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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人你敢做初一,她轉眼就能送丈夫兒子去前線,爺倆該光榮的光榮。

大張抬眼,看著他媽鬱悶,“扯上我做什麼?媽,您就不能心疼心疼我?”

張德順也跟著兒子說一句,“你就不能心疼心疼我?”

宋慧萍看著眼前的爺倆,氣的牙疼,她整天操不完的心,碗放下就回房了。

她就掛心老小,偏疼老小兒。

看著眼前的爺倆就鬨心。

剛躺下,就聽見外麵一陣聒噪,人長長短短的喊著,“哎呦,生了,要生了。”

“老張家的,老張家的啊——”

第6章 出生

張建國又高低聲的喊著,“梅如——梅如。”

宋慧萍從床上翻坐起來,腦子裡過了一圈,梅如——梅如

忽然一個激靈,她小兒媳婦叫梅如,是這個名兒沒錯了。

鞋子正擺放著的,她踢踏的踩著就出去了,人死命的奔了過去。

到屋門口,張德順也往外走,堵在一起去了,她一胳膊肘推開,張德順給擠兌到一邊去。

黃梅如要生了,他們下火車,本打算是回家裡來的,其餘的再慢慢商量。

可是誰知道,這孩子,營養不良還提前早產了,到了家門口了,竟然撐不住了。

一下子倒下來了,給張建國嚇了一跳,原本在車下麵扶著她下來的,卻看她腿一軟跪坐,人也紙片一樣的單薄,天兒還刮著北風璿兒,這街麵上的土,直愣愣的就往人身上撲。

黃梅如捂著肚子,她是真的疼,真的怕。

這孩子,她愧疚萬千。

麵色金箔一樣的,不是那種好色,宋慧萍拉著問,“幾個月大的,幾個月啊?”

“九個月,九個月。”

張建國媽也顧不上喊著,人馬上就抱著上了車,人家本來是送回來家裡的,結果一看這樣,直接就往醫院送。

要關車門,卻看宋慧萍擠進來了,給張建國擠兌到一邊去,張建國慌裡慌張的看她一眼。

卻看她火速拉上車門,喊人家,“去仁慈醫院,這邊最近的,我給你指路。”

隻給張德順留了一車屁股的尾氣,他氣的跺腳,就不能等一會兒。

“爸,彆急,你們先過去,有事兒跑一跑,我在家裡準備好東西了,到時候給帶過去,吃的用的都齊全。”

講話的是大兒媳,人精神利索,剛從娘家回來落地兒呢,就趕上這一出了,到隔壁鄰居家裡,“我們家弟妹剛回來,沒想到家門口沒進就要生,我們家裡沒孩子,這些東西都沒有預備上,匆匆去買也來不及,您看能不能給周借一下,趕明兒我們家裡買回來再給您補上。”

自要是她開口,這時候就沒有不應的,劉鳳就趕緊屋子裡麵去拿,“我們家弟妹相巧了,也是要過幾天生,這會兒東西預備上了沒用,趕緊拿去用,給送醫院去。”

她家裡弟妹也是懷孕要生,隻是弟弟那邊不在家,海軍常年在海上飄著,她不放心,因此從天津衛接了弟妹來,她自己給伺候坐月子,這大姑姐當的是真可以。

看著人走了,對著弟妹笑了笑,“這張家的,可算是怎麼一回事兒,沒來的時候天天盼著回來,這一回國家門口沒到,孩子就著急生,真是時候啊,這孩子有靈氣。”

是了,有了靈氣。

很長一段時間都是大院裡麵的佳話,張西愛這孩子,生的有靈氣,人家知道到家門口了,才放心出來的。

弟妹坐在椅子上,肚子大的跟什麼一樣,營養好得很,丈夫各地跑,國外的東西都能帶回來,魚肝油之類的也不缺,坐在官帽椅子上著實累得很,便起來站一氣兒,“都不容易啊,聽說是吃了不少苦,肚子都那麼小一個,不太顯懷。”

劉鳳也不吭聲了,不好說,這年頭好好生的孩子十個裡麵還有一兩個不活的,更何況是一路顛簸流離回來的呢,歎口氣,“咱們一輩一輩的,吃了多少苦啊,就盼著從這一代孩子開始,往後過得全都是好日子,全都是平坦的大路。”

年頭好了,日子有奔頭,人人都有奔頭,盼著國家強,盼著國家興。

可惜張西愛這小孩,生出來不是很對頭。

宋慧萍都不敢抱起來,你怎麼抱呢,這孩子好容易生出來的,醫生講了,“產婦大出血,情況我們也聽說了,確實是營養不夠,給耽誤了,所以生的時候沒勁兒,能活著就是奇跡了。”

中醫上講這個就是氣血虛弱,而且還受寒了,這是血淤,孩子跟胎盤分娩出之後,下血就止不住了。

多虧了人家這醫院有產科聖手,愣是給保住了,其中艱辛,都是九死一生的事兒。

宋慧萍看著孩子,眼淚就嘩嘩的,抬手對著張建國就打,真打,“你做什麼孽?做什麼孽啊?”

好好兒的孩子,你們兩口子做的什麼孽啊。

這孩子生下來,就是三斤那麼大一點兒,張德順一個巴掌大一點兒,十個手指甲,就沒有一個是全的,小孩渾身青紫的。

宋慧萍就哭,她心疼孩子。

這孩子,她就沒長全。

醫生不是很好講,知道是歸國的科學家,扶了扶眼鏡,“低體重兒呢,皮下脂肪少,體溫能力差,呼吸技能和代謝技能都比較弱的,很容易感染疾病,死亡率——”

死亡率比正常新生兒高很多。

張德順就有點麻爪了,看著張建國,也恨不得踹上去,兩口子,造的是什麼孽。

旁邊大兒媳王紅葉看那孩子,五味雜陳,她是真喜歡小孩子啊,她結婚這麼多年,就一直沒有孩子。

半晌,講出來一句,“這孩子,真乖啊,不哭不鬨的。”

講完,才覺得不對,什麼孩子不哭不鬨啊?

無非就是這孩子,喘氣兒都覺得費勁,你看她肚子起起伏伏的,人蚊子一樣的,怎麼看怎麼艱難。

張西愛小姐的出生,帶著一點傳奇,但是傳奇之後,便是山崩地裂的揪心,這孩子五官也看不出來什麼,太小了,五官都顯得模糊。

抱都不敢抱起來,不吭聲的在那裡閉著眼睛,你心裡七上八下的,腦子裡就一句不好活。

她是在實驗室裡麵長大的,各種氣體,各種化學物品,宋慧萍一想起來這事兒,她就想哭,孩子知道什麼啊?

第7章 孤與他槍對槍來刀對刀

王紅葉去看黃梅如,坐在一邊拿著湯水出來,“從家裡做的紅糖雞蛋水,你多吃點。”

打開飯盒一看,裡麵都是雞蛋,一點也不吝惜的,黃梅如你說懷孕了,她就沒吃過什麼東西,張建國在一邊看大嫂一眼,“嫂子,你這——”

王紅葉擺擺手,“趕緊趁熱吃,虧了身子可不行,你們回來了,後麵還有大用處呢,沒個好身體怎麼能行呢。”

她就喜歡西愛這孩子,就想跟他們講一講,“可文靜了,有時候醒過來了,也不吭聲,不哭不鬨的。”┆思┆兔┆網┆

“吃東西多,爸托人去要了奶粉回來,一上午就吃好幾頓呢。”

喜滋滋的,說一氣兒,就想走了,想去看看孩子去,“你好好休息,東西放在那裡我一會回來收。”

看著王紅葉走了,黃梅如斜靠著枕頭,人穿著一身白藍相間條紋病號服,瓷白一樣的,她吃幾口,便覺得惡心了,吃不進去。

張建國看她拿報紙,便讀給她聽,“中國人民誌願軍組成後,原擬先出動兩個軍、兩個炮師。但是恐鴨綠江鐵橋被炸時,不易集中優勢兵力,失去戰機。故決定將四個軍三個炮兵師全部集結江南,待機殲敵。”

講完,夫妻二人,相坐無言。

春未到,冬已來。

後世觀戰,大多眼高手低,拿起放下不費吹灰之力,還能加上幾句馬後炮一般的點評,但是能切身體會其中一二的,百人不足一。

黃梅如閉著眼睛,緊緊的抿著唇,渾身一陣犯冷,她下巴已經是尖尖一點了,人瘦瘦的一條,瘦的厲害,什麼美人脫了皮肉剩下骨頭,也看著有一些黯淡,“我們現在是抱著老大哥取暖,兩大陣營對峙,亞太地區的主動權,就是從這裡開始的。”

她手指屈起,輕輕的扣著報紙上的朝鮮地圖朝鮮要是被資本主義統治,就是在中蘇兩國的心臟旁插一把尖刀。

張建國手撐在膝蓋上,看著她,“咱們得打,必須得打,不打,明天美國人就能過了中朝邊界線,在我們這裡宣稱霸權、耀武揚威了。我們經曆了八年抗戰,四年內戰,好不容易盼著和平的到來,美國人就打到了咱們的家門口,丹東都被炸毀了。”

這是為什麼一定要打,必須打。

不為了彆的,就為了咱們得之不易的好日子,咱們不是一代人在那裡扛著,是多少代人,多少先輩血趟出來的日子啊,才有了今時今日。

張建國轉眸,看窗外,夜色深沉,走廊裡漸漸輕巧的腳步聲也熄滅,隻有漆黑深夜。

小巷子有走夜路的人過,路燈也沒幾盞,大吼著一句,“哪怕黃巢兵來到,孤與他槍對槍來刀對刀——”

張建國一愣,孤與他槍對槍來刀對刀,真硬氣啊,縱是美國人,咱們靠著蘇聯老大哥,真刀真槍的乾,誰也不怕誰。

這人唱的是《珠簾寨》,數太保,走夜路的人時常怕黑,便喜歡張口來一句京劇名段,給自己壯膽兒的,什麼魑魅魍魎都退散了,唱的嗓門高亮,黑夜裡蟬鳴一樣的,宵小也不敢近身,知道是個壯漢。

聽著腔調渾壯,隻怕是要把心裡的鬱氣都散出來,叫聽的人聽在耳朵裡,不僅不覺得聒噪,反而覺得安心的很,像是大酷暑天裡天井搭的涼棚下麵,人睡的恍恍惚惚的,聽到蟬鳴陣陣,越發的安心合上眼睛,翻身繼續睡了。

王紅葉也腳步匆匆回家,怕晚上寒天難熬,特特的做了宵夜來送,這會兒拎著網兜子回家,手冰涼的冷,但是一想起來那孩子,不由得笑,她就喜歡這孩子。

走幾步,聽不知道哪家的孩子夜哭,又有人低聲哄著,聲音高低起伏著,她心裡一下子就熱了,有個孩子多好啊,要是有個孩子多好啊。

就是再冷的天,家裡有個孩子,也覺得熱鬨,人往家裡走,也有個盼頭的很。

再走幾步,路又冷清了,心也涼了下,突然頓住腳步,人一個激靈起來,是了,她可以有個孩子的,即使她不能生,但是這家裡,不是兩個兒子嘛。

這如果

她便隻要是閉著眼睛一想,便從腳趾頭到太陽%e7%a9%b4,都是熱突突的,好似飲了一杯泡的豔豔的茶,喝的人熏熏然不知所以然。

又想其中艱難,便又心墜落,起起伏伏的,就是為了個孩子。

一路想了無數法子,都不好開口,想的入神,在門口入了門房,卻與人裝上了,嚇了一跳,“這麼晚了還要出門?”

撞一起的是宋振華,劉鳳丈夫,老街坊鄰居了,平日裡在部隊裡麵,輕易不回來,這回來了又深夜走,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