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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要是換了另一個時候,從另一個人嘴裡說出來,這群人早就鬨起來了,不打一場,見點血,是過不去的。然而桓羿端端正正地坐在那裡,手裡把玩著酒杯,語氣裡也沒有幸災樂禍或是鄙夷的意思,隻是純然的感慨,倒是叫他們都臊紅了臉,羞恥心變得前所未有地強烈起來。

有人忍不住抱屈道,“殿下,我們也不想這樣啊!”

這話引起了所有人的共鳴,於是你一言我一語,紛紛抱怨了起來。

曹滂畢竟是曹家的嫡長孫,曹家又是那樣的家風,再怎麼紈絝,有家族束縛著,也不會太過。曹有光能將此事交給他辦,可見也相信他的能力。其他人能與他交好,被他叫到這裡來,當然也不會太離譜。

如果說紈絝子弟內部也分層次高低,那麼麵前這群人,無疑就是其中層次最高的。

換言之,雖然紈絝,但有底線。

所以桓羿覺得,可用。

既然桓衍自己把這群人送到了他手裡,他自然不會客氣。

當下笑著聽完所有人的抱怨,又安撫了幾句,這才道,“諸位雖然抱怨,但我看,你們都對這些名聲怎麼來的,心裡很有數。旁人都說你們是紈絝子弟,依我看,倒不儘然。”

“此話怎講?”一群人以為他是看到了他們身上的閃光點,麵色發紅地問。

桓羿含笑道,“在我看來,你們還算不得真正的紈絝子弟呢。所謂紈絝,自然要吃喝玩樂樣樣精通,尤其是玩這一項,不但要敢玩,好玩,還要玩出成就來,你們可能做到?”

第059章 玩出成就

一群紈絝子弟以為桓羿是要誇他們並沒有世人想的那麼紈絝,結果一聽這話,桓羿竟是覺得他們還不夠紈絝。

這下眾人就不服氣了。他們這群人,作為京城一乾紈絝子弟的頂層,自覺就算紈絝,也是有格調的那種,那些欺男霸女、害人性命之類的事,是絕不屑於去做的,於是隻能在有限度的範圍內,玩出花樣來。

對於這一點,他們一貫也是十分自傲的,至於旁人的不理解,那都是沒有遇到知己的緣故。

結果聽桓羿後麵這句話,竟是連他們最驕傲的地方都貶斥了。

然而細細一想,他們敢說自己玩出了花樣,卻不敢說自己玩出了成就,這話倒也不算是說錯了。

隻是桓羿在他們看來就是個“外行”,自然不會那麼乾脆承認,於是曹滂便問,“這敢玩,好玩我們都明白,也自問做得不錯,但是這玩出成就,卻不知是怎麼個說法?”

“這還不簡單?”桓羿指了指曹滂身上掛著的零零碎碎,“你身上這些每日不肯離身的東西,都是彆人的成就。”

曹大少爺是個講究人,渾身上下從發冠金簪到香包玉佩一應俱全,另外還有荷包裡常年帶著金三事、小鏡子和香粉等物,時刻記著拿出來照一照,十分在意形象,另外懷裡還揣了一枚懷表,是從西洋來的稀罕物件,每次掏出來都能引起不少人的羨慕籲歎。更不用說,他的衣服上那些栩栩如生的繡花了。

他聽桓羿一說,不由伸手將身上的零碎物事都解了下來,放在桌上,好笑道,“這算什麼成就?”

“你不管去哪裡都要帶著這些東西,時不時取用,這就是成就。因為這些小東西足夠方便快捷,所以才為大眾所接受,誰都說不出這東西是誰首倡,可人人都會去用,這就是成就!”桓羿道,“而你們玩的那些東西,再怎麼誇豪鬥富,也不過是在前人的成就上依葫蘆畫瓢,除了你們幾個之外,能影響到任何人嗎?”

確實不能,不但不能,還經常因此被罵。

但還是有人不服氣,“不過是奇技%e6%b7%ab巧罷了,工匠之流才會做的事。”

桓羿笑了,“本王並不是讓你們去做工匠。可在座的眾人,誰家裡沒有養著百十個工匠?想要什麼,隻是吩咐一句話的事罷了。然而事實就是,就連這一句話,你們也想不出新意來。”

\“那也怨不得我們,如今這些東西樣樣都有了,想要推陳出新,哪有這麼容易?”又有人辯駁道。

“這話在我麵前說也就罷了,千萬彆到外頭去說,讓人笑話。”桓羿道,“旁人不好說,可你們這些人,元宵節難道不曾進宮赴宴?”

提起元宵宮宴,所有人的印象顯然都很深,尤其是那用來放置食物的,小山一樣的高台。

誰回來之後沒有叫家裡的工匠照著做幾個出來宴客呢?尤其是他們這群人,最愛追逐風尚的,早就已經用這東西擺過好幾次宴席,好生風光過了。

這會兒聽桓羿一說,都不由羞愧起來。說是難以推陳出新,但總有人相處更新鮮的玩意兒,而他們所做的,無非是跟風而已。

不知是誰小聲嘀咕了一句,“還有去年宮中傳出來的火鍋,也甚是新奇。”

眾人一想,可不就是?這才幾個月,宮裡已經傳出那麼多花樣了,他們之前的話就真的成了笑話了。雖然這些也未必是一個人想出來的,多半更不是宮裡的主子們想出來的,但這樣就更令人羞愧了。

他們自詡身份尊貴,而且自幼受到的教育,也是普通人絕對無法接觸的。然而連吃喝玩樂,都不如旁人有新意。

不過,這群人的政治素養雖然一般,但嗅覺也還是比普通人更敏銳。還是曹滂第一個反應過來,桓羿當然不會是刻意來打擊他們的,而且還是他自己跟陛下求了這群幫手來。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他的意思自然也不用再猜,“殿下想讓我們做什麼?”

也有人質疑,“不是說品香會麼?這能玩出什麼成就和新意?”

桓羿道,“訂立品香的規矩和流程,雖然不算新,但難道還不算成就?要知道,往後天下人品香,該怎麼做都是咱們說了算。甚至可以如同茶道那般,開創香道。”

“開創”二字一出,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

即使再沒有見識,也該知道,任何有好處的事,第一個嘗試的人總能夠得到最大的收益。不說旁人,在座這些人,能跟曹滂玩到一起去,就是因為當初先帝去世之後,他們家中的父祖輩在曹家的鼓動之下,第一時間站在了桓衍這一邊,博到了那從龍之功,所以才有如今這般好日子過。

這麼一想,誰不心頭火熱?

反正他們是奉旨過來給越王湊熱鬨的,要是自己也能得些好處,自然再好不過。

於是一個個都表示願意配合。

桓羿這才領著他們去看最後留下來的十款香。這些香能夠殺出重圍,自然各有特色。這群人都是有見識的,見狀不免暗暗心驚。

他們雖然心眼不多,但也不算傻,來之前是打聽過的。因為沒得到什麼達官貴人的支持,所以送到桓羿這裡來的,隻有一些民間的香,甚至還有一些是佛寺送來參與評選的。

可是香這種東西,大戶人家才玩得起,市麵上大部分的高檔香鋪,背後都有達官貴人支持,也隻有他們鋪子裡的東西才敢賣得死貴,卻還是人人追捧。可追捧的究竟是香還是人,亦或是人所代表的身份,那就隻有自己知道了。

單以各種香的品質而論,並不比這裡的出色多少。如果桓羿這個品香大會果真做大,那麼必然會給京城乃至天下的香坊市場帶來巨大的衝擊!

想到這裡,所有人在驚懼之餘,又不免生出激動和興奮。

桓羿說得對,以前他們再怎麼玩,也隻是小打小鬨。似這等翻手為雲、覆手為雨,能夠操縱一整個行業發展的手段,才是真正的高招!

這是擺在他們眼前的機會,誰會願意錯過?

哪怕自己家裡也有經營香料生意的人,都沒有開口說半個反對的字。

家裡的和自己的,終究是不一樣的。他們都是年輕子弟,家中的產業一時半會兒還輪不到他們做主呢。但若是能把生意捏在自己手裡,就連家裡隻怕也要高看一眼吧?

眾人對肉眼可見的未來充滿期待,對於桓羿這個能帶領他們走向那個未來的人,自然一改之前的態度。@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有了這群人的幫助,桓羿之前許多隻在腦海裡轉的想法,也就可以付諸實踐了。

……

也許是桓羿突然提到了秀女,讓桓衍有種自己的後宮被人覬覦的感覺,他總算又想起了很久不曾過問的鶯美人。

於是一轉身就交代,今晚去鶯美人那裡過夜。

何榮今兒也在禦前當差,聞言連忙上前道,“陛下,鶯美人如今有孕,牌子已經被撤下去了,不能侍寢。”

桓衍還真的忘了,主要是他經曆了太多次從滿懷期望到徹底失望的過程,所以現在對於後宮的孩子,心裡雖然急切地期盼,但反而不像從前那樣重視了,怎麼也得先生下來再說。

何況鶯美人懷孕的消息是在元宵節爆出來的,後麵又發生了許多事,自然沒什麼人注意,鶯美人自己又很安分,一直待在建章宮不出來,桓衍自然也就想不起來了。

這會兒聽何榮這麼一說,他立刻就記起來了,但並沒有改主意的意思,“那就去建章宮用晚膳吧。”

也該安撫一下她了。

皇帝要去建章宮,雖然是晚上才去,但下頭的人這會兒就該準備起來了。何榮親自跑了一趟,將消息送去,另外也是想親眼確認一下鶯美人的狀態。畢竟兩人之間也算是有些香火情,何榮如今需要幫手,有個後宮嬪妃站在自己這邊是好事。

鶯美人這幾個月被照顧得很好,麵色紅潤,一看就很健康。肚子已經微微顯懷,但是因為她本身身量苗條,瞧著並不難看。

聽說皇帝要來,鶯美人頓時又驚又喜,一迭聲地催著人去準備。

何榮這就得了跟她單獨說話的機會,寒暄幾句之後,在鶯美人問到皇帝的情況時,就故意歎氣道,“自從那桓安入宮,陛下`身邊已經沒有旁人的立錐之地了。我如今在陛下麵前也說不上話,否則一定會多多替小主美言幾句。您如今的身份不比尋常,陛下合該時時過來探視才對。”

鶯美人有些不安,摸著肚子道,“罷了,我如今最重要的是養胎,陛下不來,反而安生些。”

何榮聞言,眸光微微一閃,立刻道,“小主這就想錯了。雖說後宮母以子貴,但也不是孩子生下來就萬事大吉。說句不該說的話,您如今隻是美人的位分,是沒有資格自己教養孩子的。若是陛下不喜,皇後和其他嬪妃是可以開口將孩子抱走的。”

鶯美人的心思都在如何利用這個機會在後宮站穩腳跟這上麵,根本沒有細想過往後的事,也完全沒有想到這些。此時聽何榮一提,不由吃了一驚,惶恐不安起來。

第060章 爭與不爭

何榮當然不會允許鶯美人低調不爭。

他提攜她,是為了在後宮多一份支持,若鶯美人在皇帝麵前說不上話,要她還有什麼用?

再,說,他這些話也不完全是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