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頁(1 / 1)

繆斯 呂天逸 4397 字 4個月前

車熟路地攥住安吉洛的手腕,朝自己頸部拽去。

這些天他常這樣做,猶如某種儀式,他的頸項還纏繞著繃帶,但這不妨礙“儀式”進行,他引導安吉洛用指尖觸碰那些繃帶,並用指甲輕柔地、反複地刮擦他受傷的咽喉。他看向安吉洛的眼睛,眸光較之前柔和了些許,甚至透出了幾分忠誠、下位者的意味,這種眼神本不惹人厭,可他毫無分寸地一直盯著,破壞了人類的社交界限……安吉洛頭皮一陣發麻,不適地挪開了視線。

他不明白十一號此舉用意何在。

如果安吉洛對野生動物學稍加涉獵的話,他就會知道,有那麼幾種性情殘暴的肉食猛獸會在被人類馴服後,主動向人類袒露其脆弱的腹部與咽喉,它們甚至會引導人類去碰觸自己的這兩處要害部位,以示絕對的信任與臣服……

當然,野獸的付出從來不會是單向的。

若是人類當真去撫摸野獸的咽喉,收下對方的臣服,那麼人類也該付諸以回報,食物、棲息之所、陪伴……不一而足。

也或許對方全都要……

照料完十一號,又清洗出了兩套黑大褂,東方已顯曙光。

再過幾個小時安吉洛就要值白班,回到他那間小公寓衝個熱水澡再睡上一覺已成奢望,安吉洛疲憊不堪,索性回到11號病房,撿了張病床放下床簾,倒頭便撲上去,睡得人事不省。

昏暗病室中,十一號朝左側歪著頭,直勾勾地看著懸在安吉洛病床側麵的白布簾。

接著……

他像條大魚般,身子猛地一挺,又一彈。

那力道太驚人,整張束縛床都被他掙得朝安吉洛的方向挪了一公分,束縛帶發出細小的纖維斷裂聲。

十一號垂眸,黑密睫毛籠住一團懾人的幽綠。

他最好小心發力。

這幾條繩子很脆弱……

第54章 月蝕(三)(繃帶。)

病室中,束縛床咣咣震響,金屬床腳一寸寸刮擦過地麵,噪音刺耳,忽響忽停。

安吉洛心力交瘁,睡得太沉,沒被驚醒。

“鐺”的一聲,兩張束縛床側邊的鐵護欄相撞,床沿緊貼。

接著,十一號用力抻長脖頸,歪頭叼住垂在床與床之間的白布簾,腦袋一甩,使布簾搭在他腦後……

他與安吉洛之間的最後一道屏障消失了。

此時十一號上身已從束縛帶中掙出少許,他擰著身子,強行把腦袋枕到安吉洛的枕頭上。安吉洛背對著他,他將高挺英氣的鼻梁埋入那鴉黑的發絲間,亢奮得哆哆嗦嗦的……

“呼呼……哧……呼哧呼哧……”

異香撲鼻。

完全契合他的、馥鬱香甜的氣息,專屬於他的“食物”……

十一號忽然張開兩瓣薄唇,餓極了般,一口含住安吉洛的發梢,眼睛直勾勾地瞪住安吉洛的後腦。

嫣紅禁錮住烏黑,舌尖掠過發絲,搜刮殘餘的甜香。

一截狼尾鑽出病號服,棕黑、油亮,比尋常狼尾長,亦粗得多,它搖得癲狂,嘭嘭拍擊牆壁與床板,狼毫飄散,盤旋在半空。

……

幾小時後。

安吉洛被一些怪異的感覺弄醒了。

半夢半醒間,他感覺似乎有個濕涼的東西抵在他的頭皮上,像個狗鼻子什麼的,它急促地吸氣,製造出一片涼意,隨即噴出大股熱烘烘的氣流……

什麼東西?安吉洛睡眼朦朧地翻身。

咫尺之際,他對上一枚漆黑的、飽含情yu的眼珠……

十一號的半截身體從束縛床橫穿過來,右側纏滿繃帶的臉距離他不到一公分。

“啊!!!”安吉洛驚叫失聲,對抗危險的本能使他暫時忘記了十一號的傷患身份,他一巴掌按向十一號的左臉,死命朝後推。十一號未加抵抗,脖子順從地彎折後仰,暴露出呈直角的喉結……

這一巴掌推完,安吉洛驚魂稍定,想起十一號還有傷,忙收回手,可十一號固執地把腦袋湊回來,盯著他,眸光貪婪熱切,喉間嗚嚕作響。

“你……你想乾什麼?!”安吉洛赤足跳到地上。

他留意到枕頭與床單上有一些棕黑色的頭發,十一號這幾天似乎脫發嚴重。

見安吉洛又驚又懼,十一號不吭聲了,他用下頜抵住枕頭,趴在那兒,眼珠上移,視線從下往上,狩獵者般陰險地打量著他。

“……你躺回去。”安吉洛拿十一號沒辦法,放軟語氣道,“彆再做這種奇怪的事了,很嚇人。”

“?”十一號喉間發出一個上揚的音節,像反詰。

很嚇人?

“回去躺好。”安吉洛重複命令道。

十一號沉默片刻,左眼的熱烈漸漸冷下來,麵無表情地躺回束縛床。

安吉洛走上去,將束縛帶係得更緊。

十一號麵若寒霜,紋絲不動,像具睜眼的死屍,唯獨那枚幽邃如寒潭的左眼時不時朝安吉洛掠去,仿佛在與木訥的情人賭氣。

“呼,好了……”安吉洛把束縛床推回原位,抹了把汗,“我值完班再來看你,彆再鬨了。”

語畢,頭也不回地轉身走了。

……

安吉洛來到更衣室換衣服,他罩上黑大褂,再戴上已更換過填充物的鳥嘴麵具……當他的手觸碰到頭發時,一種粘膩濕冷的手感把他嚇了一跳。

那不像出汗導致的潮濕,安吉洛在頭頂抹了抹,指腹搓撚。

這是一種類似唾液的膩滑感。

安吉洛唇角不自然地抽搐,他走到更衣室鏡前,觀察了片刻之後,那雙藍眼睛慢慢瞪圓了――

鏡中,他的發絲因溼潤顯得格外烏黑,根根服帖柔順,毫無剛起床時應有的毛躁淩亂。

似乎有人細細地%e8%88%94舐了他的每一根頭發……

在他睡覺時。

安吉洛僵住了。

……

煤氣燈在值班休息室靜靜燃出一片暖黃。

安吉洛坐在桌邊,強忍困意,閱讀手中厚厚的一遝論文。

這段時間,新增加的疫病患者逐日減少,安吉洛懷疑這場突如其來的瘟疫或許會在皇家醫學院揪出源頭之前自動消弭無蹤。

最艱難的日子已經度過,病院不再人滿為患,今夜安吉洛輪值到一份輕鬆工作,為非疫病的急診患者看診。前半夜已過,他隻收治了一位夜半突發高燒的孩童。難得有閒暇,他找來一篇論述狂犬病起因與最新治療手段的文章閱讀起來。

“唉……”安吉洛失望地合上那份論文。

他沒能從文章中找到他想要的東西。

他想知道個彆狂犬病患者是否會表現出一些犬類的生活習性,不止是指“咬人”,而是譬如說,用舌頭梳理毛發、%e8%88%94舐親近人類的手與麵部、熱衷於扒著人類亂嗅亂聞……之類的。

這幾天下來……他有些要招架不住十一號了。

“啊啊――”安吉洛似是忽然想起什麼,崩潰地撲倒在桌麵上抓撓起頭發,蓬亂黑發間兩枚通紅的耳廓若隱若現。

第55章 月蝕(四)(血腫。)

安吉洛想起兩天前發生的事――→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那晚,他為十一號換過藥之後,依照慣例為十一號解除了右手束縛帶。

他心不在焉地任由十一號擺弄他的手,他順應十一號的要求,用指尖輕輕搔弄其下頜與咽喉,無知無覺地用肢體語言肯定、讚許著十一號的忠誠奉獻……安吉洛不清楚十一號腦袋裡的那些鬼主意,他隻是將這種行為視為一種“撫觸”治療。

據他觀察,溫和的皮膚接觸有效緩解了十一號的躁狂情緒,或許這是一種尚未被發現的治療手段――狂犬病的治愈案例極其稀少,且大多缺乏真憑實據,最近的一例痊愈案例是某位四處招搖撞騙的靈媒師自稱用降靈方式驅逐了一位狂犬病患者體內的邪祟……狂犬病相當難治,整個醫學界都在黑暗中磕磕絆絆地摸索,誰也不敢一口咬定某種治療手段是“絕對有效”或“絕對無效”的。

安吉洛胡思亂想著,沒去留意十一號赤摞%e8%a3%b8地索要回應的眼神……

而就在某一個瞬間,十一號鬆開了他的手腕。

那隻青筋微凸的右手循著安吉洛小臂向上捋去,揪住他襯衫領口雪浪般的褶襇,猛地向下一扯。

“啊……”安吉洛驚呼,他重心失衡,雙手撐在十一號耳側,上身前傾,虛懸著,訝然道,“你乾什麼?”

兩人離得頗近,以致於安吉洛能看清十一號麵部的所有細節,十一號的眼神忠誠而癡迷,左眼黑密睫毛交織如網,隱然有一星墨綠,池藻般浮蕩於幽黑瞳仁之中。安吉洛微怔,他一直以為十一號的眼睛是純黑色,就在這時,十一號稍微支起受縛的上身,在安吉洛蜜桃般粉白的左腮上溫柔地tian了一記。

他tian得很輕,很小心,與其說是騷擾,不如說是一種形式特殊的示愛。

麵頰傳來的濕涼驚得安吉洛一彈,他想躲,可十一號正死死揪住他的衣領。

“鬆、鬆手,十一號……你在乾什麼?!”安吉洛狠掰十一號手指,可它們強悍得猶如五根鐵水澆鑄成的枷鎖。

“?”十一號皺眉,眸光從癡迷漸轉陰鬱,他%e8%88%94了%e8%88%94唇,又咂了咂嘴,困惑且不悅地咂摸安吉洛嫌惡的反應。

他難以理解……

根本不能理解。

十一號英俊的左臉緩緩脹紅了,像個被玩弄了感情的笨小子。

安吉洛單手掰不動十一號的手指,隻得收回撐在枕頭上的另一隻手,腰腹緊繃,勉強維持著上半身的平衡。可這平衡隻持續了一秒不到,安吉洛就被十一號單手拽得一踉蹌,趴倒在十一號鼓脹結實的%e8%83%b8口。

緊接著,他的嘴唇被十一號貪婪地銜住了。

“唔――”安吉洛倏地熟透了。

十一號猶如餓獸般大肆“吞咽”他的唇舌……

仿佛安吉洛是一塊香甜滑順的果凍。

……

“十一……唔,十一號……唔……”安吉洛慌了神,一會兒試圖用手撐枕頭強行支起身體,一會兒又試圖掰開十一號揪住他衣領的手,可惜不僅全做不成,反倒因手忙腳亂顯得愈發可愛。

十一號左眼微眯,行為更加放肆,安吉洛若是某一下掙紮得格外厲害,他便從喉間溢出犬科動物威脅的“嗚隆”聲作為警告。

安吉洛的麵頰與後頸已從淺淡轉為滾燙的玫瑰色。

骨骼已被su麻蝕空,脆弱得禁不起一次角力。

安吉洛羞憤欲絕,奈何體力不支,隻得狠狠咬了十一號一口。

鐵鏽味彌漫,鹹腥粘稠,十一號卻受到血氣刺激,眼白赤紅,不知道疼似的,瘋得愈發不講章法……

……

直到安吉洛徹底放棄抵抗,這場征伐才終於宣告結束。

安吉洛跌跌撞撞地後退幾步:“嘔……”

十一號的舌頭破了,安吉洛不慎咽下幾大口粘稠的血液,口腔裡儘是血腥味。身為醫生安吉洛常與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