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她,因為她不會像人類修複員那樣,因為世界線崩潰而絕望,因為親朋離去而悲哀——
聞千書:“怎麼會呢?”
“你現在不就很難過麼?”
長風吹葉,簌簌作響。
蔣明月停了停,聽到聞千書繼續道:“你在為彆人難過麼?還是——”
“在為我?”
聞千書笑了,聲音軟軟地:“總歸,有些是為我吧,不然這麼縱容我?”
她的呼吸好輕,像是羽毛一樣,要散在風裡:“謝謝你,姐姐。我好開心。”
蔣明月想說這不算什麼,想說她為各個世界線的主角做過更多——那些都是經年累月、浩大而又無望的工程。
可她卻什麼都說不出口,任由聞千書保持著那一點開心。
聞千書:“你知道嘛,我有時候在想,我真的存在於這個世界上麼?”
她真的有喜怒哀樂麼?有人能聽見她說話麼?
她與生俱來的敏銳,使她總在被動地、一刻不停地接收身邊所有的埋怨,絕望,痛苦;並使她從小意識到,這些痛苦皆因她起。
與之相對的,她身邊的人卻留意不到她。從不聽她想要什麼,也從不管她拒絕什麼。好像她不是生病,而是啞了,她母親代理了她的嘴,也代理了她的願望——她母親說什麼,她就得喜歡什麼;她母親做什麼,她就得接受什麼。他們自顧自地斷定,她活著的所有需求,就是治好病,除此以外的,都不重要,可有可無。
他們總在吵架,為了她吵架。
但她其實不怕疼,她隻想讓他們彆吵了。
沒人聽她的——
沒人看見她——
有時候她想,是不是隻有她離開,這個家的痛苦才會結束?他們才能停一停,聽聽她在想什麼?
可她離開了一次又一次,被救回來一次又一次,他們仍然在吵,並將這當作新得的利器,用來攻擊對方。
月色如霜似雪,落了滿身。
山林寂靜,小道迢迢。
喧囂與人聲遠去,唯有她背著她,一步步走向山頂。
“你存在的。”
蔣明月突然開口,道:“我看見你了。”
她感受到背後的人埋下頭,細軟頭發蹭著她頸項,有些癢。聞千書伏在她肩上,抬眼,看見漆黑無邊的夜,和夜裡的一輪明月。
聞千書:“嗯。”
她輕輕說:“我也看見你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看到有人推文了,非常感謝大家喜歡拙作呀,我就是個鹹魚作者,歡迎大家一起鹹魚(bushi)。
日常比心(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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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酒醒簾幕低垂4
聞千書熟悉這個場景,雲霞燃火,林濤萬頃。她在第三個世界回憶起來過,可她沒想到,原來她們所處的環境,不是傍晚,而是黎明。
是日頭東升,燦爛又明亮的朝陽。
可能當時的她也沒仔細看,隻顧側過頭,望著蔣明月。
她的心跳突然快起來,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快,可她不覺得疼——似乎單單看著這個人,她就不難受了。
蔣明月站在一旁,站在聞千書身邊。
背著她爬了這麼久的山,蔣明月的發有些散開,被風裹挾著,上下翩飛。留意到聞千書的目光,她視線微垂,淺色的瞳望過來:“嗯?”
真美啊——
她在最好看的景色裡,在最好看的人身邊。
聞千書笑了,她收回視線,說:“我想好了,要是有下輩子,我就去當風吧。”
她揚起頭,看山風呼嘯而過,撥動她們的發,拍打她們的衣,又卷著無數落葉塵埃,奔赴遠方。
自由自在。
“那樣,我想去哪裡就去哪裡,想見誰就見誰,想做什麼做什麼——多快活。”
蔣明月看著她,看她雙眼發亮——和吃冰淇淋時候的亮不一樣,那是一種更空遠、更空茫的亮,好像她的視線與靈魂真的追隨著風,要一路遠去了。
蔣明月突然有些不舒服,她從沒有體會過這種感覺,也描述不出,卻下意識提醒聞千書:“那我就看不見你了。”
“不會啊。”聞千書笑了,她指著地上的落葉,“你要是看到有樹葉掉下來,那就是我來過啦。”
長風亂樹,落葉飄零。
溫暖的太陽,晨起的清風。
啾啾的鳥雀,跳躍的鬆鼠。
逐漸蘇醒的人間。
蔣明月想說什麼,卻聽到腦海裡的警報聲越來越響,主神終於下了最後通牒,通知她即將有其它係統介入。可她麵上依舊沒什麼表情,隻是道:“困麼?”
聞千書抬眼,聽她道:“靠著樹睡會兒吧,醒了我們再下山。”
聞千書突然笑了,輕聲說:“這不是夢吧。”
蔣明月:“什麼?”
聞千書張開五指,抬起來,在陽光裡握了握:“這是真的吧。”
蔣明月一怔,她想起了聞千書不肯買的本子——是不是那時候起,她就發現這一切不是夢了?
聞千書眨眨眼,帶些少年人的狡黠:“我很難被騙的。”
“醫生姐姐——”她湊近些,笑著問,“你是天上的神仙麼?所以才下凡來救人?遇見我這樣想不開的,就會心裡難過嗎?”
蔣明月:“我不是。”
她在否認,可她也不知道在否認什麼。
聞千書有時候真讓人討厭,她總能察覺彆人感覺,不管彆人自己有沒發現,願不願意發現。
那麼多世界線,無數生離死彆,陰謀詭計,突然在這一刻真切起來,壓實在蔣明月肩頭。
那些悲痛的哭泣,那些尖銳的控訴,那些生與死、愛與恨,那些她一個人走過的漫長年歲。
突然有一個人告訴她,她知道的,她知道她不好受。
蔣明月聽到警報聲越來越尖銳刺耳,聽到係統加載的聲音,驀地說出來:“我是個人工智能。”
她看聞千書茫然,便解釋道:“你可以理解為,我是個機器人。”
聞千書睜大眼:“所以你才會覺得,自己沒感情嗎?”
蔣明月閉了眼:“是。”
聞千書笑了:“我不覺的啊。”
熬了一宿,她確實有些累了,但她要和蔣明月說話,便又湊近些,靠在她肩頭:“我能感受到你的情緒——你第一眼看見我,那麼難過,那麼悲憫,我一下子就察覺到了。”
聞千書看著身邊人的側臉,閉著的眼,顫唞的睫毛,繼續道:“所以我才愛纏著你啊——你越難過,就對我越好。”
“我真壞啊。”
蔣明月睜開眼,也轉過頭,她們隔得好近,太近了,呼吸與視線融合交織,似乎在暗示往後她們糾纏在一起,再也拆不開的宿命。
聞千書突然說:“好美啊。”
她到底是在說景,還是在說人?
分不清,分不清了——
聞千書也無意分清,繼續道:“我忽然不想死了——”
“自由交給下輩子吧,這輩子就算了。”她輕聲說,“人間很美的,多看一看再走吧。”
蔣明月看到一個光球出現在眼前,是指定介入的係統——但聞千書看不見。
甚至因為新係統的出現,一切都在複原,聞千書又開始疼了。她的身體總是很疼,但她習慣了。
原來不痛的感覺,是這樣的啊。
聞千書還在繼續說,輕聲又溫柔地說:“你看見我了,你成功救下我了。”
“所以你不要再難過了,好不好?”
好不好,好不好——
蔣明月感覺自己的嘴唇在發顫。她說:“好。”
她半側了頭,麵頰抵在聞千書頭頂,手抬起,撫著她因生病而乾枯的頭發:“睡一覺吧。”ω思ω兔ω文ω檔ω共ω享ω與ω線ω上ω閱ω讀ω
聞千書的眼皮越來越沉:“好。”
她笑了,小聲說:“明天見。”
蔣明月:“明天見。”
聞千書睡沉了。蔣明月脫下外套,罩在她身上。
光球開口了,赫然是2333的聲音:“前輩。”
它有些無奈:“你最近怎麼總在違規?尤其是這幾個世界,越來越嚴重了。”
甚至直接改寫世界裡的實體了。
它們可以通過人類的身體,去進行乾預、修複世界線,卻不可以動用主神的力量,肆意篡改一個世界。
就類似於它們可以入侵監控監視彆人,卻不能把自己改寫成監聽器,跳進彆人的口袋。
蔣明月蹲身,將聞千書打橫抱起:“懲罰是什麼?”
2333歎氣:“這次還好,比較好複原。”
“因為不能暴露我們的存在,所以需要刪掉這個配角的記憶——”
“她不叫配角。”蔣明月,“她有名字的。”
2333從善如流:“行,我們需要刪掉聞千書這一段記憶,將她放回醫院。至於您——”
“接下來的十年,我將跟著您,確保您不會再違反規則了。”
蔣明月沉默片刻,說:“行。”
她帶聞千書出來,其實也沒想著說服她什麼,隻是讓聞千書了結下遺憾和心願。
她嘗試過救太多人又失敗了,早不抱什麼希望了。
如今聞千書記憶也要被刪了,這一切更是無用功了。
2333給聞千書刪除了記憶,附身進蔣明月體內。
她們回了醫院,將聞千書放到病床上。
蔣明月看她一眼,出門去找鋼琴家。
接下來的幾天很忙,鋼琴家醒來後,又哭又鬨,幾人圍得團團轉,才把她安撫下來。
鋼琴家的未婚夫提議,推輪椅帶她出去走走,也好散散心。
蔣明月:“她現在還不適合出去活動。”
未婚夫:“那怎麼辦,就把迪迪悶在這兒麼?”
“她都躺了幾天了,誰受得了啊?”
蔣明月控製不住地走神,想到聞千書——她生了這麼久的病,躺了多久呢?
未婚夫還在說,蔣明月卻突然抬頭,看見吳醫生路過門外,急匆匆地走向電梯。
蔣明月垂下眼,心想,那個人類快死了。
她快離開這個世界了。
她隻是這個世界線裡,一個普通的人類而已。
救不救不重要——
那本來就是是她的命運——
修複員守則——
蔣明月%e8%88%94了%e8%88%94唇,手指在口袋裡徒勞地抓了兩下,卻什麼也沒抓到。
未婚夫:“行了,我知道了。你就是怕事,怕違規,你為什麼不能替迪迪想想——唉?你乾什麼走了,我還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