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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有八首看著差不多。這樣一來,顧小姐所作的那一組四首詩,便顯得十分醒目了。

雖然是在禦前作詩,但她半點奉承的意思都沒有,從東風寫到百花,自有一番風骨,最終不出所料地拔了頭籌。

珍珠已經被取來了,滿滿一匣珠子,全都有指頭那麼大,每一顆都十分圓潤,裝在盒子裡,泛著淡淡的輝光,讓人忍不住讚歎。顧小姐收了珍珠,也沒有露出十分榮幸的表情來,依舊是淡淡的。

這時,桓羿突然回頭問站在一旁的甄涼,“哪一首是你作的?”

甄涼低頭道,“回陛下,臣女不擅詩詞,不敢列名其中。幸而還有一筆字能看,因而自請做了抄寫員,也算是為詩會出力了。”

“唔……”桓羿故意低頭看了一眼手裡的字,煞有介事地點頭道,“這字看著確實不錯。朕聽皇嫂說,你不但字寫得好,而且專擅模仿旁人的字跡,可是真的?”

“隻是閒著無事寫著玩,難登大雅之堂,讓陛下見笑了。”甄涼點頭。

桓羿卻來了興致,“朕寫兩個字,你仿來看看。”

說罷,便拿起甄涼之前用過的筆,蘸了墨汁,在白紙上寫下“桓羿”兩個字,而後轉身,將筆讓給了甄涼。

這還是一個需要避諱帝王名姓的時代,桓羿大可將自己的名字寫下來,但讓甄涼去模仿,顯然是在為難人。旁觀的幾位姑娘原以為皇帝是對甄涼另眼相看,見狀反而不太確定了。

甄涼接過筆,低頭看了一會兒,才深吸一口氣道,“那臣女就僭越了。”

說罷另取了一張紙,仿著桓羿的筆跡寫了這兩個字。

“呀……”不知是誰驚呼了一聲。實在那兩張紙並排放在一處,竟絲毫看不出分彆,若不是墨痕有新舊,幾乎分辨不出哪一張是桓羿所寫。這般神乎其技,自然讓人驚詫。

隻有站在一旁的曹皇後多少猜到幾分真相:甄涼能模仿桓羿的字跡並不稀奇,恐怕她也隻會模仿桓羿的字跡,若換了另一個人,就沒那麼神了。

不過,事到如今,還有誰敢開口讓甄涼仿一下自己的字呢?所以這個謊言,注定永遠都不會被戳穿。

而此刻,桓羿手裡拿著兩張紙,比對了片刻,朗聲笑道,“果然以假亂真,不愧是鎮西將軍家的姑娘。”轉手將紙張遞給小喜子,“拿回去放著,待會兒若有大臣入宮議事,正好叫他們分辨一番。”

第116章 君王有疾

皇帝因為穆家小姐很會仿寫自己的字,便對她另眼相待。

聽起來似乎很荒謬,不過皇帝要寵愛一個人,本來也不需要原因——至少這位穆小姐是真的有幾分才能。

但這可就讓其他入選的姑娘們傻了眼。這種技能,也不是什麼人都能學會的。最重要的是,閒著沒事誰會去學這種很敏[gǎn]的技能?模仿皇帝的字跡,你想乾什麼?若是誅心一點,都可以定個犯上作亂的罪了。

不過也有聰明人,從中看出了幾分端倪。

那位穆小姐從前就在宮中當值,而皇帝還是越王的時候,也在宮裡住了幾年。雖然他們打聽不到甄涼被分配到桓羿身邊去這麼隱秘的事,但是多少也可以揣想出兩人早就認識的事實。

說來說去,這選皇後,固然要考慮家事、才貌、人品等等,但最重要的還是聖意。

何況穆家的姑娘,本來也值得皇帝以後位相待。

所以這一場擇選,在皇帝第一次露麵之後,就已經有了十分明顯的傾向。皇帝第一個記住的是她的名字,每次過來都會主動跟她說幾句話,甚至到後來,偶爾還會單獨留下她伴駕,在花園裡走一走。

不單是後宮人人豔羨,就連朝臣麵前,他也幾乎不怎麼掩飾。沒幾天,不少天子近臣就都知道陛下的傾向了。

就連穆將軍,近來也接到了不少人的示好。

原本西北每年問朝中要糧餉,基本上能給個七成就算很好了,桓衍在位時,一度低到隻有一半。這倒不是朝廷不重視,事實上,朝廷每年稅收的一半,都花在了軍費上,其中西北又是大頭。但是國庫空虛,能拿出來的錢有限,自然隻能各處縮減。

但今年,他還沒開口,戶部那邊已經有人拍著%e8%83%b8脯保證,今年一定是足額的。

倒讓穆將軍心裡好不是滋味。

都說如他這樣的武將,做了外戚處境會更艱難,而且勢必要交出軍權。但是如果能用這種方式,換來西北將士拿足糧餉,吃飽喝足,又有什麼不可以呢?

甄涼倒是覺得這樣有些太高調了。她還沒有習慣自己的身份轉變,總覺得行事她張揚,容易引人非議.桓羿卻不覺得自己這麼做有什麼問題,既然是沒可能的事,自然沒必要在一開始給這些女孩子過多的期盼,早點讓她們認清現實,也免得將來心態失衡。

至於張揚,他現在已經是皇帝了,固然並不能隨心所欲,許多事情上還要受限,但是想要娶一個自己心儀的皇後,倒也不至於會引來太多的爭議。

現在下麵的人還沒有摸透他的脾氣,不會擰著來。而且經過了幾番變動之後,如今大家最想要的都是穩定,而說到底,甄涼的身份是足夠的,又不是像前朝某位荒唐皇帝那樣,想將民間孕婦納入宮中,朝臣們沒必要在這種事跟他起紛爭。

所以現在,雖然流程還沒有走到那一步,幾位小姐也都還在仁壽宮裡住著,但是有意無意,所有人已經拿她當準皇後看待了。就連那幾位原本有些不服的小姐,也開始漸漸以她為中心。

事情太輕易,反而讓甄涼覺得不現實。

從前她所擁有的一切,都要自己去爭取,都總會遇到一些阻礙。所以如今這般順利,反倒令人不敢置信。畢竟,就算是桓羿做攝政王的那些年,他的許多政令也還是會受到朝臣們的排斥,需要在朝中諸多派係之間尋求平衡,艱難地達成自己的目的。

皇帝和攝政王,有沒有名分的區彆,竟然這麼大嗎?

這個問題,她不好去問桓羿,隻能自己琢磨。不過隻要翻翻史書,答案其實也十分明了。若不是大義名分這般重要,那也就不會人人都想爭了。就連起義軍,也往往要打個“清君側”或者“替□□道”之類的旗號,才好招攬人手。

而這之間的區彆,隻在於桓羿如今身體健全,並沒有被廢去雙腿。

幸好,一切都不一樣了。

不過,雖然可以理解,但已經養成的習慣,卻也不是那麼好改的。麵對所有人了然的視線,甄涼總覺得有些不自在。

這種不自在,沒多久就被桓羿看出來了。畢竟朝臣們為了讓他安心籌備立後之事,最近都不拿那些煩心事來打擾他,使得他也有更多的空閒,能在後宮駐留。

而這些時間,自然大部分都分到了甄涼身上。雖然眾目睽睽之下,也隻能在花園裡賞賞景、說說話,但也足以安慰。

所以這天,當曹皇後再次借故叫走了其他幾個女孩子,隻留下兩人時,桓羿便走過來在甄涼身邊坐下,問她,“這幾日又在煩惱什麼?臉上的笑都少了很多。”

“陛下從未掩飾過對我的青睞,我自然是受寵若驚,但看在其他人眼裡,或許會覺得陛下有所偏私。”甄涼苦惱地道。

桓羿輕輕挑了挑眉,回應,“等你成了我的皇後,才叫偏私。如今不過是從你們之中擇選,我選中了你,有什麼問題?”

“隻怕行事太過張揚,會影響陛下的英名。”

聽她這麼說,桓羿終於沒忍住笑了起來,“若是為了名聲,就更不用擔心了。阿涼,你應該知道,青史之上會如何評說我,並不在這些宮闈之事上。”

甄涼一想,也覺得確實如此。君王的功績,在開疆拓土,在下安黎庶,在政治清明……隻要不鬨出過於荒唐的事,後宮私事,不過是小節而已,無非是茶餘飯後的談資,並不足以影響他的地位和形象。!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放心了吧?”桓羿笑著打趣她,“不過你確實應該擔心。因為……我能不能做明君還不好說,但你隻怕是做不成賢後了。”

甄涼一愣,就聽桓羿道,“眼下還罷了。無非是我就隻看中了你,非要娶你。可是將來我們兩人不會有孩子,我的後宮也不會添彆的女人,隻怕天下人都要議論你,善妒又無所出,不夠賢良。”

他轉過頭,看向甄涼,認真地問,“那時,你要麵對的風言風語,隻會更多。阿涼,你會害怕嗎?”

甄涼毫不猶豫地搖頭,“我不怕。”

死都不怕,怎麼會害怕活著呢?何況現在,殿下還在她身邊,隻要他在,甄涼就有無儘的勇氣,去麵對一切。

“這就對了。”桓羿終究沒忍住,抬手撫了撫她的頭發,“人言可畏,但我們行事隻求自己問心無愧。既然如此,張揚一些又如何?好不容易才能裹上幾天自在的日子,我惟願你能按照自己的心意來,不必時時妥協。”

甄涼看著他,用力點頭,“我記住了。”

“不過也不用太擔心。”桓羿笑道,“一切有我呢。”

這種顧慮,就是他之前答應立桓暢為太子的原因之一。有了一個繼承人,而且還不是自己親生,那麼他將來沒有自己的孩子,反而會是一件好事,避免了儲位的紛爭。

這樣,再有人質疑甄涼的時候,他也可以直接反問:大魏已經有了儲君,一味催著皇後生孩子,你是不是居心叵測,巴不得後宮鬨起來?

多來幾次,想來就不會有人多言了。

不過,縱然是這樣,也還是不夠的。所以桓羿也還有彆的安排。

……

半個月的考察期結束之後,曹皇後便將五位小姐都送回了各家。隨之到來的,還有一份聖旨。除了甄涼之外,其他人的旨意都是一樣的,大意是稱讚這些姑娘們品行出眾、才貌雙全,昭靜皇後十分喜歡,所以讓她們以後每個月都抽空去溫泉行宮陪伴她。

這就等於給了所有人一份護身符,免得因為沒選上而為人所輕視。而有了能夠時常見到曹皇後的便利,無論是她們自己的家族,還是將來說親的人家,都是有好處的。如此,婚事也會更加順利。

不過,這旨意當然不止如此。曹皇後也是想借此機會,開個先例。

以後,她會時不時地召一些官員女眷入宮,鼓動她們跟自己一起投身扶助鰥寡孤獨和貧病者的事業裡來。不過各家夫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而且舊觀念一時難改,倒不如讓這些女孩子出麵。而她們在曹皇後手底下做事,做的又是這種善事,不但不會為人詬病,反而可以鍍一層金。

至於甄涼那一份,自然就是誇讚她德行堪為天下表率、冊立她為皇後的聖旨了。

雖然是早有預計的事,但是當聖旨臨門,穆家人還是又驚又喜。

手忙腳亂地擺好了香案,接了聖旨,穆將軍親自將聖旨送到祠堂去,順便將這個好消息告知穆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