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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長老若有?所思:“水鄉陸氏錦衣富貴,所成?雖不高卻是香火最為旺盛的名門,你?若期盼如此,那?確實是一個好名字。”

他又問:“你?就要這一個徒弟?”

顧淵點頭:“一個足矣,你?知道我不是喜歡熱鬨的人。”

“我真不該是恭喜你?,還是該惋惜。”大長老道:“修劍是件苦事,罷了……”

“反正宗門中你?稱大,老夫我也不多說?了。”他笑出了聲,靠近一步,伸手?輕輕點了點小童子的眉心:“陸寒雲……你?快些長大罷。”

“就如你?師尊願,一生太平。”

一生太平……

陸寒雲睜開眼,他吐出一口?氣?,眼前灰黑一片逐漸清明,他看著那?屋頂掃過左右,熟悉的陳設也映入他的眼簾裡。

這是他過去?的屋子。

支起的窗戶恰好打進來一道光,照在他身上,他初醒之際並沒有?過多不適。

他這次竟也沒死成?,又回到了上清峰。

他張了張嘴就覺得?喉嚨一陣發啞,甚至還嘗到了一股血腥味,他扯了扯嗓子好似被火灼燒,最後放棄開口?,隻動了動手?,掌心處一片溫熱,有?人正在給他源源不斷地輸送著真氣?,他扭過頭,就看見顧淵正守在床邊。

顧淵一手?支著額頭,淺閉著眼,過分蒼白的臉顯得?眉眼濃重,長眉緊蹙著,好似入了夢魘。

陸寒雲偏過頭,試著抽回自己的手?。

隻是沒有?抽[dòng],或者說?又被人拽得?更緊了一些。

顧淵舒爾睜開了眼,那?漆黑的眼裡閃過片刻戾氣?,在瞧見陸寒雲的那?一刻消弭。

他看見陸寒雲醒來怔愣片刻,隨後匆匆地去?給他倒了一碗水,甘甜的露水流進喉嚨裡陸寒雲難受的感覺總算將那?不適的血腥氣?壓了下去?。

陸寒雲喝完水,就麵無表情的看著天花板。

很好,他沒死成?,還暴露了自己就是陸寒雲的事實。

他大概是又被顧淵給救了。

陸寒雲又吐出一口?氣?,這一口?氣?呼出來甚至扯出一聲咳嗽,聲音很輕,身旁卻有?了動靜。

顧淵在床邊頓了頓,隨即又握住他的手?,泛著涼氣?的手?觸摸著溫度,看著似乎又要給他渡真氣?。

陸寒雲現下隻覺得?身上暖洋洋,多半歸功於顧淵,隻是方?才的不適很快就被壓了下去?,那?真氣?又源源不斷地送了過來,他試著抽回去?不過沒能成?功。

“不必了,我已經不需要了。”他見顧淵一副固執的模樣莫名覺得?厭煩,凝起眉,說?出去?的話就連自己都覺得?有?些冰冷:“仙人,煩請你?鬆手?。”

顧淵手?掌一抖,果真鬆開了。

他盯著陸寒雲看了好一會兒,站在一邊好似一塊兒木頭,高挺的身體融入陰暗裡,眉眼間的情緒起伏都藏在了眼底,苦澀咽入腹中。

陸寒雲剛想?開口?,就見其扭過身出了門。

再回來時,還帶了一人。

那?人是擅長藥修的二長老,手?持桃花木杖,宗門中屬他年紀最大,一頭白發蒼蒼,卻是醫者聖人,救了無數的人,陸寒雲稱之為葉先生。

顧淵將二長老帶過來,他自己就立在屋門口?,低著頭,好似麵前多了一堵牆,沒再往前。

二長老敲了敲拐杖,對顧淵語氣?不善:“我在此,他不會有?事,好生歇著吧。”

顧淵沒有?動。

二長老好似有?氣?,扭過身就直接把門重重一關?,將顧淵擋在了屋外。

屋外沒有?聲響。

陸寒雲扭過身體,靠著床沿坐直了身板,他想?要站起身來卻被二長老一把扶住。

“小寒雲。”

這個稱呼讓陸寒雲一怔,陌生又讓他懷念。

也隻有?二長老才會這麼喚他。

陸寒雲低著頭,乖乖應道:“葉先生。”

二長老放下他那?桃花杖,扯著袍子就坐在陸寒雲的身旁,手?指很快就摸向了他的手?腕。

二長老摸脈象時神色凝重,陸寒雲則隻是靜靜的看著,他這個病人,反而沒有?醫者緊張。

沒過一會兒,他就聽二長老惋惜地歎了一聲:“小寒雲,你?一定又吃了不少苦頭。”

陸寒雲想?了想?,隻是輕輕嗯了一聲。

“我早該來見見你?。”二長老憐惜道:“也不至於好好的一個人,在跟前卻沒有?認出,倒是讓我又受了你?師尊一大驚嚇。”

“上一次還是十二年前的審判台,小寒雲,我隻聽到你?死了。”

二長老絮絮地說?完:“我看著你?長大,從?小小孩童到成?人,可這好好的一個人,說?沒就沒了。”

“等我趕到的時候,你?師尊就抱著你?不讓任何?人靠近,他閉關?了十二年,我以?為他此生都不會再出山了,結果再見我,卻渾身是血地抱著你?來找我。”

“他說?你?回來了。”

陸寒雲不語。

二長老看著他,沉重地說?:“我從?醫多年,從?不相信這世上有?什麼起死回生之術,天道無情,更不會給人重新來過的機會。”

陸寒雲回道:“我也不知,我為何?還會活著。”

二長老又問:“小寒雲,你?可怨我?”

陸寒雲立即搖頭:“葉先生,你?是救世的浮屠,我為何?要怨你??”

“那?你?便是在怨你?師尊。”二長老道。

陸寒雲想?了想?,說?:“他已算不得?我師尊。”

“陸寒雲已死乃是事實,葉先生,你?難道忘記了麼?三月十七,是他的忌日,而他死在自己的手?裡,他不會再怨誰。”

“小寒雲,你?怎麼和你?師尊一樣糊塗了?”二長老卻道:“小寒雲呐,你?可曾問過自己的心?你?該怨,你?才是最該怨的那?一個人。”

陸寒雲說?不出話來。

“你?們入的是不歸穀,沒有?回頭路。”二長老道:“太清師祖的大陣無人可破,可你?師尊還是把帶回來了。”

“回生,乃是逆道而為。”

“小寒雲,剩下的話該由你?們師徒自己說?,我參與不了。”

二長老往陸寒雲的手?裡放了一個小玉瓶,在他耳邊輕聲歎息:“你?師尊他累了,我也沒辦法?叫他歇住兒,便交給你?了。”

二長老拍了拍陸寒雲的肩膀,後者一怔。

陸寒雲明白了他的用意,握緊了玉屏:“葉先生,謝謝您。”

“小寒雲,你?還小,走過的路總會叫你?迷茫,按心走罷,不要留有?遺憾。”二長老推開門,又回頭淺淺看了他一眼。

陸寒雲順勢看去?,那?靜立的身影入了眼中。

顧淵依舊站在門外。

那?一身雪白的衣,孤冷的人,卻顯得?尤為狼狽。

二長老看向顧淵,又歎出一口?氣?:“性命暫且無憂,日後還要儘早打算。”

“我知。”顧淵應道。

“你?們師徒二人,莫要再嚇老夫了。”二長老說?罷,便離去?了。

獨留二人相視。

陸寒雲自己默默下鋪起身,穿戴好衣裳,顧淵這才有?了動靜,他進屋子裡,道:“葉長老已經和我說?過,你?少了一魂一魄,本就魂魄不穩,又因那?不歸穀的陣法?才會……為何?會丟失魂魄尚且不得?而知,你?身上還有?一劫數,或許是……”

“這些事情,仙人不必為我憂心。”陸寒雲打斷了他的話,他直視著顧淵的眼睛,朝前踏了一步:“仙人如今,可願意放我走了?”

對上那?雙眼眸好似被火灼燒,對方?冷淡的聲音如今成?了酷刑,顧淵身體一震,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他發白的一張唇好一陣才張開,喚了一聲:“寒雲……”

他說?完話,耳畔便沒聲了。

靜得?可怕。

第17章 我所願〓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屋舍中, 陸寒雲披散著?發,玄青的衣袍襯得他臉上多了冷意?。

他沉默著?。

顧淵一直沉沉地看著?自己,對方眼中除了薄薄的悲涼便隻有溫柔的關切之意?, 他過去的師尊也曾關懷備至, 卻?不是如今這副模樣,實在是叫他覺得陌生。

在他複生前?, 也沒想過狠厲這個詞也能和對方相?配。

既然?已經坦誠相?見,陸寒雲也沒覺得自己沒有再偽裝的必要, 他從沒有想看顧淵愧疚的模樣,也不需要對方的補償。

可是顧淵卻?出聲問道:“疼麼?”

陸寒雲歪過頭, 顧淵視線緊緊跟著?他,又問了一聲:“疼麼?”

他正想著?這話是什?麼意?思,就見顧淵突然?走近了一步。

陸寒雲訝異。

顧淵有些許猶豫,見陸寒雲沒有躲閃他終於敢靠近了一些,他伸出手撫向了對方的臉龐, 冰涼的指尖觸及對方的溫度仿佛還有些燙手, 在輕輕地顫動?。

陸寒雲沒有動?, 對方的手指穿過他柔軟的長發,最後觸碰著?他的脖頸, 指腹觸摸著?完好?的皮膚摩挲了一遍又一遍。

他的脖頸像是一節潔白?的藕,活生生的人就在眼前?, 曾是顧淵一直以來?的奢望。

陸寒雲皺起了眉,而顧淵的眼神越發的悲痛。

他終於意?識到方才顧淵話的意?思, 愣了愣,眼睛裡泛過些許迷茫。

自刎的時?候, 有多疼?

他下手的時?候早已忘記輕重。

“大概是疼的吧。”陸寒雲想了想,回答了他的問題:“已經不重要了……”

青年眼中沒有太多複雜的神色, 好?像真的已經不在乎,可是他說出這話的時?候,或者說顧淵的氣息縈繞在身邊時?,眼珠卻?掉下了一滴淚來?。

僅此而已,當他感受到臉頰滑落的涼意?,才發覺自己竟是落了淚。

這是為何?

他還沒有細想,顧淵就抬手擦去了他那一滴眼淚,對方的手抖得厲害,陸寒雲再抬起頭,一股血腥氣就已經灑在身側。

顧淵似為大慟,口中吐出一口血來?,血漬灑在了陸寒雲的肩頭,玄青的衣袍沾了血暗沉一片。

鼻間洋溢著?血氣,陸寒雲皺起了眉。

顧淵見此眼中大驚,像是受了刺激,兩隻手不停地擦著?他身上的血。

衣服被揉皺,顧淵雙手沾了不少血,可是血漬卻?怎麼也擦不去。

那副緊張焦急的神色,好?似陸寒雲受了很嚴重的傷。

這尋常的方法自然?擦不去。

“那是你的血。”陸寒雲冷漠地揮開了顧淵的手,後者身體晃了晃,被他推開了一些距離。

顧淵眼中這算恢複清明,他手背擦去了自己嘴角的餘血,衣袍上也滲出了不少血跡。

“臟了。”陸寒雲也低頭掃過自己的肩膀,他簡單吐出二字,隨後便給自己試了一個淨身咒。

顧淵才顯得狼狽。

“你受了傷?”陸寒雲手指撥弄過自己長發,才將對方打量了一番。

對方身上的血漬可比他要深得多,他一直守在自己的床邊也沒有顧上其他,血跡大部分來?自%e8%83%b8口,陸寒雲不知道對方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