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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便好好呆著。”顧淵握著他的手,渡了些許真氣過去。

真氣暖身,陸寒雲就隻剩頭疼了。

“單單是寒氣就叫你變成這?副樣子?”顧淵凝眉問道:“你身上還有彆的問題?”

他遲疑了一會?兒?,吞咽了一口氣:“是……魂魄?”

陸寒雲卻猛地抽回了自己?手:“仙人不必過問,我自己?的毛病,我自己?清楚。”

顧淵怔了怔,如鯁在喉。

陸寒雲隻覺得?腦袋越發難受,顧淵背對著他,他索性身體往前一靠,抵在顧淵的背上,對方身上的氣息好像良藥,讓他難受的滋味緩和了幾分?。

“借我靠一會?兒?。”

顧淵身體一僵,剛要開口斥責就聽見陸寒雲開口:“就一會?兒?。”

他聲音越發的輕,像是睡過去了一般。

顧淵那一刻忘了動作,發絲落在脖頸邊有些發癢,陸寒雲的額頭抵著他的肩膀,他側過頭就見對方鼻梁,那一張安逸的臉,相似的感覺牽引著他的心弦,他下意?識的伸出手,還未觸及對方的臉龐他又倉皇地放下了手臂。

不能多想,顧淵的心有些亂了。

陸寒雲的呼吸聲正灑在耳邊。

靜,靜得?可以?聽見洞外的風聲。

等到陸寒雲再醒過來時他下巴遭了殃,顧淵直接站起身急促的樣子仿佛把他當作了洪水猛獸。

“你就不能提前叫醒我嗎?”陸寒雲吃痛的揉了揉自己?的下巴。

顧淵沉默了一會?兒?,放低了語氣:“該取劍了。”

他分?明才是那個最?想取劍的人,陸寒雲撇撇嘴:“知道了。”

疾風之?陣過去一次,腳下的沙塵都厚了幾分?。

陸寒雲一步一腳印,周圍已?經冒出了不少‘人’在互相撲咬啃食,人數不少,撲麵而來的是塵灰和血腥氣,他不由?捂住口鼻。

“繼續朝前走。”顧淵隻道,他聲音有力。

“不必擔憂腳下。”

陸寒雲見其發話?沒有猶豫,繼續往劍的方向移動。

那一陣風沙吹過,平靜的穀中才最?危機四伏。

不歸穀,從來沒有回頭之?路。

陸寒雲赤條條地暴露在視野中,就像是行走的香餑餑。

那穀中的人相繼朝著他湧來。

顧淵騰空而起,手臂一抬,便是一劍斬出。

他體內真氣瘋狂湧動,一道道威壓降下,出手時乾淨利落,亡命徒成了劍下肉泥。

寒霜密布,在沙礫的表麵凍結出一層薄冰。

“近身者,死。”顧淵冷聲放出一聲警告,他直麵血腥。

那些試圖圍攻陸寒雲的人都被威懾住,劍氣四溢,死過一輪的人之?後,麵對顧淵直觀的可怖威力,哪怕是流放在這?裡的人,也會?畏懼。

三個時辰一到,穀中風沙起。

陸寒雲看著顧淵手持渡雲劍,他立在自己?的眼前,狂風襲來,一道屏障護在眼前,風沙紛紛都被擋在屏障之?外,兩者力量相撞一聲轟鳴,顧淵身在陣前,白衣於塵沙中分?外惹眼,好似一道刺目的白光。

“疾風之?陣再起也無?妨。”顧淵手持渡雲劍不動如山:“我會?叫你性命無?憂。”

陸寒雲沒有猶豫,跟著指引繼續朝前邁步。

陸寒雲腳下的路不算難走,一路都有顧淵護法,風沙起的時候,他又會?擋在自己?的跟前。

因為有他在,所以?會?覺得?心安。

隻是他覺得?腦袋越發的昏沉,他似乎難以?支撐。

最?後白線指在腳下,陸寒雲蹲下`身體挖開了沙層。

抓住了!

他的手腕一把抓住了劍柄,落霞劍頓時拔地而起。

那劍刃淩冽的劍氣沒有傷他分?毫。

落霞劍是一把十分?漂亮的劍,與渡雲劍出自一位大家之?手,渡雲劍劍刃通體呈海藍色,銀白的紋路像是浮動的雲,落霞劍則似焰火,那劍紋猶如紅霞。

陸寒雲的臉上終於浮現出了些許笑意?,魂魄的共鳴在接觸那一瞬間產生,他可以?感覺到自己?殘缺的魂魄就在劍中。

但是兩者間像是隔了一道門。

陸寒雲破不開也抓不住。

“劍給?我。”顧淵飛快落在了陸寒雲的身邊,掃開周圍的風沙,他看上去有些許吃力,似乎是有些不放心,等到視線再落在他的身上時,不禁問:“你怎麼了?”

陸寒雲臉色灰敗如土,發白的嘴唇已?經乾裂,冒著血絲,臉上毫無?血色甚至出了虛汗。

他抱著劍的手甚至下意?識的抖,那魂魄歸於混沌的滋味又回來了。

他該如何說??他現在無?法與自己?遺失的魂魄融合,陸寒雲咬住嘴唇,才沒有叫破碎的聲音溢出來。

他沉默著,隻搖了搖頭。

顧淵對上他的眼眸,那雙眼即使已?經克製,卻仍是叫人見了徒增傷感,如同風霜雨雪過後,悵惘,失望,直到潮濕爬上了眼尾。

他有一瞬間想要伸出手,接過對方的眼淚。

“你……”顧淵抬起手,僵在原地。

他又朝前踏了一步,他眼眸被身前人占據,臉上猶如冰封的湖麵裂開。

“你是誰?”顧淵問出聲。

其實答案已?經明了。

這?世上從不存在巧合,落霞劍的劍主從來隻有一個。

顧淵心間如火燒灼,幾乎要將他脊背壓垮。

“師尊……”陸寒雲張了張嘴。

他意?識到自己?大限似乎是到了,這?裡的陣法一直在影響著他,他的魂魄已?經難以?維持,雖是苟活了一段時日,但是這?樣的結局反倒讓他有些不甘起來。

他要死了。

顧淵臉上頓時沒了血色,他等了十二年的人正在眼前,人影在那一刻重疊,他猛地朝陸寒雲伸出手,可是對方的話?卻叫他心驚涼了一個徹底。

“我並不恨你,放下罷。”臨了,陸寒雲說?了這?麼一句,他聲音輕而有力穿透人心,說?完,身體便頹然倒下。

既無?活路,更無?所求。

顧淵看著他的身體像是斷線的紙鳶,一貫沉靜的麵龐痛楚到了極點。

“寒雲……”

“不……”

陸寒雲最?後一刻聽到的是顧淵痛到極致的聲音。

他少年時的瞻仰化作成人後的心動,他憧憬能站在仙人身側,哪怕藏著心思也能心滿意?足,如今魂滅消隕,萬般皆是苦果?。

愛,或是愧疚,都就此作罷了。

他既然選擇放下,也希望彆人同樣放下

十二年間,足夠埋葬他一身枯骨。

這?人間,再無?陸寒雲。

第16章 坦誠以後

山間有鶴啼, 山中有?人音。

那石階處有兩道人影。

孩童牽著長者的手三兩步一個台階,他腦後的頭發盤著一個小巧的丸子,係著紅繩是個小童子, 幼兒的臉上頗具肉感像是粉白的桃。

他手中還舉著一串紅糖葫蘆, 口?中含著一粒,正鼓起了一個腮幫子。

小童子正吃得?開心, 身旁的長者便側過頭輕聲提醒道:“再過一個時辰就該用午膳了,不可多吃。”

小童子沒理人, 他把頭扭到一邊隻留下一個後腦勺,他還在一個詞不達意的年紀, 也說?不出幾句完整的話,倒是有?些小脾氣?。

長者也沒有?多勸,每踏出一步都會停頓著,牽著小小的手?掌,淡笑著, 等著他。

小童子的手?腿都不長, 走石階反而成?了他的一件苦差事, 望著上頭慢慢的長階,他臉蛋皺了起來, 站著沒有?再動。⑥本⑥作⑥品⑥由⑥思⑥兔⑥網⑥提⑥供⑥線⑥上⑥閱⑥讀⑥

長者察覺到了身旁的異常,開口?問:“怎麼了?”

小童子抬頭看著長者, 圓潤的眼眸垂了下去?,幼兒的眼睛烏黑明亮, 他抽出了自己的手?,然後扯了扯長者雪白的衣袖。

他的眉色不重, 皮肉卻鬆軟得?很,有?情緒時更很容易顯現在了臉上, 他嘴唇已經翹了起來。

“累了?”長者似乎看出了小童子的想?法?。

小童子點點頭。

長者輕笑一聲,彎下腰將小童子圈抱到了懷裡,他個子小被抱了一個滿懷。

長者問:“怎麼才走幾步路,你?就累了?若是長大了學劍,你?怎麼能吃苦?”

說?完他頓了頓,又低下頭問小童子:“你?會願意學劍麼?”

小童子窩在長者的懷裡,額頭抵著他的%e8%83%b8膛,黏糊糊地說?了一個字:“糖。”

他的注意力全然不在長者這裡,許是怕糖葫蘆掉了,長者輕笑著拍了拍他的背:“你?就惦記著這些,倒怪像是一隻貪吃的小貓兒。”

小童哪裡聽得?懂這些,長者自顧自地說?:“人也不是非要吃苦,如果你?不願意學劍,也該學些保命的東西,師尊不一定永遠都在你?的身邊,知道麼?”

長著說?了好一會兒,笑著歎著發覺自己原也是個多話的人,隻是懷裡的人一隻沒了動靜,小童子在那?絮絮叨叨間就已經睡了過去?。

長者瞧見他的睡顏便不再說?話,隻是放緩了腳步,二人就如此登上山門。

上清峰,登高嶺。

長者微微抬眸,隻見前方?停著一隻白鶴。

“顧上仙。”那?白鶴旁的圓潤老人喚道,身旁的白鶴撲騰著翅膀,他看像二人,“這是……又下山去?了?”

顧淵低頭看了懷中人一眼,答:“他玩累了,已經睡下了。”

“你?……”大長老目光掃過顧淵懷中的小童,便瞧見顧淵臟了的衣襟,那?糖渣不知何?事糊在了白衣上。

顧淵隻道:“一件衣衫罷了。”

“不過一件衣衫?”大長老臉色微變,他歎出聲:“看來,顧上仙是真的要收他做弟子?”

顧淵點了點頭:“我養一個弟子還是養得?起的。”

大長老看著顧淵彎唇流露出的笑意,心裡打好的腹稿一時再也吐不出,歸元宗的千年來就這麼一位上仙。

上仙收徒茲事體大,若顧淵飛升凡間無人震懾,那?又將是一場血雨腥風。

可他卻偏偏要了一個根骨有?失的弟子。

大長老看著小童子正安逸地睡得?香甜,一時不知該如何?描繪心中體會。

顧淵點出他的憂思:“道門傑出弟子繁多,少年人自會撐起他們的道法?,世上無我,亦有?執劍人。”

聞之,大長老也點了點頭:“不渡峰也多了一個小丫頭,她天資不錯,年輕人長大自會撐起一片天,罷了,是我年老,總是把事想?得?太糟。”

上清峰冷了千年,如今好不容易多了一點人氣?。

大長老笑了:“那?我這小師侄,他叫什麼?”

顧淵答:“冬至而生,我給他取了寒雲二字。”

“顧寒雲?”

顧淵卻搖頭:“顧這個姓不好。”

“為何??”大長老臉上不禁困惑:“顧氏乃為劍門大家,雖入不了你?的眼,但那?些個劍修隻恨不得?投胎到顧氏沾你?劍尊的光。”

顧淵所想?卻並非如此,他說?:“正因為顧氏世代執念為劍,若想?有?所為,命苦,我覺得?陸這個姓更配他。”

“陸寒雲?”

“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