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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保障。

到底是自己養了一年多的孩子,雖然不是親生的,但曹皇後也為他設想周全。——表麵上,好像是將他的皇位拱手讓人,但卻是給小皇子爭取到了更多的成長時間。至於更多的,就非她所能了。

既然事情已經議定,當下就有人送上筆墨,直接寫了禪位的詔書和立皇儲的詔書,然後頒行天下。

自然,這個消息一公布,又引得整個朝堂,乃至京城上下都一片嘩然。

不過再細細一打聽,得知漢王不但逼宮謀反,甚至還給皇帝下了毒,導致陛下中風,也不知還有多少日子,這個結果似乎也就理所當然了。有先帝的前例在,對於弟弟繼承皇位這件事,百姓們的接受度並不低。

何況這不是把皇子立為儲君了嗎?

雖然私底下也不是沒人議論,將來有了親生兒子,隻怕又要起紛爭。不過這種話也隻能私下說一說,沒人敢當麵議論。

……

在滿京城議論紛紛時,身為當事人的桓羿,已經帶著甄涼回到了和光殿。

雖然準備各種典禮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但是桓羿已經準備接手各種政事了。人忙起來,當然沒空再回宮外的府邸,索性直接在宮中住下。

住處當然不是和光殿。自從去年這裡起了火,桓羿直接搬出去之後,這處就荒廢下來了。

——反正沒有人住,重新翻修還要花一大筆錢,自然沒必要著急。尤其這裡還是桓羿的住處,桓衍就更不會急著修整。

所以現在,整個和光殿還是一片斷壁頹垣。不過甄涼堅持要來看,桓羿拗不過,隻好陪同。

甄涼繞著這片廢墟轉了一圈,心裡都是後怕,很是不滿意地對桓羿道,“殿下當時就是留在這裡做誘餌?燒成這個樣子,你還說沒有危險。”

“的確沒有危險,不過嗆了幾口煙。”桓羿安撫她,“都已經過去的事了,怎麼又提它?”

甄涼歎了一口氣,“其實我也知道,殿下並不是不愛惜自己。若可以選,誰願意親身涉險?無非是沒有辦法,隻好把自己也當成籌碼,擺到桌麵上去。”

“以後不會再有這樣的事了。”桓羿再次保證,“不會再讓你擔心。”

“其實……”甄涼想了想,又忍不住搖頭,“我並不是怕殿下涉險,我所擔憂的,是殿下涉險的時候,我不在身邊。”

她害怕的,是自己什麼都不能為他做,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一切發生。

桓羿從後麵環住她的肩,“那我向你保證,以後無論發生什麼事,做出什麼決定,都會帶著你。”

甄涼點點頭,側身靠在了他懷裡。

雖然和光殿已經燒光了,但是曾經在這裡度過的那段日子,卻沒有在兩人的記憶之中褪色。兩人回憶了一番舊事,桓羿還打算等回頭時間充裕,手頭也寬裕了,就將這裡重新修起來。

這處宮殿位置偏僻,倒是個修身養性的好地方,往後有空了,兩人也可以過來小住。

兩人找了個地方坐下,漫無邊際地說了許多話,不知不覺就說到了接下來的種種安排上。甄涼饒有興致地問,“殿下可想好了,要用什麼年號?”

“看禮部送過來的有什麼吧。”桓羿對此沒有特彆的偏向,“選個寓意平安順遂、五穀豐登的。”

一開始,桓羿隻是想為自己的母妃求個公道,並沒有謀取皇位的意思。但一步步走到現在,這已經是他避不開的責任。而且桓衍這幾年也確實胡鬨,整個大魏處處都是問題,既然到了桓羿手裡,他也不盼著自己能有多大的功業,隻要四海安寧就足夠了。

從甄涼的記憶裡,他已經知道,未來好些年的年景都不太好,時常便有各種□□發生。在這樣的背景之下,五穀豐登,便是最切實的願望。

“殿下一定可以做到。”甄涼篤定地道。

上一世,攝政王接手的可是比現在更爛的爛攤子,他也一樣做得很好。隻不過,要做的事情太多,結果就在一切都變得越來越好的時候,他的身體卻每況愈下,終於倒下了。

現在情形比那時好得多,可用的人也不少,相信桓羿不至於累到自己。甄涼也會在一旁多看著,絕不讓他走上老路。

雙腿儘廢的命運已經被避開了,這一次,甄涼相信自己依舊可以做到。

直到天色很晚了,兩人才踏著夕陽的餘暉離開。桓羿將人送到曹皇後的萬坤宮門口,替她整理了一下衣領,又拉著她的手道,“放心,事情都已經安排好了,你隻需跟著皇後出宮住一陣子,我會儘快想辦法接你回來的。”

“我知道。”甄涼點頭。

雖然說過以後都不會分開,但現實是,如果一直不分開,甄涼就隻能作為桓羿身邊的一個小小女官存在,這樣是不能長久的。

所以為了兩人的將來,他們必須再分開一段時間。

而這一次分開,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讓兩人不習慣。

因為以前,他們不管心裡怎麼想,至少名份上不過是主仆,就是有再多的不舍,也不能表現出來。但現在不一樣了,他們已經有了最親密的關係,視對方為至親之人,早就習慣每日朝夕相處、交頸而眠,驟然要分開,那不舍之情自然也多了十倍不止。

所以又站在萬坤宮門口說了好一會兒話,直到曹皇後看不過去,派人出來查探,桓羿這才轉身離開。

甄涼進去拜見曹皇後,她正在指揮宮人內侍收拾行李,準備過幾天就離開皇宮。

到了這時候,一切塵埃落定,曹皇後心裡倒是安穩了許多,比以前更放得開了。所以見了甄涼,她便打趣道,“本宮也算是看著越王長大的了,還是頭一回見他這樣在意一個人。”

甄涼笑道,“是我的運氣好。”

曹皇後一笑,她也覺得甄涼運氣不錯。畢竟桓羿那樣一個天潢貴胄,若不是甄涼陪他辛苦患難,想來要走進他心裡,並不容易。

但其實,甄涼這句話裡,還藏了更多的意思。

她永遠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桓羿的那天。——不是重生之後,在和光殿裡,第一次隔著窗戶看到那個消瘦羸弱的少年,而是上一世,在她打算跟夏太監等人同歸於儘時,那隻突然從旁邊伸過來的手。

在千鈞一發之際,是他拉住了她。

他說,“夫人連死都不怕,難道還怕活著?”

他說,“人的眼光能殺人,言語能殺人,可是你看,他們並不敢真的衝上來殺死你,所以隻能用這種詭道。他們比你想象的更弱,而你,也比自己想象的更強大。”

他說,“連我這樣身體殘缺之人,也依舊在掙紮求存,你又為何不能光明正大地活著?”

最後,依舊是他在她麵前伸出手,說,“如果你沒地方可去,那就留在我身邊吧。我這裡,正缺一個像你這樣的人。”

其實後來甄涼知道了,他身邊人才濟濟,而且還有更多的人前赴後繼,希望能夠為他所用,他又怎麼會缺可用的人呢?他那樣說,不過是為了讓她無法拒絕。

一直……一直都是他先對她敞開了心扉,放她走進去。

……

曹皇後打定主意要在桓羿的登基大典之前,就離開皇宮,所以接下來的幾天,都在忙著收拾東西,又提前打發了人,到行宮那邊去清理打掃,以便儘快入住。

另外,各宮嬪妃那裡,也要派人去勸說,讓她們收拾東西跟著自己走。◇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這件事自然也在宮裡引起了很大的喧嘩,畢竟不管後宮這些嬪妃是什麼來曆,但既然進了宮,自然就希望能保住現在的生活。驟然聽說要出宮,自然無法接受。

曹皇後身份特殊,自然不用擔心,就算離開皇宮,一應待遇也不會削減,但她們這些人就不一樣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就算不出宮,留在宮中,作為上一任帝王的嬪妃,待遇本身也會被縮減。在事實已經無法更改的情況下,眾人也不過抱怨幾句,倒是沒有人跑到曹皇後麵前來求情或是想要留下。

當然,這並不代表她們沒有自己的心思。

比如跟桓羿多少有點關係的鶯充媛和陳美人,就在琢磨著是否能想辦法留下來。她們畢竟跟桓羿同齡,還算年輕貌美,這繼承上任帝王的嬪妃之事,雖然中原朝廷已經很少,但也不是絕對沒有。

於是都暗中使人給桓羿送信送東西,各種明示暗示。

但她們哪裡知道,這件事卻恰好戳中了桓羿的心事。他剛剛得知宸妃有可能曾是太-祖的嬪妃,雖然說已經想明白了,當事人都不在意這些,他也沒必要介意。但是心裡畢竟還是有幾分不自在的。

所以桓羿非但沒有收她們的東西,還直接轉手送到了曹皇後那裡,害得她們分彆被叫過去訓斥了一番。

曹皇後這一兩年來,已經不大在後宮嬪妃麵前做大度的模樣了,也不耐煩跟她們繞彎子打機鋒,基本是有什麼說什麼。反正時至今日,這些人早就無法動搖她的地位,又何必顧忌?

話說得不好聽,兩個嬪妃被訓完之後,都是紅著眼睛回去的。

旁人雖然不知道她們是怎麼回事,但是將這事看在眼裡,自然都更安分了。

而且桓羿的後宮嬪妃,大都出身不高,所以也沒幾個野心勃勃之輩。仔細想想,她們在宮裡的時候,其實也沒怎麼風光過,最多是皇帝看重的那段時間好一些,但也是稍縱即逝。而宮中的種種爭鬥和心計,卻並沒有變少。

倒是出宮之後,生活條件必然會稍微降低,但隻要新皇還要臉,也不會過於薄待,而她們要侍奉的男主人躺在病床上,倒省了各種紛爭,可以安穩過日子了。

所以過了正月初七,年一過完,眾人便都收拾停當,隨著鑾駕出宮,往溫泉行宮而去。

桓衍現在還是皇帝,所以被派來護衛聖駕的,正是已經回京,之前還在除夕宮宴上護駕有功的穆平海將軍。

他之前在西北打退草原騎兵的功勞還沒有封賞,又加了一個救駕的功勞,反倒讓負責擬封賞的禮部官員為難起來,再加上還在年節裡,所以遲遲沒有定論。因此他也一直賦閒在家,便被安排了這麼個差事。

雖然隻是往京郊走一趟的事,但是穆平海還是十分儘責地安排好了各個環節,保證從頭到尾車上的貴人們都不會受到任何驚擾。

一路平安來到溫泉行宮,這邊也早就已經收拾好,就等著主人入住。

穆平海來到鑾駕之前,等著護送皇帝入內。——主要是皇帝不能自己行走,須得兵士們抬進去。

後麵車上的曹皇後自然也要過來主持大局,這樣一來,就跟穆將軍打了個照麵。而穆將軍看到皇後身邊的女官,頓時神色大變,甚至失聲驚呼,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穆將軍這是怎麼了?”曹皇後出聲詢問。

穆平海回過神來,連忙告罪,但還是忍不住抬眼去看皇後身邊的女官,“臣失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