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置在風涼的葡萄架旁,槽形爐身裡鋪滿火炭,上方即可烤炙食物。
慶風從廚房端來許多簽子,有兔簽、雞簽、鴨簽、羊簽……沈溟沐隨便抓取幾樣,拿去炙烤,烤得外焦裡嫩了,撒上椒鹽芝麻,叫小狐去請趙綏綏出來吃。
趙綏綏不情不願的來了,頂著紅腫的眼圈說:“小舅舅,我不想吃東西。”
“不吃也坐下來,陪我說說話。”說著把烤好的一把雜簽放到她麵前瓷碟裡。
趙綏綏不忍拂沈溟沐麵子,乖乖坐下。沈溟沐望著她笑,“瞧你哭的,都不水靈了,小狐趕緊給小姐倒杯水,趁早把流出去的補回來。”
“人家這般傷心,小舅舅還取笑我。看我嫁不成,你高興嗎?”
沈溟沐笑而不語。
小狐問:“這裡有漉梨汁、木瓜汁、紫蘇飲、甘豆湯,小姐想喝哪種?”
“先來一碗漉梨汁。”
小狐於是舀了一勺漉梨汁到琉璃碗中遞給趙綏綏。
喝了甜汁兒,開了胃,再看眼前的鮮香流油的各種肉簽不覺食指大動。揀起一根細嚼慢咽。
“吃得出什麼肉嗎?”
“隻吃得出羊肉,其他的不太吃得出。”
沈溟沐笑。抬手又給她倒了一杯木瓜汁兒。
趙綏綏就著木瓜汁兒又吃了幾根。方才出來時她還是抽泣的,勉強止住眼淚的模樣,這會兒除了眼睛有幾分紅完全看不出哭過的痕跡。食物的力量過於強大,讓人把傷心也拋諸腦後。
“怎的不做些素簽,光是肉簽太膩了。”剛剛還揚言不吃的人這會反提起要求來了。
不待沈溟沐發言,小狐主動道:“小姐慢慢吃,我去廚房要些素簽。”
趙綏綏肉簽吃夠了,隻等素簽回來。須臾,小狐帶回來了藕簽、韭簽、還有豆腐簽、香蕈簽。趙綏綏大愛豆腐簽,一氣吃了兩根,其他素簽各取一根。
吃完由小狐錦豹兒蒼猊陪著,園子裡散步。
慶風看沈溟沐盯著趙綏綏離開的方向出神,說:“小姐好像沒事了。”
見沈溟沐不答話,得寸進尺道:“大人什麼時候對小姐表明心跡?”
沈溟沐白他一眼,扔下一句話,“把東西收拾了。”
慶風看著一片狼藉,咕噥道:“把我當丫鬟使了……”
大抵吃的過於飽的緣故,趙綏綏走了好幾圈,把小狐錦豹溜得腿都酸了,趙綏綏便打發她們休息,獨自在園子裡閒逛。
不知不覺逛到沈溟沐的書房外,見他伏案疾書著什麼,不禁扒窗細看。
“鬼鬼祟祟的做什麼?”沈溟沐無需抬頭也知是她。
趙綏綏蹭進來,蹭進來什麼也不乾,隻在門框上倚著,兩隻手在%e8%83%b8`前絞來絞去。半晌沒見沈溟沐有動靜,便欲走。
沈溟沐忽然說:“坐。”
聲音羽毛似的飄到耳朵裡,趙綏綏頃刻不走了,搬來一把椅子,坐他身旁,看他寫字。
他似乎在寫奏章,內容她看不懂,隻覺得字跡好看,清麗、蒼勁、有梅花風骨。待寫完了,折子放一邊晾著,目光轉顧她,“找我有事?”
“沒事。”趙綏綏低頭擺弄衣帶子。
隔了半晌又問他,“小舅舅你說,我是不是一輩子也嫁不出去了?”
“笑話,想娶你的人可以從咱們家門口一直排到北城門。”
趙綏綏“嗤”地一笑,“小舅舅淨會安慰我,哪裡有那麼多人。”
時值黃昏,金光透窗而入,打在人身上,映得他們一雙人兒光輝熠熠,仿若金玉。
“那麼想成親?”
“嗯……我成親了小舅舅好成親啊,小舅舅不是說等我的終身大事有了著落才會考慮自己的終身大事麼,我不想耽擱小舅舅。”
沈溟沐取來紙,欲再寫些什麼,聞言筆尖微頓,清冷的聲線先於意識出口:“那我娶你好不好?”
他突然這樣問她。
趙綏綏以為自己聽岔了,半天緩不過神兒,“咦……咦?!”
“你把自己嫁給我,不就解決了我的終身大事?”沈溟沐又補充一句。
趙綏綏受驚嚇不淺,僵在椅上。
“不用急著回答。回去慢慢考慮。”沈溟沐心神專注回紙上,“我還有事忙,你去吧。”
趙綏綏完全沒了主張,聽見沈溟沐叫她出去,便站起身,木偶般走了出去。假如她不是那麼的心神不定,歪頭看一眼,一定會發現沈溟沐的字跡歪歪扭扭,蟲爬一樣。
他把這件事想簡單了,事到臨頭,不料慌成這樣。沈溟沐不斷搓著冰涼的手指,使它們回溫。越看紙上的字越不順眼,揉成團,丟進竹簍。掩蓋他片刻之前的慌神。
第二天午後沈溟沐給趙綏綏端來一盤洗乾淨的葡萄。趙綏綏看到他進來心慌意亂,一雙眼完全不知道看哪裡,東瞅瞅,西顧顧。
沈溟沐把葡萄放她麵前,“不是一直嚷嚷著想吃葡萄麼,葡萄熟了又不吃。”
“是我們家的葡萄嗎?”
“嗯,我們家的葡萄。”沈溟沐很滿意“我們家”三個字,重重的重複一遍。
一樣的字意思卻不一樣,趙綏綏垂首抿唇。她臉紅的功夫沈溟沐早已剝??x?好一粒葡萄,剝一半兒皮留一半兒皮,擎著那一半兒剩的皮送到趙綏綏嘴邊。
紫皮下的淡綠果肉晶瑩剔透,趙綏綏就著他的手吸溜到口中,咀嚼之下汁水化開,酸甜爽口,趙綏綏露出笑容。
“看來是好吃的。”
“小舅舅沒吃嗎?”
“還沒。”沈溟沐說,“剪下來洗乾淨立刻給你送來了。”
“小舅舅也嘗一顆。”如法炮製地剝開一粒葡萄送到沈溟沐麵前。
沈溟沐吞掉,甜到了心坎裡。
“昨晚問你的事,考慮得怎麼樣?”
趙綏綏拈著葡萄吃得正高興,忽聽沈溟沐問。當下隻顧品葡萄,不回他的話。
她都喂他葡萄了,他怎麼還來問這些?
沈溟沐等了一會兒沒等到答案,故作歎息道:“看來是不同意,不同意罷了,我再替你選個如意郎君。”
趙綏綏急了:“你昨天跟我說了那樣的話今天怎麼還能跟我說這樣的話。”
“那你叫我怎麼辦,你又不肯給我答覆。”
“我……我的心思小舅舅不明白嗎?”
“不明白。”他非要她親口說出來。
趙綏綏臉漲通紅,頭愈發埋到膝蓋裡。含糊不清咕噥了一句什麼。
“你說什麼?”沈溟沐俯下`身。
她聲音小小,不留神聽壓根聽不見:“我……答應……”
沈溟沐一條手臂忽從她背後橫伸過去,一摟緊接著一抱,趙綏綏便猝不及防地從座椅裡轉移到了他懷中。麵龐對著麵龐,呼吸彼此相聞,趙綏綏刹那慌了神,眼睛像頭驚慌失措的小鹿,四下逃竄。
沈溟沐不讓她躲,掰著她的下巴叫她直視自己,“有那麼害羞麼!”
趙綏綏支吾著說不出來話,水眸無助地閃爍。未塗胭脂的唇飽滿水嫩,沈溟沐以指腹輕輕擦過。趙綏綏心跳怦怦,不需貼耳也能聽到。
沈溟沐%e5%90%bb下去。她的嘴唇軟軟的,含在嘴巴裡像含花瓣、又像水晶凍兒,他輕輕地%e8%88%94,慢慢地吮。未經人事的少女哪裡受得了這個,碎碎逸出嬌%e5%90%9f,勾人心癢難耐。
大掌在她身上遊走,摸到哪一處哪一處軟如春水。
趙綏綏的身子一開始很僵硬,漸漸放鬆開,享受著被他撫摩的感覺,還有他的親%e5%90%bb。午後陽光耀眼,籠在身上暖洋洋。
沈溟沐這方麵經驗不是很足,一%e5%90%bb方歇,正思考著接下來的動作,趙綏綏忽然勾住他的脖子,小嘴主動湊上來給他親。
明明吃的葡萄,神態卻像灌了葡萄酒,迷迷離離,嬌聲嬌氣地喊他,“小舅舅……”身子菟絲花一樣在他身上亂扭。
以前岑彧抱她她從不曾有過這樣反應,隻想著他趕快放開,省得給人看見。而今被沈溟沐抱著,又是摟又是親的,她又不在乎給人看到了。全身都是酥|麻的,像沉在蜜罐裡,舒服得她什麼也不想了,隻想他不要停下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沈溟沐淺嘗輒止。趙綏綏倒在他懷裡,好一陣喘熄。小狐錦豹兒隔簾看見,早避得遠遠。
沈溟沐一手摟著她,一手揉她秀發,感到前所未有的滿足。
趙綏綏芳心可可,卻顧左右而言他:“朝事不忙嗎?小舅舅遷了散騎常侍怎麼反倒清閒起來了?”
季鴻踐祚後,沈溟沐這個太子洗馬順理成章成了天子近臣,獲封散騎常侍,賜下宅第一座,金銀匹緞無數,隻因趙綏綏留戀故宅葡萄,一直未搬。
“朝事重要,我的終身大事同樣重要。”沈溟沐在趙綏綏耳邊吐字,氣息吹得耳朵癢癢。
“小舅舅……”
“什麼時候了,還小舅舅長小舅舅短的。”
“不叫小舅舅叫什麼?”
“你叫岑彧什麼?”
趙綏綏聞言含羞帶怯,半晌吐出倆字,“沈郎……”
“大點聲,我聽不清。”
“沈郎。”
沈溟沐大笑,將她摟得更緊。揉摸她滿身瓊脂,愛不釋手。
趙綏綏也摸他,摸來摸去都是硬骨頭,好生無趣。
“想什麼時候成親?”
“明年上巳節。”
“上巳節不成。”
“怎麼不成?”
“我等不及了,今年就要成親。”
趙綏綏被他蹭得咯咯直笑。
“好不好?”
“全憑沈郎做主。”
60.成親(大結局)
沈溟沐朝季鴻討了個旨意,賜婚於他和趙綏綏,以堵眾人悠悠之口。
婚期定在十月初十,寓意十全十美。趙綏綏對這個日期很滿意,天天盼著。說來也奇怪,和岑彧相好那段日子,她心裡或多或少抗拒著成親。她將之歸結為閨閣小姐的日子沒過夠,沒準備好成親,然而又不能不成親,一半擰巴一半期待。到和沈溟沐這裡,則是完完全全的期待了。
她這才知道,原來真心喜歡一個人是這樣的感覺。而當初的岑彧於她,頂多算個適合的成親對象。
儀式需在新居舉辦,這日下了早朝回來,沈溟沐帶著趙綏綏前往新居熟悉環境。新居裡麵物件一應俱全,仆奴也早已備下,搬過來即可入住。庫房裡堆著新帝賞賜的珠寶和綾羅綢緞,沈溟沐叫趙綏綏挑幾匹做新衣。
趙綏綏一眼相中一匹輕薄花紗,花紗成%e4%b9%b3白色半透明狀,織著鮮豔錦鯉圖案,每隔尺許安置一尾,又吉祥又好看。等到裙子裁出來,她搭配了石榴衫子石榴裙子,裙上外罩錦鯉花紗,行走間,錦鯉宛然如活。
她相貌不夠明豔,原撐不起豔麗色澤,衣裳多著淡雅一類色,從不穿紅著綠,難得的是這身石榴色衣裙罩了一層花紗上去立顯柔和,不會將她襯得暗淡無光。
趙綏綏興興頭頭,提著花紗裙去書房給沈溟沐看,沈溟沐沒對她的裙子做出點評,而是要她隨他出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