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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給草原人設下陷阱,將他們儘數留下。

草原和大魏不同,他們因為要逐水草而居,而每一片草場能養活的牛羊是有數的,所以並沒有形成統一的政權,而是分成了一個個的小部落,隻是共同推舉出一個大部落的首領作為大單於,但平時還是各自為政,甚至互相攻伐。

所以像這種出征,也是各個部落的首領帶著自己的族人,跟隨大單於出戰。所以大單於是不能越級指揮下麵的士兵的,隻能將安排告知首領。而且因為大家各有打算,也很難上下一心、如臂使指。

因為族人是自己的根基,損失也是自己承擔,所以各部首領自然都想讓彆人去乾最危險的活兒,最好自己能跟在後麵簡陋。

有這種心態在,沒有好處的時候,大部分人是不會死戰的。所以隻要收拾了單於麾下親信部隊,整個聯盟就會崩散,各自潰逃。到時候他們隻需要跟在後麵追殺,就輕鬆得多。

於是段崇文在牢裡望眼欲穿,就想等著兒子立功,將自己撈出去,誰知前線傳來的全是捷報。

他每天聽著獄卒們討論,簡直心急如焚,好話說儘,終於打探到了確切的消息,立刻就受到了巨大的打擊。

他想不通,兒子既然在西北,為什麼沒能按照計劃行事?

有段素馨這個籌碼在,他相信以兒子的聰明才智,要探聽一些軍機並不困難,為何一切都跟自己想象的不一樣?

而此刻,段啟明也發現,投敵之後的生活跟自己想的不一樣。

一開始還是好的,他成了草原單於的座上賓,留在後麵的中軍之中,進出有士兵護衛,十分安全。

他已經打聽到,雖然草原上到處都是未開化的牧民,但是王帳所在的地方其實是有城市的。真正的草原貴族,早就已經脫離了放牧的生活,有整個部族的供養,他們完全可以學南朝人那樣營建城市,居住在其中。他們說漢語,寫漢字,享受各種大魏傳來的奢侈品。

所以真的到了草原,想必生活水平也不會下降太多。

誰知第一站草原人就大敗虧輸,單於收攏潰兵逃回來之後,第一件事就是要將他這個帶來假情報的人推出去祭旗!

……

段啟明通敵之事,穆家自然不會替他遮掩。隨著勝利的戰報一起送到京城的,還有這個消息。一時之間,京城大嘩。段崇文這個被關在獄中一年多沒人關注的罪臣,突然之間又吸引到了所有人的視線。

甄涼也收到了一封來自穆將軍的書信,詳細說明了段啟明的情況。

見她看完信之後一直在出神,桓羿便安慰道,“這是他自己做出的選擇,你不必多想。”

“我不是在為段啟明傷心,隻是在想那個段素馨的問題。”甄涼道,事情了結了,但這個人怎麼安置,還是一個麻煩。她是被段家人脅迫,本身並不能做主,但既然頂了段素馨這個身份,追究起來還是有些麻煩的。

甄涼說完自己的想法,又問桓羿,“殿下會不會覺得我太冷漠薄情?”

這個世道就是這麼奇怪,父母可以對孩子做出種種不可饒恕的舉動,但子女卻隻能選擇原諒——這就是孝道。縱然段崇文很不是個東西,但若是外人知曉甄涼的事,隻怕也會勸她一句“畢竟血濃於水”。

“胡說八道什麼?”桓羿揉了揉她的後頸,“這世上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你吃了多少苦頭。連幾歲的小孩子都不放過,也配稱父母?你若是真的選擇原諒他,甚至去幫他們,我才會覺得驚奇。”

他看著甄涼,微笑道,“不見我跟穆家人說的,也是讓你恢複穆家女的身份?阿涼,你不姓段。”

既然不姓段,段家的事,與她甄涼有什麼關係?

第107章 一片好意

話是這麼說,但桓羿知道,甄涼能問出這種問題,就說明她心裡還是在意的。

怎麼能不在意呢?這個世界的根基,就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禮教之道,生長在這樣的環境之中,自然也會受到影響,作為孩子,天然就會對父母產生期許,哪怕明知道自己沒有錯,還是會忍不住自我質疑。

所以關於段崇文的後續,他都沒有讓甄涼知道。

大牢之中的段崇文聽說兒子投了敵,知道這是誅九族的大罪,全家人都再無幸理,便自儘了。而這樣的罪人,自然是沒人收殮的,屍體最後據說是被一名仵作領走了。

此人是個瘋子,作為仵作的經驗倒是十分老道,卻酷愛解剖屍體,說是要探尋人體之密,就連他的同事們也敬而遠之,鄰裡坊間更是有不少真真假假的傳聞。

不過桓羿覺得,若那仵作真的能有所得,也算是段崇文積了陰德。

這些事甄涼沒有在意,因為她現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西北那邊。一場大勝之後,鎮西將軍趁勝追擊,領兵深入草原數百裡,直殺得那些草原殘部潰不成軍,再也無法對大魏造成威脅,這才鳴金收兵。

一場戰事下來,至少數年之內,草原人應該又會安分下來,不會輕易南下。如此,邊境的百姓便又可以休養生息一番。

這樣的大功,朝廷自然是要嘉獎的。

現下,宮中的事情已經漸漸瞞不住外麵,滿朝上下都知道,如今是皇帝荒唐,是皇後借助何榮之手,代行皇權。便是桓衍這個名正言順的君主,朝中還有許多人不服,何況是皇後?

再說,皇後秉政,就意味著作為外戚、原本就已經十分煊赫的曹家還要更進一步,又不知礙了多少人的眼。

在這種情況下,漢王的行情自是一路水漲船高。就算他在朝中做了許多小動作,大部分官員也選擇了默許。在博弈結束,分出個勝負來之前,他們不會輕易站隊,隻需明哲保身即可。

這麼一來,倒是顯得漢王一呼百應,聲勢浩大了。

在他和他手下的人的推動之下,朝廷一致通過,召鎮西將軍穆平海入京,接受封賞。

表麵上,自然是為了轄製住穆平海。現在西北算是平定了,繼續讓他留在那裡,可能會尾大不掉。畢竟軍權無論任何時候都是十分敏[gǎn]的,穆家又在西北經營多年,唯有及時收回這份權力,才能讓人放心。

但暗地裡,漢王有自己的打算。

在朝廷的使者出發之前,他就已經秘密遣人帶著自己的書信前往西北,麵見穆平海。

穆平海看完漢王親筆所寫的書信,忍不住冷笑著問使者,“王爺這是在威脅末將?”

這封信裡,漢王說他已經知道穆家窩藏了一個段家的女兒,這個消息一旦曝光,隻怕穆家的封賞領不到,還要被株連。

——九族之中,本來就包括妻族,雖然穆平海的妹妹已經是段崇文的前妻,而且早就已經去世,但既然有段素馨在,兩家的關係就撕扯不開。更不用說他們還一直將段素馨留在家裡,看起來是要保全這個女孩。

漢王直接將此事點破,的確是威脅的意思,但使者自然不能這麼說,他好言相勸,說漢王若是想要揭發此事,根本不用派自己前來,他是一片好心,給穆將軍提個醒,萬不可被誤解了。

穆平海神色淡淡,“卻不知末將該如何回報漢王這‘一片好意’?”

“穆將軍是聰明人。”使者見他這麼上道,臉上的表情越發滿意,“如今朝中亂象紛紛,王爺身為□□遺脈,早就有心重整乾坤。若是將軍能助一臂之力,事成之後,王爺自然不會虧待你。”

至於這其中的好處,更是被使者吹得天花亂墜。在他的形容之中,漢王簡直是當世第一個賢明之主,隻有投了他,穆將軍的一腔報國之勇才有用武之地,不會被忌憚,不會落到鳥儘弓藏的下場。

穆平海若不是早就知道朝中“鳥儘弓藏”的局麵都是漢王暗地裡一手推動的,說不得就要信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不過,說是好言相勸,但實際上還是威脅。段素馨的存在,就是一個丟不開的把柄。穆家既然之前沒有跟她斷絕關係,而是選擇保她,現在自然就不能輕易脫身了。

所以最後,穆將軍自然是不得不屈服,選擇投向漢王這一邊。

至此,漢王的布局就完成了。

在京中朝中,他借助姻親和桓安留下的勢力,掌控了不小的話語權,保證能夠在關鍵時刻,讓其中一些人保持沉默。

不過,也就是這樣了,權傾朝野是一回事,但改天換日,又是另一回事了。

這就是他需要穆平海的原因。“秀才造反,三年不成”,自古以來,唯有手握軍權,才能掃平上位的所有阻礙。隻需穆將軍秘密帶上數千兵馬回京,立刻就能從內到外掌控京城的局勢,甚至直接逼宮!

於是,在明裡暗裡,朝廷漢王的兩方催促之下,穆平海匆匆交接了一番軍中的事宜,將兒子留下鎮守西北,便匆匆啟程回京。

至於漢王要的人馬,被他打散成小股,令他們各自選擇路線,潛入京城附近。因為有穆平海自己在明麵上牽扯著各方的視線,再加上漢王一力掩護,自然是沒有任何人發現底下的異動。

不過,即使如此,穆平海進京時,還是已經進了臘月。

京城裡已經到處都是過節的氣氛,張燈結彩、烹羊宰牛,毫不熱鬨快活。他領著數十親兵入城,消息一傳出去,立刻就引得半個城的百姓都來圍觀,夾道歡迎。聲勢之大,直接驚動了宮中。

曹皇後當即派何榮出宮迎接,為了表示優容,還特意準許穆平海回家休息一番,明日再入宮述職。

……

越王府。

桓羿見甄涼在屋子裡踱了一圈又一圈,看起來十分心神不寧的樣子,便笑著問,“你若是擔心舅舅,不如趁夜過去拜訪一番?”

甄涼聽得頗為心動,但旋即就冷靜了下來,搖頭道,“他今日才入京,現在各方的注意力都在那邊,稍有異動就U會被人發現,還是不要橫生枝節了。再說……”

她猶豫了一下,不太確定地道,“今日他沒有入宮,隻怕晚上會有彆的人想去見他。”

萬一到時候撞在一處,場麵就好看了。

甄涼猜得不錯,這會兒,穆平海確實接到了漢王的消息,讓他悄悄出門去見麵。——倒不是漢王拿捏身份,不願意登門拜訪,實在是他老人家的體格,隨便出現在哪裡都十分引人注目,就算想做偽裝也不成。倒是提前準備好地方,讓穆平海去見他,更保險些。

所以穆平海回了家,隻來得及梳洗更衣,去後院見過了母親和妻子,說上兩句家常話,就又要準備出門了。

不過即使如此,他也要抓緊時間,跟母親和妻子交換意見,“咱們家就當真這麼站隊了?母親和夫人見過了越王,就這麼看好他?”

“不是我們看好他,是阿涼選了他。”穆老夫人搖頭道,“隻要認下這門親事,不站隊也得站了。但這也不是壞事,咱們家從前一向謹慎,不肯站隊,是怕輕易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