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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脂記 君芍 4345 字 4個月前

。不說維持閨閣小姐的矜貴,怎麼還反慕其風采了?”

朱櫻不悅道:“邀你們不過是去長長見識,你們既不肯去,我揭過不提就是,何苦長篇大論地教訓人。”

“誰要長那種見識。”班雀咕噥一句。

朱櫻臉上掛不住,待要發作。趙綏綏忙拿出她的香囊。

“你要的香囊我繡好了,看看合不合心意?”

班雀打眼一瞧,道:“不是講好了月桂玉兔的圖案嗎?怎麼改成了玉兔搗藥?”

“是麼,我不記得了……”

“你這個腦子,我看真是睡傻了!”

“哪有,最近白天很少睡。”

朱櫻想想氣不過,又來一句,“你厭惡那些妓女無非是嫉妒她們招郎君喜愛,你這樣善妒,將來有的你受!”

“你說什麼?”

“難道不是嗎?”朱櫻口無遮攔,“太子總不見得隻娶你一人,想想以後的三宮六院,粉黛三千。你難道每一個都要嫉妒,怕不是得嘔死!”

“你……!”

“櫻櫻,你怎麼能講這種話?”

“怎麼不能講,就許她占上風,不許我嘴上討便宜?綏綏,你也太偏心了!早知道不來找你了。哼!”朱櫻攜怨而去。

趙綏綏沒能勸和,反落得一身埋怨,站在門口怔怔無措。班雀把她拉回來,“彆理她,腦子有問題。她朱家祖上經商,傳了三代,還改不掉骨子裡小門小戶的做派。淨想著往妓女堆裡紮,有什麼出息。”

說是這樣說,朱櫻的話到底刺進了班雀心裡,她的落寞之色顯而易見。回去和趙綏綏呆坐半晌,相顧無言。

“怎的不說話?”

“你怎的不說話?”

又一輪的沉默。

“我在想太子,假如日後他的身邊真的環繞那麼多女人,我恐怕會發瘋。”

“太子是儲君,遲早君臨天下,到那時候就像朱櫻說的,後宮粉黛三千少不了。這一點你得想開。”

“教我想開,你想得開嗎?”班雀說,“何止太子,放眼京城,縱算是芝麻大的官家裡也會蓄養兩個小妾。隻要我們嫁人,就避免不了和彆人共侍一夫的命運。”

經班雀一說,趙綏綏心上也蒙了層陰翳。她當然不想和彆人共侍一夫,她憧憬的是父親和母親的愛情,一生一世一雙人。

父親一生未納妾,更在母親逝後了斷紅塵,情願出家為僧也不願繼承家業。由此招致祖父祖母的怨恨,與他斷絕關係,直到今天他們也沒有告訴她父親的下落。每每問及,祖母隻會答她:“那個無父無母的孽障,我們隻當他死了。你休要問及。”

“唉,若是可以選擇不嫁就好了。女人為什麼一定要嫁人呢?”趙綏綏捧著腮歎氣。

“現在說不想嫁,一旦遇著了喜歡的郎君,怕不是一時三刻就要出嫁。”

趙綏綏抿唇。

“被我說中了吧。”

趙綏綏扯過香囊掩飾害羞,“這隻香囊你到底要不要?”

“要如何?不要又如何?”

“不要我送給小舅舅。”

“你心裡隻有你的小舅舅。”

“我們是親戚嘛。”

“沒見你對其他親戚這樣上心。”

趙綏綏臉兒紅紅。

趁她愣神,班雀一把抓過香囊,“香囊我拿走了,你想送你的小舅舅再給他繡,他一個大男人用什麼玉兔搗藥的花樣。”

班雀走後,趙綏綏著實用心想了一番。

選什麼花樣好呢?竹子?蘭花?白鶴?思來想去,最終選了一藤葡萄花樣。心中有了計較,手上立刻開動。

穿針引線,繡不及兩針,錦豹兒哭哭啼啼走進來。

小狐黑著臉跟在她後頭。

“錦豹兒,你怎麼哭了?有人欺負你嗎?”

“小姐,我對不住你。”錦豹兒痛哭流涕。

“發生什麼事了?”

錦豹兒回頭看小狐。

小狐頭扭向一邊兒,“看我乾什麼,你自己說。”

錦豹兒抽抽噎噎,一邊兒抹眼淚一邊兒說:“前兒……前兒個,我和慶風在門房上說話,不知給誰看到了,傳到了我娘耳裡。今早我娘把我叫去,拷問慶風來曆。我……我沒挨過問,全交代了。”

“把小姐和沈大人的事也給交代出去了。”小狐恨恨在後麵補充,“府裡人多口雜,要不了多久老夫人就會知道。”

趙綏綏倒吸一口冷氣,見錦豹兒哭的淒慘,顧不上替自己擔心,先安慰她,“關係的,遲早要給祖母知道,遲一天早一天有什麼分彆。快彆哭了,瞧你這可憐樣。”

“小姐,萬一老夫人責罵下來如何是好?”

“有我擔著,你們彆怕。”

又哪裡擔得住,晚飯前趙老夫人將趙綏綏叫去,得知她確和沈溟沐有往來,且已知曉了他的真實身份,劈頭蓋臉將她數落一頓,罵她不檢點,不識輕重。

趙綏綏氣急攻心,反駁道:“我去自己的舅舅家怎麼能叫不知檢點!”

“放屁,那是你親舅舅嗎?!”老夫人急得口不擇言,“想當初,他就是個人人喊打的小潑皮,下賤雜??x?種。也就你娘爛發好心將他撿回了來。自打他來了咱們家,家裡就沒順當過,你娘也被他克死了,你還看不清麼,一心認他當什麼舅舅,糊塗油蒙了心了!”

“我娘認他做弟弟,我自然要尊他為舅舅。到什麼時候,禮數不能廢。再則,我娘親是病逝的,關小舅舅什麼事,祖母怎可輕言詆毀?”

“吃裡扒外的丫頭,我養了你十幾年,卻敵不過一個外人!”

趙老夫人素來對她疼愛有加,幾時這般疾言厲色過。趙綏綏淚水潺潺而落,已然失了辯駁能力。趙老夫人看她啜泣,於心不忍,言語軟了幾分,“想當年你娘過世沒幾天,他便卷了家裡值錢的東西跑路,把你也給拐跑了。可憐我們待他一場,他有什麼良心,潑皮就是潑皮,無賴本性是改不掉的。綏綏,信祖母的話,不要再去見他了。”

“祖母騙我,我不信。尤其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我愈發確信,小舅舅不是那樣的人。”

趙綏綏表麵柔和謙遜,看似一團兒麵團,隨人搓扁揉圓,然而趙老夫人清楚,她性子隨她娘,外柔內剛,認定的事十頭牛也拉不回來。

“你既然這樣想,彆怪祖母關你的禁閉。”

“祖母……”

趙老夫人夫人心意已決,趙綏綏轉頭去看隱在角落裡一直未作聲的趙皠。

“你不必看我,你祖母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趙皠聲音低沉蒼老,說出的話透著一股不送拒絕的意味。

趙綏綏心沉到穀地。

“你們……你們太過分!”

“我和你祖父這樣做都是為你好。”

這時下人進來請示是否可以開飯。

趙老夫人道:“端上來罷。”

看趙綏綏兀自低泣著,眼圈紅紅,楚楚可憐,歎息道:“都愣著乾嘛,還不帶小姐下去淨麵,淨完麵回來用膳。”

“我不吃了!”趙綏綏扔了這麼一句話,捂著臉跑出去。

陰影處,一直沒什麼動靜的趙皠抬起眼皮,憂心地望著孫女離開的方向。

“沒事沒事,彆扭兩天就好了。真沒想到,姓沈的竟然悄無聲息滲透到綏綏身邊。還是和以前一樣,工於心計。”

“他回京城的那天我就料到了,他要從咱們手上奪走綏綏,十年前未成,十年後卷土重來,不可不防。”

趙老夫人思索道:“綏綏再過幾個月十七,是時候替她張羅一門親事了。”

“安國公似乎有意與咱們結親。他家有位小公子,時年二十一,品貌無雙。我尋思先讓綏綏接觸接觸。”

“倒是門好親事。就按老爺說的辦。”@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26.相親

對麵之人生得高高瘦瘦,像一株挺拔的青柳,被修剪掉了多餘的枝枝杈杈,怎麼看怎麼舒服。

眉眼單薄,透著幾分冷峻,卻教他更好看了。手裡捏著一柄折扇,打開來是山水圖案,轉到正麵,書著“且共從容”四字。

把酒祝東風,且共從容。

他身上確有股從容舒緩的氣質,兼具文人氣魄。仿佛隻要給他一壺美酒,他便可洋洋灑灑寫出一篇好文章。

“趙小姐是吧?”看到她走來,他收起折扇,身子微微前傾,向她問好。

趙綏綏緩過神來,淺淺一福,“謝公子。”

一開始趙綏綏沒打算見謝奕,奈何祖父已經把人請到了自家後花園,晾著不見說什麼太失禮。便尋思虛虛應個卯,誰知他也是一樣心思。彼此問候過後再無餘話,就那麼不尷不尬地對立著。

虧得小狐機靈,“小姐和謝公子到涼亭裡坐呀,大太陽底下站著多曬。”

也不過是換個地方尷尬。

涼亭裡,謝奕揮著折扇,四顧看風景,就是不看她。趙綏綏作為主人,總不能學他沉默,主動道:“謝公子瞧著麵善,似乎在哪裡見過?”

不是隨口搭訕,而是實實在在覺得似曾相識,搜腸刮肚想半天,又想不起來。

謝奕眼珠轉回來,終於肯正視她了,“小姐怕是記錯了,小姐身姿豐美,若有過交集,在下不敢稍忘。”

這……究竟是誇讚她還是變相嘲諷她,趙綏綏一時間分辨不清。

“許是我記錯了……”趙綏綏小聲咕噥,接著問,“謝公子平時做些什麼?”

“讀書,交遊。”

也覺得太冷淡,反問一句,“趙小姐呢,平時喜歡做什麼?”

“我也喜歡喜歡讀書,交遊。”趙綏綏打開話匣子,“不過我出去的機會不多,更多時候是在房中繡花、練字、彈琴。偶爾習射與樂。”

“小姐還習射?”

“新近學的,十分有趣,近來每日早晚練習,二十步內可以命中。”

“君子六藝,小姐已掌其五,真叫在下汗顏。”

“公子言重了。我聽說公子文采斐然,在京中頗負盛名,是遠近聞名的才子。”

“大家抬舉罷了。”謝奕十分謙遜。

趙綏綏喝口茶,潤潤嗓子。她一歇音,謝奕也沒話講了。趙綏綏捧著茶杯偷偷看他側顏,發現他真的很好看,輪廓舒展,橫看成嶺側成峰,尤其眉骨到鼻梁的過渡,完美的想讓人拿畫紙拓下來。

沈溟沐也很好看,然線條是硬朗的,謝奕不同,他線條柔和,帶幾分陰鬱。他的美是獨屬於少年的美。他是冷雨下的翠柳,簌簌擺動枝條,引人無限遐思。

不消說,趙綏綏愛慕他的容顏,也就無所謂主動些了,搖著腕上玉鐲道:“謝公子吃點心。”

“我不喜食甜食。”

“噢……”趙綏綏略感失望,頃刻又拾起歡顏,“那喝杯茶。很香的。”

謝奕瞥了一眼茶湯中漂浮的花瓣,“不是有意衝撞小姐,我不喝女兒家的茶。”

“……是我忽略了,招待客人怎麼能用花果茶。小狐,去沏一壺碧螺春來。”不忘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