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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岸 順頌商祺 4288 字 4個月前

江汀急得直轉圈兒,忽然意識到,彆說賀川,就連隔壁賀光都已經很久沒見過。

難道……

江汀猛地衝出房門,大喊了一句:“爸!媽!!”

正在客廳看電視的江岸和白靜丹嚇一跳。

江汀語無倫次地說:“小川哥……是不是出什麼事兒了?他電話沒人接……賀叔叔……是不是找他去了?!”

江岸明顯僵了一瞬,但很快恢複微笑表情,站起來拍拍他的肩,“沒事的,你小川哥好得很。”

“可他關機了!”江汀急得想哭,“他去哪了?他不可能不接我電話的啊……”

江岸和白靜丹對視了一眼,歎口氣說:“他去交換讀書了。”

江汀愣愣地,反應慢半拍:“啊?哪兒??”

“美國。加州。”江岸重複,“上個月就走了,給我們留了短信,我們怕影響你高考,就……就沒說。”

“那他……沒出事啊。”江汀下意識說,“沒事就好。”

他緩緩走回房間,關上門時才意識到,賀川走了。

不但走了,似乎還切斷了與國內的一切聯係。

連爸媽都知道,卻不告訴自己。

是連一聲道彆都不想跟自己說?可是怎麼爸媽也幫著他一起瞞著……

就算是怕耽誤自己考試也不該這樣。至於麼?

一股酸澀又委屈的情緒延遲漫上來,江汀心裡堵得生疼。他從沒想過分彆前的那次吵架竟然是最後一麵,就算當時再怎麼生氣,也不至於做得這麼絕情。

直覺告訴他,賀川一定攤上了什麼事,並且也許這輩子都難再有聯係。但他還是不相信,賀川會把自己一個人留在這裡。

美國……加州……當初說好一起出去的,可他居然先跑了。

賀川的女朋友會跟他一起留學嗎?大概不會吧,名額應該很有限。

江汀就像魔怔了似的,一遍一遍地打他手中唯一有的聯係方式。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這句話他聽了一遍遍聽,聽了一整年,每天一遍,直到第四百零一次,對麵突然接通了。江汀的心跳還沒來得及加快,就被一盆冷水澆滅了熱情——手機號主人不是賀川,換成了一個聲音很好聽的女孩子。對方溫柔地說“你打錯了”,江汀便道著歉掛了。

於是,他連最後的執念也沒留下分毫。

江汀最終去到北京上大學,在賀川生活過的城市讀書,走在秋天很美的知春路上拍下落葉。拍攝角度跟賀川發給他的彆無二致,拍得多了他也會覺得自己神經病,打這種毫無意義的卡。

把江汀從偏執和鬱悶中拉出來的是一部畢業舞劇,在那裡他終於遇見了職業上的貴人。他在台上飾演一隻因愛生憂怖又因愛獲新生的貓,憑借優異的形體語言進入了柳青瓏所在的舞團。江汀沒敢告訴她,自己是她很多年的粉絲,更沒敢說自己是因為她送的信才重新振作起來,隻想著有朝一日能成為她台上的主角之一。

然而,舞團裡臥虎藏龍,在這,從小被誇“天才”的江汀根本不足一提,因為人人皆有奇高天賦,江汀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那點不服輸的韌勁。他加倍練習,比藝考更刻苦,自律到連餐飲克數都要把控。

不管訓練再累、轉場城市再多,他也沒有換號碼,更不敢關手機,生怕錯過某個跨洋電話。

可惜他來到北京一千五百零三天,沒有一個電話是來自美國。

有一次,江汀過生日,在父母親朋的簇擁下吹滅了定製的蛋糕。但他總是覺得,有雙眼睛在盯著自己。他看向窗外,在院子裡看到一個幻影,身型很像賀川。可再去看時,人又不見了。

江汀便認為原來上天也有心,派出幻象,一閃而過,倒也算是還不錯的生日禮物。

失望時間久了,最初的擔憂、震驚也漸漸變成不解,甚至是氣憤,到後來隻剩下心痛。江汀真的不明白,就算是少不更事口無遮攔說了幾句刺人的話,也不至於罰自己做比四年還要久的陌生人——賀川之所以舍得這樣,歸根到底,還是因為不愛自己罷了。

江汀忍不住把自己活成了賀川的樣子。他開始愛上喝不加糖的冰水,聽鼓點很重的純音樂,想住靠海的大房子,收集海貝做的風鈴——因為賀川的童年沒有得到過它們。賀家躲在離海最遠的鎮上,貝殼和收音機都被摔成了殘次品。江汀則幸運得多,擁有更有趣的、可供喜歡的選擇,最終還是選擇愛上跟賀川一樣的事情。

他還撿了很多的海貝做成風鈴,買回搖滾樂隊的歌分給後來舞團的同事們一起聽,甚至在工作後選新房樓盤時都會不假思索地買了很靠近海的公寓。

他知道沒有人規定給出去的感情一定要有回饋,不愛就不愛了,人總要有自己的生活。他照舊過得很好,也很喜歡舞蹈和工作,隻是會在某個和童年相似的午後開始想念,幻想要是生日時看到的幻影真的賀川就好了。

要是……賀川能喜歡自己一下下就好了。

第48章 你在發抖

四年後的海邊,兩個人就這麼很近地對視,臥室裡曖昧的氛圍開始滋長。

賀川猛地起身,把小貓被子又往上捋捋,說:“不早了,早點休息。明天還有時間聊。”

江汀乖巧地鑽進被子,跟人類說“晚安”。

賀川剛剛碰了小貓很多下,有意或無意的都有。以前不知道小貓是誰也就罷了,現在,一想到可愛的小身軀裡是誰的靈魂,賀川的皮膚就開始不聽使喚。賀川不得故技重施,脫掉外套鑽進蠶絲被裡,大口大口地喘氣。

這次的症狀比以往都要嚴重,賀川隻穿了一件背心,%e8%a3%b8露的部分僅靠摩攃根本無法滿足。蠶絲模仿著皮膚的觸?感,卻模仿不了體溫。

賀川趕緊回到臥室上床,翻了個身,張開雙臂趴在床上,雙手緊緊攥著床單,試圖靠這種方式得到心理釋放。

沒有用。

這次的癮症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來勢洶洶,賀川即便再如何逃避也無法否認自己的齷齪心思。

江汀就在門外的貓窩裡——這讓賀川那點那最難以啟齒的心思瘋狂生長,它像無數個觸角一般,蔓延到皮膚下每一個神經末梢,叫囂著,想被觸摸,想被擁抱。

可是不行。

外麵那個人,是他這輩子都觸不可及的、神聖的存在,是心頭住著四年仍忘不掉的白月光的竹馬之交。長處地心的賀川不能,也不敢越雷池半步。

摩攃蠶絲被並不奏效,賀川難受地蜷縮起來,發出隱忍的哼聲。

與此同時,江汀在門外同樣輾轉反側。

剛剛賀川的問題跟回答都在腦中揮之不去。他不知道為什麼賀川要突然提到“學姐”,為什麼回好多趟老家卻不找自己。他信賀川有苦衷,但他更信賀川的重情重義,如果即將失聯的人是賀川的白月光而不是自己,賀川一定會想儘所有辦法見她一麵——歸根到底,就是自己不夠重要罷了。

江汀被自己腦補的故事惹得滿肚子酸水,甚至連心臟都開始隱隱作痛起來。

貓窩鋪的墊子雖然厚,但還是硬了不少。江汀自從住進賀川家裡後就沒受到過這種待遇,因此更氣了,儘管他知道除了這和沙發沒地方可睡。

總不能在暴露身份之後還跑過去跟人家睡一張床,怪沒臉沒皮的。

江汀皺了皺鼻子,將臉埋在爪子間,準備入眠。

夜太靜了,動物的耳朵過於靈敏,以至於江汀可以捕捉到臥室中不易察覺的動靜。

他先是聽到翻來覆去的細簌聲,判斷賀川大概率是在失眠,又聽到幾聲難忍的哼哼,和被褥床單的摩攃。

這些特征都像極了賀川犯病時會出現的。

江汀豎起耳朵,下意識想去幫忙。

好在爪子的反應比大腦慢半秒,江汀很快製止了自己的行動,自認做一個有邊界感的、久彆重逢的、鬨掰過的鄰居。□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然而臥室裡細碎的聲音一直在響,江汀回憶起之前陪賀川去醫院時聽到的話:如果渴膚症狀得不到緩解,患者可能會產生焦躁、不安等情緒,嚴重時甚至會對生活產生長期影響。

江汀記得賀川的症狀並沒有那麼嚴重。

然而這一次的反應,似乎比他見過的任何一次都要大一些。

出於安全考慮,江汀還是輕聲走近,緩緩推開半掩著的房門,透過漏光的縫隙往裡看。

隻見月光照在灰色的床單上,反射出被窩中蜷縮成小山的人影。影子將自己包裹在被子裡,似乎在發抖。

江汀試探著推開門,問道:“賀川?”

被子裡的人明顯打了個激靈,剛剛輕微的顫唞很快止住了,取而代之的是壓抑的、沙啞的回答:“嗯,在。”

江汀踩著四隻軟綿綿的肉墊,“你在發抖嗎?”

“沒事。”賀川的語氣非常冷淡,帶著拒人千裡之外的漠然。

江汀想到賀川提起“喜歡的人”溫柔語氣,也見過賀川對待小貓有多耐心,因此更加知道此時的冷漠並非賀川本人。隻不過真實的他隻會展現給某個固定對象,而江汀不會是那個對象。

江汀隻能作為小貓去迎接虛假的溫暖和關愛,一旦被坐實人類身份,一切就都像灰姑娘的黃瓜馬車,很快就打回原形。

賀川對自己忽然冷淡,原來是因為,他真的隻是喜歡小貓而已。

江汀失落地“嗯”了聲,扭頭走開。

靠海的房間連浪聲都在替江汀鳴不平,嘩啦啦地撞著岩礁,載著拚不好的心情流回大洋。

江汀又在地毯上趴了許久,久到有點困了,終於沒再聽到屋子裡有什麼奇怪動靜。

另一頭的賀川,則像剛打過一場硬仗,渾身濕透、筋疲力儘地攥著被子。

床單被他揉成了一團抱在懷裡,雙腿也緊緊夾著蠶絲枕頭,臉頰則貼著雙手,整個人弓著背,像正在療傷的小獸。

這副樣子如果被江汀看見,賀川發誓他會從太平洋的西邊跳下去。好在江汀現在隻是一隻貓,眼睛的廣角畸變讓它隻能遠遠看清影子。

賀川深吸著氣,回想起江汀的聲音,喘熄不禁越來越嚴重。

——江汀為什麼要願意替自己解癮,他難道不清楚自己的病症反應,還是說,就算清楚也不在意?

因難熬而沁出的汗水大顆大顆低落,將枕套染濕,指節分明的大手用力攥著蠶絲,留下許多皺褶,抓緊又鬆開,時不時觸摸一下自己的肩膀和腰腹,如此循環。

賀川挪動著,試圖用這種方式放肆。下頜因為用力而咬緊,顯露出明顯的肌肉和骨骼線條。

忽然,砰地一聲,床頭櫃上的塑料擺件被他一下揮到地上。

賀川還未來得及分出心神去管那個擺件,便隻聽門吱呀打開,從陽台竄進來一隻圓滾滾的、毛茸茸的白球。

江汀“蹭”地跳上床,幾乎不給任何反應時間地叼著被單,掀開,又急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