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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岸 順頌商祺 4333 字 4個月前

:“那如果,媽媽硬要不同意你們在一起呢?”

“那我還是愛你。”江汀答得毫不猶豫,隻是在忍哭,以至於聲音顫唞,“隻是會有點痛苦,因為愛賀川和愛你們是不一樣的——可都是不能分割的愛。如果你一定不同意,那我就隻能賭。”

賭誰的愛足夠大,大到可以逼自己讓步,或者賭誰會拿著它去綁架對方,直到彼此都流下無奈的血,一起放乾,一地雞毛,讓時間療愈這一切。

江汀頓了頓,擦擦溼潤的眼角,抱緊白靜丹:“彆讓我選吧,媽媽。”

第83章 以愛為名

這天,江家頭一次如此氣氛低沉。

江汀回自己房間後,給賀川打電話,一邊視頻,一邊玩著枕頭上的穗子。

這個枕頭還是江汀考上大學後彆人隨禮隨的,挺多年了,但睡著舒服。夫妻倆在江汀的教育上很舍得花錢,自己的吃穿用度卻處處節省。江汀絞著穗子一陣心酸,給賀川看到的表情也就沒那麼好看。

“怎麼了。”賀川問。

江汀好奇:“什麼怎麼了?”

“眉頭皺了,”賀川指指鏡頭裡江汀的臉,評價道,“小苦瓜。”

“你才小苦瓜……”江汀趴在床上,撐著臉,“貓呢?”

賀川舉起兜兜,把小貓爪子擺在鏡頭前,給江汀打招呼,“這兒。”

江汀看到小貓半睡半醒的模樣,笑了,“它都困了。”

“剛醒,睡一天了。”賀川說這話時,兜兜似乎聽懂了,很快瞪圓了眼睛衝鏡頭喵喵兩聲,仿佛在說“我可沒有哦,我超厲害”。

江汀笑著點點屏幕,告訴小貓:“兜兜真乖。”

小貓嗚嗚地叫著,用爪子扒拉鏡頭,想跟江汀說話。賀川把它抱回來,輕聲說:“先不鬨。”

江汀一臉微笑,忽然收了表情,說:“哥,我剛剛跟家裡說了。”

賀川一愣,“咱倆的事嗎。”

“嗯,還找他們要回了那封信。”江汀朝鏡頭晃晃手中發黃的信紙,“原來你這麼能寫,我怎麼一點兒都不知道。”

賀川的臉肉眼可見地在變紅。

他避開江汀的眼神道:“沒吵架吧。”

“沒有。”江汀用手撐著下巴,“但是大家都有點不開心。”

賀川複又盯回江汀眼睛,安慰道:“我這邊入職手續辦完就去接你,然後再試著見見他們。”

“要跟我同進退是吧?”江汀扯開一個笑,但笑容實在不算自然,“其實沒那麼嚴重,因為我相信……他們真的很愛我。”

這也是痛苦的地方所在。

江汀自認是很幸運很幸運的那一類人,從小被寵著長大,想要什麼都可以順利得到。父母都是這座小城裡難得的狀元人物,善良,明事理,無條件支持他的一切決定,包括學跳舞。

可他不能用他們對自己的愛綁架他們,更不能因此放棄賀川。所以,現在他要做的不是去哭去鬨,更不是強硬地跟某一方斷絕往來,而是做好中間那個潤滑劑,成熟地解決問題的症結。

“你現在住哪兒啊?”江汀換了個話題。

賀川把鏡頭調轉了一下,說:“職工公寓。”

“行,等我做好家長工作,再讓你開開心心來見泰山大人!”

賀川低頭默了會,抬手撫摸著鏡頭裡的江汀,“做不來的彆勉強。讓我試試。”

某種意義上來說,江汀並不想讓賀川來淌這趟水。江岸和白靜丹現在對賀川是什麼態度還未可知,江汀不想讓他來受委屈。

江汀堅定但心軟:“哥,我自己可以的,彆操心啦。”

“江汀,這件事是不是和我有關?”賀川直視著他,問。

江汀愣了,點點頭。

“那是不是和我們有關?”

“嗯……”

“那我就不能讓你一個人。”

賀川的聲音很輕,像是怕吵醒沉睡的孩童,但語氣又是那麼堅定,讓江汀莫名覺得心安。

*

江汀跟家裡的關係再彆扭,到底還是一家人。第二天,兩口子照常準備早餐,照常聊天南海北,誰也沒提賀川的事情。

江汀吃完飯,把筷子放下,說:“我去排練了。”

夫妻倆相視點點頭,囑咐道:“注意安全,尤其是小心腿。”

江汀頭也不回地走了,“知道。”

麵試的日子越來越近,江汀沒在家待多久,就跑回劇團練舞了。除了練習,還要解決自己休假的這個月積攢下的各種瑣事。

賀川把手續處理完之後,申請了緩一周入職,跟著買好去江汀麵試城市的票。

麵試當天,幾位出品人和業內有名的舞蹈家前輩都到了現場,柳青瓏自然也在。她穿著無袖的高定襯衫,盤著一絲不苟的高發髻,露出小臂流暢美妙的線條,頭顱高高揚起,脖子修長,像隻遺世獨立的天鵝,坐在最中間的位置,眉頭緊鎖,一言不發。

江汀要跳的選段是螣初遇鳶。他早早做過功課,甚至去動物園模仿了許多次蛇類的爬行特征。他正蜷縮在巨大的玻璃罩中,隨著音樂漸強,他也漸漸蘇醒。

江汀像一條真正的大蛇,弄不懂人類善惡的蛇。他茫然、懵懂地看著周遭的一切,直到鳶的出現。

不同於其他人驚嚇後縮的反應,他直愣愣地盯著鳶,甚至貼在玻璃牆上旋轉——江汀想到兜兜,那隻被傷害過、虐待過,卻還是義無反顧對新主人很好的小貓咪。

江汀想象著自己正身處透明的牢籠,想象對麵是能救自己出去的恩人,想象幾千年的痛苦在這一刻消散。他完全忘記了動作,一切舞蹈都變成肌肉記憶,他隻管宣泄,隻管跳躍,他變成天地間最自由的精靈。

一曲終了,螣才終於停下,累了似的窩回牢籠,嘴角卻帶著欣慰的笑。

他睡著了。

小提琴聲漸漸淡出,評分席上的人互相對視了一眼,隨後主考官點點頭,“可以了。”

江汀從地上坐起來,衝著各位老師和記錄攝影機行了個漂亮的禮。

正準備離開時,柳青瓏忽然叫住他。

“可以提問嗎?”柳青瓏先是問周圍,得到肯定的回答後,抬手向江汀示意,“你為什麼覺得,這種活了幾千年的冷血生物在見到傷害自己的人類後,第一反應不是害怕,而是靠近?”

江汀想了想說:“他是妖,在人類社會浸%e6%b7%ab數千年,我不認為他是嚴格意義上的‘冷血生物’。他隻是缺少恐懼和愛恨的本領,當然也就不會躲避鳶。他接近她,這是求生的本能。”

柳青瓏盯著他看了好一會,才點點頭,“出去等通知吧。”

出了大門,江汀後知後覺地開始緊張,這才發現自己全身已經都是汗,而他根本什麼都不記得,剛剛跳得太過投入,以至於他都忘了,自己的動作是否完美、完成度如何。

江汀在舞蹈室門外坐著,忐忑地掏出手機,給賀川發信息:[哥,我跳完了。]

賀川過了一會才問:[你好棒。]

江汀不滿:[結果還沒出來呢。]

賀川:[跳了就很棒。]

江汀:[你沒有原則。]

賀川:[認真的。]

江汀:[知道啦,沒有八百米城牆厚的濾鏡都說不出來這句話。]◢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正偷樂著,江汀忽聽背後傳來柳青瓏的聲音,嚇得趕緊站起來。

“柳老師!”江汀有舞者俱來的挺拔儀態,站立轉身的動作都像是在跳舞,“您怎麼出來了。”

“中場休息。人太多了,得出來換換腦子。”柳青瓏整個人修長高挺,說話溫柔而有力,“不過,彆跟我聊麵試內容啊,不合規矩。”

江汀知道這是開玩笑,擺擺手說:“不會的。”

兩個人在門口站了會,旁邊又有新的麵試者圍過來跟柳青瓏打招呼,其中還有不少是舞團的前輩,江汀便自覺退倒一邊去了。

柳青瓏跟大家寒暄完,說了些“彆急等通知”之類的話,眼看就到休息結束時間了,便欠身說自己要回去。

臨進門前,柳青瓏回頭朝江汀勾了勾手指。江汀不明所以地四周看看,確定是叫自己才上前,問:“柳老師,有什麼事嗎?”

柳青瓏說:“我總覺得你有點眼熟,當初進舞團,是我麵的你嗎?”

舞團人數眾多,像柳青瓏這樣的人本來就很少待在團裡,就算排練也是以劇為單位,不記得犄角旮旯裡的一個小角色很正常。

江汀搖搖頭,“您那會在國外巡演,我是申團麵進來的。”

“是嗎?老申挺有眼光的。”柳青瓏想了半天,終於想起來兩個人的交集,“啊……我知道了。你以前,是不是參加過一個比賽?”

江汀根本不指望她能記起這回事,猛然被提起還有點驚喜:“是的是的,柳老師,沒想到您還記得。其實我一直想跟您說聲謝謝,就是您的鼓勵讓我重新振作起來!其實我考來舞團……也是因為您。”

“哎哎哎,現在跟我套近乎可沒用啊,分剛剛就已經打完了,而且各大舞團的前輩都參與評分,我可不會給你們開後門兒。”柳青瓏半開玩笑地說。

江汀不好意思地笑一笑,“那是肯定。”

柳青瓏話鋒一轉:“不過,我很欣賞你。藝術最可貴的就是真。你跳起來非常放鬆,不過度執著於精準和美麗——要知道,情感迸發的瞬間就是最美的瞬間。”

江汀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也花了很久才悟出這些。不管怎樣,謝謝您當初的鼓勵!”

柳青瓏默了會,倚在門邊上下打量著江汀,欣慰地笑道:“不用謝我,那個得謝謝你的朋友。”

“我朋友?”

柳青瓏笑著說:

“是啊,我記得那天……正好暴雨吧?SD通道一個人都沒了,我們就在化妝間多呆了會,想等雨停。沒想到你朋友一直在通道蹲著,全身都濕了,懷裡場刊居然還沒事。”柳青瓏看起來的確對這位朋友印象深刻,“我還以為他是粉絲呢,結果他上來不表白也不要簽名,就給我看了一個視頻,說,他的朋友很愛跳舞,最近腿受了傷,正陷入焦慮和自我懷疑,希望我可以幫幫忙。”

江汀想起自己收到的那份場刊,漸漸握緊了褲縫,“柳老師,那個人……長什麼樣子?”

柳青瓏挑眉,似是在疑惑他居然不知道。

“我也記不太清了。”柳青瓏努力回想,也隻能拚湊出一個大概,“當時他戴了帽子和口罩,隻眉毛上邊應該有一道小疤?”

江汀深吸一口氣,朝柳青瓏欠身道謝,然後跌跌撞撞地往外跑。

是賀川。

原來全都是賀川。

從天而降的驚喜是他,一閃而過的禮物是他,不離不棄的觀眾是他,雪中送炭的粉絲是他。

江汀一邊朝門外跑,一邊迫不及待地打開手機,想問問賀川是什麼擁有寶箱的哆啦A夢。想想賀川A夢這個腦洞還挺可愛,至少江汀想象不出賀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