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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候,心裡都惦記著呢。

“我那時候有點錢,西愛給我的我一直貼身放著。”

西愛就一臉懵,這事兒她沒記得啊,一點也記不得了,怎麼到頭來,成了她給錢跑路呢,這要是給大舅媽知道了,不得打她啊?

“我沒有。”

“你給了。”

“我真的沒有。”

“你給了兩百。”

王紅葉手就抬起來了,“你這孩子,你怎麼不說呢,你給你大表哥兩百要他跑到啊,那你不說,我們就當死了呢。”

二十年了。

你說就二十年了。

大虎子那一跪下去,王紅葉坐在那裡,人已經六十多歲,快七十歲的人了,就沒想到這輩子還能看著大虎子。

她經曆過多少,從新國家的開始,那一年西愛出生了,梅如跟建國回來了,短暫的團圓之後,隻給家裡留下來西愛一個孩子。

有個孩子,她就跟有了不一樣的日子一樣的,以前不去娘家啊,回去人家是找姥姥,她孩子也沒有,回去大家跟著歎氣。

有了西愛以後,就帶著這小姑娘去啊,牽著手就去了,她挎著個筐子,回來都帶著一筐子的吃的。

其實是西愛給的,西愛自己有點印象,但是不記得勸他走的。

大虎子家裡成分不好,拉著一家子去下放。

他年輕氣盛的,跟人爭執了兩句,然後就給拉著去了農場建設。

也不知道去了哪個山疙瘩裡麵去了,很冷,冬天在那裡挖石頭,挖土。

有人專門看著乾活的,就他一個年輕的小夥子,彆的都是北大清華的教授老師,年紀都大了,西語係的格外的多,很多都是留學回來的,也不知道怎麼就跟大虎子進去了。

西愛也不知道怎麼摸進去的,這邊有人看著的,就是晚上睡覺也有人看著。

自己帶著個包袱,裡麵放著饅頭,還喧騰呢。

“哪兒來的?”

“摸的人家的。”

她來看大虎子,路上想著帶點東西,但是也沒有糧票吃,窗戶裡麵看著人家蒸饅頭,正好開鍋了。

熱氣騰騰的,得晾一會才能拿。

她自己就進去了,很冷靜的拿了幾個,她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心跳是不會加速的。

大虎子也不吭聲了,餓死了,狼吞虎咽的吃。

西愛就看著他吃,“你眼睛怎麼了?”

“沒事兒。”他其實頭嗡嗡的,暈暈的。

給人打了一頓。

西愛看出來了,他手都破了,凍得,拖著腿走路,很難走。

“人家打你了吧?”

“嗯。”

他不能抬頭看人,這裡是不能抬頭看的,是二等公民,乾活兒慢了,鞭子就下來了。

也不能看人,不能抬頭,要是對視上了,就是對人極大的侮辱,就算是天塌下來了,大概也不能看一眼的。

他就給人中午,帶到院子裡,對著正午的太陽看,一眨眼不眨眼的看。

用眼睛看著太陽,眼淚嘩嘩的,也不敢擦。

就這樣一個中午,晚上睡覺都頭暈。

下午乾活的時候,當然就不行了,又給打了一頓。

其實西愛都看見了,她看見了,才知道趁著沒有人的時候跑進來。

自己紮著倆小辮子也散開了,臉也臟了,不知道怎麼爬進來的。

袖子上那個紅袖章也不知道哪裡弄來的。

“去看看吧。”

“沒地方去,人家不給看。”

不給看,他是黑五類,去人家醫生都不敢看。

“你怎麼來了?”

“我要走了。”

“哪兒去。”

“我不回來了,再也不回來了,你以後再也見不到我了。”

“你到哪兒去?”

“我奶奶打我,張建國說我腦子有病,說我神經病,他們要給我送走了,我得走了,我以後就不回來了。”

自己說的挺傷心的,挺絕望的。

“哪兒去呢,西愛。”

一句話,西愛的臉就繃不住了,跟雪山一樣崩塌了,掩藏在下麵的東西,全部都暴露出來了。

本來抬著的下巴,抽搐了一下,最後嘴巴掉下來,“去羅布泊找我媽。”

大概是怕大虎子不知道,補充一句,“那裡,是無人區。”

無人區。

一個人其實有多少次,在最年少的時候,想著再也不回來了,想著趕緊離開,想著死了算了,想著要所有人後悔,想著自己一切的委屈跟悲哀。

唯獨沒有想過,後來的後來,我們會有如此美好的未來跟青春。

大人們總是說,如果不怎麼樣,那麼多悲慘的未來在等著我們。

但是很少會告訴我們,我們的未來,其實可以有多麼美好,有多少期待,有多少值得你現在去努力的。

這就是個固定的套路。

西愛也小,也害怕,也迷惘,也不知所措。

無人區,吃沙子嗎?

她會死吧。

他們逼著自己去送死,那以後就死了好了,死了大家都開心了。

她那時候就這樣想的,所以她走之前,想了想,隻有一個人來說說了,就是大虎子,大虎子跟家裡人都沒有關係,因為他在農場。

“你過不下去,也走吧,你在這裡,會給打死的。”

“你也不是被打死的啊。”

給了他兩百塊。

她自己就走了,也記不得了。

想著他日子好過一點,去看看病。

西愛就去了羅布泊,自己去吃苦去了。

大虎子沒想走的。

但是他外出開鑿石頭的時候,他給打了,打的在地上起不來,滿臉的血。

工友看見了,也沒有人敢去拉著他。

他就一直躺在那裡,最後起來的時候,天都黑了。

一個人也沒有。

後來,大家就再也沒見過。

後來有工友出來,有個西語係的教授,說他大概是死了,給打的一臉的血,腿也壞了,大概給人悄悄的埋起來了。

沒想到他是走了。

莫大的勇氣。

自己搭上了南下的運輸車,給人家錢,到了雲南。

從雲南入了越南。

那時候我們援助越南,關係還好。

他去了那邊,也安頓下來了,始終也沒有回來,也沒有音信。

“77年的時候,那邊排華越來越嚴重了,要驅逐我們走,走的人呢,給十二兩黃金。”

當局為了搜刮最後一點錢,要求每一個離開的中國人,交上12兩黃金才給上船,到時候去香港,不然的話,隻能去留下來打工,給當局當苦力。

有錢的都走。

大虎子上了船,給了十二兩黃金。

但是沒想到,上了船的,不是去了天堂,而是去了公海。

多少人,埋葬在了無人知道的公海。

沒走的人,還在□□工,當苦力,夢想著坐船走。

其實船上的人,才是叫天不靈,叫地不管的。

當局就是土匪,搜刮了最後一點錢。

坐在船上的都是有錢人,在公海上,搶劫肆虐,死了的直接拿走錢財,然後扔到海底去,誰知道呢?=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沒有人知道。

神不知鬼不覺的。

這就是當局做的好事。

大虎子能活下來,是他運氣足夠好,那一船人在海上遇到了船,他求救爬上去的。

那一船活下來了大半兒。

後來去了香港,香港那時候還是英國人呢,英國人設置了專門的安置所。

如果上岸後,選擇香港的安置所,那就是香港人。

如果選擇了英國的安置所,那就是雙重國籍,是英國人。

大虎子去了英國安置所。

“我在香港幾年,做了一點小生意,在那邊結婚了,有孩子了,後來我們移民去了英國。”

去了英國,這邊也不好回來。

好不容易才回來了,“家裡也找不到了,我記得是那裡的,多少年沒回來了,二十年了,結果去了都是工地。”

“家裡拆遷了,之前拆遷,分了個兩室,搬過去住著了,那邊就等著拆了。”

大大的封條。

大虎子想著小時候,那麼大的院子,那麼大的前門後院兒的,後來就隻有一個兩室。

“挺好的,挺好的。”

王紅葉也點點頭,是啊,挺好的,大家人家好好的,你回首半個世紀的日子,人都好好兒的,遇到的事情都是有驚無險的,錯過的都能再遇見,沒什麼值得埋怨的。

那四合院子,最後隻到手了一間房子,拆遷一個兩居室,大嫂子就特彆滿意了。

這還是照著人口來的呢,家裡人口多,不然的話,就隻有一個一居室。

喜氣洋洋的選了日子就搬過去了。

第258章 不順眼

去那邊去了,也是因緣際會,慢慢的生意做起來了。

王紅葉深夜帶著大虎子去的,進門看見人了,就跪下來磕頭,長跪不起來。

覺得自己不孝順啊。

年少時衝動易怒,鮮衣怒馬,總想著日子遊蕩過也不妨礙,等到中年已至的時候,人生才到一半,卻總覺得崢嶸半生,蹣跚半生了。

這一跪,一個是列祖列宗,告知亡靈了。

一個是對不住在世親人,一錯二十年,多少感慨都在這裡麵了。

給王大嫂喜得,擺宴席,請了親朋好友的去飯店吃飯,那麼仔細會過的人,擺宴席。

給虎子家裡這麼說的,“你大哥這些年都當沒了,你說他回來了,我心裡高興的啊,我就當白撿回來這麼一個大兒子啊,這些年你不知道我心裡想他啊,我晚上睡不著,我就老想著他在哪兒呢,要是還活著,怎麼就不回來呢,要我搬遷的時候我怪高興,但是我也老想著,萬一你哥回來了找不到怎麼辦呢?”

沒想到,真的回來了,閉眼也值得了。

家裡老太太啊,給高興的幾天睡不著了,精神頭比誰都好,給老爺子上香越來越殷勤了,閒著沒事就給燒香,她也一肚子的高興,說不出來的高興啊。

她說這個,就是怕兒媳婦不高興,大虎子回來給花錢了,先把話說到位,這個錢自己出。

人虎子媳婦也不是這樣的人,懷孕了,“我理解,也沒意見,我也高興呢,有個兄弟多好啊。”

你看這話說的,多敞亮啊,那大虎子聽了也高興啊。

他看了下家裡,沒跟彆人商量,跟王紅葉商量的,“大姑,我回來呢一看家裡邊,都怪好的,我呢還要回英國去,不能在爸媽什麼儘孝了,走之前呢,我就想給家裡換個房子,現在的房子呢怪小的。”

他也看了,兩室一廳的房子,兩個臥室,虎子跟他媳婦住一個臥室,爸媽住一個,陽台那邊隔出來一個小的,給奶奶住的。

他就想著給換個大房子住,眼看著弟妹也要生了,到時候家裡就更住不開了。

“是好事兒,我覺得行。”

王紅葉一口就答應了,是好事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