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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通,也不能將這屍體複活再造出一個自己。

陸寒雲心中歎了一口氣,不過很快就壓下多餘的情緒。

他現在有比舊事更要關心的事,一個更大膽的猜測閃過他的腦海。

陸寒雲直勾勾地盯著冰棺中的自己,既然屍體現在保留完好,那麼他的魂魄會不會也就遺落在這具身體裡?陰錯陽差下他才回到了這裡,這對於他而言未嘗不是一次機會。

陸寒雲越想越有些激動,直接上手就要去碰,隻是手剛一伸出去就收獲了顧淵一聲警告。

“滾出去。”

顧淵許是接受了自己失敗的事實,沉著臉,方才一言不發,現在就用著冷漠簡潔的話將陸寒雲打發,他低著頭,那燭火映出他半張臉的輪廓,眉眼看著近乎空洞麻木。

陸寒雲手腕一抖,那聲威懾確實起到了作用。

可俗話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他身體一頓,偷偷地瞥向顧淵,他知道自己這般無名小卒入不了對方的眼才更加的大膽。

陸寒雲飛快地伸出手,隻是不等顧淵出手阻攔,他還沒有摸近,就先一步被屍體上的結界給彈飛了,巨大是推力襲來,他後背直接撞在牆麵上,落在地上,他趴著,腰仿佛都差點被撞碎。

“呼……”陸寒雲吐出一口濁氣,無語至極。

真是沒天理,他摸一摸自己難道還不行了?顧淵居然在他的屍體上設了這麼嚴密的結界,完全沒有給他留有一點靠近的機會。

陸寒雲實在是氣悶,齜牙咧嘴的揉了揉自己的要散架的身體,直到顧淵陰沉沉的眼神看過來時,他才立馬賣笑:“這郎君頗有風采,我這才忍不住想碰一碰,若有冒犯,還望仙人寬恕。”

他在顧淵麵前總故意做出一股怯意,半真半假。

顧淵這會兒終於不再守著那副棺材,他站直身緩步拖動自己的衣袍,隻道:“你可有遺言?”

陸寒雲賣笑的表情頓時僵住了:“仙人這是何意?”

“今日我必然會取你性命,無論是不是巧合,都留你不得。”更涼薄的話傳來,顧淵已經站在了陸寒雲的跟前,他用靈力洗淨了手上的血跡:“念你是個有仙緣的人,我可以給你一種不太痛苦的死法。”

“仙……仙人。”陸寒雲瞳孔一震,本心存些許僥幸,但是顧淵無疑給他潑足了涼水,這是真要將他殺人滅口。

也對,這屋子裡的事情都被他看得一乾二淨,顧淵自然不會留他性命!

“求你給我一個機會——咳,咳咳!”

世人稱顧淵為仙,佛道敬仰其為聖,顧淵那雙手斬過千妖除過蠶食凡間的鬼,一柄劍護住了四方太平,上清峰上的仙是盛世中傳出的名,而如今這雙手卻掐在了一個‘凡人’的脖頸上。

那雙手下是滑動的喉頸是跳動的生命,與那毫無溫度的屍體相比有著炙熱的餘溫。

可這隻是一具相似的身體而已,顧淵想。

他早年為弟子治療根骨,對其魂魄的紋路早已諳熟於心,那身體裡的人與他弟子魂魄不同。

陸寒雲身體的血液一瞬間通體冰涼,直逼出幾聲咳嗽,他自己大概也沒想到,自己少了一魂一魄反倒幫著自己藏過了身份。

隻是他此刻笑不出來。

顧淵抬臂手心裡浮出一道玄光,撫向陸寒雲的頭頂,他眼睛無情也顯得深邃,全身透著一股悲天憫人的神性,可是這一掌要是蓋在陸寒雲的頭頂上大概會震碎五臟六腑,連帶魂魄一塊兒隕滅。

陸寒雲從牙縫裡艱難地擠著話:“仙人!你,真不能殺我。”

他脖頸暴起青筋,就連臉都脹得通紅。

“我嘴生得嚴,我發誓……我一定什麼都不會說出去。”

顧淵不為所動,他動作不算快,隻是盯著陸寒雲的眼睛稍緩了片刻。

“我,我……”

陸寒雲實在是沒招了,他裝慘沒有用,現在打又打不過。

他慌張地瞥向冰棺,又看向顧淵。

他還未見過顧淵如此的眼神,疏冷得像是一塊兒冰,可這塊兒冰上又偏有著裂痕,好似非殺他不可,到最後殺他又成了極其痛苦的事。

陸寒雲隻能拿自己的小命賭上一把:“你,你想複活的人!我有……辦法,嘖……”

顧淵的手掐得實在是太緊了,憋得陸寒雲直翻眼珠。

可就是這一句話,顧淵給了他餘地。

掐著脖頸的手一鬆,陸寒雲忙喘了兩口氣:“你真不該殺我。”

顧淵終於開口:“繼續說。”

陸寒雲迎上顧淵冷漠的目光,壓著自己心底氣憤道:“一般的回煞陣法對那棺材裡的人沒用,想必仙人比我更清楚,他的魂魄已經散了!就算窮儘一切換回來陽魂也不是你想要的那一個人,唯一的解法隻有我知道!所以你不能殺我!”

顧淵果真給了反應,輕嗤一聲:“你?又能有何作為?”

“我雖是修為不高,但也並非普通!”陸寒雲腦筋轉得很快,過去看過的話本子也不是全然沒有用處:“我先前說自己是個凡人也是迫不得已,仙人也看到了,我和那人長得相似,這種相似這並非是巧合,我生於隱世高山一族,族人稀少,隻是方才見上第一眼,我就知道我與他是一族的人。”

“在我族中,誕生出兩個相似的人乃是再巧合不過的事,我和他乃是同根同源,你想要獻祭我無非也是出於這一點。”

“你先前說你是個孤兒。”顧淵眼中多了幾分厲色,“你說你還有個年老的長輩,需要我將人找回來同你一塊兒見麵麼?我倒是想知道你口中有幾句是真話。”

陸寒雲不慌不忙,回道:“那是我胡亂編的,但是我後來確實成了一個孤兒,我族人年滿十八就有出穀曆劫,不論死活沒有依靠……”

顧淵隻道:“我會讓你後悔在我麵前撒謊,你不是一個普通的凡人,也該知道修道的隱秘,在你嘗到湮滅的滋味之前,我可以先將你抽筋剝骨。”

陸寒雲見他那冷淡薄情的姿態,一聲冷笑:“我欺瞞你是我的錯麼!誰叫你總是要殺我!”

“方才一次不夠!你還要再殺我一回麼!”

他心裡憋著的一團火直接就發泄了出來,一會兒獻祭,一會兒威脅,陸寒雲森*晚*整*理眼中帶著怨氣,不滿,甚至有些委屈,心中愈發覺得酸澀,青年的眼眶有些發紅,隻是這激起的情緒又被他偏過頭強硬地逼了回去。

可偏就是這一個眼神叫顧淵變了臉色。

那高台之上,青年手持利劍,他掌心漫出刺目的血,那是負累的傷口中源源不斷流出的血,是他的血。

他弟子在疼,一樣的質問的語氣,憤怒的眼神,他疼愛的弟子在怨恨他的不公。

他聽到了,卻不曾想……

顧淵沉默著,抬手就是一道掌風襲去,牆麵上多了一道劍痕,這霸道的劍氣可以直接削掉陸寒雲的半個腦袋,但偏是移開了一寸,沒有動他分毫。

陸寒雲摸了摸自己的臉頰,隻破了一道小口子無傷大雅。

他訝然間,就見顧淵眸光順著鼻梁落在自己手背上,轉了轉手掌:“那就說說你的法子。”

陸寒雲頓時有些竊喜,顧淵就算有怒也不會殺了他,他的籌碼居然押對了!

顧淵似乎頗為看重複生他這件事。

來不及究其原因,陸寒雲立馬放低了語氣:“仙人,我發誓從此刻開始,我說的句句都是實話,不會有任何欺瞞,隻是我現在直接說個乾淨,仙人豈不是又要殺我滅口?”

“仙人隻需清楚,若是想救那人就不能動我,殺了我,就算你能力通天也無計可施。”

陸寒雲毫不客氣地反過來威脅顧淵,他心中頗有底氣,畢竟顧淵既然會耐心陪著他這麼一個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糾纏,大抵也是無計可施了。

他隻需要拋出足夠多的誘餌,而又有誰比他更了解自己?

顧淵沉默了半響兒,最後退了一步:“你需得給我一個可以相信你的理由。”

陸寒雲懸著的心落下,笑了笑:“像我們這樣的人,生來就會有劫數,一生左右會有兩劫。”

他撩起自己額頭的碎發,露出一點朱砂的痕跡。②思②兔②文②檔②共②享②與②線②上②閱②讀②

“這胎記就是天道留下的烙印。”

“不僅如此,我們的身體上都會有殘缺,我說的不是表麵,而是修道者更關鍵的東西,無論問題出自哪裡都沒有恢複的可能。”

顧淵臉色有些鬆動:“繼續。”

陸寒雲接著道:“我會一種牽魂之法,乃是我族中人秘術,我族人年滿十八就會出穀渡劫,此法專為我們這一族保命,非絕境不得使用,隻需要給我一些時間準備,我就能將他的魂魄給喚回來。”

“你說的倒是輕鬆。”顧淵嗤笑一聲,寂靜了許久。

時間,他最不缺的就是時間,滄海桑田不過眨眼間,可是等待是一件很漫長的時間。

他等了足有十二年。

“我比起仙人自然是不及萬一,但是比起這牽魂之術,仙人卻不及我,世上萬千秘術,我也有我的本事。”陸寒雲板正的跪著等了一會兒。

“信我一次。”他抬眸看著顧淵,帶著期許。

隻是對視一眼,顧淵就匆忙移開了視線。

陸寒雲那張八分像的臉和原身最相似的就是那雙眼睛,通透的眼眸不該長在一個怕死怯懦的人臉上,尤其是那一瞬的狡黠,是百年幻妖都無法模仿出的相似。

隻是再像,也不會他要的人。

舒爾,顧淵道出一句:“莫要跪我。”

“也不要跪任何人。”

哪怕有兩分不像,但是他也不想瞧見這人跪著的姿態,他弟子從未求過人,這陌生的畏懼之色,就像是一道無形的牆,使他難以忍受。

陸寒雲一愣,隨即拍了拍腿站了起來。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陸寒雲抬眸有些茫然,就見顧淵正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這人和他弟子除了魂魄,還有一處不同,這人的根骨完好是個極好的苗子。

極好的天賦和前途,這本該也是他弟子擁有的東西。

他墨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瞬赤紅,清雋下是陰鶩的寒意,聖人皮,卻非全然是善心。

這世上不需要肖像之物,他應該將那雙漂亮的眼珠給挖下來然後直接碾碎,還有那最適合他弟子的根骨,比起原先準備那一個還要合適。

隻是現在要這些也沒用,他弟子現今醒不過來,顧淵眸中一片死寂。

莫名傳來的敵意,陸寒雲瞳孔一沉,下意識離顧淵退了一步。

“出去。”顧淵頓了頓,轉過身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淡,隻說了這二字,他又自個回到了冰棺邊,一身素衣俯身看著冰棺,腳底凝結的寒冰好像要將他用這棺槨同為一體,他的臉還是沒有什麼血色,蒼白之色口中的血腥還未褪去,好似雪鬆脊梁永遠是挺直的,瞧不出半點脆弱。

他師尊顧淵也是一個固執的人。

陸寒雲不明白顧淵為什麼變成今日這幅模樣,也不知道顧淵到底在堅持著什麼,他倘若就算在顧淵麵前活了,顧淵又要怎麼處置他?事已至此,他們這一對彆扭的師徒又該如何相處?

“人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