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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壓低了頭,沉下聲音:“寒雲……我過去都不懂愛人。”

“我以為愛一個人,便是把對他而言最好的給?他,所以我做錯了。”

“是我不得語,我從未隻?將你當作我的弟子,你可還記得我曾閉關?過一月?並非是我悟出什麼,而是我無情道破對你動了情,我對你……是凡塵中的歡愛之情,我知自己的心思,而那時你才及冠,師徒本就大逆不道,我更怕你厭惡男子。”

顧淵神色複雜:“我……本也想直接袒露心意?,可是……”

“在上?巳節,我陪你去啟元城看戲,那戲中唱的是分桃之誼,那是你唯一一次沒有?聽完的戲,我以為你厭惡男風,怕說了到最後連師徒都做不成了。”

“生了私情,縱使萬劫不複也是我一人該受的罰,凡人常說願得一人心,共白頭,不分離,我說出不出漂亮的話?來,但我心悅你,很久,很久……”

不得語,暗相思。

這是顧淵藏著心裡的話?,也是陸寒雲曾想說的話?,那年上?巳節,他纏著顧淵去戲台,那戲中唱的是一對殉情的男人,他們彼此相愛共赴了黃泉,他那時才知道原來世上?男子也可以愛上?另一位男子,無論是男是女都可以有?歡愛之情,他也是那時確信自己喜歡上?了自己的師尊顧淵。

知曉了自己的心思,他有?三日無法直麵顧淵,陸寒雲覺得自己實?在是可惡至極,顧淵養他照顧他,結果他卻想給?其冠上?一個師徒□□的罪名。

顧淵也因此察覺了他的異常,便不再敢輕易親近,二人至親至密,可要破開那層關?係卻難如登天?。

他們曾互相歡喜,現如今也都是心知肚明。

“師尊,我們是師徒。”陸寒雲沉吸了一口?氣:“也僅僅是師徒罷了。”

年少?時朦朧的愛意?,熱烈憂鬱,是叫人難以忘懷的回憶,但也被封存在了那段記憶裡。

陸寒雲聽完了他的話?,便扭頭繼續朝前走。

“你現在已?經?不歡喜我了,是麼?”顧淵忙拉住他的手,怕他走遠。

“師尊,我確實?喜歡過你。”陸寒雲回道,他鄭重地說:“我曾畏懼過,也曾幻想過,但是如今我也要對得起我過去的愛慕,我無畏麵對這份情意?,但是愛,也是可以結束的。”

“師尊,你現在對我而言,亦兄亦父亦友,我敬仰你,但是我已?經?沒有?了彆的感情,我們從此便隻?做師徒。”

顧淵沒有?鬆開手,他泛白的骨節握在陸寒雲手腕上?,又?擔心自己又?一次被甩開。

“喜歡過,便是能再喜歡的。”顧淵就連語氣都緊繃著,他忍不住問:“寒雲,你如今沒有?厭我,對麼?”

聞言,陸寒雲淡淡地笑了:“師尊,我已?說過,過往不追,我並不厭你。”

“沒有?厭,那我便還有?機會的。”顧淵好似鬆了一口?氣:“我可以彌補,十年,百年,一直到你再歡喜我,我們便能像那凡間夫妻一樣,我此生隻?會心悅你一人,無論你心中有?沒有?我。”

“假如十年,百年還不夠,那就更久,我不會逼迫你,我會做到真正地去愛你,隻?要……你心中還有?我的位置,可好?”

陸寒雲遲遲沒有?回應,顧淵便接著說,他放低了姿態格外誠懇鄭重:“我已?經?對天?道起誓,等?你渡劫之後,若你厭我,也可直接將我舍棄,我不做糾纏,若違背踏錯,便身死道隕。”

渡劫,提及他的劫數總是凶狠萬分,顧淵都對其也是束手無策,陸寒雲也不知道自己的未來還有?沒有?十年,他能否度過那個劫數尚且不得而知。

一個連自己命數都掌握不了的人,談何其他?

陸寒雲吐出一口?氣,淡淡道:“師尊何苦如此?你是上?仙,不必糾纏於這些?情情愛愛。”

“我……”顧淵話?已?儘,他喉嚨滾動著也不想再煩擾陸寒雲。

陸寒雲目光淺淺地掃了他一眼?,說:“師尊要做什麼我也不會阻攔,回去罷,我們繼續走完這段路,等?那劫數到來。”

第28章 接斬妖令

陸寒雲每日為提升修為練劍, 顧淵便照舊做些吃食,他一身白衣入庖廚和凡間食五穀的時辰相同,那灶房中總會冒著滾滾炊煙, 陸寒雲沒再拒絕對方這份好心?, 那些皆是他喜愛的菜肴,二人便默默在一起用膳。

凡間有佳節, 屋簷上便會掛著一盞紅燈籠,歲旦時?, 顧淵會和陸寒雲一起剪些窗紙,雖在修道?者眼中不過俗物, 卻是他們?漸漸養成的習慣,上清峰因此多了許多人間煙火氣。

陸寒雲少年時便喜愛人間,那山上的人一心?問道?,丟掉一身枷鎖與羈絆,他卻喜愛著人間的熱鬨, 看百家和樂之情, 看人曲折命運, 寧折不屈,看高中入士的舉人力爭廟堂, 看不得誌者遊天下暢快交友,道?門成仙, 凡間為皇,皆是在力爭上遊。

顧淵見陸寒雲正兩眼放空, 手指隨意地撥弄著劍刃,便問道?:“可是累了??”

陸寒雲額頭有些虛汗, 周身真氣卻尤為渾厚,他的修為正在一點點積累, 練劍的刻苦顧淵都?看在眼裡。

顧淵當年並不期望陸寒雲踏入劍修也正因為此,他有些心?疼:“你已臨近元嬰,不遜色我當年。”

陸寒雲聽了?,隻覺得他這話過了?:“可是我還是沒有突破金丹。”

金丹破元嬰會有一道?天雷加身,他對自己?的長?進並不滿意,回過神又抬起劍:“師尊,我們?再對練一次。”

“好。”

顧淵見其神色認真,應允了?。

可時?隔多?日,再一次對練時?,陸寒雲還是很快就敗下陣來,顧淵能坐穩劍尊便是劍術無人能敵,陸寒雲雖是劍法成熟,可他有些急於突破,卻沒有找到時?機,有一刻他覺得掌心?一陣無力,落霞劍直接脫了?手,被?他甩立在一旁。

顧淵立即上前查看他的右手,擔心?其又不忍心?責備:“寒雲,你過於著急了?。”

陸寒雲垂眸,回道?:“師尊,我隻是想活著。”

迎上赤誠的雙眼,顧淵心?中頓時?一痛,憐惜道?:“我在。”

他手指碾磨著陸寒雲的虎口,那修長?的指間有了?薄繭,指腹貼著,安撫般輕輕碾過一圈。

顧淵沉聲道?:“寒雲,隻要我還在,便不會叫你有事。”

“可是我想靠自己?活著,我並不想依靠彆人。”陸寒雲卻說:“也包括你,師尊,我並不想欠你的。”

顧淵臉色一沉,反駁道?:“我們?是師徒,不分你我。”

“夫妻還有隔夜仇,何況是師徒。”陸寒雲哼笑一聲:“師尊,你不要逾越了?。”

“我……”顧淵一怔,他捏著陸寒雲的手遲遲沒有鬆開?。

陸寒雲隻覺得一股熱息覆在手背上,他抬起手,不由問:“師尊,你如此行徑,可還是君子之為?更何況你已承認對我有了?心?思,這若是放在凡間,那便是人人喊打的流氓了?。”

顧淵隻想與之再親近一些,他鬆開?手掌,被?玩笑也沒覺得窘迫,隻辯解說:“寒雲,我從未自稱過君子。”

顧淵素來不與旁人親近,世人從未將君子二字用在他身上,他像是把鋒銳利器,無人敢打趣接近。

“罷了?,也是我一直以來眼拙了?。”陸寒雲撇撇嘴:“師尊多?的是我意料不到的。”

顧淵不由一噎。

“那寒雲便先回房了?。”陸寒雲收起落霞劍,行了?弟子禮數。

“等……等等。”顧淵悶聲開?口,急忙叫住他。

“師尊可有彆的事需要吩咐?”陸寒雲頓住腳,二人視線交彙一刻,他狐疑地將麵前有些緊張的人打量一番。

顧淵張了?張嘴:“我……我房中有些聒噪,不太適合住人。”

“那屋子猶如冰室也會聒噪?”陸寒雲聽著他蹩腳的理由,嗤了?一聲:“不過也是,那屋子裡還擺著一副棺材確實不適合住人。”

“師尊,你當初還要將我獻祭行回煞之法,你當時?掐著我的脖子,還想要我的命,師尊難道?忘了?麼?”

陸寒雲抬了?抬下巴,脖頸彎起輕微的弧度,他喉嚨咽了?咽,嶙峋的喉結像是遊魚。°思°兔°在°線°閱°讀°

顧淵看直了?眼,最後?窘迫地移開?視線:“是我的錯,寒雲想怎麼罰我都?可以,但那是你的身體,不是屍體。”

“我怎麼敢以下犯上?”陸寒雲笑了?,他偏是裝聽不懂的樣子,“還是說,現在師尊是想要把從我房中趕出去,給那屍體騰位子?”

“我並非此意。”顧淵有些急了?,直接了?明?自己?意圖:“我是……想暫住在你屋中,與你同寢。”

陸寒雲很快回道?:“可是我屋子小,怕是容不下師尊。”

“容得下的。”顧淵立馬說,他聲音輕了?。

陸寒雲沒有答應對方:“以師尊的能力,就算沒有屋子,那隨處辟出一塊兒山洞來不就夠了??寒雲可不想打擾師尊清修。”

顧淵被?堵得話都?哽在喉間,他期望的到最後?還是落了?一個空。

“是我逾越了?。”

陸寒雲幼時?皆是在他的懷中休憩,哪怕是大了?也時?常在一屋,他倒有些懷念那被?依賴著的滋味。

陸寒雲告了?聲安,便自己?回了?屋子。

顧淵的視線看著那身影消失在最後?一刻,他眉宇一皺,他持起渡雲劍,飛身而起,那翩翩白衣飄蕩在空中,先是設了?一個隔絕的結界,隨後?才一劍斬開?了?附近山頭。

轟隆一聲,一座山峰便就塌了?。

顧淵就立在那塌口,沉思一夜。

等到陸寒雲再醒來時?,他先聽到屋外的爭執聲。

“顧上仙,此事非你不可,我早已派弟子調查過了?,那妖氣衝天卻查不出原因,龍氣被?影響,王朝危矣,這事可關乎著全天下的人!”

陸寒雲聽得有些模糊,卻能辨認出那聲音的主人,期間還夾雜著幾聲鶴啼。

大長?老來到了?上清峰。

“長?老,道?門中人才俱備,此事並不是非我不可。”隻聽顧淵淡淡回道?:“還請長?老輕聲,莫森*晚*整*理要吵醒了?寒雲,他平日修煉已經?辛苦,此事不過是徒增煩惱。”

“你不叫彆人上山,又閉門謝客!我今日便偏要見見他。”大長?老似乎有些怒氣:“寒雲的話,難道?你也不聽?”

顧淵語氣一變,將其攔住:“莫要牽扯到他。”

陸寒雲下了?鋪穿戴周正,隨即拉開?了?房門,笑臉盈盈地問:“有什麼事是要告訴我的?”

他一出現,顧淵便道?:“寒雲,時?辰還早。”

陸寒雲彎了?彎唇:“醒了?,便睡不著了?。”

大長?老先是一愣,隨後?又笑著攬住陸寒雲的肩膀,他圓潤的身體直接擠入屋中,把顧淵擋在門外。

“你不要管你師尊。”

“寒雲啊,我們?來說點悄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