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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也沒有這群人。甄涼對他們不了解,原本是持觀望態度的,而今見到了人,倒覺得沒什麼不好。她想了想,又說,“殿下的眼光一向很好。”

“我聽你這話,倒像是在自誇。”桓羿故意道。

甄涼還真沒有這樣的意思,被桓羿這麼一曲解,麵上不由泛起了一層薄紅。但她很快反應過來,回道,“我雖然愚笨,但好歹有幾分用處,這一點倒不必妄自菲薄。”

“豈止?”桓羿忍不住笑,“有阿涼在我身邊扶持,是我的福氣。”

這話他是笑著說出來的,語氣也很輕鬆,看起來更像是玩笑話。但其實心裡的確是這麼想的。

若不是甄涼,他的命運或許會沿著那條既定的道路推進吧?

……

承熙四年的春闈,潘會最終還是參加了。

其實在參加之前,他也曾猶豫過,是否要再等兩年,沒人再提起當日的事了,再去參與科舉比較好。

但最終還是不願意再蹉跎三年。雖然他還年輕,可是每個人的政治生涯都是非常寶貴的,這時耽誤了三年,將來說不得會錯過更多時機。何況大丈夫迎難而上,豈能因為這一點小小挫折就卻步?

再說,陳縣主最終是選秀入宮的,今年元宵宴上的事,早就成了笑話,倒也沒人提起她的風光了。至於比試之中輸給了她的潘會,更沒什麼人會在意。

但禮部的會試就在二月,當時潘會還沒有完全從這件事的影響之中走出來,多少受到了一點影響,發揮就沒有預想的那麼好,最後竟沒有進入前三甲,而是取中了二甲傳臚。

不過家裡對這個成績非常滿意。他爺爺,他爹,都沒考過這麼好的名次,爺爺當年還是三甲呢!都說同進士,如夫人,那又如何?如今還不是朝中有數的幾位高官,但凡有什麼事,陛下召集官員商議,必有他的名字。

除了前三甲之外,進翰林院要參加考試。潘會猶豫再三,最終還是選擇了直接在吏部授官,進戶部做了一名主事。他是今年才來的新人,正好如今賑災事宜需要抽調人手幫忙,就把他給抽調過來了。

自從到了這邊之後,潘會每日都忙得腳不沾地,已經接連好幾日隻睡兩個時辰了,精神十分委頓,頭部也隱隱作痛。所以聽見門外傳來吵嚷聲,他幾乎是立刻起身走出去,正要斥責,卻見來的竟是熟人。

他和曹滂這樣的勳戚子弟,向來是玩不到一處的。何況他是個有上進心的,曹滂卻是個紈絝子弟。但京城就這麼大,彼此經常見麵,上回替家中長輩傳了消息之後,更隱約知道兩個家族已經結盟,於是對彼此的感覺就變得微妙了。

不過潘會很快反應過來,看到曹滂身後跟了一群他的小弟,再後麵則是一群湊過來看熱鬨的,頓時頭更疼了,皺眉問道,“你們到這裡來做什麼?”

“我們今兒過來可是有正事的。”曹滂扇子一揮,“你們戶部不是為了賑災糧的事,在發愁麼,我們可是給你送好消息來了。”他說著一斜眼,“怎麼,不能接待?”

潘會雖然覺得這話很荒謬,但職責所在,還是問了一句,“不知是什麼好消息?”

“那當然是我們幾人也要來捐糧了。”曹滂身邊的人大聲道。

不但潘會不信,跟著過來看熱鬨的人也不信,其中有認識曹滂等人的,便出聲起哄,“好端端的來捐糧,難道你們也看上了那幾個虛職不成?”

“難道我們就不能看上?”有個紈絝子弟反問,“難道朝廷哪一條規定了,我們不能捐糧食換官職?”

這個自然是沒有的,但是他們想要官職,還用這麼折騰?

倒是潘會聽他們這麼說,信了一半,主動開口問道,“你們哪裡來的糧食?”

“你管這許多做什麼,有糧食收還不高興?”曹滂一伸手,搭住了他的肩膀,摟著人往屋子裡走,“趕緊給我們登記了,還得趕緊把糧食送出去呢!”

潘會稀裡糊塗被他按在位置上,想想是這麼個理,就給他們開了憑證,要遞出去的時候,才又突然起了警惕心,“你們是真的有糧食,不是鬨著玩吧?”

“放心。”曹滂湊過來,壓低聲音道,“你不相信我們,還不相信越王殿下麼?”

他可是知道的,當年禦史中丞可是一直站在宸妃那一邊。不過他這個位置十分特殊,並不會將傾向表現得太明顯,所以縱然皇帝想要打壓,也無從下手,這才能保住潘氏在朝中的地位。

潘會聞言微微一震,沒有再多說,將憑證遞了過去。

不用說,曹滂等人的行動,在整個京城都引起了軒然大波。

這群人本來就不知道低調為何物,從前處處被人瞧不起,尚且不影響他們張揚跋扈,何況現在做的確實是利國利民的好事?

從戶部出來之後,他們索性直接請了一群人,敲鑼打鼓地去運糧食,很快就將這個消息傳遍了京城。紈絝子弟竟然做正事了,百姓們的震驚自不必提,就是朝中各家的長輩,也都吃驚得很。

沒想到這群年輕人,還能給他們帶來這麼一份驚喜。

但驚喜過後,就是複雜了。

這群年輕人,最近的行事風格改變了不少。細究起來,這些變化都是跟桓羿有關的。這次的事情,多半也少不了他在後麵籌謀。——如果隻是孩子上進了,家長們自然歡喜,可若是牽扯到一位處境微妙的親王,那又不一樣了。

可桓羿偏偏就有這樣的魄力,明明是個邀買人心的好機會,他卻半分不沾,而是把好處都分給了跟著自己的人。

這份心%e8%83%b8,要這群在朝中沉浮多少年的老狐狸來說,也不能不讚歎。

甚至不少人想想現如今禦座上的那位天子,再將他跟桓羿一對比,心裡就忍不住冒出來一個念頭:可惜了……

勤謹殿。

外麵已經傳遍了的消息,桓衍自然也已經聽說了。

前來稟報的小太監本來十分惶恐,生怕這個消息惹怒皇帝,牽連到自己.誰知桓衍聽了之後,雖然麵沉似水,但卻並未像之前那樣暴怒,而是平靜得有些不同尋常。

“捐糧換官?”擺手讓小太監退下,桓衍才冷笑了一聲,“倒是小看他了。”

他說著,抬頭看向桓安,“這事,桓總管又有什麼解釋?”

之前何榮一直不在狀態,他身邊的事都是交給桓安處置的,跟桓羿有關的尤其是重中之重,可他在京城折騰了小半年,鬨出了這麼大動靜,桓安在做什麼?!

明麵上的那些消息,倒是幾乎每天都流水一般地送進來,卻沒有半個字提到他在暗地裡購買糧食。

那這些捐出來的糧食,又是從哪裡來的?

必然不會是那群勳戚拿出來的。不是說他們家拿不出這麼多糧食,而是一下子拿出這麼多糧食太惹眼,雖然人人都能猜到他們家裡有糧食,但不會知道有多少,他們也不會傻到在這個時候出這種風頭。

要官職,怎麼做不可以?沒必要這時候來湊熱鬨。就是真的有心救國救民,無論是進宮直接將糧食獻給皇帝,還是假借手底下那些商人的名義,都能辦成。

所以,隻能是他們自己弄到的糧食。

桓衍清清楚楚地記得,桓羿出宮去弄什麼品香會的時候,可是兩袖清風,根本沒多少錢財在手裡。

但事實就是他們弄到了這麼多糧食!

雖然表麵上看,出風頭的是這群紈絝子弟,與桓羿毫無關係,可是但凡有點腦子,都知道這事必然跟他有關係。最終能夠從中攫取到大筆聲望的人,隻會是桓羿!

桓衍都可以想象那些人心裡在想什麼:桓羿有才能,有心%e8%83%b8,會用人……實在是一個再合格不過的上位者,不是嗎?

“啟稟陛下,此事老臣倒是查到了一些。”桓安表情凝重地道,“隻是當時他們也在收購優質的酒水,因此老臣隻以為他們是要釀酒出售,這門生意在京中市場廣闊,收益不菲,也很符合他們的想法。當時誰也不知道今年會有天災……是老臣疏忽了。”

是啊,當時沒人知道會有天災,更沒人知道朝廷會決定要用糧食換官職。

所以桓羿最初收這批糧食,或許真的是有彆的打算,釀酒倒也是個不錯的想法。隻是連老天爺都在幫他,偏偏就把這麼好的機會放在了眼皮子底下。╩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桓衍心裡的惡意幾乎壓製不住,但他更清楚,如今全天下的人都在盯著自己,他什麼都不能做。

半晌,他才問,“襄王何時能入京?”

“隻怕這會兒才剛啟程呢。”何榮回答道。

潘德輝去的時候,倒是可以快馬加鞭,畢竟帶著任務。可是親王出行,就不是那麼方便的事了,再說這還是搬家,有一大堆的東西要帶著,一路上隻能慢慢走,走上一兩個月也是尋常。

桓衍閉了閉眼,將心底的燥意壓了下去,繼續批閱奏折。隻是狀態不好,工作的效率也不高,於是整個勤謹殿的氣氛也跟著變得壓抑。

桓安神色如常地當差,直到與人換了班,回到自己的住處,他臉上的表情才變了。

“好個越王!”他回想著桓羿在自己麵前的表現,才發現自己也小瞧了他。這個隨口答應下來的“盟友”,現在倒成了個麻煩。偏偏束手束腳,不好直接對付,連他也陷入了被動之中。

不過本來這個結盟也沒有太大的約束力,桓羿能拿捏住他的顧忌,讓他陷入被動,他也可以反過去抓對方的漏洞。

他不知道桓羿的弱點是什麼,但他身邊的人,他總不會毫不關心。

既然如此,隻需要對和光殿下手便是了。

……

雖然隻跟著桓羿在外麵待了半天時間,但甄涼完全明白他為什麼想出宮了。

在外麵不管做什麼,都自由得多,也有意義得多,不像困在宮裡這般動彈不得,還要時時刻刻接受來自皇帝的監視和管控。

不過這事談何容易。

照理,桓衍登基,桓羿身為兄弟,又已經這麼大了,早應該分出去建立自己的王府。可是桓衍從一開始就以他的身體為由,把人安置在了宮裡,到現在為止,半個字都沒有提過出宮的事,顯然是不會輕易放他走的。

桓羿的計劃,其實沒有仔細跟甄涼說過,甄涼也隻猜到了一個大略的輪廓,還不確定他到底會怎麼做。

畢竟事情不會總按照他們的想法來。

比如讓手底下的人用糧食去換官職和聲望,就肯定不是桓羿原本的計劃。他本來隻是想多準備一些糧食,運到災區,多少可以減少一些損失,有這樣的收獲,就是意外之喜了。

喜固然很喜,但是甄涼同時也在擔憂桓衍會因此更加忌憚他。

而這世上的壞事,你越是去想他,他就來得越快。

這日甄涼在尚儀局當差,突然來了兩個勤謹殿的小太監,說是陛下召見,讓他跟著他們走一趟。

甄涼的心猛地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