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頁(1 / 1)

錦鄉裡 青銅穗 4326 字 4個月前

謊還稱丟的是價值千金的寶貝,而非幾封書信。外人便信以為真,也不知道怎麼傳的,竟傳成了徐洛還藏著寶貝,並且這縣丞還知道他的藏寶線索,於是就找上了縣丞,讓他給指路去徐家盜寶。

“如今這罷了官的縣丞被騷擾得連原來的家都住不下去了,被迫跟寡嫂一家擠在了一起。

“可他這寡嫂還不是彆人,是從前在翰林院任過職的宋裕的遺孀。皇爺爺,這宋家可是清流之家,宋裕雖然不在了,朝廷是不是也該對他的遺孀和兒女關照一二?”

皇帝皺眉想了下,點頭道:“朕對這個宋裕有些印象。他在宮中當過侍講。”

陸瞻頜首。

皇帝把畫放下來,踱了幾步,然後道:“徐洛沒有這麼大的膽子——王池,你把何侍郎給傳進宮來。”

王池進宮遵旨。

皇帝又跟陸瞻道:“這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陸瞻遵旨退下。

到了宮門外略一琢磨,也揚了唇。

宋瑉這事不難辦,他心裡有數。隻方才皇帝那句徐洛沒這麼大膽子,便可證明宋湘從唐震處得來的消息無假,那書信果然是何楨的,徐洛丟了何楨的信,肯定受了訓斥,所以才遷怒了宋瑉。

那麼,皇帝找唐震的原因也就呼之欲出了,他隻不過想通過唐震打聽駱家而已。

但仍然讓他不明白的是,打聽駱家便打聽駱家,為什麼還要翻出牡丹圖來看?而且,事情都過去這麼久了,他還盯著駱家不放是為什麼?

宮門下站了站,想起蕭臻山還在王府等他,他便上車回府去。

王府門下剛好碰上回府來的晉王妃,他道:“母親不是約了長公主和大姐賞花麼?”

王妃道:“長公主有半路有事耽擱,還得回去見個客才能過去,我索性也等等再去吧。”

陸瞻想到還在他宮裡的蕭臻山,長公主回去了,那豈不是會發現他不在家?

連忙要往延昭宮去送訊。

晉王妃卻喚住他:“你這是上哪兒去了?”

陸瞻想到此事已經水落石出,便把事情跟她說了。晉王妃驀然凝眉:“皇上在過問駱家?”

陸瞻挑眉:“母妃也知道駱家?”

“洛陽駱家,當然聽說過。”晉王妃說完頓了頓,擺擺手道:“去忙你的吧。”

陸瞻看著她跨過門檻,才走向延昭宮。

“……你們世子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剛走到廊下,就聽蕭臻山的聲音從窗戶內傳來。

陸瞻進了門,隻見那夜他從宋湘手裡“收繳”來的小瓷瓶和繩索,小刀什麼的都在蕭臻山手上,甚至連他拿帕子包著放在一起的那日那根頭發絲也被他翻了出來,而這家夥正在看西洋景似的拿著看來看去。

陸瞻一把把東西都奪了回來:“我的東西多了去了,你不見得都見過。”

蕭臻山嚇一跳,連忙退後兩步作了個揖:“一時好奇,就拿來開了開眼,世子恕罪!”

覷覷他神色,一麵又不怕死地湊到他跟前:“那頭發絲看著可不像是世子自己的,莫不是哪個姑娘的?”

陸瞻沒好氣睨他,東西都揣進袖口裡:“據我所知,你祖母剛才又已經回府了,你還不趕緊滾回去?”

蕭臻山卻咧嘴道:“我知道。是龍先生要去她麵前表揚我,我前兒做了篇文章,還不錯!”

“哦——”陸瞻拉長音,“真看不出來!”又催道:“既然這樣,那就走吧!我還有事找你呢。”

……宋湘一行進了寺門,隻見遊人果然多如過江之鯽,南方時興過花朝節,眼下這盛景,也跟花朝節不相上下了。

寺廟建在半山腰,五重殿閣一層比一層高,且錯落有致排布於山腰上,山間小溪自了兩旁流下,穿過寺中,蜿蜒流下山腳。

溪水兩畔以大小不等的石頭壘砌,長年的水流已經催生了厚厚的青苔,沿途種有翠竹,藤蘿,淩宵,以及各色幽蘭,頗有野趣。

每每雲霧籠頂的時候,嵌在半山的古寺便如仙境一般,往往都會有文人落下不少詩篇。

眼下即便沒有雲霧,這漫山的桃花也驚煞了遊人雙眼。

付瑛遇到了熟人,半路耽擱下來。宋湘與付茹繼續往前。行走了半程,耳邊俱是讚美花朵的聲音,但她卻始終未曾見到父親的那幾位同僚。

上到半山,便看到往日父親他們最愛的老桃樹下的八角亭,八角亭裡坐著幾個文人,卻是新一代的年輕人了,他們正在賦詩,賦的也正是付瑛昨日給她的紙上所寫的格式。這幾位裡也仍然沒有她熟悉的麵孔。

“茹姐兒!”

正遊走賞玩的當口,付瑛追上來了,“戶部郎中陳大人攜著家眷也在那邊,走,你隨我過去打聲招呼。”

付茹不願去:“那是你的上司,我又不熟,我去做什麼?”

付瑛看了眼一旁的宋湘,給付茹使眼色:“陳大人攜了家眷,論理你去打個招呼也是應該的。”

付茹不情不願,算是答應了。

付瑛又跟宋湘道:“你一個人在這呆著也是孤單,不如也一起去吧,認識認識總有好處的。”

認識認識的確是有好處,但宋湘一個外人跟隨著他過去給人家見禮,到底不像話。

她說道:“你們去吧,我在這兒等你們。”

付瑛看她回絕的果斷,也就罷了,喚上付茹跟他下了石階。

第49章 付瑛是靠不住的

宋湘挑了路邊一棵大桃花樹坐下來,路過的人群裡女眷開始增多,其實一半以上都是熟麵孔,但是都是前世後來的交情,跟這個時期的宋家無關。要偶遇宋裕的舊友看來是希望不大了,不過宋濂才八歲,她還有時間打點這一切,並不急在這一時。

這邊便隨緣了。要緊的還是李家。這事情要是能辦成,常在京師走動了,那她好歹也多了個拜訪父親故友的由頭。如今就李家那邊,也不知道李訴把狀子寫好了不曾?

……

陸瞻與蕭臻山到了酒樓,眼下離午飯尚早,好在此處臨湖,有個大露台,可以下棋喝茶以作消遣。

倆人在棋盤兩端坐下,陸瞻就問他:“你前陣子把俞家二公子打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蕭臻山聞言臉上浮出晦氣,先執壺給彼此沏了茶,才說道:“這俞淮安看中了個姑娘,一天到晚地追著人家跑,死乞白咧地要跟人家好。人家姑娘不答應他,他就哭哭啼啼地。那日我在城南吃飯,剛好遇上他在隔壁桌借酒生事,索性我聽得也來火,就把他給打了。”

陸瞻收了扇子:“那你可了解過這後續?”

“哪裡還敢過問?”蕭臻山道,“祖母知道後當場就喊人把我給打了,又押著我去俞家賠禮,回來還把我臭罵了一頓,說俞貴妃隻有俞歆這麼一個侄兒,俞歆也就這麼兩個兒子,我怎麼能打他?後來的事情誰還敢去問。”

蕭臻山吃了顆核桃仁,又問他:“你突然問這個做甚?”

陸瞻望著樓下湖景:“我倒是聽到過此事後續,你要不要聽?”

“說說唄。”

陸瞻就把周毅欺負李家這段給說了。

蕭臻山聽完也愣了。“三條人命?!”又道:“那你是想替李家申冤?”

陸瞻沒吭聲。

“不行不行!”蕭臻山說著自己又先擺起手來,“這事不行!俞家是漢王一係的親戚,你得三思!”②本②作②品②由②思②兔②在②線②閱②讀②網②友②整②理②上②傳②

俞貴妃昔年曾在皇後病榻前親奉過大半年的湯藥,後來經皇後作主晉為了貴妃,按理說晉王府與俞貴妃及漢王該是親密的,事實上兩邊確實也客客氣氣,存著舊情,但皇帝這儲位不立,那麼晉王與漢王之間就仍然存在著競爭。

這當口晉王正韜光養晦,儘量不露鋒芒,陸瞻若插手俞家這事,那豈不是攪他老子的局?

就算這案子曝出來,皇帝能公正辦理,那也等於是打了俞家的臉,打了俞貴妃的臉。如今皇後不在了,俞貴妃成了宮中最大,這梁子她要是想結下,那也是輕而易舉的。

“我沒想跟俞家過不去。”陸瞻拈了顆黑子下在棋盤上,他要是想這麼做,老早就這麼做了。“叫你來隻是想問問你如今還敢不敢登俞家的門?”

“你想乾什麼?”

陸瞻抬眼:“如今李家被周毅逼得在京城呆不下去,手裡那間鋪子也要轉手——夾著三條人命在裡頭,這鋪子誰敢要?偏偏就有個人想要,我想幫她拿下來。”

重華那邊盯了付瑛幾日,沒見他有要幫宋湘的意思,看來是靠不住的。既然如此,那他就去俞家走一趟好了。

但這麼白眉赤眼地登門總是不好,雖然不是告狀,卻總也有埋怨的意思。

約著蕭臻山去就不同了。

蕭家家業都是蕭臻山的曾祖掙下來的,世襲罔替,這樣的榮譽在大梁並不算多。但蕭臻山的祖父與父親都能力平平,如今蕭家景況大不如當年,所幸是長公主是個有手腕有魄力的,對外與各府保持往來,對內嚴格管教孫輩,尤其是身為世子的蕭臻山,這才撐住了架子。

所以長公主雖然受人敬仰,卻仍然需要保持謙遜風度。

蕭家雖然去俞家賠過禮,但交情終究還是得走動才能延續。

蕭臻山此時此刻,是很需要跟俞家多往來幾趟的。

聽完陸瞻說的,蕭臻山也琢磨透了,他道:“合著你是要借我打掩護呢?”

“聰明。”陸瞻喝著茶,“反正你今兒沒事,下晌咱們就去俞家。”

宋湘拿到了鋪子,他就能有機會把臉從她麵前撿回來,這要是她一輩子呆在村裡,他豈不是把臉丟在她麵前一輩子了?

“行吧,”蕭臻山也落起子來,“下晌我就跟你去一趟。”

……

遇不到想見的人,這趟賞花也沒什麼趣了,但付瑛他們兄妹顯然還有興致,宋湘是不能掃他們的興的。便安然又呆了一陣,看著遠處的小姑娘們躲在花叢後偷看少年郎。

這種事她也乾過,便也好奇地看向那頭,原來是幾個世家子弟在水潭邊%e5%90%9f詩。

再又聽得後方溪流處突來一陣歡聲笑語,側耳一聽,原來是溪流那邊果然有人準備了曲水流觴,一時間這邊的世家子弟往溪流方向去了,小姑娘們也往那頭去了。溪流處成了最熱鬨的地方。

宋湘巡聲過去,隻見蜿蜒溪水兩旁,每隔一段已經坐了一個人,一隻木雕的淺口盤子盛著花枝與紙張順著水流往下飄,%e5%90%9f詩鬥彩的聲音已經起來了。

“湘姐姐,你要不要上去試試?”

付茹不知什麼時候到了身邊,兩眼發亮地提議道。

宋湘可不去湊這熱鬨,笑道:“我一個田家女,出這風頭做甚?”

“你才不是田家女!”付茹挽上她的胳膊。和眾多小姑娘一樣,她的注意力也被那些風度翩翩的少年子弟所吸引,一會兒就沒再慫恿宋湘下場了。

宋湘看到水邊人漸多,正要拉著她找個地方坐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