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局勢就發生了傾斜。
但這些,其實清漾之前並沒有聽到半點風聲,她一心閉關,衝擊聖元境,再時不時清除一些另外兩支製造出來的麻煩,這兩件事,幾乎一樣耗費了她大半的精力,而且說白了,花主之位的競爭,她就算插手,也起不到什麼作用。
誰曾想到,她會等到綠藤一臉肅然的通知。
她要去衡州古戰場了。
現如今,誰不知道那是絕頂的凶險之地,生與死,全看命數與氣運,稍一不對,就是屍骨無歸。
那些話,隔了小半個時辰,還清晰地回想在耳畔。
“——我們這一支如今式微,我若是去戰場,擊殺邪族,未來六界勝,神主論功行賞,我們便還有機會。”
“—我已下了命令,我去之後,所有力量任你調遣,我們這一脈的長老,都會竭儘所能培養你,但能相信的不多,你心中有數,原本就搖擺不定的幾位,你也要有所提防。”
“——我不在,韜光養晦一詞,你該明白。”
最後,綠藤神色複雜地拍了拍她的肩,有些意味深長地感歎:“姨祖母知道你一直以來的想法,但你也要知道,現在,我們這一脈,再也經不起折騰了。”
這些話,像是寒冬臘月裡一盆兜頭而下的冷水,寒涼到了骨子裡,每一個關節都嘎吱嘎吱地響。
她想,完了。
一切都完了。
衡州戰場,那是個什麼地方。真要打起仗來,死在前麵的,都是綠藤這種修為臨門一腳即將踏入領域境的人。
就算她活著回來了。
那都得是多少年之後的事了。
在另外兩支的步步緊逼之下,他們能不能活到那個時候,都不一定。
每當這個時候,清漾總是會下意識的將所有一切責任推到另一人的身上。
若不是她。
橫鍍不會死。
那麼現在,他的修為,應該和朱厭差不多,有他的支持,就算另外兩支聯手,也奈何不了他們。
而如果不是南柚處處針對自己,就算橫鍍已死,星主也會照看好她,南柚有的,自己也有,有星族的支持,花界少君之位,也應該是她的。
再退一萬步來說,自己已經被趕出星界,南柚若不在赤雲邊從中作梗,烏蘇汕豚這條線,就不會斷,她也可以如願拿到靈髓。
她也可以和南柚一樣,一舉突破到聖元境。
這一切,從頭到尾,所有的不幸,都來源於她。
而她現在,已經坐上少君的位置,擁有自己的勢力,有一群袒護和偏愛她的人,就連修為,都壓了她一頭,晉升到了聖元。
憑什麼呢。
為什麼呢。
她那麼痛苦,南柚一個借著她父親命數才存活的人,有什麼資格過得如此如意自在。
清漾捏了捏拳,思考好半晌,漠著聲音吩咐道:“準備前往百族會。”
“拿師尊的令牌,請大師兄參加。”
丹青能猜到她要做什麼,遲疑片刻,不得不鄭重提醒:“姑娘,綠藤長老一走,我們這邊能做主的人幾乎沒有,若是貿然行事,得罪星族,是否不妥。”
就算綠藤還在,星界,他們也惹不起。
“有什麼不妥。”清漾扯了下唇,冷笑道:“我就算是死,也得拖著她一起。”
她闔了下眼,“再說,我也不要南柚的性命。”
朝雲靉靆,行露未晞,草木蔥蔚洇潤。
垂落的帷幔和珠簾之下,玉骨冰肌,蛾眉曼睩。
溫熱的身子從身後貼上來,南柚用被子將頭捂住,啪的一下打在他的手背上,困得眼睛都睜不開。
她的聲音有些啞,透過被子傳出,悶悶的帶著破碎的氣音:“離我遠些。”
好半晌都沒人出聲。
南柚將被子掀開一條縫,偷偷拿眼瞅她,而後對上一雙蓄著清淡笑意的溫柔眼眸。
少年寒霜履雪,肌膚如碎瓊亂玉,上半身青紫交錯,腕骨上還有一個清晰可見的咬痕,齒印泛著紅。
南柚被美色誘得清醒了些,氣消了,心也虛了,她伸出手指,戳了戳那個印記,啞著聲問:“疼不疼?”
孚祗搖了搖頭,聲音好聽得不得了:“姑娘給的,都不疼。”
“我今日可沒惹你。”南柚眯著眼睛嘟囔,玉藕一樣的長臂纏上他的脖頸,“怎麼就又姑娘姑娘的叫。”
孚祗下巴輕嗑在她毛絨絨的發頂,%e8%83%b8膛輕微地顫動,歎息般的饜足:“右右。”
南柚睫毛上下扇動幾下,嗯的一聲,懶洋洋地跟他說著話:“今日午時,我將同父君前往天族,參加百族會。”
“你跟我一起?”
孚祗沒出聲,她眼睛也不睜開,隻是伸出手指,軟綿綿地點了點他的%e8%83%b8膛。
而後,如願以償地聽到了那聲近乎縱容般的好字。
許是夜裡鬨得太過,許是初升的陽光難得,南柚昏沉沉睡了過去。
而其實,她原本還有一些話想對孚祗說。
比如他比竹公子好看許多。
也讓她心動許多。
再比如。
她已向流枘明說,她有一個十分中意的男子。
她一看到他,就歡喜得不得了。
想和他成親。
想和他到老。
第123章 百族
百族會,跟以往的小打小鬨又不一樣,許多君王級彆的人物都會親臨,因而每一屆都辦得隆重盛大。
舉辦地點在天宮向北三萬裡的百族殿。
百族殿裡,設有長老團,裡麵的長老都是掛名的虛銜,分彆是各界各族大能,起個互相製約的作用。
百族榜分為黃榜和青榜,黃榜為各界皇脈,世家子弟,宗門弟子所設,青榜上的天驕,則出身微寒,沒有家族撐腰,沒有師門教導,一步一個腳印靠自己走上來。
百族青榜,是大家來此的目的。
這些人,培養好了,會是朝堂的重臣,會是宗門的頂梁柱。
而百族黃榜,排名第一者所屬的種族,將優先獲得選擇青榜上年輕天驕的機會,挑選的數量也會相應增加。
這一屆的百族黃榜第一,是穆祀。
穆祀之下,是流熙。
南柚和流鈺緊隨其後。
星界的雲舟抵達百族殿的時候,是百族會的前一日。
夕陽的餘暉灑落,數座恢宏的宮殿無聲佇立,每一條簷邊棱角,都描上了淡淡的碎金。
除星主外,龍主和流襄也來了,三位沾親帶故,見了麵便約著在附近城池中的酒樓中小酌。
小一輩的同齡人也有自己的樂子。
南允是跟著龍主來的,他最近過得有些痛苦。他師尊嫌棄他修為低,每次試煉,要麼第一個受傷,要麼第一個暈,因此每次布置課業,都著重照顧,次次都要問他的修為進展。
而近期,龍主將龍族內部的事也丟給了他。
他原本見到南柚,還挺開心,待走近一瞧,笑還未掛出來,就消失了:“你晉入聖元了?!”
狻猊嗤的笑了一聲,碩大的腦袋朝向他,補了一刀:“我也入聖元了。”
南允將頭轉向南柚身邊的孚祗,這回問都沒問,就飛快道:“算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流芫挽著南柚的胳膊,見到這一幕,也跟著笑:“你可真是,跟誰比不好,想著跟孚祗比。”
穆祀極遠處幾步踏來,身著天族太子的冠服,看上去厚重,實則輕薄,衣角上繡著的重瞳遇光則亮,現出天族一貫的神秘意味。
他來的時候,正好見南柚歪著腦袋靠在流芫的肩上,沒骨頭一樣,眯著眼睛,聲音懶懶的:“孚孚可是我昭芙院撐門麵的存在,最厲害的那一個,你跟他比,不是自找打擊嘛。”
南允沒忍住,提起扇子在她發頂不輕不重地敲了一下:“就你胳膊肘往外拐。”
穆祀伸手,不動聲色地撫了撫她被敲過的地方,聲音自然:“地方都安排好了,先去瞧瞧院裡有沒有什麼缺的東西。”
“這裡離天欒城不遠,等天黑下來,我帶你們去轉一轉。”
孚祗的目光在他的手掌上頓了一頓,而後微不可見地蹙眉。
夜裡。
床幔流垂,纖細的綠色枝條覆上曼妙的身軀,每一根上,都閃動著翠色的靈光,像是一根根神鏈,交織成了碧色羽衣。
南柚側著身,唔的一聲嗚咽,脊背朝前一頓,雪白的脖頸露出一小截,像是一輪拉出了清影的淺月。
她身上鋪天蓋地的,每一處都是淺淡的春日氣息,暖融融,並不濃烈,但經久不散。
好似任何一個男人,在這件事上,都有無師自通的本領。
南柚眼尾被逼得紅了一圈,一頭黑發像水流一樣橫鋪,她被罩在濃深的黑影中,軟著聲音哼,閉著眼求,最後被逼急了,一口咬在他脖頸一側,深而尖的兩個圓點。
孚祗顫著%e8%83%b8膛,很輕地笑了兩聲。
南柚彆過頭,臉頰漫出玫瑰一樣的紅,她咬牙,聲裡尚帶著不穩的氣音:“你起開。”
孚祗俯身,唇瓣觸了觸她瑩白的額心,聲音如管樂,莫名現出些委屈的意味來:“忍了許久了。”
“再來一回,好不好?”
南柚伸出小腿,踢了他一下,而後被他捉住,抬起。
她有些受不住地閉了閉眼。
她以為,他所說的許久,是從前被她挑逗調笑的日子。
卻不知。
他是真的等了許久,忍了許久。
翌日一早,天光雲影相映,陽光從東而起,將整片百族殿照得浮翠流丹。
鼓點沉悶,一下一下,帶著屬於遠古的滄夷厚重,像是擊打在人的心上。
今日場合不小,樺進來為南柚梳妝。清雋溫柔的男子倚門而立,輕裘緩帶,南柚從鏡中瞥了他一眼,手指輕點在桌台上,道:“孚孚,你來。”
樺看了看孚祗,又看了看南柚,張口欲言,卻見他穆如清風,緩步行來,“下去吧。”
樺福了福身,將小巧的梳遞到他手中,自己去門外邊守著了。
她的頭發柔順,一梳便能到底,他不知何時學會了綰發,雖不是什麼繁複的樣式,但最基本的幾樣,不會出差錯。
南柚打開空間戒,取出一個小巧的木盒。
“打開看看。”南柚示意。
吧嗒一聲,鎖落下,盒子裡的東西便毫無遮掩地出現在視線中。
兩隻模樣精巧的鐲子,表麵流浮起燦燦的銀色,南柚拿出其中一個,另一隻手伸在半空中。
須臾,孚祗骨節分明的手掌落在她的掌心中。
“這是早些年大伯給我的生辰禮,是龍族收藏的寶貝,在深海中沉寂蘊養了數十萬年,有了靈性。”她垂著眸,長而卷的睫毛落成一排,小扇子一樣,將其中一個鐲子套到了他的手腕上,她道:“妖族在人間開了一座萬寶閣,召集了不少人間的能工巧匠,用大手段讓他們能夠在仙金奇石上雕刻,他們做得精細好看,寓意還好,我便將這料子送入了萬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