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緊帶也寬了,江汀隻能把上衣紮在褲腰裡,顯得有點滑稽。可賀川卻覺得他這副樣子可愛極,像青澀的高中生。
“沒事兒。”江汀摸了下鼻子,“你燒……退了?”
“退了。”賀川怕他覺得彆扭,稍微拉開點距離。
江汀低著頭,“那就好。”
賀川也關心道:“頭還疼嗎?”
江汀搖搖頭,“不疼了。”
“好。如果有事,我們還是去趟醫院。”
“真的不用。”
江汀現在都不知道自己應該去正常醫院還是寵物醫院,所幸現在身體沒有大礙,就是還不太適應用這麼大號的手臂和腳掌。
江汀的原身非常瘦,但卻有力量,長期舞蹈訓練和飲食控製的成效明顯,腹部與雙腿都有薄但分明的肌肉,四肢修長且靈活。
賀川逼著自己將目光從江汀的耳垂上小小的痣上挪開,他們分開太久,他也太久沒有這麼近距離見過,原來江汀的睫毛比小時候還長,原來舞蹈家的鼻子變得挺拔又可愛。賀川強忍著越界的衝動,轉移話題道:“怎麼會突然變回來?”
江汀心說我哪知道,我要是知道症結在哪不早就變了嗎:“可能是情緒變化太大?不確定,明天去問問看老板。”
賀川會意:“上次雜貨鋪那位?”
“嗯。試試吧。”江汀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衣服,“對了,我的手機和衣服暫時還不知道在哪,我可能還得再穿會你的T恤。”
賀川先是說“可以”,又指了指沙發說,“我還有新衣服,拿給你。”
江汀倒也沒那麼想穿新的,他以前喜歡把跟賀川有關的一切都收集起來,比如四年前的短信記錄,比如人走後的被單溫度,比如洗過很多遍的隻剩下洗衣液味道的T恤。
賀川的眼睛很敏銳,他拿著沒拆標牌的衛衣,遞出去,眼神像要把江汀看穿,“想穿哪個都可以。”
江汀一下子有點臊得慌,有種將自己的癖好攤開給人看的羞恥感。
“先這樣吧,免得要多洗一件。”江汀找了個很蹩腳的理由。
賀川沒有多問他為什麼要執著於替洗衣機減輕負擔,而是順著他的話說:“好。”
江汀就這麼穿著大了一碼的衣服在客廳裡晃蕩,渾身都不自在,恨不得能立刻變回小貓。他環視著對於兩個成年男性來說有點小的客廳,猶豫道:“你這裡我不太方便繼續住了吧,要不,幫我找個酒店?我打算訂明天的機票。”
賀川先是愣住,隨後很快找到否決的理由:“現在旺季,附近酒店不好找。如果確定明天要走,今天我可以先睡沙發。”
江汀擺擺手,“這怎麼好。”
“聽我的。”賀川摁住他的手臂,“機票,我先幫你看看。”
話說的這麼坦蕩,江汀要是再推脫就顯得自己心裡有鬼了。他同意賀川的提議:“那行,我等天亮去趟雜貨鋪,看看我的行李在哪,後麵給你轉機票錢。”
賀川聽話地拿起手機,打開訂票軟件,一邊瀏覽一邊問江汀想坐哪班。江汀選好了後天的,賀川卻猶豫了,不願意讓他這麼快走:“那等行李都找回來再訂吧,至少先把護照找到。”
江汀覺得有道理:“也行。”
賀川在電腦上查詢近期航班,網頁關聯推薦了一堆近期瀏覽的酒店,其中大部分都在大興機場或者北京劇院地鐵站附近。江汀看著那些推薦酒店,猜出他應該回過很多次北京,所以試探著問:“你回去有去看過賀光嗎?”
“沒有。”賀川說。
江汀看著地板,那裡有一隻急著回巢的螞蟻。螞蟻都知道回巢,可是賀川卻親手毀了自己的家。
江汀想到剛剛在電話麵前聽完的那個故事,看著眼前的賀川,泛出一陣心疼:“當初打官司的時候,累嗎?”
“還好。”賀川一想到今後可以一身了然地去找江汀,一切苦和累都不算什麼了。
江汀顧不上惋惜那四年,隻顧得上心軟,鼻子酸酸地問:“不怕爺爺奶奶怪你嗎?”
賀川搖搖頭,“賀光自己糊塗,怪不了彆人。”
話雖這麼說,但江汀知道他有多希望有家人的愛。
賀光入獄那天,村裡人當著爺爺奶奶的墓前給了他三個耳光,他被打得耳鳴轉圈,但一下都沒還手。村裡人讓他跪著,哭著跟奶奶說,看看你寶貝的這個掃把星。賀川的背始終直直的,沒多說一句話,咬著嘴唇默默忍著痛。賀川從小經受的疼比這個嚴重一百倍,但他還是在抬頭看到爺爺墓碑的時候紅了眼睛。卻也隻是紅一下,全程沒掉一滴眼淚。
這些賀川都沒提,隻雲淡風輕地說一句:“沒事,都過去了。”
江汀沉默著,慣常地從賀川平靜的語氣中讀出讓自己心疼的背景,心疼得眼睛都紅了。
賀川看著他,忽然輕輕彈了下他的腦袋,“哭什麼。”
“沒有。”江汀擦擦眼睛,欲蓋彌彰道。
賀川靜下來,頓了會才認真問:“不是拒絕我了嗎?這麼容易心軟,很容易被欺負的。”
江汀一下子被提醒到——賀川可是在追自己的,而且,自己還拒絕了賀川的追求。
江汀懊悔得簡直想咬掉舌頭,早知道賀川一直喜歡的是自己,還拒絕個什麼勁?可惜開弓沒有回頭箭,他隻能硬著頭皮問:“哪種欺負?”
賀川沒想到反倒被追求對象給撩了,既不敢把玩笑開太過分,又不舍得千載難遇的調情機會,一邊想跟對方拉扯,一邊自己先行臉紅:“你覺得?”
“不知道。”江汀明知故問,“你會欺負我嗎?”
賀川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哪種欺負?”
江汀憋不住,低低地笑開,跟賀川說好話討饒,叫他彆逗自己了。
“所以,”賀川稍稍走近了些,他的個頭比江汀高出六七公分,略低頭才能湊近江汀的耳朵,“現在讓追了嗎?”
人類的臉皮那麼薄,又沒有毛發遮擋,很輕易就被看出來臉紅。
被暗戀對象追求的感覺實在是很好,尤其這個對象還是賀川。所以江汀搓了搓有點發燙的臉頰,飛速說:“讓了讓了。”
對麵一個平日裡橫眉冷眼的人,居然在這裡帶點軟乎勁地傻笑:“謝謝,我會加油。”
江汀低著頭,說:“其實你不加油也可以。”
賀川疑惑道:“為什麼?”
“其實如果是你的話……我會很好追。”江汀誠實道。
賀川探究到他話裡的意思,欣喜的同時,又害怕自己會錯意,求證:“我不明白。”
“我意思是,”江汀拳頭攥得很緊,聲音小得像風,臉比一位渴膚症患者的還要紅,“我喜歡你的,不要再追了。”
賀川先是深吸一口氣,隨後長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問:“是……我聽錯了嗎?”
今天覺得對方實在是可愛,鄭重地搖搖頭,“沒有,我說了,喜歡你。”
“是……我想的那種意思嗎?”
“是。”
賀川這才放下心,他本不確定江汀對自己的喜歡是對“學姐”那種還是對“哥哥”那種,更不知道江汀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喜歡。以前那次,看起來是江汀主動的,所以他肯定沒有好好享受過被追求的快樂。
江汀這麼好,這樣不公平。
賀川說:“那就更不能耍賴了,要認真追的。”
江汀正想問他為什麼要多此一舉,賀川便伸手摸了摸他光滑發熱的耳朵,低頭湊到他的鼻尖附近,“因為三點水值得最多最熱烈的追求。”
第69章 兜兜願意
既然當事人提出這種要求,江汀也不好打斷,而且,他確實很喜歡這種慢慢填補過去暗戀遺憾的感覺。隻是賀川追起人來有點太要命了,以前怎麼不知道,他川哥這麼能撩。
江汀這晚睡在賀川的床上,賀川則很守信用地在臥室外放風。江汀心疼他是病人,幾次出去讓他進門,賀川都沒答應。
追人的步驟必須都讓江汀體會到,沒有上來就共處一室的道理——這是賀川的邏輯。▂思▂兔▂在▂線▂閱▂讀▂
江汀卻輾轉反側了一夜,小時候的種種在他腦中轉悠,跟暗戀對象共處一室,又剛剛得知四年前的秘辛,還被貼臉輸出了一頓,換誰誰能睡安穩覺。
第二天一早,江汀穿著並不合身的上衣,帶著沉重的黑眼圈,準備去雜貨鋪看一眼。沒有小貓的形態作掩飾,身體的風吹草動都能反映出來,比如昨晚他失的眠。江汀打著哈欠往門外走,被賀川攔住了。
“我想去雜貨鋪一趟。”江汀把他手上的早餐接過來,不客氣地說,“謝謝啦。”
賀川自覺閃開,讓出一條半人寬的路。
江汀側著身經過,不免會跟賀川貼得很近。
雖然做貓時江汀沒少跟賀川抱在一塊,但畢竟現在是真實的人站在賀川麵前,江汀不免有點彆的情緒。
“賀川。”江汀在離賀川很近的地方停住,很明顯,賀川的呼吸頓了下,皮膚也肉眼可見變紅,江汀笑了下,抬手點一點賀川的下巴,說,“你臉好紅啊。”
賀川咽了咽口水,“因為你離得太近了。”
江汀撲哧一聲笑開,“這麼容易臉紅。”
賀川摸了把寸頭,看向其他地方,“隻是對你這樣。”
江汀被說得很受用,眼睛都笑彎了,看著他說:“我打算去找雜貨鋪老板一趟。你不用跟著,我記得路。”
賀川點頭說“好”,向後仰了仰,給江汀讓出一條道。
江汀往前走,賀川在他身後問:“會回來吧?”
“會的。”江汀站住腳,沒敢看賀川的眼睛,“我暫時也沒有彆的地方可以去。”
賀川笑著說:“那就好。”
江汀很快消失在公路儘頭。
賀川回過神,不自覺地摸了摸耳朵。它也因為害羞和緊張,漸漸變成了緋紅色,還好江汀沒有發現。
一號公路東側,距Sense三公裡處。
江汀憑著上次的印象走,終於在漲潮前找到了那家雜貨鋪。
老板依舊神神叨叨地擺弄著他那些不知所雲的破爛兒寶貝,見到江汀過來,一點都不驚訝,反倒遠遠地就衝他招呼:“喲,來了。”
江汀還沒踏進門,被這聲弄蒙了,回頭看了半天確信這裡隻有自己一個人,才應聲:“你認識我?”
“這不小貓嗎,我為什麼不認識。”老板笑嗬嗬地說。
一個大男人被人這麼叫還怪羞恥的,江汀恨不得趕緊結束這個話題:“我的行李呢?”
老板用雨傘從貨架上挑下來滿是灰塵的帆布袋,往地上一扔,“喏,都在那,點點吧。”
江汀被嗆得直咳嗽,清點完畢,把手機跟護照揣兜裡,又問:“貓呢?”
老板挑眉,“你不就是?”
“不是,我是說,真正的貓呢?”江汀著急道,“既然我變回江汀了,那它是不是也回來啦?”
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