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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岸 順頌商祺 4309 字 4個月前

而彆四年的人。

不過這一切比起眼前事的優先級似乎要更靠後一些。

江汀的大腦處於空白狀態,隻記得賀川剛剛似乎在發病,且不知嚴重到什麼程度。所以他開口的第一句話並非賀川想象中的解釋或是質問,而是:“你、你不難受了麼?”

賀川明顯懵了下,晌久,才摸了把寸頭,“本來也沒事。”

江汀的羞恥心“蹭”地一下就上來了,好在這副身體讓人看不出臉紅,否則他真的可能會因為羞憤離開地平麵:“你什麼時候知道……”

“剛剛。”賀川冷靜地闡述著很讓江汀抓狂的事情。

江汀下意識開口:“那你還叫得那麼確定?”

賀川不好意思說那是在詐他,有理有據道:“你朋友圈發的照片,位置在我家。”

他隻提了這一個細節,沒再戳穿更多,因為隻這一個已經讓江汀恨不得把頭埋進地毯裡,而忘記了自己露出過無數個不小心的馬腳。

它們的指向過於美好,以至於賀川不敢相信。朝夕相處的小貓其實是江汀這件事,是賀川做過再美好的夢裡都不可能出現的。

江汀是童話裡最遙遠也最可愛的角色,賀川不覺得自己可以再次與他產生半點交集。可交集就這麼戲劇化地發生了,賀川幾乎停了幾拍子心跳才得以接受事實。

“怎——”賀川嗓子仍舊沙啞,清了清才能繼續,“怎麼回事,能說嗎。”

“就是那次風暴。”江汀即便是隻貓也不想抬頭看賀川,“雪災裡我救了隻貓,結果就變成它了。”

“有辦法變回來嗎。”

“有的,就是時間不太確定。”

賀川沉默很久,就在江汀以為他大概不會再開口的時候突然問道:“最近是不是很辛苦?”

賀川認為,江汀要忍著這麼久的怨憤,不得不為了生存跟自己朝夕相處,還要向自己賣乖,一定忍得很辛苦。

這麼明顯的事情賀川也不敢去求證,他欲蓋彌彰地補充道:“畢竟你每天都要走很多路。”

“還好吧。”江汀想不出自己到底哪天走了很多路讓賀川這麼記憶深刻,“反正用的是小貓的身體,它比較辛苦。”

“那‘你’在哪?”賀川是指江汀的身體。

江汀聽明白了:“上次的老板說,‘我’在很安全的地方,等執念的聯結解開,就會變回來。”

“什麼聯結,”賀川不解,“你和貓的?”

“是的。”江汀把老板的那套理論說了一遍,但他自己也還雲裡霧裡,沒法說得很清晰,“更具體的我也不懂,老板總說天機不可泄漏,我懷疑他根本不懂,就是在糊弄我。”

這麼老套的說辭和故事,江汀都有些恥於說出口。江汀本以為賀川會說句“幼稚”,沒想到,對方居然真的很嚴肅地在思考,還安慰他:“你會變回去的,它也會沒事。放心,我們一起。”

江汀抬頭,欲言又止地張了張嘴。

賀川以為他會問,為什麼要走,或者解釋一番剛剛那麼做隻是為了給自己治病不要多想,沒想到江汀隻是抬起頭,泫然的樣子很惹人疼。

賀川問:“怎麼了?”

“既然你什麼都知道了,那能不能彆再讓我吃貓罐頭。”江汀問了一個賀川怎麼都想不到的問題,還煞有介事地補充了一個論據,配上小貓委屈的表情十分有說服力,“它真的很難吃。”

賀川自認在緩解尷尬這件事上江汀有比自己好太多的天賦。當話題引向罐頭時,奇怪氛圍終於消散了點。兩個人開始充當合格的扮演者,分彆飾演半小時前地小貓和主人,隻不過交流媒介變成了人聲。

賀川一邊貪婪地品嘗著江汀的聲線,一邊埋怨自己未經思考就戳穿窗戶紙,讓好不容易擁有的溫馨獨處時間少了一點。

“好。”賀川說,“以後不吃了。”

江汀點點頭,興致缺缺地趴回地毯上。

他很難向賀川解釋自己借小貓皮囊越界的行為,更害怕得知當初賀川遠走的真相——或者說,能有什麼真相,不過就是賀川不在乎自己的另一個證據罷了——他甚至不敢麵對自己在暗戀對象麵前呈現貓身人魂的狼狽模樣。

比起這些,吃貓罐頭真是一件再容易不過的事情了。

“你覺得彆扭嗎?”江汀低著頭說,“要是不想跟我呆在一塊兒,就還是先把我送回醫院吧。”

反正既然他現在連語言功能都恢複了,離變回去應該也不遠。

賀川今晚的眼睛幾乎沒有離開過小貓,聽完這話立刻搖頭,“不送醫院。”

“為什麼。”

“兜兜不愛被彆人碰。”

“……”江汀無語,“可我不是兜兜。”

賀川看了他一眼,電話這時候響了,是邵明輝打來,問他是否跟華高陽見過麵,又是否真的把江汀藏在了自己家。

賀川低頭警覺地看著小貓,捂著揚聲筒,轉身進了臥室,把門關好,過了十分鐘才出來。

這種情況下,江汀很難再像以前一樣跟賀川相處,所以不用賀川提醒,他自己也知道避嫌。

小貓現在已經可以很熟練地用牙齒搬動沉重的地墊和毯子,並迅速將它們團成一個小窩,然後雙耳不聞地躺進去。

賀川出來時,江汀已然一副要在客廳睡下的樣子。

“江汀?”賀川一下子沒找到,高聲喊了下。

“我今晚睡這,不會打擾你。”江汀的語氣很小心。

賀川以為他是想跟自己保持距離,所以沒有拒絕。

氣氛到這裡已經足夠尷尬,可是江汀仍舊不希望兩個人的對話就這麼結束。對方似乎也是這麼想的,所以遲遲沒有走掉。

“所以,你下午去找的人是華高陽嗎?”江汀問。

賀川點點頭,“是,他邀請你去參加他的生日會。”

江汀點點頭,“我跟他說過了,我去不了。”

江汀說的這些賀川其實都知道,但他並沒有把它歸為沒有營養的話,反而聽的很認真。

江汀又不合時宜地想起一些事情,嘴巴比腦子快,就這麼說出來了:“我生日也快到了。那時候,我應該在北京了吧。”

說完江汀又有點後悔,因為賀川大概早就不記得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他隻好在心裡苦笑,試探著把話題扯遠:“說起來,你回過國嗎?”

賀川怔住,江汀意識到自己又不小心踩到兩個人之間心照不宣避開的話題。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們聊天可以有這麼多地雷。

“偶爾。”賀川說。

偶爾回國卻也不跟江汀聯係,這讓江汀更加難過:“去看賀光?”

賀川搖搖頭。

江汀猜測,那大概就是去看前女友了。江汀見過那個女孩子,她笑起來很好看。

一句話在江汀心裡堵了很久,自尊不準他講出口,但他又實在忍不住去問:“回去怎麼都不找我呢。”

江汀的語氣很誠懇,也很無奈:“四年前,吵架歸吵架,我又不是真的不想理你。”他又想起上次賀川說過自己“不需要”他之類的話,厚著臉皮解釋,話裡話外帶著很多委屈,“我想你的。”

賀川的表情震動,頓了很久,才把毯子往小貓的身上攏了攏,起身轉過去,肩膀微微顫唞。

江汀抓著被子,白色的爪子撓撓耳朵,“怎麼了?”

“你……想我嗎。”賀川深呼吸一秒,把已經到嘴邊的問句吞下去,轉而問道。

江汀點點頭。

等鎮定下來後,賀川才有力氣岔開話題:“那你的師姐呢?”

江汀早就忘了自己編過的謊話,詫異道:“誰?”⊙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賀川記得一字不差:“舞蹈學院那個。”

“咳,都想。”江汀乾咳兩聲,打算繼續學小貓萌混過關,搖搖小短腿說,“你們又不一樣。”

月光似乎比平日都要更慘白一些,賀川坐在銀光下,表情晦暗不明。其實他看到江汀的詫異表情,聽到那些想念自己的話,已經對陳年舊事的結果差不多明了了。他發現,他們之間存在一場很遺憾的誤會,而這個誤會事關許多人,不該由賀川來解釋,他也沒資格解釋。

“謝謝。”見江汀的情緒依舊很低落,賀川在他腦袋上用食指指節輕輕摩攃,“聽到這些我很高興。”

江汀垂著腦袋,琥珀色的眼睛跟小貓的融為一體,分不清誰是誰。

賀川伸出手指在他鼻子前麵晃兩下,“我也想你的。”

小貓的腦袋這才抬起來,連眼睛都變得亮亮的。

“為什麼幫我。”賀川在他身邊坐下,墊子突然塌下去一塊,江汀手忙腳亂地往旁邊爬,好像在避嫌。

“什麼。”

“以前,”賀川提醒他,“我摸你你也不會躲。”

江汀低著頭,狡辯道:“隻是幫你治病。我沒有多想。”

賀川默了會,回答得同樣欲蓋彌彰:“嗯。我也沒有多想。”

小貓的臉蛋皺在一起,看起來並不開心。

“二十號,想要什麼?”賀川手肘撐著頭,好讓自己的臉能離小貓更近。

那天是江汀的生日,當事人愣了下:“你要準備禮物?”

賀川點頭,“嗯。”

江汀小時候還會要這要那,現在真正想得到的東西並不可能滿足,其他的、能輕易得到的東西,又並不需要浪費一個寶貴的生日願望,所以,江汀有點難過地垂喪著耳朵,“沒有什麼想要的。生日一點都不重要。”

賀川聽他這句話,心裡莫名刺痛了一下。

小時候,他祝願江汀永遠不用長大,心想事成。隻有四年前他換了一個祝福,希望江汀能去很大的舞台,而自己會去看江汀的每一場演出。

那也是他最後一次當麵給江汀過生日,後來舞者真的進入非常優秀的劇團,也演過很多場舞劇。賀川則隻能偷偷回國到場,隔著遙遠的觀眾席為他鼓掌與歡呼,或是默默站在公寓樓下看窗內的生日蠟燭被點起。

他的確沒有落下過江汀的每一次演出和生日,隻是藏在無法被觀察到的暗處——這應該也不算違約。

第43章 P-喜歡的人

2018年。

江汀即將麵臨藝考,賀川則在北京讀大學。

藝考壓力不小,江汀恨不得周末在舞蹈室裡待上十個小時。之前在賀川的幫助下江汀文化課突飛猛進,就算不走藝術考試,去個一本也不成問題。但他真的很喜歡跳舞,十歲時他就有了理想的殿堂,現在自然是卯足了勁兒準備藝考。

江汀每早六點就到舞蹈室了,偌大的樓裡連燈都還沒開,他嘴甜地跟門衛打好招呼,摸著黑打開走廊和房間的燈。明亮而空曠的房間裡有麵滿牆鏡,他就這樣看著鏡中人,一遍一遍地跳,旋轉,定形,糾錯,重來,直到每個動作都極儘完美。他經常能跳到太陽升起,踩到第一縷霞光,或在百葉窗影上留下舞步和回聲。

泡在舞蹈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