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讓他坐了。正巧李樂師也請到了,抱著琴坐到了屏風下,這過壽的氣氛就造了起來。
這樣的場子,多出一個宋濂隻能算是個小插曲。
陸瞻以茶代酒與他們喝了兩輪,就問何琅:“聽說前陣子興平縣縣令家裡失了盜,可有此事?”
“這件事世子也有聽說?”何琅好奇。
“我有個侍衛是興平縣人,前些天他回鄉,聽到這麼一回事。這些天又不斷有人說起這消息,想不知道也難了。
“——我記得興平縣令正好是你家親戚,怎麼樣,這案子有結果了嗎?丟失的物件可曾有找到?”
何琅端起杯子:“沒有,壓根就不知道什麼人乾的。”
“若不是什麼要緊的物事,倒也無妨。”陸瞻順手夾了顆遠處的肉丸子給宋濂。
第23章 心急的竹馬
“誰說不是。”何琅說到這裡,又舉杯向他:“說起來早些日子聽聞世子遇了些意外,原是要登門探望的,不想投帖的人去到王府,回來說世子暫不見客,也隻好作罷。今日蒙世子相邀,在此一聚,便讓我敬世子一杯。”
陸瞻被他岔開話題,揚揚唇,停下筷子舉起茶杯來。
他從徐洛那裡得到的就是幾封信件,那信他自然也看過,說的都是早年何楨在洛陽上任時往返徐洛的一些家信,信中內容也隻是其在洛陽的一些交往見聞。原本他也以為平常,但是,信中卻出現過唐震的名字。
何楨在洛陽上任已是十七八年前的事情,而隴川籍的唐震卻是在十六年前進的何府。這便是說,唐震早在進入何府之前就已經被何楨所認識。以何楨的家世,他怎麼會認識一個雜役呢?並且還會在書信裡提及?
陸瞻請何琅出來這趟,自然存著點試探之意。而眼下何琅的回避,就更加有些微妙了。
何楨與唐震之間一定有著什麼秘密,所以才會讓皇帝注意到。
那麼前世此事過後,何楨在朝中並沒有受到什麼影響,是皇帝排除了他,還是說事情不是像他想的那樣,其實何楨身上並未存在影響到朝局的把柄?
畢竟,皇帝說要親自見唐震,而且還說要私下出宮來見,目前看起來不像是要問罪的樣子。
侍從上來添茶,蕭臻山就把話題轉到了陸瞻身上:“早前聽子槐說你傷重得很,還沒來得及問你,你是怎麼搞的?從小到大身邊就沒有少過扈從,怎麼就弄得渾身血回來?”
陸瞻放下筷子:“那日在東郊山下發現隻麂子,我追著上山,馬蹄在石崖上失足,就掉了下來。侍衛們的馬怎及我的馬快?就是快也來不及拉我。”
這便是事後重華等人去偽造的事實。
陸昀道:“東山摔的,怎地從南城門進來?”
陸瞻微笑望他:“三哥還問呢,還不是因為那日父親去了皇陵,走的東城門?東山離東城門南城門路程相差不多,我怕在東城門下撞見父親,這才改了道。父親隻知道我是摔壞的,三哥回去可千萬彆說漏嘴。”
“你呀你!”陸昀笑指著他,又正色道:“下次可不許這麼莽撞,不然父親和王妃得多擔心?”
陸瞻揚唇頜首,移開目光。
當時隱瞞傷情,是為了看看眾人的反應,如今陸曜一切如故,隻有陸昀從頭到尾對他格外關切,甚至如今還在刺探他傷情虛實,這不能不說有蹊蹺。
但如果事情是他乾的,那麼他定然早知了真相,也應該已經有了下一步舉措,而不會傻到這個時候還試圖來揪他的漏洞。
他到底為什麼這麼鍥而不舍地想挖掘?
宋湘在街旁站了有片刻之久,小乞丐就回來了。
“怎麼樣?”她遞了兩根肉串給他。
小乞丐大口吃著,含糊不清地道:“何大人二十年前在洛陽當過官,滿任兩屆才調走的。”
“這唐管事又是什麼來曆?”
“何大人從洛陽離任就進京任職了,唐管事是在他回京之後進入何府的,乾了也十多年了。他有經驗,一進府何家就提他當了管事。
“他祖籍是南邊人,但很早就進京了,一直在京師,所以也算是燕京人吧。”小乞丐吃完了串兒,還%e8%88%94著竹簽上的油。
宋湘便又把手裡肉串分了兩串給他。
兩屆就是六年,這就是說何楨至少在洛陽呆過六年。那麼他對洛陽懷有特殊感情,並寄情於詩畫之中也正常。
這個唐震既然在何家呆了十幾年,還是何楨親自提上來的,可見也深得何楨信任。
何楨若與徐洛隻是尋常的親戚往來,派身邊重用的人親自去,是不是太慎重了些?
“還有個事你要不要聽?”許是她格外大方,小乞丐猶豫了一下,又問她。
宋湘示意他說。他就道:“唐管事會說洛陽話。”
“哦?”宋湘懶散的腰背挺了挺。
小乞丐點頭:“有一次我看到他在路上跟洛陽來的一個客商搭訕,就是用洛陽話交談的。”
宋湘微頓:“什麼樣的客商?你怎麼知道是洛陽話?”
“從前跟我一塊的一個老頭就是洛陽人,從前他總拿洛陽話罵我,我聽得懂。那客商是給瓷器鋪子裡送貨的,那日唐管事去鋪子裡看瓷器,撞上了,就聊了幾句。當時我就在鋪子門口。”
“具體說些什麼?”
“就是寒暄,相互打聽了下家鄉,其餘沒了。但是唐管事的洛陽話說的還挺流利的,不像是現學現賣。”
這消息還挺讓宋湘意外的,唐震是燕京人,一直在京師,又是何楨回京之後他才進的府,根本不存在是跟隨何楨去洛陽學的方言,那他如何會說洛陽話?
宋湘想了想,彎腰把最後兩串肉遞到小乞丐麵前:“今天我找過你的事,你不要說出去。你答應我,這個給你吃。你要是能幫我繼續盯著的話,那下次我來了,還給你買肉吃。”
小乞丐點頭:“隻要你自己不說,我肯定不說。”
宋湘打發走了他,便朝著糖人攤子走去。
過了這半晌,宋濂他們那頓飯想必也吃得差不多了。
……
酒樓這邊,酒過三巡,氣氛也漸近平靜。
宋濂雖然不餓,但他沒彆的事做,邊聽他們嘮嗑邊吃,卻也扒拉下了兩碗飯。放碗的間隙付瑛終於趁其餘人投入聊天的時候,找到機會到了他這邊。
“你怎麼會跟晉王世子在一起?”
宋濂想著蹭吃了這麼一頓飯,就是遇到熟人也不能拆了陸瞻的台,就照他先前囑咐的回應了。
付瑛聽到宋湘跟他走散了,而且是一個人,立刻皺了眉頭:“怎麼這麼久她還沒消息呢?會不會有危險?”
“沒事兒。這京城我姐熟得很。”
付瑛隻當他的輕描淡寫是小孩子氣,情不自禁帶著憂慮之色往門口看去。但門外安安靜靜,小侯爺的壽宴場所連個會來打擾的人都沒有。
“你們這幾年在南郊過得怎麼樣?”收回目光他又問。
“挺好的呀。”宋濂道,“鄉下又寬闊又舒服,姐姐每天做好吃的。”
付瑛目光放得軟和:“她還是那麼喜歡自己動手做事?”
這時珠簾那邊重華走進來:“稟世子,宋姑娘過來了。”
付瑛聞言,立刻朝著門口起了身。
正聽蕭臻山他們嘮著的陸瞻耳朵裡剛好灌進了他末尾這句話,一扭頭就看到了下意識走到簾櫳下的他。
陸瞻輕瞥了一眼,說道:“這裡人多,請宋姑娘留在珠簾那邊說話。”
第24章 付公子真是個細心人
一會兒門開了,走進來兩個人,一個是侍衛,一個是穿著水藍色衣裙的窈窕少女。
珠簾擋住了視線,也看不清麵容,在座人卻都隱隱伸長了脖子。
簾下的付瑛撩簾走出去:“湘湘!”
珠簾分開這刹那,那邊光景立時清晰了,座中忽然安靜。
宋湘因著前番的保證書是她要挾著陸瞻寫的,今日他竟還能“伸手相助”,怎麼著她也得補全這禮數,何況宋濂蹭的還是蕭臻山的壽宴,不進來行個禮自是不行的。但剛隔著珠簾朝內屈了膝下去,就有人認出她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她驚訝了一下:“付大哥?”
“這宋姑娘好相貌!”
屋裡的蕭臻山率先讚道。
陸昀也看了幾眼後才收回目光。
何琅瞅了眼陸瞻,道:“宋姑娘清流之後,咱們快彆失禮了。”
大夥咳嗽收勢,保持非禮勿視。
陸瞻倚在椅背裡,目不斜視給自己的茶碗蓋蓋子。蓋好後他站起來,牽著宋濂道:“來跟小侯爺等諸位告辭。”
宋濂起身深施禮:“多謝小侯爺留飯。”
蕭臻山哈哈笑道:“宋小公子客氣。”
陸瞻轉身,引著宋濂往珠簾走。透過空隙,隻見宋湘與付瑛聊得正歡暢,前世跟他在一起時終年波瀾不驚的臉上,此刻眉開眼笑,真是有光彩極了。
一時簾子打開,宋湘迎著珠簾聲看過來,四目相視,她施了一禮:“多謝世子!”
陸瞻望了眼刹時斂回了笑容的她,招手讓宋濂過來。
打從他們成親,他就沒想過她還可能跟彆的男人有什麼往來,更沒有想過有朝一日還會要眼睜睜看著她與彆的男人說說笑笑……
他沒有想到沒了那道賜婚聖旨,她竟然過得如此瀟灑,不光是進京遛著彎兒,還能隨時隨地遇見她的竹馬!
……但是他跟她已經沒那層關係了,他自然也沒道理對她的行為指手畫腳。
他拉著宋濂到她跟前:“如今天下雖然太平,但人不可貌相,令弟到底年幼,宋姑娘就是不怕自己遇險,也當照顧好他才是。”
宋湘頜首:“世子教誨的是。”
這木然的模樣簡直又與前世麵對他時的樣子一般無二了。
陸瞻深深看她一會兒:“不客氣。”
應該是他想多了,他們倆素昧平生,她當然不可能對他熱情有加。就保持這樣的距離挺好的,各過各的日子。就是碰了麵也不會有更多的糾葛。
轉身走到簾櫳下,看到付瑛,他又停步,微笑望著他道:“付公子不一道進去?”
付瑛原是想跟宋湘好好說上幾句的,當著陸瞻的麵,已不便說什麼,此刻見他如此,也隻好朝宋湘拱手,道:“眼下城門已閉,你們出不了城了,今晚住哪兒?”
“明日我還要留在城裡辦點事,就先找個客棧住一晚。”
“行,那我明兒去客棧找你。”
簾櫳下的陸瞻眉梢微微上挑。
他是不太明白青梅竹馬平時怎麼相處,但是一個男人找到姑娘家住的客棧去,這樣好麼?
這位新科進士的聖賢書看來讀的不怎麼樣。
宋湘十歲以前與付瑛曾在一起讀書玩耍,少年時的情誼還是在的。
前世突然之間嫁了人,而且是自己完全不熟悉的圈子,婚後便與這些兒時的夥伴全部斷了往來。
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