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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生生劈成了兩?半,那寒氣瞬間漫了上來,刺入骨髓。

他吐出一口血來,忍受不得:“好疼,我好疼啊……”

墨鈞像是神誌不清了,他想要求死,恨不得叫自己的骨頭?捅穿自己的心臟,可是他頭?頂的仙草還在?維持他微弱的生命。

陸寒雲立在?池水邊,靜靜地看著他,墨鈞隻能撐著邊緣,池水的寒冷要將他完全腐蝕,那池水下的身體早已化作白骨。

他仿佛又見到了那日出現在?他麵前的仙人,白衣謫仙,他伸出手想要去夠仙人的衣角。

墨鈞雙目失神,隻苦苦乞求著:“求你,求你救救我……”

陸寒雲不由後?撤一步,隻冷眼讓墨鈞伸出的手落了一個空。

墨鈞方?才那一個動作幾乎用儘了他的全部力氣,陸寒雲便問:“你可還記得,你曾和我說的那些弟子們?的痛苦?那是會活剝人皮的妖物。”

“墨鈞,你說你自己的命數淒苦,可那些死去的弟子們?何辜?!”陸寒雲手持利刃,直逼向?他:“他們?皆是從凡間而來,有的曾受儘過困苦,有的秉恒著前輩的期望,他們?隨著長老師父修行,以為自己走上了一條光明的生路,他們?還在?成長,歸元宗的弟子無畏死在?維護凡間的路途上,可是他們?最不該死在?自己信任的人手裡!”

墨鈞已經說不出來了,隻能發出低聲的喘聲。

“為你所造成的殺戮,為你傷害過的人。”

“死吧。”

陸寒雲微微合眼,帶著一絲歎息:“墨鈞,你不入輪回,永墜煉獄,去贖完你的罪。”

說罷,手起劍落,那一計寒光閃過,直接斬下了墨鈞的頭?顱。

墨鈞上山的那三年,陸寒雲書寫了最後?的結局。

那困人牢籠,曾鎖著他的心。

換骨,竟是換骨。

陸寒雲提著劍不再回頭?,周圍的燈也滅了,他劍身上染著舊敵的血,一路滴落,直到他走出那黑暗陰森的地牢。

抬頭?見望舒,那月下還有一盞明亮的燈。

燈上是白鶴,顧淵正?提著燈靜靜地等著他,不知已等候多久,那寸光亮分?外惹眼。

陸寒雲時常在?山下玩久玩累了,顧淵也是如此,在?上清峰的山門?處提著一盞燈,他喜歡有人等候自己的感覺,孤獨的人尋覓著燈火,找到自己的歸處。

顧淵居然藏著這麼?一個秘密,陸寒雲一時覺得自己傻得可憐,他自嘲著當?年的愚昧,或是說他曾把那份感情看得太重。

世人說仙人沒有七情六欲,為蒼生,顧淵千年來都?在?護衛蒼生,除妖降魔,他們?穿行在?各宗門?各派,人人都?要稱一聲上仙,可是所有人似乎都?忘了。

顧淵並不是仙,他是個人。

人,便有情,會有情緒,也會痛。

到底誰最可悲?

陸寒雲提劍走到了顧淵的跟前,平靜道:“他已經死了。”

顧淵早已知道那牢獄中?的動靜,隻輕輕拂去了他劍刃上的血跡,開口道:“我本無意你劍上沾血,不過你親手了結他,也好。”

“好?”陸寒雲嗤笑一聲:“你覺得這便算是好了?”

“你應該早將他殺死,然後?親口告訴我這一切,師尊,你為什麼?要向?我隱瞞?”

顧淵沉默良久。

那日審判台,他知道事有蹊蹺留墨鈞不得,可是墨鈞在?那時不能死,他想將陸寒雲和墨鈞一並帶回上清峰,可是他遲了一步。

他雖可將人囚於地牢,卻隻能聽?著對方?說著他弟子的痛苦。

“仙人,你怎麼?不殺我?”墨鈞身陷牢籠仍不忘嘲諷:“你可知你的弟子其實也一直傾慕著你,可你叫他心傷!”

“陸寒雲他在?怕啊!他怕被你舍棄,被世人指責他的大逆不道!可他害怕的時候你就站在?那裡!你隻能看著!看著他最後?將一切包括你通通給?舍棄了!仙人!你可高興了?”

那地牢泥垢沾染了他白淨的衣袍,那聲音鑽心刺骨,顧淵恨不得將其碎骨揚灰,可他隻能忍下殺意。

墨鈞見此,更是狂妄:“你就算折磨我,他也回不來了!顧淵,你輸了!”

仙人平靜地應對著墨鈞的諷刺喊叫,隻轉過身,將這地牢徹底封鎖,他說:“和我一起等罷,等到他回來的那一天。”

墨鈞從此困於黑淵,而顧淵執著於回煞之法,想將失去的人給?找回來。

顧淵也曾想將心中?隱瞞的事實說出口,可他麵對陸寒雲的劫數尋不到解法,他看著陸寒雲瞻仰的目光,時常會想,若是有一天,他看見了自己信任崇敬的師尊醜陋的私欲,會如何?

陸寒雲心思赤誠,素來與他親近,可是從未越過師徒這層身份,他若是知道自己的心思,是否會厭惡?遠離?

顧淵每每因此而止步,他說:“因為怕。”

他,也會畏懼,也憎惡著自己的無能,陸寒雲是他被稱為上仙以來唯一的私欲,可是他卻沒有護住。

“寒雲……”顧淵覺得自己心思實在?肮臟,他愛上了自己養大的弟子,貪心地想擁有他,他朝著陸寒雲伸出手。

“我……”

陸寒雲偏過頭?去,他有些失望地說:“可是我就算死也不會接受彆人的根骨,師尊,你應該明白的,我最信任的人是你。”

“我……”顧淵喉嚨咽了咽,最後?苦澀道:“我犯了一個錯。”

第27章 坦誠心意

那鶴燈明亮了顧淵的衣擺, 他的身體好似融入了那沉沉的夜色中,還能清晰見其緊繃著的手腕,對方的忐忑一覽無餘。

“師尊, 你我二人走完這段山路, 便將過去種種都忘了吧。”陸寒雲抬眸,那月牙的形狀在他眼?眸中, 明亮澄澈,沒有了疏遠的冷意。

墨鈞曾是他的心結, 陸寒雲淡淡道:“既然墨鈞已死,我也有?了自己要走的路, 那我便將過去發生的都忘了,我們還是師徒。”

顧淵攥緊了雙手,連忙說:“可我不隻想做你的師尊!”

這話?脫口?而出,他抬高了音量,甚至言語有?些?激動, 他實?在不想再錯失機會。

陸寒雲偏過頭, 便見顧淵帶著期許的目光:“寒雲, 我一直想和你說的話?還未說出口?,現今, 你可還願意?聽?”

陸寒雲知道他想說什麼,隻?回絕道:“不願, 我現在什麼也不想聽。”

“好。”顧淵眼?底落寞一瞬,仍扯出一個笑來:“你今日疲憊便早些?休息, 我想等?你願意?聽的那一天?。”

他走快了兩步,手中持著燈, 一前一後,那鶴燈正是陸寒雲與之共同做的, 少?時,造花燈,放紙鳶,二人一起不知道走過多少?漫漫長路。

陸寒雲就這樣隨著那一寸光亮,跟在顧淵的身後。

次日,他又?去見了單映雪。

他這位師姐知道的似乎並不少?,譬如墨鈞上?山那三年間的秘密,又?或者是那囚籠中鎖住的人。

單映雪見其尤為欣喜:“寒雲,你還願意?來見我,我很高興。”

陸寒雲開門見山:“我已?經?見過他了。”

單映雪問:“他如何了?”_思_兔_網_

陸寒雲回道:“死了,死在了我的手裡。”

單映雪隨即歎了一聲:“或許這便是他的歸宿。”

陸寒雲淡淡道:“我從他口?中知道了很多事,師姐,你也知道墨鈞要和我換骨?”

單映雪點了點頭,她不再隱瞞:“我曾第一次見他時,隻?覺得他身上?血腥氣頗重,這樣的人易遭反噬,並不適合學劍道,可他是上?仙的弟子我無異議,我與之並不親近,直到後來上?仙告訴我要善待他,因為他可以影響你的劫數。”

“上?仙知道我不會害你,便告訴了我那個秘密,我也理解上?仙的所做所為,我知墨鈞要和你換骨,便將他當作了半個恩人。”

“上?仙曾在古書上?尋到一個恢複根骨的辦法,隻?是需要一味珍草,這類草藥就算是上?仙培育也要十年之久,上?仙已?預測到你劫數時間,你等?不及,所以才出此下策,暫由墨鈞替你,而後再用珍草重塑他的根骨。”

“我知他要受苦,便在煉藥房一直在煉製能降低他痛苦的丹藥,那三年,我隻?擔心他臨了反悔,寒雲,在生死麵前,我也是個自私的人,墨鈞獻骨我會感激他,誰知他竟生出了邪念。”

“可你們不應該把我蒙在鼓裡。”陸寒雲道,他曾也十分不解,一向與之冷淡的單映雪,會突然開始關?心照顧墨鈞,隻?是他沒想到原因竟是出自於此。

“所以我們做錯了事。”單映雪道,她說出這一切如釋重負:“我想,我和上?仙儘力地去補償他,可以承擔你的些?許愧疚,讓你得知後也許能心安一些?,是我想錯了,結果與之相反,成了他的刀,傷害了你。”

陸寒雲回憶道:“我曾以為他爭搶是因為年輕,好勝的嫉妒心性,若沒有?這件事,他是否還有?第二種可能?”

“不會的,寒雲。”單映雪搖了搖頭:“有?仙緣才能入道,這是天?道之下的法則,不能入道之人皆有?他們自己的緣由,若上?仙沒有?救他,他早已?死去,你不必覺得惋惜。”

“他甚至與催日閣的人有?了糾葛,獻祭凡人學了邪法,像他這樣心性的人,總會千種理由走上?歧途,不過是個自欺欺人的借口?罷了。”

陸寒雲問:“他什麼時候與催日閣的人有?了聯係?”

“這便不得而知了。”單映雪回答:“宗門早已?徹查過,皆未發現過異常,可他放出那寒池中的妖用的就是邪術。”

“或許上?仙知道得更清楚一些?。”她輕輕拍了拍陸寒雲的手背:“寒雲,你好好的,便是我們所期望的,那三年前的事我們都為之付出了代價,上?仙有?錯,寒雲,但你不要恨他。”

“他是我師尊,我知他是想為我好,他承受了天?道的責罰,對於墨鈞也沒有?虧欠,我不會恨他。”陸寒雲垂眸,回道。

“那也不要恨自己。”單映雪憐惜道:“人總會走過很多錯路,承認自己的錯誤,去彌補改正便值得原諒。”

“上?仙,他來找你了。”

她目光朝陸寒雲背後看去,隨後道:“我便走了,你可時常來見見我,和我說說話?。”

陸寒雲點了點頭,他目送單映雪離開才回過頭。

顧淵就在遠處等?著他。

他朝之走了過去。

“寒雲……”顧淵輕輕喚了他一聲。

無論何時顧淵總是如此,靜靜的等?著他,守著他。

陸寒雲回想自己年少?時成長的經?曆,是的,他也犯過很多錯,無論是芝麻大的小事,還是其他過錯,顧淵會一件件陪他一起解決,他從未見顧淵對自己發過火,顧淵縱容中帶著教導,他原先那條成長的路太過順利,所以如今才走得坎坷。

陸寒雲經?過他的身側,頓住腳:“師尊,你想說什麼便說罷,我在聽。”

驀地,顧淵微微一怔,短促的呼出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