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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不許她帶走兒子,而是交給遠親撫養。

胡司製不願意再嫁,也希望自己出頭之後能名正言順與兒子重聚,便入宮做了女官。倏忽就是十年,再未見過兒子的麵,從前宸妃在時,很看重她的手藝,家裡還時不時送消息進來,後來就連消息也沒了。她因此鬱鬱寡歡,在宮中也沒什麼人緣。

如今甄涼幫她把孩子接過來,往後便不必為人所掣肘,胡司製自然感恩戴德。

就算桓羿的目的也是要她賣命,至少她心甘情願。胡司製深吸一口氣平複了情緒,沉聲道,“殿下大恩大德,我們母子一定粉身以報。”

“如今母子團聚,姑姑應該開心才是。”甄涼含笑道,“若要報答殿下,就多替他做幾身衣裳。”

“應當的。”胡司製點頭應下。

不多時,馬車就停住了。胡司製想到馬上就能見到兒子,不免又緊張起來。還是甄涼催促,才下了馬車。

火鍋的生意大受歡迎,第一個月的分紅已經到手了。不過甄涼拿的是小頭,所以香料的生意也已經在籌備之中。甄涼在西市買了一間鋪子,準備往後做生意用。胡司製的兒子就被安置在這裡。

進了店,甄涼讓人領她去見兒子,自己和桓羿則是被掌櫃的請入內侍說話。

管鋪子的掌櫃是宸妃從前的舊人,但是宸妃去後,她身邊的人大部分都被桓衍處理掉,桓羿又去了鳳京守陵,下頭的人便都生了自己的心思,幾乎將那幾間鋪子掏空。

這位掌櫃也算是個能人,確實借此做了本錢,另起爐灶,又開了一家小店,生意十分想興隆。

甄涼來了之後,考慮到在外麵行事不宜大張旗鼓,便花了許多手段才將他收服。這樣,有之前的背叛在,誰也猜不到他背後的主子竟還是桓羿。

不過也因為這樣,此人的忠誠度如何還有待驗證,她便暫時沒有透露桓羿的身份,隻是問了幾句生意上的事。

興寧縣那邊有白姑姑幫襯,包下一片長滿香木的山頭十分容易。但考慮到運輸成本,再加上為了保密,甄涼是打算將加工廠開在當地,待香料製成之後再運進京城販賣。

現在那邊的工廠已經動工了,預計開春之前便能運來第一批香料。但如今也有許多地方要等甄涼拍板,這香料要賣上價錢,就要有個好聽的名字、高檔的包裝,還得能賣進豪門大戶,最好是賣進宮裡去,而這些都需要甄涼點頭。

甄涼看了一遍備選的方案,並未提出什麼意見,隨手圈了兩個能用的。

其實掌櫃給出的選項全都平平,並沒有出彩之處。不過他們現在需要的就是這種泯然眾人的低調,否則樹大招風,很容易被注意到。

等她這邊忙完了,胡司製也與兒子說完了悄悄話,領著孩子過來給桓羿磕頭。

甄涼讓掌櫃的自去忙碌,才轉過頭來,打量胡司製這個兒子。這孩子今年十三歲,已經生得十分高大壯實,皮膚微黑、目光炯炯,看人的眼神透著幾分憨厚純真。

這就是小時候的熊斌啊!

甄涼隻見過十年後的他,那時的熊統領留著一部絡腮胡,目光凶狠,看誰都仿佛帶著刀子,叫人既不敢小覷,也不敢親近,就像他的姓一樣,是桓羿身邊一頭無人敢招惹的毛熊。

他十五歲上京尋母,但那時胡司製早就在宮廷傾軋之中病逝,僥幸遇到桓羿,為了報仇才跟著他。

而今,他的母親還好好地活著,桓羿也沒有遭遇那場生死危機,一切都還來得及。

甄涼改變了他們母子的命運,固然是為了收攏人手,但更是為了驗證,自己可以改變一切,可以改變未來。所以,和上一世不一樣的地方越多,她心裡就越踏實。

——她可以改變這些,也會親手改寫桓羿的命運。

第028章 這是舍妹

磕完了頭,胡司製卻並不讓兒子起來,按著他的背道,“蒙殿下垂憐,我們母子終得團聚。但奴婢如今在宮中當差,不得自主,這孩子放在外頭也不放心,還請殿下開恩,留他在身邊伺候。他雖然不聰明,但有一把子力氣,做些跑腿的活計還使得。”

說著,又磕了一個頭。

胡司製倒也拎得清。雖然甄涼跟她說過,孩子接來之後,若想成才,她可以引薦名師,若想安穩度日,她也可以保他一世平安,但是胡司製自己曆經坎坷,更知道普通人若無權無勢,就是想安穩平順地活著,也隻是奢望。

她自己當年為何入宮,不就是終於看透了,手中沒有力量就不可能自主嗎?何況作為母親,總是望子成龍的。

可是想要出人頭地哪裡這般容易?何況還有熊家這個隱患,宗族孝道的帽子壓下來,若沒有人撐腰,如何敵得過他們?

就算靠著那點微薄的情分,可以求桓羿照拂熊斌一世,那在外人眼中,熊斌也是桓羿的人了。受了彆人的恩德,如何撇得清楚關係?既然如此,倒不如主動提出來,讓熊斌跟著桓羿。

雖然胡司製不知道桓羿究竟想做什麼,甚至她對這位主子沒有任何了解,但是光憑她所見過的這份手段,也必然不是池中之物。何況他既然願意費這樣的功夫來收服自己一個無用之人,那麼想必也不會吝於栽培熊斌。

終究,這條船已經踏上來了,也就不必再多存他想。

“殿下?”甄涼轉頭去看桓羿。

桓羿看向胡司製,“姑姑可想清楚了?若你……”

“奴婢想清楚了,求殿下開恩!”胡司製不等他說完,立刻道。

或許桓羿描繪的另一種可能也很美好,但胡司製還是更願意相信看得見摸得著的未來,而不是虛無縹緲的承諾。

桓羿點點頭,又轉頭看著熊斌,問他,“你可願意跟著我?”

“我願意!”熊斌立刻道。

桓羿讓他母子先起身,然後才道,“我如今還沒有開府,也不方便帶熊斌入宮。何況他年紀還小,不到當差的時候呢,先學點兒東西吧。不知你想學什麼?”

“我想習武!”熊斌立刻挺起%e8%83%b8脯,目光灼灼地看著桓羿,麵帶期盼,“我力氣很大!之前也曾隨鄉勇操練,我可以演示給殿下看。”

“那就試試吧。”桓羿聞言,似乎是覺得有意思,唇角微微彎了一下,語氣也柔和了許多,“照著之前操練的來就行,不用著急。”

熊斌後退了幾步,先站直了,雙手置於腰側,作持兵器狀。雖然隻是一個簡單的動作,但直麵他的甄涼卻有種煞氣撲麵之感。但見熊斌深吸了一口氣,猛地大喝,“虎、虎、虎!”

一邊發聲,一邊猛地將手中的“兵器”向前用力刺出。

刺過三次,他便收起兵器,後撤幾步,然後渾身氣勢陡然一散,看向桓羿的視線又帶上了之前的憨厚,“我演完了。”

鄉勇隻是農閒的時候組織操練和巡邏,免得本鄉被盜匪盯上,自然不會有太複雜的操練之法。但即便動作簡單,也被他演練得虎虎生風,如果真有兵器在手,敵人在前,想必一定會見血。

看他的姿勢,所持的兵器不是長刀就是長棍。若有千百個熊斌這樣的壯士,手持武器布陣,整齊劃一地出手,恐怕就是最精銳的軍隊,也難討到便宜。就是騎兵衝陣,估計一時也會受阻。

“不錯。”桓羿舒了一口氣,點頭道,“我給你找個師父吧。”

“殿下要讓霍統領來教他?”桓羿如今可用之人實在沒有幾個,因此甄涼一猜就著。

桓羿點頭道,“霍統領教我,實在是大材小用。原本也隻是為了讓我強身健體,如今我已學了一整套鍛煉之法,可以自己習練,不如就讓他騰出手來,去教彆人。”

霍統領與馮姑姑的關係,文官之中人儘皆知,胡司製就算再沒有人緣,這種事總是知道的。她在一旁已經聽得明白,連聲稱謝,又要讓熊斌跪下磕頭,被桓羿一把拉住。

“你如今已是我的下屬,又是武人,行軍禮便是了。”

熊斌眼睛一亮,果斷單膝跪下,行了一個效忠禮。

這一趟出宮,雖然是為了胡司製母子相聚,但不管是甄涼還是胡姑姑,身上都是領了差事的。如今既然正事辦完,也就不必在這裡耽擱。甄涼交代了熊斌明日去宮門口等候霍文騫,便主動和他們分彆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人家母子多年未見,肯定還有許多體己話要說。而甄涼既然承諾要帶桓羿出宮逛逛,也不方便帶著太多人。

回頭就讓掌櫃的送上了平民的衣飾,與桓羿一同換過。如此一來,就算兩人走在街上,也絕不打眼了。

離開了店鋪,確定周遭無人注意他們,甄涼才側過身,向桓羿低聲道,“請殿下恕罪。”

“在外頭,還是換個稱呼吧。”桓羿板著臉道。

“那就叫……少爺?”甄涼道。

桓羿瞥了她一眼,“你瞧我這一身,像個少爺麼?”

之前讓人準備衣裳的時候,隻顧著要低調,所以掌櫃的送上來的衣物,都是平民百姓日常所穿。加上桓羿如今膚色微黑、相貌平平的模樣,就是個走在人堆裡不會被認出來的小老百姓,確實不像個少爺。

至於甄涼自己,因為挽了發,所以是做民間婦人打扮,也不怎麼像丫頭。

甄涼看看桓羿,再看看自己,也覺得如此稱呼不妥,絞儘腦汁,終於想到了一個合適的,“那不如就稱……兄長?”

桓羿原本是假裝板著的臉,徹底黑了。

“不好嗎?”甄涼問。

桓羿咬牙,“很好。”

確實很好,所以他也說不好,自己究竟為何不高興。索性甩開甄涼,大步走在了前麵。

這個年紀的桓羿,還有少年氣性,於他的經曆而言,反而難得。甄涼自然不會生氣,笑著跟了上去,“兄長,等等我!”

其實甄涼自己也沒怎麼逛過這京城的街市。以前在宮外的時候,時刻有人管束著,等閒是不能出門的。後來入了宮,她跟在桓羿身邊,自然是以桓羿為主。而桓羿因為自己不良於行的緣故,也極少出門,總是在幾座宮殿之間轉悠。

如今,見他走了沒多久,漸漸被街邊各種熱鬨吸引住視線,忘了生氣,臉上的表情都跟著活潑起來,甄涼心中隻有滿足。

天子腳下,熱鬨繁華,從前桓羿隻在給父皇的奏折上看過。

他小時候倒是想出來看看,可是天潢貴胄哪裡能隨意出宮?萬一出了什麼意外,誰都擔待不起。所以身邊的人勸著,皇帝和宸妃壓著,終究還是沒出來。

本來年紀漸長,再不讓他出來,他就該偷溜出來了。可惜……

可惜他沒有等到那一天,先等來的是父母俱喪,自己遠赴祖陵。

如今親眼所見,果然琳琅滿目,讓人目不暇接。不過桓羿是見過好東西的,所以也隻是看個新奇,並不怎麼想買。逛了一遭兒,覺得有些累了,這才想起身後的甄涼。

回頭一看,卻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