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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格格不入而已。

這個圖不了錢權的年紀,努力融入他們需要花費的當然就是時間。我維係一段可憐的友誼有多難,他們根本不去想,還指責我不務正業,不將心思放在正路上。

我也想考全校第一,也想成為享受孤獨的人,可我沒有那樣好的心性,也沒有那樣的能力。

我喜歡玩,喜歡熱熱鬨鬨地和朋友們待在一起,不想要做個透明人,有事的時候連個幫忙的人都沒有,我錯在哪裡了呢?

諸多的委屈到了嘴邊全都化作了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我抽泣著斷斷續續地,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津津,我們不是這個意思。”喻女士第一回沒有拿衣架嚇唬我,而是少有的和顏悅色地坐下來跟我交談。

“你和他們玩兒我們是沒有意見的,沒有人阻止你交朋友,但是你要看清楚你要和什麼的人交朋友。我們不和他們朝夕相處也不知道他們的為人處世,我們唯一可以獲得的有關信息隻有成績。所以我們才會問你她們的成績怎麼樣,但是成績的好壞不能夠給一個人的未來下定義,也不能說明這個階段他究竟是好學生還是壞學生,這些我們都知道的。我們也從來沒有因為你跟倒數的同學在一起玩而罵過你。”

“我們希望你好好想想自己交朋友的目的是什麼,他們跟你玩的目的又是什麼。我不知道你們之間鬨的矛盾。但許嘉允是什麼樣的人你我心知肚明,你覺得他是因為成績給同學劃分三六九等的人嗎?”

我冷靜下來默默搖了搖頭,如果他是這樣的話,我這種不思進取的,應該頭一個被他踢出交際圈。

“所以你沒有問清楚事情的前因後果就貿然對他發脾氣,你覺得自己做的對嗎?”

“可是,是他先生氣的。”是他什麼也不說就甩臉子的。

喻女士樂了,“你這會兒知道追究誰先生氣啦?以往哪一次不是許嘉允先跟你認錯的?”

我有點尷尬。喻女士說的全是實話。

我不僅好麵子而且死倔,平日跟許嘉允無理也要耍無賴自己的錯也能說成是他的。這麼多年我一直習慣了這樣的相處模式,而如今許嘉允不過是做了一點點的反饋,我就要死要活,決定跟他老死不相往來了。

“你自己還說朋友之間要相互付出,你還知道許嘉允跟你交朋友付出的更多。既然這樣你為什麼不能先跟人家道歉呢?或者不道歉,你也要問清楚人家因為什麼生氣吧?”

喻女士的拳頭一向嚇人,沒想到講起道理來也能這麼頭頭是道。我腦海裡不斷重演那天不愉快會麵的細枝末節,等反應過來以後已經站在樓道裡了。

再下半截我就能看見許嘉允的窗口,這彎……是拐還是不拐呢?

沒等我糾結完,許嘉允的窗戶就打開了,他語氣冷冷地好像不大耐煩地問:“你在乾嘛。”

我嚇得一個激靈,生出幾分退縮:“沒,沒什麼。”

“哦。”

他平淡地應一聲準備關窗,我下了狠心連忙拐彎下樓叫住他,“等一下。”

隔著防盜窗許嘉允將我上下掃視一眼,最後落在我紅紅的眼圈上,歎一口氣,有些無奈地說:“怎麼又哭了。”

我一愣,不知如何是好。

許嘉允從防盜窗裡遞出一張手帕,語氣徹底放軟,“好了好了,之前的事是我不對,我跟你道歉,對不起。你不要再哭了,好嗎?”

這熟悉的三言兩語已經在過往的歲月裡重演過無數遍,許嘉允駕輕就熟。平日裡我應該是哼一聲,好讓他來繼續道歉哄我。

可是現在我再也拿不出原先的做派了,眼眶重新蓄滿淚水,我抓住他的手腕,嗚嗚咽咽。

明明是我來道歉的,結果認錯的還是許嘉允。他都說自己生氣了,我竟然問也沒問就給他劃到“老死不相往來”的名單裡去,喻女士說的對,我真是太沒有良心了。

許嘉允愣了,想要出來找我奈何手腕被我牽製住動彈不了,隻能不停說“好了好了”,等我好不容易平靜下來一點兒,他憋了半天說,“津津,你看我們現在像不像在探監。”

我抹了把眼淚,抬臉瞧他。防盜窗將他的臉擋住,夕陽將格子印在他臉上,也映的他雙眸明亮,看上去可不就像電視裡對自由充滿渴望的犯人?

我沒忍住,笑了。

科學研究表明,青春期的人非常情緒化,本身強烈的情緒會讓生活充滿活力和驅動力,讓人激情洋溢,但也會可能被強烈的情緒支配,導致他們衝動、情緒化,有時會做出極端有害的行為。

而這些在許嘉允麵前似乎無跡可尋,就好像在一個我不知道的時間裡,他悄摸地跨過了那道特殊的門檻,成為了一個合格的大人。

一個可以照顧我的大人。

*

我們重新上下學,恢複以前雞飛狗跳的日常,唯一不同的是在我們湊不到頭的課間生活裡,我再一次感受到了和女同學之間的距離。

於是我又開始故技重施,跟著她們到學校的各個地方嬉笑打鬨。

初三意味著中考,我們開始麵臨起人生的第一個重要抉擇。所有的老師都在為了讓我們考的更好而努力,隻有我們這群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依然開開心心沒心沒肺。

為了體現對初三的重視,我們這群準初三選手原本普通尋常的期中考也換成了全縣統考。

我們被打的混亂,分在不同的考場,接受異校老師的監考。

我和朋友們一起找考場,因為成績原因我們並不在一起。她們說要幫我一起看,讓我在原地等著,隨後擠到公告欄前看好表,而後像是忘記了我一樣攜手上樓。

我愣了愣隨即就要追上,同班男生從我身邊經過,將一切看在眼裡搖搖頭說,“趙喻津,你怎麼總是跟著她們,你是跟屁蟲嗎?”

他的態度之認真,語氣之誠懇,無一不在告訴我,我就是跟屁蟲。

她們的背影混在人群裡再也無法分辯,我的腳上像是灌了鉛。

我突然想到許嘉允當初的欲言又止,或許當時他也是想要告訴我,不要像個跟屁蟲。

我有點恍惚,想到我媽媽問我的話,你交朋友的目的是什麼?

這個問題的答案應該是沒有目的。

任何有意的接近,都像誘人的冰激淩上叮了隻蒼蠅。

沒人想要。

“趙喻津。”我聽見許嘉允在叫我。

二樓,他趴在欄杆上向我揮手,“你的考場在這裡。”

我上樓向他走去,從那一刻起很多糾結著困住我的事情都散開了。

融入集體很重要,但這並不意味著我需要放下自己所有的原則,討好似的肝腦塗地。

自信,不卑不亢,保持好自己的個性。不是永遠扮演著好好先生,而要他們見識過你的不好以後還能夠繼續做朋友。

*

統考的小插曲,非但沒有影響我,反而讓我一鼓作氣重新回到了班級前三名的寶座。

周一升旗儀式上,全校第一發表國旗下講話。許嘉允異軍突起奪得此項殊榮,作為他的大哥我腰板也不自覺挺直幾分。

先前的女同學湊過來找我說話,我沒有像過去一樣那麼熱絡恨不得她說一個字我接一萬句。這樣的變化足夠的大了,可是女同學沒有對我態度的轉變表現出絲毫的驚訝或者詫異。

我突然明白過來,以前把自己當做中心,將許許多多幻想中的壓力加諸在自己身上是一件多麼愚蠢的事情。

“許嘉允。”她天南地北地講了幾句以後,開始四下張望,確定無人注意這才繼續問我,“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

我驚訝地抬頭,女同學的耳朵已經通紅,見我看她又連忙擺手解釋:“我可不是喜歡他,我就是好奇。”

……我也沒說你喜歡他呀。

“嗨呀,我請你喝汽水。”女同學拍了拍我的肩膀催促道。

我老老實實地搖搖頭,女同學的熱情消退了大半,臉上寫著兩個大字“不信”,哦了一聲後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思~兔~網~

我是真的不知道啊,許嘉允天天跟我廝混在一起是沒錯,但是彆說喜歡的女孩子了,連喜歡的女明星我也沒見他提過呀。

再說了,我們才多大啊,喜歡是啥能分辨嗎?怎麼就開始想理想型了呢?

不過話說回來,我也很好奇。

於是放學路上我還是沒忍住把這件事說了。

許嘉允卻十分平淡地問我是不是那個女同學托我問的。

“你怎麼知道?”我驚訝極了,這人難道有什麼超能力,還是說女同學圖謀不軌的心思昭然若揭?

許嘉允哼了一聲,“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讓你彆跟她玩。”

“額,因為她喜歡你?”這是什麼奇怪的邏輯。

“當然不……”許嘉允頓了頓,“對,就是因為這個。”他點點頭,似乎在肯定後半句,說的格外鏗鏘有力,“我們是學生,國家九年義務教育是讓我們想這些的嗎?”

“可,可是這也不能說明什麼彆的問題呀。”我反駁,“人家隻是表示喜歡,喜歡又沒有錯。”

許嘉允看了我一眼,非常耐心地表達自己的觀點:“喜歡不分對錯,但是分時機。在這個該好好學習的年紀,不想著怎麼提升自己的成績,想著說出口一份喜歡。對大多數人來說都是非常不理智的行為。”

“不是也有人早戀但是一同進步的嗎?”這樣的例子雖然我沒辦法具體到誰誰誰,但是也算略有耳聞。

許嘉允笑了一下,“那又有幾個呢?人數比例如何?平均分數怎麼樣?”

我不說話了。

“而且我們才多大?很多人的喜歡都是隻有幾分鐘熱度的,就算是共同進步也可能會在最後分道揚鑣。”

“女孩子首要的任務是給自己博一個好出路好未來,在這個年紀就不要被彆的事情困擾到未來。努力學習,社會才有你的一席之地。”

我有很多跟許嘉允意見相左的時刻,而事實總能在最後證明他是對的。今天他這番言論雖然還未有切身的實踐證明科學性,但我深以為然,用點頭表示我的讚同。

“至於戀愛。”許嘉允頓了頓,視線不自然地從我身上掠過,補充道,“不是看現在你能看見的人有誰,是要看誰一直能讓你看見。”

05 彆人家的孩子

初中就這樣在不鹹不淡人際交往和老師們鋪天蓋地的“未來危機論”中度過。

托大家的福,中考的時候我奮力拚搏,終於以壓線的成績考上了我們縣裡最好的高中,而許嘉允是全縣第一。

人這一生都有一個共同的宿敵,一個被叫做“彆人家孩子”的抽象概念。

如果這個抽象具體起來,就意味著你經受的打擊會比其他人猛烈很多。

尤其是這個人還具體到跟你朝夕相處的時候。

在喻女士恨鐵不成鋼的“無能狂怒”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