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1 / 1)

還會撒謊,比如她上次說張建國帶她去吃醬牛肉。

脾氣暴躁,對人很少有坦白的時候,沒有責任感,與人格格不入,像是一個異類。

自我評價過高,自信的過頭。

太多了,一件一件的。

張建國這些年才回來一次,他看的清楚,他還沒有習慣這樣的西愛,可是大家都習慣了,就連伸伸也習慣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反社會人格障礙,我那個網伴隨著表演型人格障礙,高度的利己主義者,高度的具有欺騙性。

“這個是Mccord1956版的診斷鑒彆書,西愛符合度有75%,是可以後天引導的,心理治療能改善反社會型人格障礙症狀,藥物一般沒有作用,找不到什麼藥物。”

宋慧萍聽著慢慢的由憤怒、吃驚漸漸的平靜,她下巴緊緊的繃著,抿著唇,從頭到尾,再也沒動過手,隻看著已經光滑的地麵磚,西愛那麼大的時候,在地上走來走去,爬來爬去,她小時候嘴巴其實甜,啊喲東西哄人的時候可甜了。

可是她漸漸的大了,就越來越嘴壞,越來越不愛哄人了。

“這個事兒,再也不要提。”

張建國沒吭聲,自己出去,臉色一片紅色,打他的時候用了全身的勁兒。

掀開簾子,沒想到看到王紅葉,“大嫂?”

王紅葉笑了笑,“忙啊?我來找媽的。”

“哦,媽在裡麵,我先走了嫂子。”

王紅葉看著張建國匆匆走了,在正午的太陽底下,影子變得粗短,日頭明晃晃的像是無處遁形,什麼都給你攤在了太陽底下,你心裡嫩的肉,也給你一點一點火上烤著一樣的,無處可藏。

她攥緊了手裡的火車票,低下頭看了看,心裡麵冰涼一片。

她記得那時候西愛小,最喜歡在院子外麵的石頭上坐著看人,小孫那時候胖墩一個,要去坐她的地兒,她隨手就從背後推小孫下去,所以孫寡婦不愛小孫跟她玩兒。

後來她跟西愛說了,說了打人不好。

西愛就認錯,再也沒有當著她的麵兒推過人。

一些事情,不能細想。

她養大的孩子啊,她不知道什麼是基因。

去問伸伸,伸伸想了想,“就是遺傳吧。”

“那什麼是基因變異?”

“就是基因發生突然的可以遺傳的變異。”

“為什麼會變異呢?”

伸伸想了想,“大概是受刺激了,輻射、溫度、化學之類的因素吧。”

疑惑,“王嬸兒,問這個乾什麼?你今晚不是火車嗎?”

看她失魂落魄的,覺得奇怪,他去打了火車票,王紅葉今晚要走的。

王紅葉像是才回過神來,笑了笑,“沒事兒,我就是聽了一耳朵,今晚不走不走了。”

“啊,不走了,那不去接西愛了?”

“再說吧,再說。”

人匆匆走了,她頭重腳輕的出門,深一腳淺一腳的在黃昏的日色裡走著,西曬的落日的餘暉把她緊緊的包裹在時光裡,帶著一點最後灰燼般的溫柔。

薔薇花已經敗了一地,圍牆外麵是紅花兒,碗口大的月季一茬一茬的開著,牆內是西愛種的方瓜,已經是小兒胳膊打小的墨綠,等著過了秋天的太陽,就泛了黃,一點一點的開始甜了。

耷拉在牆頭上,王紅葉撐不住,一屁股坐在門外的大石頭上,仰著臉看了半天。

看著看著就成了西愛那孩子。

這孩子命苦。

她不覺得孩子的問題,她跟宋慧萍想的一樣,這基因的問題,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先天的因素,這孩子,出生的不容易,懷孕的更不容易。

梅如那時候,天天在實驗室裡麵,接觸的都是不好的東西,指頭都快爛了,能是什麼好東西啊。

一路顛簸回來,孩子生下來,指甲蓋都沒有啊。

能怪誰呢?

要怪梅如,怪張建國跟眼瞎了一樣的沒有照顧好母女。

怪年頭不好,時代不好。

這一會兒,王紅葉誰都怪,可是誰也怪不起來。

孩子是好孩子,她就覺得西愛好。

張建國匆匆新寫了信郵寄出去,他請人從國外找一些資料,又發電報給梅如回信兒。

回家的時候天色已經漆黑了,他急匆匆的走,沒看門口那裡坐著一個人,等著過門檻的時候,轉過那一座石獅子。

聽有人輕聲喊,“二弟——”

嚇了一跳,回眼看,嚇得往後退幾步,“大嫂啊,你這是怎麼了?”

在這裡坐著不吭聲,嚇死個人。

王紅葉站起來,“我有話兒說。”

兩個人在牆根底下,就著一點月光,“你什麼打算?”

張建國捏了捏手指頭,很麻,他體力很好,地質學的永遠有一個好身體,可是這會兒他的手麻了,張了張嘴又閉上,想起來中午那會兒大嫂瘴氣門外站著,“都聽到了。”

兩個人說很久,說到月亮越來越亮,然後各自回屋。

伸伸緩緩的從屋頂上站起來,摘下來一個青棗兒,放在最裡麵,慢慢的吃著,吃著,像是吃了一團泡沫一樣的,沒有味道。

他舉起來手,追了一把月亮,然後沒有摸到。

隻照著他骨節分明的手,拉長他那比西愛矮一個頭的身高。

扯了扯嘴角,覺得全是放狗屁。

這是他,第一次在心裡,滾著圈兒的罵臟話。

劉伸伸是誰啊?

張西愛那女魔頭的小弟。

他聽著張建國那打算,是不要西愛回來了。

換個環境,現在的環境□□逸了,家裡就她一個孩子,老人長輩都寵著,要什麼什麼,她能上天了。

他願意讓西愛去接觸正能量的人,去接觸不一樣的人,他不是想要她吃苦,可是你隻有到一定的環境中,你才能快速的改變,快速的接受大量的不一樣的東西,才能有觸動。

要麼就是跟他一起去工作,去雲南那邊去,他馬上就去那邊工作了,去開采鈾礦。

那個東西有輻射的,他不願意要西愛去。

要麼就是跟著梅如,她當媽媽的會照顧她。

王紅葉沒答應,也沒選擇,她隻是沉默著,說了一句,“沒有病,她好好兒的呢。”

大家都說好好兒的,可是事實就是,西愛就是頑劣,她能自己跑到大西北去,自己一個人去羅布泊,那裡鳥兒都進不去。

她能自己去抓特務,一件事兒乾了好幾年,就跟特務玩遊戲呢。

這就是張西愛小姐。

王紅葉翻來覆去,一宿沒睡,給西愛的衣服東西都收拾的好好兒的,看著她那小花被,要求很高了,要繡花,要熏香,還要這個那個的,屋子裡麵全是她的玩意兒。▽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熬到雞叫的時候,日頭開始上麵走了,門外突然來了人,她匆匆起來,“大哥,怎麼來了,出什麼事兒了?”

“妹子,出事兒了。”

家裡出事兒了,原家裡有個綢緞鋪子,幾代人經營出來的,上下的學徒活計二三十人,雖說是家裡有錢,稱得上小富即安,可是家裡吃用的,都節儉的很,不曾鋪張浪費。

你看王紅葉就知道了,不曾跟資本家的小姐一樣,自來是能乾又明理兒,賢內助,堪稱是內掌櫃的一個。

就是家裡的王老太太,自家開開著綢緞莊,也不曾每日裡穿金戴銀,披帛用錦,依舊是老粗布的衣服,灶台上忙著。

可是就是這樣的人,早已經岌岌可危了。

娘家哥哥喘著粗氣兒,也不曾進屋子,“要是到時候人家要我們劃清界限,你是出嫁女。”

禍不及出嫁女。

真要是下放了去改造,也沒有王紅葉的事兒。

娘家哥哥就是這個意思,人得想開。

第46章 水

後麵宋慧萍跟上來,聽了一驚,趁著早上人少,再過會兒便有人起來忙活了,“家裡來說話兒吧,到底是出了什麼事兒了。”

王家大哥坐在堂屋裡麵,一隻手搭在桌麵兒上,先歎口氣,“再不能跟以前一樣了,這些年來,我們家裡便低著頭做人,生怕是哪裡做的不對了,積極改造,可是您不知道啊親家嬸兒——”

他的眼睛裡裡麵似乎是帶著無奈是傷,“這事兒沒完呢,昨兒晚上突然喊大家夥兒起來開會,說是要進行勞動改造,寫的彙報材料從每周交到每天都一次,我也是沒轍兒了。”

現如今進行改造,第一批次社會主義改造的小資本家們已經受到影響了,能走的都走了,這兩年陸陸續續的開始出逃,南下坐船走的,去台灣那邊的,去國外旅居的都有,都覺得形勢不太好。

一個家族一個家族的往外麵走。

可是那些從一開始一步步街上挑著擔走出來,好容易世代累積起來一個鋪子的小商戶們,像是王家這樣的綢緞鋪子,固然是賺錢,固然是商人不屬於無產階級,可是這事兒最後就得是一刀切,這是政策原因。

張德順自己低著頭,倒了一杯茶遞過去,“事兒不要急,你們王家的鋪子現如今不是改成了製衣廠,現如今紅紅紅火火的,再沒有過河拆橋的道理。”

王家大哥嫂子都再製衣廠裡麵工作呢,都是工人,“你們也是工人階級的一份子,也是為咱們祖國建設添磚加瓦的,除非是思想問題,再不能為著以前的身份去做什麼的。”

他是有信仰的人,對於一些事兒,他就相信國家,相信決策,雖然不是軍人,但是跟張平一樣,帶著一些軍人的服從的天性。

王紅葉哭著送了王家大哥走了,結果沒兩天,王家老爺子跟老太太就下鄉去改造了,到郊區那邊的菜園子裡,瞧著年紀大了,不曾直接下放到農場裡去。

王老太太自己拎著包袱,跟王老爺子,誰也沒要來送,就是王家大哥也不要他送,“你跟你家裡的在城裡麵,也是夾著尾巴做人,咱們不在這些虛禮上,送不送的都一樣,等著年頭好了再見也一樣,彆給人看見了說閒話,我跟你媽成分不好,你們就是不顧及自己也要顧及孩子,回頭跟你妹子說,好生的過日子。”

王家大嫂子愣是沒敢去送,給人看到了,又要有話兒說了。

隻咬著牙,自己收拾了一籃子的黃金梨,給王紅葉帶去,嫂子娘家成分也不行,她家裡開的是醬菜園子,也是早晚難安定。

王紅葉病再床上,她殷切的伺候,又洗了梨子來吃。

“爸媽走的時候,說是要你好生過日子,小妹,現如今咱們家裡的日子,就你的好過了,你嫁在張家,也能護著你。”

嫂子就早就想到了,時代不一樣了,人也就不一樣了,王紅葉那時候結婚,按著老法子,也是找個小富即安的家庭,日子好過的很,門當戶對。

可是誰能想到,現如今的人是看成分的,開鋪子的老板竟然比不上鋪子裡學徒地位高了,張家的成分好啊,一家子妥妥當當的,張平也不是臭當兵的了,轉業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