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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脂記 君芍 4405 字 4個月前

了,小姐的閨名也是你隨便念的。”

岑彧賠禮道:“是我唐突了,小姐勿怪。”

趙綏綏團扇遮臉,未應。

“久候了,今日姑媽來,聊得高興,好不容易才脫身。”

錢若眉芳蹤一至,光彩燁燁羞百花。妝容畫得一絲不苟,衣裳服飾也是簇簇新,容光煥發,哪裡有一絲一毫的落寞之色。

攜眾人涼亭裡坐下,好一番暢聊。其間岑彧的目光總是有意無意瞟向趙綏綏,但凡趙綏綏有所察覺,他又若無其事地移開,佯裝看風景。叫趙綏綏好不自在。

朱櫻也不自在,借著錢府有客的由頭,拉著趙綏綏早早告辭。

出了府門,和趙綏綏暢所欲言,“這個錢若眉,想看她一次笑話真難。”

“小雀說她是打落牙齒和血吞的人,縱然心中萬般失意,絕不在人前表露分毫。”

“小雀所言極是,難怪她來都不來。”

沒有隨從跟著,兩人沿街漫步,恣意無比。經過一座二層小朱樓時,朱櫻停下腳步,興奮低喊:“快看,是名妓溫婉!”

趙綏綏仰起頭,看到二樓窗牖旁倚著個身形窈窕的女子,手中捏一枝花,閒閒撕花瓣。

“名妓?”趙綏綏對這兩個字著實陌生。

“京中名妓,閉春館頭牌。一曲紅綃不知數,五陵年少爭纏頭。聽說原本也是個官家小姐,後來她爹貪贓枉法、草菅人命被殺了頭,她被充官為妓。都是七八年前的事了。”

趙綏綏大受震撼,從小姐到官妓,這是她從不曾設想的身份轉變。枝頭繁花,墜入溷廁,想想都覺殘忍。

“唉,她倒是回頭啊,真想親眼瞧瞧京中名妓是個什麼風采。”

“你不識她?”趙綏綏訝異。

“當然不識。”

“不識怎知她是溫婉?”

“這條巷叫花枝巷,常常聚集一批癡漢,隻為一睹溫婉芳容,十分出名,那扇花窗後就是溫婉的閨房,錯不了。”

說著話,前方駛來一輛四輪雕花馬車,直奔閉春館而來。趙朱二女急忙閃避至暗巷。

馬車果然在閉春館前停下,依次走下四位公子,衣著不俗,容貌不俗,通身的氣派不俗,一望即知出身尊貴。

溫婉原本將撕下來的花瓣放到帕子上,看到樓下車馬,一徑擎起,嗬氣如蘭,花瓣飄飄搖搖躍出。

從從容容,飄落在發冠上、衣擺上、地麵上……公子們見狀不約而同仰頭上顧,對上一張美人麵。香靨深深,姿姿%e5%aa%9a%e5%aa%9a,容色天與,不光男人們看癡了,朱櫻亦看得目瞪口呆。

而趙綏綏,她的目光全部被一位綠衣郎吸引。綠衣郎衣著青槐色,腰纏玉帶,玉帶下麵撒著一條同色絲絛,點綴以白玉環。

眼睜睜看著他穿過匾額,步入館中,趙綏綏駭的顏色都變了。

23.名妓

“小……沈、沈大人……”由於太過驚訝,趙綏綏講話都磕巴了:“剛剛那個不是沈大人嗎?”

“是沈大人啊。”朱櫻不以為然,“剩下的是我表哥梁韜、禁軍統領李宿、安國公之子謝奕。最近他們常在一塊兒廝混。”

趙綏綏驚掉下巴。

“他們在裡麵做什麼?”

“男人進妓館還能做什麼,左不過是喝花酒,嫖妓女。”

最後三個字令趙綏綏麵紅耳赤,“你……你親眼看見他們……做那種事了?”

“那倒沒有。”

趙綏綏難以接受,“好好的清貴公子,為什麼要進那種地方?”

“就是清貴公子、士大夫才去呀,換成販夫走卒隻配逛勾欄。目下京城中狎妓成風,不逛妓館的男人才叫另類。”

“勾欄是什麼?”

“供平民消遣的去處,下作肮臟。在閉春館這種地方尚能%e5%90%9f風弄月、清談取樂,進而衍生出一種“詩妓”,才情高,身價也高,溫婉便是一種。至於勾欄……聽說直接乾那事,跟畜生一樣。”

“那事是什麼……樣?”

“我又沒去過,怎能知道的那麼具體。”

“沒去過怎會……”

“聽我表哥說的,他什麼都懂。你想聽的話改日我擺個小宴,叫他講給咱們聽。”

趙綏綏甚是要臉,慌忙否決。她一天之中遭受的衝擊太多,腦子嗡嗡作響,抬眼再看頭頂那扇小窗,心頭彆是一番滋味。

窗兒四四方方,已然框入其他人的影子。朱櫻看見她表兄梁韜,捏著一個體格風騷的美嬌娘的柔荑,站在窗前說笑,頓生促狹心思,撿起一枚小石子擲去。

石子正好擊中梁韜%e8%83%b8口,惹來他一聲痛呼,撫窗張望,“誰,誰,誰敢偷襲你大爺!”

朱櫻隱在暗處偷笑。

美嬌娘也探出半個腦袋張望,“沒人呀。定是附近的頑童,捉弄完人跑掉了。”

“萃兒這小蹄子不老實,哪來的什麼頑童,依我看分明是相好,看到萃兒和梁兄拉拉扯扯,心生醋意,蓄意報複。梁兄,你日後得小心了!”

“真的假的?”梁韜被李宿唬住。

“梁公子莫信李大人的話,奴家何曾有相好了。”萃兒忙澄清。

“我不信。”

“不信你問姑娘。”萃兒腰一擰,挨到溫婉身旁,“姑娘總不見得騙公子。”

“那可不見得,你們是一條藤兒。”

溫婉拿指頭戳萃兒,“叫你取個琵琶半天不應,倒有功夫和公子們調笑。”

萃兒吐吐舌頭,“姑娘勿怪,萃兒這就去取。”

梁韜盯著萃兒遠去的背影道:“萃兒出落得愈發水靈了。”

“梁兄喜歡何不跟婉兒討?”

“上次趙王孫要走了雲萱,我身邊攏共就剩這麼一個得力的人兒,你們也看上眼了,叫我上哪說理去?”溫婉嬌嗔。

“說笑而已,哪裡真格要了,你忘了我家中有隻吊睛白額錦毛大蟲?”

說的大家都笑了,溫婉笑容尤其花枝亂顫,扶著李宿肩膀,連連道:“李郎,你快縫住梁公子的嘴!”

“能縫他嘴的隻有他家那隻吊睛白額錦毛大蟲,旁人哪有這本事!”

經李宿一說,溫婉愈發笑不遏。

沈溟沐和謝奕坐在裡間清談,仿佛與他們是兩個世界。

李宿道:“近來樓下可太平?那群癡漢還來不來擾你?”

“經過李郎一番整治,誰還敢來擾我。最近清淨極了。”

“你的李郎整治得著實凶狠,你瞧瞧街上那幾攤血痕,到現在還洗刷不去。”

“那日委實混亂,外麵跟殺豬似的慘叫,此起彼伏,姑娘躲在屋裡不敢開窗看。”萃兒抱著琵琶回來道。

“叫姑娘受驚了。”

溫婉尚未有所表態,眉峰冷峻的謝奕突然發聲:“婉兒,彈首曲子。”

溫婉取過琵琶,坐於繡墩上,擺好架勢,“公子想聽什麼曲兒?”

“玉連環。”《玉連環》:兩體相親成合抱,圓融奇妙, 交加上下互扳掾, 親罷嘴兒低叫。湊著中央圈套,樂何須道!滋花雨露灑清涼,出腰間孔竅。梁韜李宿起哄。

溫婉不理他們,獨看謝沈。

謝奕道:“揀你喜歡的彈。”

“我喜歡的曲子可多了。”

沈溟沐道:“從你最愛的七郎的曲子裡選一首。”

溫婉%e5%aa%9a色夭夭,“誰說我最愛七郎,我分明最愛沈郎。”

眾人哄笑。

說歸說,笑歸笑,溫婉很快有了主意,泠泠起弦。乃是柳永的一首《鳳凰閣》:

匆匆相見,懊惱恩情太薄。霎時雲雨人拋卻。教我行思坐想,肌膚如削。恨隻恨、相違舊約。相思成病,那更瀟瀟雨落……

溫婉眉心帶痣,眉目籠煙水汽,天然一段哀愁,此曲由她唱來,哀哀婉婉,淒清入骨。謝奕聽得入神,用折扇在手心裡打拍子。

碎嘴的梁韜道:“奕之這樣喜歡婉兒,何不設法替她脫籍,來個金屋藏嬌。”

“奕之若真為之,怕要成為眾矢之的。咱們溫婉姑娘是多少人的心頭好,遠的不說說近的,縱是沈兄也舍不得罷?”

沈溟沐道:“你自己舍不得溫婉姑娘,休要拿我作筏子。”

梁韜看熱鬨不嫌事大,“你們三個出去打一架,誰贏了婉兒歸誰。”☆思☆兔☆網☆

溫婉放下琴,柳眉倒豎,“你們還聽不聽了?”

“聽聽……聽!”

“聽我也不彈了。”

溫婉放下琵琶,兀自走到窗前,正好看到一對少女相攜而??x?去,左邊那個身材豐腴的一步三回頭,似乎戀戀不舍。看到溫婉,驀然定睛。

溫婉也打量她,好一副人蓄無害的鵝蛋臉,若身份對調,她在上麵她在下麵。此刻該是個什麼情形?

“溫婉姑娘生氣了,奕之還不去哄。”

梁韜又起哄。

謝奕還真起身了,走到溫婉身旁,“原是幾句玩笑,還真動氣了?”

“誰動氣了,你們這群王孫公子有幾個嘴巴不賤的,天天動氣,我還不得氣死。”

淩波微步,羅裙輕飄,滴溜溜轉到沈溟沐身旁,“沈大人,我們來猜骰子。”

梁韜李宿二人跟著湊熱鬨。

“我們也要猜。”

“好啊,猜對了輸我一個物件,猜錯了罰酒吃。”

“輸贏皆是你占便宜,好沒道理。”

“不玩算了。”

“玩玩玩,沒說不玩。”

“萃兒,取骰子。”

兩枚冰肌玉骨的骰子,輪流擲開,幾圈下來,李宿梁韜身上的玉佩、指環皆被薅光,謝奕輸了一把扇子,喝了幾杯酒。沈溟沐一物未輸,徒灌酒爾。眾人皆道他運氣好,他隻是搖頭苦笑。

“我寧願輸物。”

“氣煞我也。”溫婉薄嗔,“我隻圖沈郎身上物件,偏偏圖不得。”

“這還不簡單,我們按住他,喜歡哪件你隻管薅。”

“那多沒勁兒。我偏要贏一次!”

“我們身上是沒有物件可叫你贏了,沈兄謝兄繼續奉陪。”

沈謝不勝酒力,臉上均有微醺之意,溫婉不忍他們失態,遂道:“算了,下次再玩。”

又指著李梁二人:“下次你們可得多帶些物件。”

李梁二人指責她偏心。

溫婉大方承認:“我就偏心。”

幾人又談笑了個把時辰,將近亥時的時候,沈謝二人出來,李梁二人留下過夜。

馬車顛簸,胃裡翻江倒海。回到宅子,未等進屋,沈溟沐扶著庭前海棠樹哇哇大吐。

差點把膽汁吐出來。

慶風又是拍背又是遞水,見沈溟沐臉色都白了,抱怨道:“太子真是的,明知您是滴酒不沾的人還要您去和李將軍他們交遊,他們皆是酒色之徒,您哪裡受得住。”

“住嘴!”沈溟沐目光睨來,“太子也是你隨便非議的?”

慶風委委屈屈閉嘴。

一陣清風吹來,沈溟沐略覺好受了些,對慶風說:“你進去吧,我獨自站會兒。”

“水給您放這了。”慶風把水放在大理石上,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