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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裡解決,有時候刮風打雷許叔叔許阿姨要加班的時候,他甚至還會跟我一起睡。

我睡相出了名的不好。明明關燈前,我和許嘉允還是一人一個被窩的,醒來的時候我的被子要不在身下,要不在地上,總之我蓋著的永遠都是許嘉允的被子。

許嘉允睡的委委屈屈,大半個被子都被我搶了過來隻能蓋著片被角蜷縮成一團。

不過到了三年級的時候,他就開始拒絕留宿了。

我爸媽以為他是不好意思跟一個女孩子睡一個屋,於是說也可以讓我爸陪他一起住。

許嘉允依舊拒絕,用他自己的話說,他已經長大了,是個男子漢了。

我爸媽非常讚賞,對他做出了充分表揚,並且給了他剝蝦的實際獎勵。

我當然不甘示弱,附和說對,我也是個女子漢。

可是他們區彆對待非但沒有給我剝蝦,還白了我一眼。

隻有許嘉允露出一副奇怪的表情,摸摸我的頭歎一口氣,“津津說的對。”

我覺得許嘉允非常有眼光,最起碼不管我誇下怎樣的海口吹怎樣的牛,他都是無條件盲目相信我崇拜我的。

那個時候我們剛剛學偶像這個詞,我覺得我應該就是許嘉允的偶像。

直到有一次,我目睹了他蹲在路邊摸了摸打架沒打過的大狗的小奶狗,說你這麼蠢以後怎麼辦啊。

那語氣,那神態,跟說“津津說的對”的時候如出一轍。

02 哪塊疤不是因為你?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人都有這樣的經曆,好像不管是什麼時候隻要自己畢業了,學校一定會在那個漫長的暑假裡翻新。

而我更慘的是,沒趕上學校翻修,卻趕上了學校搬校區。

洛鎮一直都是個小地方,小到連初中和小學都在同一個地方,而且連大門都沒有。

勝利小區在洛鎮是正兒八經的學區房,離學校的直線距離不過五十米,就算是走路,頂了天了也就三分鐘。

但是就在我升入初中的這一年,洛小有了大門,燙金的“洛鎮中心小學”十分紮眼,而初中部也從鎮中心搬去了鄉下。

這就意味著原本隻要三分鐘的腳程,換成了三十分鐘;原本安全的康莊大路變成了要過車流的十字路口。

小升初的這個暑假,洛鎮顯得格外的熱鬨。自行車電瓶車店賺的盆滿缽滿,開麵包車的司機師傅接了好幾班的學生活兒。

我騎著我爸組裝起來的老破舊自行車,每天趁著太陽下山蹬過兩個超級陡的上坡去熟悉上學線路。

初中以前我對吃穿都是沒什麼講究的,對於用的東西也隻在乎會不會影響使用。

但是當開學大家騎著花花綠綠好看的自行車,暗地裡取笑我這輛把手都生鏽的老破舊的時候;當大家笑話老破舊的上鏽的把手和不規則的車框的時候;我第一次感覺到了格格不入。

好奇怪,明明隻是升了一個年級,連歲數都沒長過,班裡大部分的同學也還是原來一個操場玩的人,怎麼突然的就開始有了親疏遠近了呢?

我隨著放學的人流推車出校門,不認識的陌生人在身後笑嘻嘻地討論。

“看看看那輛山地車好帥啊,好像還能變速哎。”

“嗐,我的車是我姑姑給我從上海買的,騎起來也很順暢的。”

“這輛電瓶車也是我爸給我新買的,花了兩千多呢。”

這一切本都和我無關,但是突然有人上來拍拍我的肩膀笑嘻嘻又不無認真地說:“哎,你的車好臟啊,你不洗車的嗎?”在他身後是笑作一團的同伴。

那一刻的世界以我為中心,無數的異樣複雜眼光都朝我壓過來。

一種名叫“自尊心”的東西開始作怪,帶來的是幾乎要將我淹沒的羞恥。

得益於霸王的定位,從小我雖然稱不上眾星捧月但也算得上是八麵玲瓏。我爸媽教育我也是寬嚴並濟,許嘉允作為我的跟班,對我更是有求必應。

這是我第一次直麵這樣的處境,而起因隻是我騎了一輛不怎麼體麵的自行車。

長大以後我明白過來,那些其實也隻是小孩子們之間沒有惡意的玩笑,可對當時的我來說這一切,簡直可以用“晴天霹靂”來說明。

我想我當時的表情一定非常難看,不然他們也不至於撇撇嘴說,“你也太開不起玩笑了吧。”

我不知道該怎麼反駁,這是我少得可憐的歲月裡沒有經曆過的尷尬,“我沒……”

“趙喻津。”有人坐上我的後座,見我轉頭,露出埋怨的神色,“怎麼不等我放學?”

是許嘉允。

他雙腿微曲,拂開我的手往前彎腰夠車把,挪到前麵把書包放在我搖搖欲墜的車簍裡,然後朝我偏頭,“愣著乾什麼,上車。”

我鼻頭猛地一酸,險些掉下眼淚。

這段時間萌生出的無數自卑拘謹在許嘉允坐在車上的時候好像都衝散了。

他把我的書包拿過去背在身前,腳下一發力便順利帶我走遠,讓那句“我沒生氣”說了個主謂就不了了之。

老破舊的站腳我爸自己修的,騎車的時候總會不自覺碰到輪胎的軸,兩個鐵片貼在一起發出“咯吱咯吱”的難聽叫聲,就算在熱鬨喧嘩的馬路上也讓人聽得清清楚楚。

自從上學以後,每每遇見這樣的時候,我就會在周圍人看熱鬨好奇的眼神中停下來,將站腳往外扳。

許嘉允顯然沒有這個想法,他腳下跟踩了風火輪一樣,愣是甩開了人群,然後在十字路口的時候一拐彎,進了二環路。

“走錯了走錯了。”我提醒他道。

他將車速放的極慢,然後側頭對我說:“平日裡不是橫死了嗎,怎麼在彆人麵前就慫了?”

聽了這話,我雙腳踩地直接站了起來,因為慣性腳還扭了一小下。

許嘉允抓緊刹車,滑出去好幾米後才把車停住,接著掉頭湊到我跟前,“怎麼了?”

怎麼了?我生氣了。

彆人說我,我是管不著的,可是許嘉允不可以說我。

我一直不吭聲,許嘉允也有點生氣了,語氣裡的嚴肅也是我從沒見識過的,“我問你,彆人說你,你乾嘛不回嘴啊?”

那一瞬間,我的所有委屈全都湧了上來,短短幾秒鐘眼睛就彌漫起了霧氣,“你沒聽人家說嗎?那是在開玩笑,不是說我。”

所以我怎麼能回嘴呢?那樣會顯得我小氣玩不開,就更不會有人想要跟我玩,跟我做朋友了。

許嘉允冷笑一聲,“你覺得好笑嗎?”

我瞪他一眼,淚水因為這個動作爭先恐後的湧出眼眶。

廢話,我要是覺得好笑才不會這麼委屈。

許嘉允歎了口氣,拉開我的包掏出紙巾,語氣和緩不少,“你都覺得不好笑那還叫玩笑嗎?”

我倔強地站著一動不動,把頭扭過去不看他遞過來的紙。

許嘉允下了車,轉到我麵前,我又扭頭到一邊去,他又移過來。

反複幾次過後,我對上他的眼睛,覺得我倆都挺像神經病的。

被這樣的想法逗樂後,我十分沒出息的笑了。

許嘉允也笑了,無奈之餘也沒忘將紙巾攤開折好輕輕替我擦掉眼淚。

傍晚的夕陽打在他的臉上,長長的睫毛在眼眶下暈出密密麻麻的陰影。

這場莫名高漲的怒火就這樣偃了聲息。

最後我還是彆彆扭扭地坐上了車,吸著許嘉允剛在超市給我買的桃汁,總算冷靜了一點,“你車呢?”

許嘉允哼一聲,“您才想起來問我啊,這不來救你嗎,放學校路邊了。”

我十分無情地捶了他一下,“救?”

他吃痛地挺直腰,“好好好,不是不是。”⑨思⑨兔⑨在⑨線⑨閱⑨讀⑨

這還差不多,我滿意地收回拳頭,“可是明天就是國慶假期了,你車子要在學校呆七天,萬一丟了怎麼辦?”

許嘉允笑了一聲,“丟了更好,反正那輛底盤低,我也想換一輛了。”

你看這人,明明是自行車,被他這一番描述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他以後要自駕汽車上學。

儘管他看不見,我還是翻了個白眼表示立場。

他那輛車是前年許叔叔抽獎中的,小巧的青少年款折疊式。

當初我和許嘉允雙雙學會騎車以後,就經常在我的帶領下穿梭在大街小巷。

有一回我非要逞能站在後座上,結果被嚇得腳底發軟隻能奮力抓著他肩膀,疼的許嘉允直叫喚,我還嘲笑他太嬌氣。

後來我們倆位置調轉的時候,他一發力疼得我雙手放把,嗷嗚一下就磕在車把上,門牙後麵磕掉一小塊。

想到這裡我不自覺%e8%88%94了%e8%88%94牙齒,那塊凹陷果然還在。

當時更讓我鬱悶的是,因為我抓破了許嘉允的肩膀,我媽給了我兩下。而我奮力說明我牙也缺了的時候,卻因為豁口不明顯被認為撒謊博同情,又挨兩下。

我真的是比竇娥還冤。

許嘉允把車停好,照例跟我一起上樓吃飯,我戳了戳他的肩膀問,“你記不記得我們站著騎車的事情了。”

他輕飄飄地看了我一眼,“怎麼不記得。”說著將衣服扒開露出肩膀,“我還留疤了。”

“你也太嬌氣了。”我再度唏噓道。

“我嬌氣?”許嘉允眉毛一蹙反問我,“我哪塊疤不是因為你?”

我本能地反駁,“徒兒,你莫要胡說。”

明明都是一起跑來跑去竄著玩兒的人,許嘉允卻比我們更容易留疤。

除了肩膀上的抓傷,還有腳背上被我在滑板上推著走時不小心跟水泥地摩攃的凹陷,以及被我拽著非要從鋼筋上跨下來跌倒以後中指根的疤痕。

這麼想來,確實是什麼事情都跟我脫不了乾係來著。

不過我也不是就毫發無傷的呀。

有一回我媽帶著我們兩個人去動物園,等車的時候,許嘉允閒得慌,非要跳人家的板凳玩兒,那我自然是不甘落後的。

結果我們越跳越得意,在我發力的時候,許嘉允重新擺了下板凳,我躲閃不及正好磕在小腿中央,疼得淚灑當場。

但是怕我媽罵我,更怕她一氣之下不帶我們去玩,所以硬是自己抹了淚忍著沒吭聲。

一開始也是疼的,後來玩兒開心了就也沒什麼感覺了。我還心想好歹穿了秋褲的,總歸不至於磕破,隻要不上紅藥水,爸媽鐵定發現不了。

直到夜裡回家洗澡的時候,我悲哀的發現,我的秋褲——脫不下來了。

右腿的褲筒牢牢地跟我的小腿黏在了一起,還能看見滲出的已經變暗的血。稍微動一下就是錐心的疼,邊緣露出來的肉悶得發白還在往外滲血。

我自己是下不去狠手的,最後還是硬著頭皮叫來了我媽。

我媽一向是以虎出名的,打眼一過手頓都沒頓一下,直接給我撕了下來。

我的哀嚎像是殺豬,連樓道的聲控燈都叫亮了。

最後的最後,還是許阿姨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