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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又會生出波折。

“那你還是跟其他人一樣叫一聲姑娘吧。”甄涼隻得道。其他人不熟也就罷了,熟悉的人,連和光殿的人也不敢叫她姑姑呢,不好給張巧娘破例。

“甄姑娘。”張巧娘乾脆地改了口。

甄涼看看時間,便道,“你該回去了。眼下什麼都不必想,先儘全力留下,我也會幫你的。”

“我知道了。”張巧娘站起來,又朝她行了個禮,認真地道,“甄姑娘,謝謝你。”

“不必謝。”甄涼知道她的意思,輕聲道,“隻是因為以前也有個人……幫過我。你要謝我,不如將來力所能及的時候,也幫一下彆人。”

世間緣法這樣奇妙,誰也不知道在這一刻斷掉的緣分會不會某一天又突然續上,而此刻的舉手之勞,或許就是他日的救命良藥。

……

過去的事,雖然又揭開了一層真相,但也並沒有困擾甄涼太久。

讓她覺得棘手的是桓安。

以前甄涼也將桓安看作是敵人,但也許因為不自覺地帶了幾分欣賞,其實並不敵視他,就算將來桓安跟桓羿有一場爭鬥,但輸贏並不妨礙這份觀感。現在得知自己是瞎了眼,甄涼就有些無法忍受了。

可是,要對付桓安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尤其如果把這種念頭暴露在他麵前,說不定還會給桓羿帶來危險。

這件事甄涼一定要做,但她也不希望牽連到桓羿,影響到他的大計。可是她又不想將這件事告訴桓羿,因為一旦要說,必然要講清楚來龍去脈。甄涼並不覺得遭遇了那樣的痛苦與折磨,她就會低人一等,她也相信桓羿並不會介意這些,但她還是不想說。

她張不開口,也許是因為,希望能在他麵前保持一個更加完美的形象。

哪怕……隻是自己的非分之想。

甄涼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桓羿那種陽謀隻適合他,她學的就是陰謀詭計,擅長的也是這些,最好還是自己躲在幕後操縱一切,讓彆人去正麵對上桓安,就算不能對付他,至少可以削弱他手中的力量。

至於人選……甄涼很快就將視線放在了如今在勤謹殿已經逐漸邊緣化的何榮何總管。

都是一樣惡心的人,正好叫他們狗咬狗。

但何榮現在的處境,有些不妙。明明是司禮監的總管太監,但是因為桓安的排擠和自己的不作為,他在勤謹殿已經快連位置都沒有了。

倒也不是何榮不想爭,隻是他現在正為了鳳京的事焦頭爛額,一時半會兒顧不上。

說起來,這事還跟甄涼有關。

當初為了對付何榮,她設法讓皇帝把潘德輝發配到了鳳京,又暗暗透出消息,讓他知道何榮似乎在鳳京弄鬼。潘德輝到了那邊,近水樓台,自然正好去調查。

後來桓羿又借著鶯美人的口,將潘德輝在查他的事告訴了何榮。

本來是想把這件事鬨大,兩方鬥法,何榮很難將所有消息都壓下去。一旦事情暴露,徹查起來,他第一個跑不掉。桓衍那樣的性子,絕不會容忍何榮繼續活著,自然就解決了這個心腹大患。

然而現在需要何榮來對付桓安了,甄涼才發現自己之前的手段有點太狠。

好在何榮和潘德輝都不是省油的燈,兩人爭鬥了這麼久還沒分出個高下,而宮中連桓安那樣的老狐狸似乎也沒有收到消息,一切才能繼續風平浪靜,她也還有機會挽回。

不過也正是因為精力都放到了那邊,連桓衍哪裡,何榮都沒工夫去應承了。桓衍對桓安越發倚重,恐怕也早忘了還有他這麼個人。

這樣的他,就算回來了,也不是桓安的一合之敵啊!

但目前也沒有比他更合適的人選,不管怎麼說,先把人撈回來再說吧。

要撈人,那就隻能讓潘德輝那邊先鬆口了。隻是甄涼才進宮沒多久潘德輝就走了,而且他所犯的盜竊庫房的罪名,還是由桓羿檢舉的。這種情況,不成仇人就不錯了,還指望能有商有量的嗎?

不過,這宮裡,說白了一切都是圍繞著利益運轉。隻要有足夠的利益,要讓潘德輝和何榮停戰乃至合作,也並非不可能。

何榮想要的是將自己的陰私按下去,騰出手來對付桓安,奪回權位。潘德輝隻怕也不會想這個年紀就在鳳京養老,必然還是更願意回來。

想到這裡,甄涼等今日的差事一辦完,就趕緊回了和光殿。

她不敢找桓羿,隻好叫來成總管,說想傳個消息給鶯美人身邊的寶珠。成總管跟桓羿不一樣的是,他不會問為什麼,隻考慮能不能辦,所以很乾脆地答應了。

然後一轉頭就把事情告訴了桓羿。

不過這一點,甄涼也不是完全沒想到。他畢竟是桓羿的人,幫自己辦了事,稟報一聲也很正常。反正她表露出不想說的意願,桓羿多半不會主動來問她,而隻要不是當麵對質,她也就不必解釋那麼多……

雖然心裡時不時還是會冒出來一陣罪惡感,但都被甄涼一股腦兒壓下去了。

這件事……能拖就拖,等到拖不下去的那一天再說吧,希望到時候桓羿不要對她太失望。

第057章 夜半琴聲

和光殿,深夜。

已經快交亥時,平日裡這個時候,桓羿基本上已經睡了,所以這會兒顯得很沒精神。

小喜子見他捏著眉心,十分困倦的樣子,便壯著膽子道,“殿下,這書明兒起來再看吧。時辰不早,該安置了。”

桓羿放下手,透過半撩起來的簾子,注意到對麵西間還亮著燈,心下不由泛起一點薄薄的憂慮。他想了想,點頭道,“是該安置了,隻是看書費神,腹中有些饑餓。”頓了頓,才狀似不經意地道,“我看對麵的燈還亮著,你去叫阿涼做點宵夜,吃了再睡吧。”

“甄姑娘一大早就要去儲秀宮,都這時辰了怎麼還沒睡?”小喜子有些驚訝,走過去一看,見果然亮著燈,不由有些躊躇。半晌,還是轉回頭來勸桓羿,“沒準她是睡了,忘了吹燈呢?這麼晚了,殿下就彆折騰甄姑娘了,不如奴才給您下碗麵條,隨便對付了?”

雖然天氣轉暖,但後麵的茶爐倒是整天都燒著的,下個麵條並不費事。

“若真是忘了吹燈,那更危險。”桓羿皺眉,“你過去看看,若她睡了,你就幫忙把燈熄了。若醒著,就讓她做吧。”

說完,繼續低頭看書。

小喜子隻好掀開簾子過去了。才叫了一聲,就聽屋內的甄涼響應道,“還沒睡,怎麼了?可是殿下有什麼吩咐?”

“是。殿下本要睡了,說是看書費神,腹中饑餓,想吃點宵夜再睡。”小喜子道,“甄姑娘您也知道,殿下隻吃得慣你的手藝。”

下一瞬,甄涼已經掀開簾子走出來了,一邊往後麵走,一邊道,“你去問問殿下想吃什麼,是要粥,還是麵條,還是甜湯?這些東西清淡些,吃了也好克化。”

小喜子跑回去,沒一會兒又回來了,跟在甄涼身後道,“殿下說下個麵條就行。”

“好。”甄涼應了,笑道,“那咱們也借殿下的光,跟著吃兩口吧。”

小喜子頓時喜上眉梢,“多謝甄姑娘,那我就回去等著了。”

甄涼動作麻利,沒一會兒就做好了三碗麵。配菜麵條的是用手撕得細細的白煮雞絲和切好的蘿卜絲、黃瓜絲,再配上一勺醬料。分量隻有小小的一碗,免得吃完沒多久就睡,對腸胃不好。

自從甄涼來了之後,桓羿就養成了叫人陪著吃飯的習慣。°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像小圓子那樣的性子,是堅決不肯上桌的,小喜子卻沒有那麼多的堅持,聽桓羿叫,就留下了。

三人分坐桌側,一碗清淡的麵條,也吃得有滋有味。

胃裡暖和起來,能夠極大地提振人的情緒。這個時辰,本來也該睡了,吃飽喝足之後,困意就來得更加洶湧了。桓羿見甄涼打了個嗬欠,放下心來,道,“回去早些休息吧,明兒還有許多事要忙呢。”

“知道了。”甄涼答應著,收拾了碗筷下去。

沒多久,她那邊的燈就熄了。

小喜子端了水,讓桓羿漱了口,便道,“主子,咱們也歇了?”

“不急。”桓羿道,“你去將我那把琴取出來。”

聽到這句話,小喜子頓時瞪圓了眼睛,又驚又喜,“殿下要撫琴?”也顧不得這會兒已經是深夜,忙不迭地去將小心收好的古琴搬了出來,又殷勤地幫著桓羿淨手焚香。

桓羿的琴是跟著一代名士衛大家學的,他在此道上極有天賦,可惜從前總是坐不住,不但沒有一心向學,還總在課堂上琢磨彆的,讓老師歎了不知多少氣。不過他是金枝玉葉,也不能過分要求,隻得罷了。

先帝和宸妃去後,桓羿就再也沒有碰過琴了。這把琴還是上回成總管清理庫房找出來的,因為要拿出去保養,便一直沒收起來,就放在桓羿的房間裡,倒是方便了此刻。

桓羿坐下來,低頭思量了片刻,便起手彈奏起了一支旋律輕快的曲子。

隔壁的房間裡,甄涼閉著眼睛,本來正思慮萬千,難以入眠,耳畔卻忽然響起了悠揚的旋律。她跟隨著這段旋律,很快就陷入了一場綺麗的夢境裡。

夢裡她好像還是少年時,一大群人騎馬到郊外去踏青,眾人追逐笑鬨,一路上灑下了不知多少歡聲笑語。等跑累了,就躺在被綠草覆蓋著的山坡上,看藍天白雲、花香樹影。春日的陽光照耀著她們,讓人油然生出安逸之感。

一夜無夢,再醒來時,已經是天色微明了。

甄涼破天荒地沒有像平時那樣自律地起身收拾,而是躺在床上,回味起了昨夜的那支曲子。

桓羿會彈琴,這一點甄涼當然知道。

但他很少彈。內中的原因,他也跟她說起過。其實小時候,他總不肯好好上古琴課,不單是因為坐不住的緣故。更是因為他知道,宸妃其實十分擅長撫琴。她經常會在某個悠閒的午後或傍晚,撫琴給偷得浮生半日閒的皇帝聽。可她沒有親自教他,而是讓皇帝請了名師,這讓桓羿心裡總有些不自在。

這一點彆扭的小心思,他從不讓人知道。所以連宸妃也隻以為他性情活潑坐不住,很少約束他。

等先帝和宸妃都故去之後,桓羿就幾乎沒怎麼碰過古琴了,倒是後來成了攝政王,有人打探到他少年時的事,送了名琴來討好,大抵不願意辜負了那琴,他才試奏了一曲,引得滿堂喝彩。

昨夜彈的不是那支曲子,但甄涼知道,彈奏的人是桓羿。

她甚至直覺地認為,他是看出了自己心情不好,又不能追問,才用這種方式來安撫。

這麼想,未免有點自作多情。但是甄涼的心情確實跟著晴朗了起來。她已經比世間大多數人幸運了許多,至少還有機會留在桓羿身邊,還有時間去改變許多尚未發生的事,沒必要自怨自艾。

想通了,她才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