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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意。

曹皇後初進宮那幾年,建元帝隻享受她的年輕美艷,隻享受成功哄騙了這樣一個美人的快.感,但當兩人越來越熟悉,當曹皇後成為後宮唯一一個懂他的女人,建元帝對她的感情也不一樣了。隻是,直到曹皇後突然離開,建元帝才意識到自己的這份情。

就像一顆種子悄悄地在他心裡發了芽、開了花,曹皇後活著,建元帝隻聞到了令他陶醉享受的花香,還不知道花已經開在了他心裡,直到他看見沉睡一般死去的曹皇後,他才終於見到了那朵花。

也就是在這一刻,那朵花在它開得最美最濃烈時被曹皇後連根拔起,她帶著它一起走了,隻剩下他心裡的千瘡百孔。

沒人知道,建元帝每晚都會想起曹皇後,哪怕他寵幸了新進宮的美人,那短暫的歡.愉過後,建元帝睜開眼睛,發現懷裡的女人不是她,接下來的漫漫長夜便變得越發孤寂空虛。

看了幾眼阿漁,建元帝示意徐潛可以帶阿漁走了。

建元帝今夜下了令,沒有他的召見,誰也不得進入禦花園。

建元帝與徐老太君在禦花園的樓閣中敘舊時,徐潛帶著阿漁來到了一座涼亭。

阿漁遠遠就見涼亭中有道身影,他懶散地靠著涼亭一側的美人榻,麵朝夜空,一動不動的,不知在想什麼,還是睡著了。

阿漁看向徐潛。

徐潛低聲道:“是四殿下。”

阿漁不禁濕了眼眶。

徐潛將她扶進涼亭中,他便退到外麵守著了。

從他扶著阿漁進來到他離開,四皇子隻是歪頭掃了他們一眼,便重新轉了過去。

阿漁都快認不出四皇子了。

她上次見四皇子還是五年前,當時四皇子才十歲,活潑愛笑,看到她會開朗地喊阿漁表姐,無憂無慮的。可是眼前這個十五歲的少年,他臉龐瘦削,眼神冰冷帶著生人勿近的戾氣,阿漁看了想哭。

她也真的哭了。

四皇子搭在膝蓋上的修長手指微微扣緊。

他聽說了,宮裡宮外都有傳言,說徐潛在鳳陽娶的夫人與曾經的六太太、曹家四姑娘很像。

四皇子連母後的模樣都快記不清了,隻知道畫紙上的母後不及真人三分,對於阿漁這個表姐,四皇子印象更薄。可四皇子記得,當年三皇子喜歡欺負阿漁表姐,隻要阿漁表姐進宮,他幾乎都會看到她哭,她一哭,母後就會替她做主。

三皇子還給她起了個“小哭包”的綽號。

現在她果然又哭了,還跑到他麵前哭。

應該就是她了吧?

是又如何呢,他這樣的處境,認了不如不認,好好去與徐潛過日子罷。

四皇子站了起來,看也沒看阿漁,徑直往外走。

阿漁再也忍不住,哭著從後麵拉住了他的袖子:“殿下不認得我了嗎,我是你阿……”

“你是我五表嬸。”四皇子停下腳步,冷聲打斷了她。

阿漁不要從徐潛那邊認,她心疼地抱住已經長得比她高的清瘦少年,眼淚落在了他衣上:“殿下,我是你阿漁表姐啊,你真的不認得我了?”

四皇子注意到徐潛朝這邊看了過來。

兩人的視線在半空相遇,四皇子皺眉,徐潛也皺了眉。

但徐潛又轉回去了。

他不來拽開他的妻子,四皇子顧忌阿漁腹中的孩子,也不敢甩開她,聽著她嗚嗚的哭聲,四皇子煩躁道:“都要當娘了,還是這麼愛哭。”

就知道哭,哪裡像個表姐?

阿漁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狂喜地轉到四皇子前麵,杏眼期待地看著他:“殿下肯認我了?”

四皇子抿著唇,偏過頭。

就著燈籠的光,阿漁仔細端詳十五歲的四皇子。

建元帝沒在阿漁臉上找到曹皇後的影子,阿漁卻在四皇子臉上看到了姑母的影子。

太子容貌酷似建元帝,四皇子更像姑母,修長的丹鳳眼,冷著臉更顯淡漠無情。

可阿漁知道四皇子是裝的,他都肯認她了,一定也很高興見到她。

阿漁笑了,臉上還帶著淚。

四皇子垂眸看來,見此皺眉道:“哭包。”

阿漁:……

她有些尷尬了,鬆開緊攥四皇子的手,飛快地擦臉。

四皇子就在此時道:“既然還活著,安生做你的五夫人,沒事少進宮,更不要對人提到我。”

曾經無憂無慮的小表弟,一晃眼都知道照顧她了。

阿漁在徐潛身邊,什麼都不怕,她隻掛念四皇子的安危。

“殿下在宮裡過得好嗎?”阿漁心疼地問,其實在看見四皇子的時候,她就知道了答案。如果過得好,就不會這麼清瘦,如果過得好,就不會這麼冷,彷彿世上再沒有關心他的人,也沒有人值得他關心。

“廢話,我堂堂皇子,誰敢對我不好?”四皇子輕斥道。

阿漁也知道自己問的廢話,可是,表姐弟重逢,她又高興又難受,心裡亂亂的不知該說什麼。

“我走了。”四皇子等了片刻,忽然道。

阿漁一急,再次抱住了他。

雖然四皇子長高了,但在阿漁心裡,他還是那個比她矮的表弟。

“表姐沒有用,幫不了你什麼,隻請殿下記得宮外還有個人日夜牽掛你,千萬珍重自己,平時多吃些,殿下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別餓著了。”

四皇子聽著聽著,眼裡好像進了東西,看不清了。

126前世十二

四皇子走了。

徐潛立即回到阿漁身邊,扶住了她。

阿漁望著四皇子漸漸消失在黑暗中的挺拔身影,心疼之餘,也沒有未見之前那般牽腸掛肚了。經歷過喪母之痛,四皇子這些年過得必定煎熬,可隻要四皇子人好好的,無病無疾,以後就還有盼頭。

“放心,這些年殿下衣食無憂,宮裡都是先後身邊的老人。”徐潛低聲道。

曹皇後死後第二年,建元帝選了一次秀,宮裡進了一批鮮妍的美人,建元帝經常翻牌子,彷彿對曹皇後毫無留戀。建元帝對四皇子也很冷淡,很少單獨召見,但這隻是表象,細心的臣子會發現,建元帝把曾經忠心於曹皇後的宮人都送去了四皇子身邊。

以曹家的淒慘,如果建元帝真的不在意四皇子,宮人有的是辦法對四皇子落井下石,但四皇子每年的冰、炭份例都足足的,飲食起居不曾有過苛待,就說明建元帝曾經提醒過底下的人。

阿漁隻覺得諷刺。

殺了兒子的娘,再給兒子送豐足的衣裳冰炭,這算什麼父子之情?

哪怕在徐潛娶她這件事上建元帝站在了徐潛這邊,阿漁仍然恨建元帝。

宮宴結束,鎮國公府眾人一起回了府。

徐老太君派芳嬤嬤提醒了兒子幾句。

徐潛聽說太子居然安排曹溋去辨認阿漁,立即猜到了太子的用意。

阿漁手無足縛雞之力,不值得太子忌憚,太子是怕他因為阿漁擁護四皇子。

現在太子隻是忌憚他,等太子變成帝王,又會怎麼做?

四皇子能平安長大,是因為建元帝在暗中照拂,等建元帝駕崩,太子登基,四皇子又會落得什麼下場?四皇子真出了事,阿漁會怎麼樣?更何況,也許四皇子出事之前,那位已經先對付他們夫妻了。

徐潛前麵的二十幾年過得清心寡欲,阿漁帶著她的眼淚闖進他心中後,徐潛再也無法淡然處之。

他曾經發過誓,再也不會讓阿漁痛苦無依。

是夜,徐潛抱著阿漁,抱得有些緊。

“別壓到我肚子。”阿漁不舒服地掙了掙。

徐潛馬上減輕力道,掌心貼在了她尚且平坦的小腹上。

這裡是他們的孩子。

徐潛想到了曹廷安。

他堅信曹廷安沒有通敵叛國,但建元帝、太子要曹廷安死,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曹廷安沒能未雨綢繆,落得全府陪葬。

徐潛不想做奸臣。

但他更不想步嶽父大人的後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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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太子理所當然地再次踏進了曹溋的院子。

曹溋用她編造的證據證明徐潛的夫人正是阿漁。

太子心不在焉地寵幸了她一晚,回頭又與徐瓊打過招呼,翌日去給建元帝拜年時,太子神色凝重地將此事稟了上去:“父皇,太子妃出閣前與曹氏交情甚好,經常在一起遊玩,昨夜她確認五夫人便是曹氏。”

建元帝的眼線遍布整個皇宮,昨日太子妃帶著宮女打扮的曹溋走出東宮,建元帝就知道太子的打算了。

早在徐潛還在鳳陽、還沒有成親之前,建元帝就對太子說過,他欲提拔徐潛做禁軍統領,當時太子也同意了。現在太子急著勸他改變心意,分明是擔心徐潛會擁護老四,可徐潛也是建元帝親眼看著長大的小輩,建元帝不信曹廷安,還不信他一手栽培的徐潛?

徐潛忠君不二,最適合做禁軍統領,換成別人建元帝不放心。

徐潛娶了阿漁,建元帝理解太子的顧慮,但建元帝也有私心。

建元帝相信徐潛絕不會反,那麼,就算阿漁能左右徐潛的決定,隻要太子登基後不動老四,讓老四做個清閒的閒王,老四過得好,阿漁便沒有什麼風可吹。阿漁那綿軟膽怯的性子,老四出事她會著急求徐潛乾涉,老四沒事,阿漁絕不會主動惹是生非。

所以,明知徐潛娶了阿漁,建元帝也沒想改變自己的決定。

“朕知道她是。”屏退左右,建元帝不甚在意地道。

太子震驚,結巴了下:“父皇,父皇知道?”

建元帝嗯了聲,打開新的一張奏摺道:“守瑧回來第二天就告訴朕了,求朕替他遮掩,朕應了,所以你管住太子妃,叫她別張揚,否則出了事,朕治她的罪。”

太子沉默片刻,不能表現出他對老四的顧慮,便從倫理綱常上抨擊徐潛:“他明知曹氏曾是徐恪之妻,還公然私藏侄媳……”

建元帝淡笑道:“朕怎麼記得徐恪休妻另娶了?他先休的妻,斷絕了與曹氏的關係,守瑧才起了憐惜之心。”

太子糾正道:“不是休妻,是讓她做了妾……”

“有何區別?”建元帝再次打斷他,“這都是小事,你與守瑧經常來往,你比朕更熟悉他的為人。他打了那麼多年光棍,難得動了凡心,你不恭喜他,怎麼還要拆他的台?難道你擔心曹氏會興風作浪?一個曹氏就讓你慌成這樣,怎麼沒見你處死你宮裡那個曹氏?”

至此,建元帝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朕就是要偏心徐潛,就是要重用徐潛!

太子也明白了,父皇就是要給老四造勢!

太子沒再與建元帝爭辯,保證他與太子妃會替徐潛保密後,太子神色如常地告退了。

建元帝看著太子的背影,皺了皺眉。

他已經將帝位江山都交給太子了,太子有什麼不能放心的?這個懷疑那個也懷疑,如果連徐潛都不能用,太子還想提拔誰?太子是質疑他用人的眼光嗎?

如果太子真的這麼想,那建元帝也要懷疑太子是否有那個心%e8%83%b8、睿智擔當大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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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了年,正月十五一過,大臣們又開始早朝了。

新年新氣象,早朝第一天,建元帝提拔徐潛為禁軍統領,掌管京郊東西大營四十萬精銳禁軍。

徐潛是太子妃的親五叔,大臣們都覺得年近六十的建元帝是要為太子造勢了。

太子聽說這個說法,差點氣死。

那邊徐潛上任不久,叫上阿漁在國公府裡演了一場戲。

阿漁從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