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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大魏百姓,隻是因為江南的世家和無良官員的逼迫,這才走上了錯誤的道路,如今他們既然已經知道錯了,朝廷自然是願意敞開%e8%83%b8懷繼續接納他們。

以往,像是這樣的民亂,雖然說是法不責眾,但是朝廷肯定也要誅除首惡,殺雞儆猴,警告下麵的百姓們老實一些。但這回,連首惡也不誅了,相反他們還是有功的。隻要交出名單,就能拿到一筆賞賜,而後續,朝廷也一定會處理掉那些貪官汙吏和盤踞江南的大小家族,保證他們不會再被欺壓。

得到這個消息,原本有些惴惴不安的百姓們都鬆了一口氣,而聚集在一起的亂民,也在頃刻之間就全都散了。

朝廷已經開始賑災,他們現在也不擔心沒有吃的,很多人早就不想繼續下去了。隻是朝廷還沒給出解決方案的時候,他們也不敢亂走,生怕被抓起來殺頭。眼下沒有了後顧之憂,離家數月的眾人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回鄉。

田老虎沒有回家,而是帶著十幾個兄弟,來投了桓羿。

很少有人知道,這件事裡還有另一個人在推手,但是田老虎是再清楚不過的。雖然他不知道桓羿是怎麼做到的,但桓羿確實完成了曾經對他的承諾,保住了跟著他起事的所有人,沒讓他們凍死餓死或是在戰鬥時被殺死,全都安全回了家。

但普通百姓可以滿足於此,田老虎卻不會。經過這件事,他已經很清楚地看到了這天下的本質。現在大家歡天喜地,好像這些官員和世家被清理掉之後,世界就清平了,日子就好過了。可其實不是這樣的。

要不了三五年,新的官員、新的家族,又會在江南形成新的勢力。本質上,他們跟之前的勢力並沒有什麼區彆,頂多是一開始的時候壓榨得不那麼狠,能讓大家喘幾口氣。

想要改變這樣的局勢,現在做的這些遠遠不夠。

可究竟還要做什麼,田老虎也不知道,所以他來投了越王,希望對方能夠給他答案。

但桓羿注定要讓他失望了。

“很抱歉,這個問題,我也沒有答案。”他這樣對田老虎說,“我遍讀古書,也沒發現哪一本書上寫了解決之道。所以您還是請回吧。”

田老虎搖頭,“我還是想留下。”

“為什麼?”

“古今聖賢都做不到的事,或許已經沒人能做到了。但是至少,殿下與其他人不同,你在乎我們這些小民的死活。”田老虎道。

桓羿自嘲地笑了一下,“恐怕我沒有你想的這麼高尚,你應該比誰都清楚,我隻是想利用你們這一股勢力,達成自己的目的而已。實不相瞞,我如今的處境並不好,自身難保,並不比你們強多少。”

誰知田老虎聞言反而眼睛一亮,“我等多少還有點用處,願為殿下驅使!”

一個親王需要密謀的事情不多,田老虎認定自己猜到了真相,但卻並不說出來。他堅信,若果真改天換日,百姓們在桓羿的治下,必然比現在更好。既然如此,他們當然也要站在桓羿這邊。

桓羿其實也是想留下他的,但畢竟是能將一群烏合之眾集合起來,形成有效戰力的首領。更難得的是,他本身沒有學過這些東西,全憑自己瞎琢磨就做到了。雖然難免還有很多疏漏之處,但這份才華已經足夠令人吃驚。

而桓羿如果想要掌控江南之地,這些底層百姓便不可小覷。田老虎可以聯絡他們,就等於他的目的已經達成了一半。隻需在上層官員之中安插上一兩人,就沒問題了。

後麵這件事,禦史中丞潘致遠正在做,不用桓羿操心,而現在,前一項也輕輕鬆鬆地完成了。

……

亂民散去,柯將軍手底下的人也沒有閒著,而是將名單上那些官員的府邸給圍了。至於那些江南豪族的產業,早就已經被控製住,就等著朝廷一聲令下,就能查抄。

在絕對的武力麵前,就是有再多的詭計,也根本沒有用武之地。

這些豪族自然都有自己的人脈,但是現在,沒有任何人願意響應他們,幫助他們。如今江南已經成了眾矢之的,是所有人眼睛都盯著的一塊肉,誰要是敢開這個口,說不得下一刻就會被打成同黨。

世家大族的仆人們,眼睛往往是最利的。主人家的表現他們都看在眼裡,意識到這一回是過不去了,便有許多膽子大的奴仆,偷了主家的金銀細軟,翻牆溜走。

將士們圍守在這裡,主要目的是宅子的主人,這些仆人倒是不用太過在意,所以隻要將帶出來的值錢物品上交一部分,這些仆人就能順利離開,也算是這些士兵們額外的收入。

要知道,將來抄家的時候,所有的東西都是要記錄在冊,收歸國庫的,輪不上他們,隻好現在沾點兒小便宜。

察覺到這一點的人並不少,所以整個江南現在到處都是出逃的奴婢等人,把原本就混亂的局勢,攪成了一灘渾水。

這渾水之中,自然有人想要借機摸魚。

雖然那些豪族世家都被盯住了,但依附於他們討生活的人太多,這卻是管不過來的。見勢不妙,這些人自然就準備溜之大吉。其中便有“夫人”和她的那些同行們。

她們從各處收買有潛質的女孩子,帶在身邊悉心教導,最後再通過這些豪族們勾搭上“客人”,就能從中獲利無數。這樣的生意,不管在哪裡,在什麼時候,都是杜絕不了的。所以他們並不算慌張,隻是打算暫時躲出去,避避風頭。

所以他們還有餘裕收拾行裝,將所有能帶的東西都帶走。

然而等他們真的準備要走時,才會發現,自己早就已經被人盯上,根本就走不了了。

甄涼已經等了很久。有宮中張巧娘提供的線索,以及上一世她自己調查到的種種消息,再加上手邊幾十個退伍傷兵調查到的結果,彙攏到一起,這群人一個不落都被甄涼盯上了。

她早就有心借著這個機會,鏟除掉這些毒瘤,自然不會讓他們有機會從容溜走。

隻不過為了避免動靜太大,引人注目,所以必須要等這些人自己動起來,再迅速動手拿下。

忙活了好幾天的時間,才總算是把所有人都給抓了回來。他們包下的這間客棧規模不大,險些住不下。好在這群人也不需要什麼良好的待遇,有個屋子給他們待著就夠了。

“姑娘?”前來稟報的大吉見甄涼一直在出神,忍不住出生詢問,“可有什麼不妥之處?”

“沒什麼。”甄涼回過神來。其實這件事,她上輩子就做過一次,不過那時她在宮裡,一切都隻是聽下麵的人轉達,而現在是自己動手。這是她始終耿耿於懷之事,但真正做到時,既沒有解恨,也沒有痛快,甚至沒有任何放鬆,她的心裡依舊是沉甸甸的,覺不出半分高興來。

“夫人”們固然罪大惡極,可真正有問題的,是這個世道。隻要世道還是如此,隻要還有這樣的買賣存在,就算現在清理得再乾淨,也遲早還是會死灰複燃。

這麼一想,甄涼不免有些意興闌珊。她強自振奮起來,對大吉道,“這些人就交給你,務必,將所有的消息都審問出來,不得遺漏。”

“是。”大吉點頭應了,猶豫了一下,又問,“姑娘,等問完了,這些人該如何安置?”

這確實是個大麻煩,除了負責培訓的老鴇和幾個幫閒之外,更多的是年輕美麗的女孩子,她們接受的所有教導,都是怎麼伺候人,討好人,並沒有彆的能力。若不能妥善安置,隻怕轉頭自己就走上了老路。

對此時的女孩子們而言,出賣自己,幾乎是最容易成功的道路了。而這些女孩,在接受了諸多教導之後,也很難回到以前的生活中去。

甄涼皺了皺眉,道,“這個我來想辦法,你先去吧。”

等人走了,她想了想,提筆給宮中的張巧娘寫了一封信。眼下,這件事,也隻有這個人可以商量了。雖然她未必有辦法,但有個人能說一說話,對甄涼而言也是一種安慰。∮思∮兔∮網∮

誰知還沒等她將一封信寫完,大吉就匆匆跑來,帶來了一封行宮那邊送來的信。

信裡全都是京城的各種消息,而最為引人矚目的,毫無疑問,正是前幾日鶯美人早產,誕下一位皇子這件事。

就連桓衍這個原本好像漠不關心的親生父親,也表現得十分興奮,不但當即給孩子賜名“暢”,還將生產有功的鶯美人晉了兩級,現在同樣也是九嬪之一的充媛了。

不過,這封信裡的重點,卻是鶯美人早產的緣故。

本來聽說是張充儀一不小心衝撞了鶯美人,但後來一調查,卻根本不是這麼一回事,牽扯出來好大一串人,最後甚至就連皇帝身邊的何總管和桓總管,也隱隱綽綽與此事有關了。

倒是皇後那邊乾乾淨淨,竟半點都不曾牽扯進來。

甄涼一看,就知道是張充儀的計策奏效了。她將事情的主動權送到桓衍手中,桓衍又怎麼可能忍得住不搞事情?在保證鶯美人母子平安的前提之下,他索性將所有與此事相關的人都拖下了水,這是打算將後宮也清理一遍?

也是,以前桓衍精力都放在彆處,就是知道自己的後院有問題,也顧不上。更何況當時那些事裡未必沒有曹皇後的手筆,而當時桓衍還需要曹家的支持。

但這一次,曹皇後沒有伸手,而桓衍好不容易又得了一個兒子,想必是打算徹底斬斷那些伸進後宮裡的爪子,不想再看到任何“意外”發生。

大概是出於這樣的考慮,雖然鶯美人晉了位分,按理說已經有了獨自撫養孩子的權利,但桓衍還是在洗三之後,就將這孩子抱到了萬坤宮,交給皇後來撫養。

這既是給孩子抬身份,也未嘗不是安皇後和曹家的心。這孩子雖然不是皇後生的,但是由她來養大,那也是一樣的。

皇後比桓衍還大一歲,兩人都是已經過了而立之年的年紀。這個孩子來之不易,曹皇後想必也不會將他推出去,而有了她和皇帝兩方麵的庇護,足以保證這孩子能安穩地在後宮中長大了。

因為此事,帝後之間的關係明顯和緩了許多。

而在後宮之中,桓衍也開始不著痕跡地打壓桓安和何榮一係的人手。這兩人對他來說都是可用之人,一時沒有取代,他也不會動他們,但是砍掉一些他們培養出來的勢力,卻並不難。

這空出來的位置,自然就由皇後這邊來接手了,畢竟這是後宮中的事,她來處理更名正言順。

經此一事,皇後在後宮的權勢更進一步,而她所依靠的女官,自然也掌控到了更多的權力,暫時壓製住了其他幾方勢力。

甄涼看到這裡,心下不由微微一動。

雖然說帝後之間的關係和緩了,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隻是為了孩子。而從皇後奪權的舉動來看,她也明顯並不那麼信任桓衍。既然如此,那就有可以利用的地方。

甄涼當即將自己之前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