就是七巧節。七巧節那晚,王妃還帶他入寺裡吃過齋食來著。”

“為何要在七巧節進寺吃齋食?”

“不知道,每年七月王妃都會進寺住一晚。隻是那年剛好是七巧節罷了。因為民間七月有鬼門開的說法,當時很多人都猜測太平王是不是撞見了不乾淨的東西?究竟是不是,小的也不曉得。卻因此記得了這個時候。”

魏春說到這裡,又想到:“王妃信佛,到如今不是還在城中各佛寺有捐香火麼?每年七月她也會去寺裡住來著。隻是後來就再也沒帶過孩子了。”

王妃究竟是不是每逢七月要去寺裡吃齋食陸瞻記不得,因為她逢一和十五都要去寺裡上香,也無從分辯。隻不過有時是在相國寺,有時是在拂雲寺罷了。

不過他雖然經曆重生這種離奇之事,但對於怪力亂神還是不那麼篤定地相信。

他把湯端在手上,又說道:“這麼說來,豈非是大哥夭折之後沒多久,王爺就與雲側妃有了安惠王?”

而且緊隨之後陸昀也出生了,再之後是自己……

反倒是晉王妃這個嫡妻再未有所出,就這樣還能說“情深義重”,不覺得越發諷刺了嗎?

“雲側妃是王妃作主納進來的。”

“母妃?”

“是啊。”魏春道,“太平王薨逝之後很久一段時間,王妃沉浸於傷痛之中都未曾留宿王爺,就納了雲側妃進來。直到後來世子您出生了,並且滿三歲之後才……”

魏春也覺得自己說得有點多,閉上嘴了。

“那周側妃怎麼回事?”內宅這些事,他礙著是父母輩,竟是從來沒有深究過。

“周側妃……周側妃大約是因緣際會。”

陸瞻聽明白了。

宋湘說過,哀莫大於心死,王妃就算一開始與晉王琴瑟和鳴,在這樣的情況下,又還能對他保留下來多少愛意呢?

所以,他們之間,壓根就沒有他以為的那麼和諧吧?

第187章 更重要的發現

一旦猜疑有了根據,它就變成了一把刀,將心底包裹著曾經篤信的那些東西的那塊布割開了口子。

如果他篤信的父母雙親恩愛互信成為了謊言,那麼很多事情的真實性也很值得懷疑了不是嗎?

陸瞻手顫著,湯水晃蕩了兩下才被送到口中。

“傳蘇慕進來。”

……

夜闌風靜後的棲梧宮,傳來輕微剝啄之聲。晉王妃在黑夜裡睜開了眼睛,身旁晉王呼吸均勻,她看了眼,起身下了地。

英娘在門外等她,說道:“魏春來過了。”

“說什麼了?”

“說世子方才突然問起了王爺和王妃,還有太平王。”

晉王妃頓了下,裹了裹衣裳:“還有彆的嗎?”

英娘搖搖頭。

晉王妃道:“下去吧。”

英娘下去,晉王妃在原地站了站,才又轉回來。

屋裡晉王已經撐手坐起來,在月光裡問她:“怎麼了?”

晉王妃順手倒了杯茶走過去:“英娘來了,說瞻兒又尋魏春的不是,魏春方才來過了。”

“魏春不是挺上心的嘛?”晉王接了茶,“瞻兒這刁鑽性子,可不像你我。”

“是啊,大約是我慣出來的。”晉王妃垂首,撫著雙膝。

晉王喝了茶,揚唇道:“魏春也是羅嗦了些。瞻兒要實在不喜歡他,趕明兒我就把他換了。”

“何至於?”王妃把茶杯接過來放回幾上,重新鋪了鋪絲被:“雖然囉嗦些,但辦事還是周到的。他這樣的人,你半路上換了他,讓他後半輩子靠誰活去?瞻兒再胡鬨,也不至於容不下他。——睡吧,我乏了。”

她躺下來,側身朝了裡麵。

晉王看著她,也側躺下來,在背後望著閉上眼的她:“你還在生我氣是不是?”

“沒有。”

晉王默了下,望著她臉頰,唇角帶著些澀意:“也是。你怎麼會生我的氣?但凡你要是能生我的氣,倒好了。”

月光像水銀一樣鋪泄在牆壁上,晉王妃睜眼望著它,一動未動。

身後人也平躺下來,屋裡又恢複了安靜。

……

所有的猜測在沒有證據之前都不能定性,但晉王妃提示宋湘,讓宋湘幫陸瞻來查墜馬一案,卻已然透著指向的意味了。

蘇慕到來後陸瞻打發他再去通過馬夫查問當天夜裡離開行宮遛馬的那幾個侍衛,隨後徹夜未眠,洗漱之後就直去了衙門。

公務繁忙也有繁忙的好處,一整個上晌就埋首在成堆的案卷裡,不必再任思緒飛散。

蘇慕是在他一言不發坐在公堂裡旁觀審案時回來的,來的時候後背幾乎全被汗濕,氣息也還沒有喘平。

陸瞻直接收拾完引他回了王府,問他:“怎麼樣?”

“通過馬夫鎖定的那幾個侍衛,早上屬下已經讓馬夫去找到其中一個套問他們當夜的動向,他們的確有離開過行宮,但所去之地並非南城方向,而隻是去到附近的鎮子飲酒。屬下為防有誤,又去到那鎮上打聽過,在打烊晚的幾間酒館裡得到了印證。”△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陸瞻靠入椅背:“你的意思是,墜馬的事件跟他們無關?”

“有無關係說不好,但屬下想過了,就是要去興平暗算馬匹,也用不著那許多人,他們一共有四個。”

陸瞻站起來。窗前靜立片刻,他轉身道:“即使鎮子上問得到下落,也不見得就沒有貓膩。況且,跟隨王爺在外辦事,隨時待命才是他們的本職,半夜裡遛馬飲酒,本就不對頭。

“你再去問問那日隨同王爺前往皇陵的扈從,看看王爺那邊當夜是否有異狀?”

“是!”

陸瞻聽著腳步聲遠去,攥起的雙手擱在了窗台上。

蘇慕帶回的消息不能不讓人沮喪,如果下手的真是晉王,那麼四個侍衛以飲酒遛馬之名到達鎮上,席間偷偷潛走兩個人並不是不可能的。所以這不能成為晉王就沒有了嫌疑的根據。

他一麵害怕查出來的結果是他不願看到的那樣,一麵又不願放過任何可能。他一萬個不願意對自己的父親起疑心,但心下一旦有了這道口子,他便再也難以停止。

如今能夠證明所有的,便隻有讓真相水落石出,他終究得有個真相來為他那份父愛正名——就算是為了證明一切隻是他想多了,一切隻是他不孝,他也寧願在問到答案後承擔後果。

重華進門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默立在窗前的他的背影。

“世子。”他走進去。

聲音打斷了陸瞻的思緒,他回轉身,定一定神,隨後走過來:“有什麼收獲?”

重華沉了口氣,揖了揖首道:“敢問世子昨夜是否去過承運殿?”

“你看到?”

“屬下一直埋伏在王爺身旁,沒看到世子,但是今早王爺從棲梧宮出來,回到承運殿時,屬下又看到了那個人來見王爺了。他跟王爺說,昨夜有人在王爺離去之後去過承運殿!”

陸瞻瞳孔微縮:“他怎麼知道的?”

“不是他有多神通廣大,而是他在今早入承運殿的時候發現有人動過屋裡的東西。具體是哪處,屬下不清楚。但是可以肯定,他不是妄猜,而是有根據的,因為他明確說過他去過了承運殿!屬下猜不出來除了世子還有誰去過,因而有此一問。”

“王爺不在殿裡,他居然能直接進內?”陸瞻背脊椎繃直走近他,“你沒有追蹤他?”

“原本是要追蹤的,但屬下因為拿到了更重要的東西,所以決定先回來見世子。”說著,重華自懷裡掏出一封書箋,“世子請看。”

陸瞻接過來,目光落在上方的城門印戳上:“前往洛陽城的關牒?哪來的!”

重華望著他:“世子是不是遣蘇慕去尋過王爺身邊幾個侍衛?”

陸瞻凝眉:“如何?”

“那幾個侍衛在承運殿見過王爺之後回到房裡之後,他們就提到了‘駱家’,相互囑告小心言行,而屬下則根據他們的言語所示,搜到了這個,這是半個月前他們前往洛陽而使用過的關牒!這說明,半個月前他們去過洛陽!”

第188章 舍不得讓她等

陸瞻驀地抬頭,雙眸裡泛出了銳光。

“十來天前,駱容的墳才被人動過,而他們卻是半個月前去的洛陽!”

為什麼到目前為止,所有事情他都沒法替晉王給出合理解釋?

他低頭看著手上的關牒,捏住兩角的指尖有些發青。

本意是要查墜馬案,卻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