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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去的意思,馮司膳知道後一直在為他們遮掩,就是想拉攏這個人,進而跟內監局那邊牽上線。

結果還沒用上,潘德輝就出事了。

“姑姑的意思,我已經明白了。”甄涼道,“若隻是保下這一個人來,我想以姑姑的能耐,不是什麼麻煩事,難的是以什麼名義出手。”

馮姑姑當然不是為了她自己籌謀,而是為了她背後的皇後。

這一點,甄涼看得清清楚楚。

所以一旦出手,要保的就不是一個潘順順,而是整個屬於潘德輝的殘餘勢力了。但這個案子是皇帝讓辦的,皇後卻要保人,這豈不是跟皇帝對著乾?

皇後要保住人的同時,又不引起皇帝的不滿,這才是最關鍵的地方。

這一句話說到了馮姑姑的心坎上,她連連點頭。甄涼這才道,“先進去吧。”

門簾一掀開,暖意立刻撲麵而來。潘順順坐在炭爐邊,眉頭糾結,麵上是掩不住的憂慮之色。聽見動靜,他立刻“唰”的一聲站起來,同時暗暗抬頭打量甄涼。

這一打量,不免有些吃驚,沒想到馮姑姑要等的外援,竟然就是這麼一個其貌不揚的小姑娘。

“潘公公。”甄涼任由他打量,腳步從容地走過去,在潘順順幾步之外站定,“依我之見,馮姑姑救不得你,你還是請回吧。”

不光是潘順順麵色大變,就是站在甄涼身後的馮姑姑也吃了一驚。正要開口說話,甄涼抬了抬手,阻住了她,“我可不是危言聳聽,潘公公直到今日也不知道這一樁禍事從何而來,縱然姑姑救得這一回,難道還能次次救你?”

“什麼意思?”潘順順驚疑不定地盯著甄涼,“誰不知道,都是何榮那個小人從中作梗,蒙蔽聖聽,故意要害我師父!”

“難道宮中多處庫房被盜,你師父也是被冤枉的?”甄涼反問。

潘順順恨聲道,“我師父是被謝玉田那奸人蒙蔽了,事事都交給他去辦,連庫房鑰匙也給了他,這才給了人可趁之機。那謝玉田就是何榮的人,我親眼所見!”

甄涼眼底劃過一抹異彩。她這時才發現,原來潘順順打的竟然是替他師父翻案的主意!

聽起來很蠢,但是甄涼反而興奮了起來。她終於在潘順順對麵坐下,“讓我來猜猜你的打算,你是不是想讓馮姑姑幫你製造一個麵聖的機會,然後在陛下麵前闡明一切,最後以死明誌?”

有了這一條命在,皇帝心裡肯定會對何榮起疑,也就不會那麼相信他之前調查的結果。再加上潘德輝潛邸的情分,說不定還有機會留下命來。

潘順順愕然地睜大了眼睛。

馮姑姑也是吃了一驚,心下不由一陣後怕。之前潘順順絕口不提這事,隻說若馮姑姑救他這一次,願意肝腦塗地、粉身以報。馮姑姑知道他手裡必然還捏著緊要的東西,險些就被說動,要是就這樣把人領到娘娘跟前……

“所以我才說,馮姑姑救不了你。”甄涼好心勸他,“趁姑姑還沒發作,你快走吧。”

潘順順卻“噗通”一聲跪了下來,乾脆利落地給她磕了三個頭,“求女史指點!”

甄涼嚇得站起來避到一邊,忙不迭地將馮姑姑推過來受了這個禮。馮姑姑本來還在生氣,受了人家三個響頭,便隻抬手點了點他,“你既是為了救你師父,念你一片孝心,前麵的事我都可不計較。你走吧。”

第015章 五全齊美

潘順順麵色慘白,先看看甄涼,又看看馮姑姑,最終又磕了三個頭,一言不發地出去了。

屋子裡隻剩下甄涼和馮姑姑,沒有第三人打岔,頓時便陷入一片寂靜。

甄涼依舊筆直地坐著,慢條斯理地整理起自己的袖口。這個動作她是跟桓羿學的,在談判的時候用來,總是無往而不利。當然,這與桓羿身上那種閒適而從容的姿態氣度分不開,但甄涼在桓羿身邊十年,不敢說學到十分,至少七分是有的。

人人都說,甄夫人不愧是攝政王身邊第一得用之人。

想到桓羿,甄涼心力就有了無儘的安寧,動作一絲不亂,就連呼吸和視線都拿捏得恰到好處。

片刻後,終究是馮姑姑頂不住壓力,親手為甄涼奉了一盞熱茶,笑著道,“甄女史既然把人趕走,看來是對此事%e8%83%b8有成竹了?”

甄涼便也接了,拿在手裡,慢慢地瞥茶湯上的一層浮沫。

茶是好茶,可惜衝茶的人心思太急,手也不穩,泡出來的茶水就欠了幾分味道。不過到底底子好,怎麼喝都不會差了。甄涼抿了一口差,微笑道,“我看馮姑姑才是大局在握,不慌不忙。”

馮姑姑微不可查地鬆了一口氣。她知道甄涼為什麼要語氣嚴厲地把人趕走——潘順順原是來求她的,結果被甄涼三兩句話連消帶打,說得服了氣,竟當著自己的麵給她磕了頭。這話要是再說下去,給出這個人情的,究竟是她還是甄涼?

若隻是自己的事,馮姑姑也不爭這一時長短,因為她知道甄涼從來不會讓彆人吃虧。

但這是皇後娘娘交代的差事,若出了差池,她哪裡擔待得起?

甄涼真個是七竅玲瓏,縱然自己沒表現出來,但她恐怕也想到了,因此並沒有直接開口,反倒搪塞了一句話,替她開口趕人。

等潘順順走了,有多少話她們說不得?而潘順順如今已是窮途末路,得罪了禦前的紅人,放眼宮中,能幫他們的人隻有皇後娘娘,所以他勢必還會再來。到時候自己再從容施恩,自然就兩全了。

前提是,甄涼確實有辦法。

所以聽甄涼話音如此,馮姑姑臉上的笑意就越發真切了,“我還能不放心你?”

“那我也就不跟姑姑打啞謎了。”甄涼道,“其實我方才說,潘公公至今不知道他們的禍事出在哪裡,並不是虛言恫嚇他。姑姑想,咱們這樣的身份,於主子們而言,那就好比是器具,用得順手,做起事來穩當才是最緊要的。姑姑說,是不是?”

“可不就是!”馮姑姑也明白過來了。

潘德輝是敗給了何榮嗎?不是,他隻是因為失了聖眷,於是成了何榮的踏腳石。何榮就是要將他徹底踩下去,給宮中所有不服他的人看:隻要陛下用他一日,彆人便是不服,也隻能憋著!

這種事,馮姑姑太有體會了。

都說伴君如伴虎,這危險不僅來自你侍奉的人,更來自周圍窺伺著這個位置的人。當初甄涼沒來時,馮姑姑在整個後宮之中半點兒不顯眼,做到司膳這個職位,是靠苦熬資曆,再加上在吃食上確實有點才能。可是宮裡有才能的人太多了,永遠都有比她更顯眼,更受信重的人。

後來在甄涼的點撥之下,她幾次表現出眾,就入了皇後娘娘的眼。

權勢的滋味果然跟她從前設想的一模一樣,但這權勢之下的危機,馮姑姑是如今才有體會。現在已經不是她要去爭,而是如果她不爭就會被彆人徹底地拉下去,所以不能不爭!

潘德輝又何嘗不是如此?

隻不過,他是失敗者,而馮姑姑想贏!

這麼想著,馮姑姑轉頭看向甄涼,眼底的神色一時有些複雜。這些道理,她自己也是到了這個位置,才漸漸領悟。可甄涼一個小姑娘,卻看得比誰都透徹。⑥思⑥兔⑥網⑥文⑥檔⑥共⑥享⑥與⑥在⑥線⑥閱⑥讀⑥

不過按照甄涼的說法,這天底下的事啊,都是一樣的,皇宮大內裡的爭鬥,也跟普通士族後宅裡沒什麼分彆。頂多爭的人身份高一些,輸贏波及的人多一些,其他的,都一樣。

甄涼還是個沒留頭的小丫頭時,父母就相繼沒了,這麼多年來不知吃了多少虧,才摸索出了這些經驗。

當然,她確實比旁人更聰慧。

馮姑姑對她還算信服,此時不免微微蹙眉道,“若是如此,何榮死咬著不放,此事……恐怕也為難。”她從不當著甄涼的麵提皇後娘娘的名兒,但此事,她們之間應是有默契的。

甄涼笑道,“姑姑糊塗了?潘德輝於陛下而言是趁手的器具,何榮又何嘗不是?陛下如今倚重他,不過因為沒有彆的人代替他。隻要有比他更好用的人,何榮也就不足為懼了。”

“果然還是你有辦法!”馮姑姑聞言不由拊掌,徹底放鬆了下來。

確實,何榮如今緊盯著潘德輝不放,是為何?還不就是因為這是宮中他唯一看得上眼的對手,把潘德輝踩下去,他就是一人之下。

可若是再來一個對手,而且是舉足輕重的對手,那麼已經是手下敗將的潘德輝,也就無法繼續牽扯他的精力,會被輕輕放過了。

如此一來,娘娘既領了被舉薦的新人的恩,又可以保住潘德輝和他手底下的勢力,就是陛下那裡,恐怕也要記娘娘一功。這事若能做成了,可是三全其美的好事。

不對,該說是四全其美才是。——往後,她於娘娘麵前說話的分量自然也更不同了。

隻是這也有一個問題:這樣好的一個人,陛下看不見,滿朝文武看不見,那些恨不得將何榮拉下來的人難道也看不見?換句話說,娘娘身邊若有這等能得用的人,又何必倚重她們這些女官,早不是今日光景了。

馮姑姑想到這一點,忍不住搖了搖頭,又替甄涼添了一盞茶,“你呀,說話就不要說半截了。明知道我這心裡還懸著,是不是故意作弄我?”

“不是我要作弄姑姑,隻是姑姑想,這樣四全其美的好事,若能做成五全齊美,不是更好麼?”甄涼暗示般看了馮姑姑一眼。

她這是在要好處。

既然幫了這樣大的一個忙,謝禮自然也要夠分量才行。畢竟受了彆人報償不起的大恩,潘德輝和潘順順已經預備付出忠誠,馮姑姑能拿出什麼?

所以最好是甄涼自己提出來的,這樣馮姑姑才會覺得是兩廂情願的事,否則恐怕她心裡還不安寧。

馮姑姑不由扶了扶額,“是我糊塗了……依你的意思呢?”

“我們那位殿下……”甄涼說到這,垂下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身體不好,姑姑是知道的。如今日日食補,瞧著是好多了,隻是還是虛得很。我想,若是能習練些強身的功夫,最好不過。這事論理不該求姑姑,隻是也不是能拿到台麵上說的事,若是給外頭其他人曉得了,又添一樁是非。”

“知道了,此事包在我身上!”馮姑姑聽到是這個要求,立刻拍著%e8%83%b8脯道,“正好,我家中與禁衛軍中的一位統領有舊,他們護衛宮掖,進出也不惹人注意,你們和光殿地方也偏僻,又多花木遮掩,我叫他悄悄地去,必然人不知鬼不覺。”

這事,隻論後宮這些女官,確實是隻有她能辦得這樣妥帖了。

彆人縱有這樣的關係,也要擔憂禁衛軍中的人是否可靠,但馮姑姑所說的這人,名叫霍文騫,是她嫡親妹妹的兒子,馮姑姑守寡無子,妹妹私下與她說過,會讓孩子奉她如母,隻是霍文騫是獨子,不好過繼,霍家那邊也難以交代。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