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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妙,王家的大女兒又是漢王妃,結了這門親事,隻怕立刻就會成為皇帝的眼中釘。

現在生米已經煮成了熟飯,也就由不得中書令大人了。

就算他再怎麼撇清關係,有了這門姻親在,在外人眼裡,趙家就跟漢王沾上了邊。

最妙的是,趙家在朝中的位置本來就很微妙。雖然趙皇後和明德太子都故去多年,但趙家始終保持中立,對桓衍有所保留。隻不過朝中各方勢力互相平衡,皇帝也不會輕易動他。

但現在,漢王不費吹灰之力就打破了這種平衡。

至少目前而言,漢王表現得越高調,桓羿就越安全,所以他也很快放鬆下來,笑道,“消息應該傳進宮了,也不知道我那皇兄聽了這個喜訊,會怎麼想?”

王家和趙家突然結親也就算了,竟然是跑到漢王府上去談的婚事,就是心%e8%83%b8開闊的君王也難免會在意,何況桓衍這種本就多疑的性子?

王小姐的婚事是不能拖的,所以不過幾天,事情就定下來了,消息也傳遍了整個京城。

乾元宮。

這個全天下最尊貴的人的居所,在之前的一段時間內,始終籠罩在一片陰霾中。但是對於在這裡伺候的人而言,離開是不可能的,他們隻能祈禱,隨著時間的推移,那件事情帶來的影響會逐漸淡化,也好讓他們的日子好過一點。

雖然希望渺茫,可是他們彆無選擇。

然而事實上,情況卻是一天比一天更加糟糕。

桓衍沒能接受自己身體殘缺的事實,反倒是對身邊這些同樣身體殘缺的內侍格外仇視,最近已經開始變著法兒折騰人了。

而這個消息傳入宮中,自然是讓原本就很低迷的氣氛雪上加霜,變得讓人難以承受。

何榮走到走到正殿門口,見這裡鴉雀無聲,就抬起下巴往屋子裡一指,露出一個詢問的表情來。守在這裡的兩個小內侍慌不迭地點頭,麵上一片驚懼之色。

見此情形,何榮心下暗暗叫苦,但想到自己要做的事,還是硬著頭皮往屋子裡走。

才一進門,一個茶碗蓋就順著他的頭頂飛過去,唬得何榮立刻站住腳步,但也不敢躲閃,因為一旦躲了,隻會讓盛怒中的帝王更加生氣,從而加重處罰。

等這個碗蓋落在地上,沒有新的東西砸過來,何榮這才舉步上前,順便看清了殿內的情形。

地上已經是一片狼藉,來稟報消息的內侍跪在地上,頭緊緊貼著地麵,整個人瑟瑟發抖,顯然已經承受不住狂風暴雨般的憤怒了。

“陛下息怒。”何榮咬了咬牙,這才上前勸道。

“息怒?一個兩個的都不讓朕省心,朕如何息怒?”桓衍冷笑,“依朕看,你們是想氣死朕才罷休!”

“那等無理之人,陛下何必理會?若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讓人去申斥一番也就是了。”何榮避開地上的各種碎片走近,臉上扯出一抹笑意,“您是天子,是萬民之主,難道還要為這等事煩心嗎?”

“天子?”桓衍嗤笑一聲,就要冷嘲熱諷,然而不知想到什麼,又閉上了嘴。

從古至今,各種各樣的帝王都有過,暴虐的、仁善的、賢明的、昏庸的……千姿百態,可是何曾有人見過不能人道的天子?!

何榮一看他的臉色,就知道他在想什麼,心下不免有些害怕。直到現在,已經過去了那麼長的時間,但是始終沒人敢在皇帝麵前正麵提起此事,即便如此,皇帝也常常暴怒不已,若是有人當著他的麵說到這個,也不知會發生什麼。

可是事到如今,何榮已經沒有退路,隻好硬著頭皮湊過去,低聲在皇帝耳邊道,“陛下息怒,老奴有一妙方,可以解陛下之憂。”

“嗯?”皇帝的沒有皺了起來,轉過頭,用銳利的視線盯著何榮。

何榮低下頭去,額頭冷汗涔涔,但還是咬牙站住了,沒有露出半點怯色。桓衍也不知道信了沒有,神色不定地看了他一會兒,道,“說來聽聽。”

“這……老奴現下還不能說。”何榮連忙道,“陛下若是同意,晚上老奴可以為陛下準備一番,到時候,陛下自然就知道了。”

“朕倒要看看,你這賣的是什麼關子!”皇帝陰狠地盯了他一眼,“若是無用,你知道下場。”

短短五個字,又讓何榮出了一頭的汗,連忙說自己要下去做些準備。桓衍擺擺手,讓他去了。等何榮出了門,他才將手裡把玩著的印章往跪在地上的人身上一丟,厲聲道,“還不快滾?!”

那人得了令,立刻連滾帶爬地離開了正殿。

而這種態度,又讓桓衍心中暴虐的情緒變得更加喧囂,恨不得毀滅一切。

……

入夜之後,何榮再次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乾元宮中。這時,周圍戍守的人都已經換成了皇帝的心腹,在旁邊伺候的人,也都是何榮安排的。所以他十分順利,就將皇帝從寢宮帶了出來,沒有驚動任何人。

主仆二人出了乾元宮,沿著一條僻靜小道前行了一刻鐘,就到了一處小院。

這個院子在乾元宮與勤謹殿之間,本來是太監們分揀奏章的地方,朝堂上遞進來的奏折,重要的自然是直呈禦前,剩下的都要在這裡經過分揀,排出輕重緩急來。但後來有了更好的去處,這裡就荒廢下來了。

此刻,屋子裡點了燈。何榮將皇帝引進去,直入後麵安排好的內室。

皇帝一走進來,心頭就不由一跳。這裡點的竟是紅燭,照得滿室紅光,如鬼魅一般。而屋子裡,除了正中間一張特製的床鋪之外,彆無他物。而此刻,那床上躺著個赤著身子的人。

蒸騰的怒意立刻充斥了桓衍的%e8%83%b8口,他轉頭看向何榮,冷聲問道,“何總管這是何意?”

“陛下稍安勿躁。”何榮連忙安撫了一句,又讓那床上躺著的人起來問安。人一爬起來,桓衍就看清了,這是個去了勢小太監,約莫十五六歲,生得倒是眉清目秀,雌雄莫辨,跪伏在地上,真有楚楚可憐之感。

若是從前,桓衍或許還憐惜一二,然而現在看到這種情形,他隻會無名火起。

但在他發作之前,何榮將他推到了床邊,拉開了床頭的櫃子,露出裡頭裝著的各種東西,拉住,皮鞭,索鏈,手銬腳鐐,一應俱全。

何榮讓桓衍看清楚了這些東西,又湊到他耳邊,低聲耳語幾句。

見桓衍沒有反對,他又道,“陛下放心,夜裡沒人會過來,這邊安靜得很,便有天大的動靜,也不會有人察覺。”

桓衍冷著臉,神色莫測地盯著那個櫃子。

何榮便趁此機會,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還替他帶上了門,自己則守在外麵。

夜晚有些冷,地上的人沒穿衣服,已經開始瑟瑟發抖。這個姿態,更是挑動得桓衍心中的那股火焰越發高熾。不知過了多久,他突然抓住櫃子裡的鞭子,朝地上的人一甩。

一道醒目的紅痕落在那人身上,伴隨著一聲慘叫。

那一瞬間,桓衍突然興奮起來,就像是有什麼可怖的猛獸,在他的身體裡蘇醒了。那滿腔燃燒著的怒火,也終於有了去向。

他在小屋裡待了整整一個時辰,出來時人都有些虛脫了。但是與之相對的,是心情從未有過的暢快!這段時間以來籠罩在他頭頂上的陰雲並沒有因此散去,但是桓衍卻從中得到了不一樣的東西。

自此之後,他每晚都會到那小屋裡去一趟,有時候待的時間長,有時候待的時間短,但他本人的狀態,卻變得越來越好。

原本自從出事之後,皇帝已經很久沒有上朝,更不怎麼批奏折,但百官也不敢催促。好在最近沒什麼大事,小事朝臣們自己就可以處理了,所以倒也不算什麼大問題。§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而現在,皇帝終於振作起來,開始重新視事了。

在朝臣們歡欣鼓舞,隨身伺候的內侍們鬆了一口氣的時候,這天夜裡,那間小屋第一次抬出了一具白布蒙著的屍體。

一開始,沒有人察覺到皇帝的不對勁。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何況宮裡四處漏風,大部分的消息都是瞞不住的。尤其是死人這種事,次數多了,總會引起外人的注意。

他們自然不在意宮裡死了多少人,這種事哪裡都有,沒什麼出奇的。所有人好奇的是,人是怎麼死的?

都說天心難測,又說不可以妄自揣摩聖意,可是在揣測皇帝的心事上,每個登堂入室的大臣,很顯然都有自己的一套。權力之道,歸根結底無非是製衡之道。有時候是皇帝製衡朝臣,有時候……是朝臣製衡皇帝。

端看誰的手段更高超,誰更能拿捏住對方的把柄。

而最近這幾個月裡,皇宮異乎尋常的死亡率,很顯然就是一個值得一探究竟的大把柄。從春末到入秋,宮裡抬出來的人,已經多達十幾個!這是一個一旦曝光出去,會立刻引起軒然大波的人數。

來自朝臣的這種試探,桓衍幾乎是立刻就發現了。

他也知道自己在做的事情,是見不得光的。但是現在,他已經深深陷入那種扭曲的快/感之中,隻有在那個時候,他才覺得自己是活著的,依舊高高在上,可以掌控一切。

他已經有了癮,很難抽離出來,也不想抽離。

何況他不是天子嗎?整個天下都是他的,所有活著的人都是他的奴隸,在他需要的時候奉獻幾個,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但他也很清楚,這種事一旦被朝臣知道,必然會有無數人到自己麵前來饒舌,甚至直言犯諫。桓衍從來就不是能聽得去諫言的人,隻不過以前他還想留個英名,所以願意裝個樣子。而現在,青史之上的他已經注定是個笑話,自然就不用再顧慮這些了。

所以他轉頭就下了令,一旦有宮中的消息泄露,立刻殺無赦。若是抓到有人探聽宮中消息,也要直接處決。

這兩條命令一下,整個皇宮都亂了起來。

宮裡有彆人放進來的釘子,這是自然的。不過這些人大都藏得很深,輕易不會泄露。倒是那些掌權的人,平時總有幾個看不過去的人,正好趁此機會將之鏟除。反正隻要隨便安上個罪名就行了。

如此一來,底下自是人心惶惶,比之前皇帝情緒陰晴不定的時候更令人不安。

在這樣風聲鶴唳的氣氛之中,何榮悄無聲息地來到了萬坤宮,向這裡的主人彙報,自己的任務終於完成了。

或許桓衍還沒有意識到,在長期的施虐過程中,他的性情早就已經漸漸變得偏激、躁動,隻想用暴力來鎮壓一切問題,根本不會考慮更多。

他看起來還在正常地上朝、批閱奏折,但實際上,這部分工作早就不知不覺被何榮接手。

沒有潘德輝在一旁掣肘,這一次,他十分順利地觸摸到了自己曾經夢寐以求的權力。不過這一次,何榮並不興奮,因為他很清楚,自己背後還站著一個人,這份權力不是他能抓得穩的。

好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