畔縈繞著噴水的聲音,還?有她們挪門的動靜。
恍惚之間,有個人沖進?來。
濃煙之中,她看見安益清。
還?沒開口說話,安益清身子一晃,被許誌淵撞開。
許誌淵沖到麵前?,一把搶過她懷裡的牌位,按進?懷裡,紅著眼眶,痛苦地說:“阿音,你贏了,你贏了……”
他抱緊牌位,跌跌撞撞出去。
沒跑幾步,便跌倒在地,不省人事。
許如雲尖叫一聲,命令保鏢送人去醫院。
站在門口,許如雲痛駡許泠音。
“為了逼迫你爸,你竟然做這?樣?的事。你現在滿意了?你真是……”
許如雲還?要說話,安益清早已抱起呆愣的許泠音,快步跑出去。
“許泠音,沒事了,我送你去醫院。”
第51章
醫院的消毒水味很濃鬱, 安益清忍受了一夜。
她沒有閉眼?,一直關注著病床上的人。
在大火裡,許泠音捂住鼻子, 好?容易撐到營救, 卻目睹許誌淵的行為。
她愣住了, 濃煙更加肆意侵襲。
安益清抱她出來,沒多久,她暈倒了。
閉上眼?睛之前,許泠音喃喃道:“安益清, 他們的眼?睛是?不是?瞎了?”
她不是?生氣, 也不是?失落。
眼?睛空洞無?神,像是?給牆壁的裝飾抹上膩子。
骯髒的、痛恨的過?往, 全都一筆勾銷。
她慢慢闔上眼?眸,蓋住眼?中悲涼的釋然。
她想通了什?麼呢?
安益清記得, 烈火焚身的時候, 許泠音努力護住一塊燒焦的木頭。
也許,她正?是?為了拿這?個東西,才錯過?沖出房間的機會。
就算死?者為大, 也不必為一塊牌子傷害自己。
尊重和愛在心中,不在虛無?縹緲的東西上。
許泠音真是?個傻子, 也是?個瘋子。
安益清氣她不愛惜自己,又捨不得指責她分毫。
那麼瘋的人,還?對自己的親人有所期待。
她瘋得還?不夠徹底。
搶牌位的畫麵印象深刻,在安益清腦海裡反復放映。
越回憶,她越理解許泠音的瘋。
女兒在火場裡經歷生死?, 衣服頭髮都燒焦了,灰頭土臉, 許誌淵卻不問不聞,飛奔去搶一塊木頭,瘋瘋癲癲指責女兒縱火。
許誌淵和許如雲大概不是?眼?瞎,是?心瞎了。
麵對這?種父親,難道有人會不發瘋?
心口裂出陣痛,安益清眼?眶酸澀,喉嚨塞著一坨鐵,硬得發疼。
她顫唞著伸出手,小心撫摸許泠音的臉。
蒼白的臉頰上,貼兩個創可貼。
大概是?傢俱燒毀時,許泠音躲晚了,不小心刮出兩道口子。
幸好?許家的房間都很大,許泠音有足夠的空間躲。
不然……
安益清避開傷口,輕輕地摩挲。
溫暖的指腹掃過?柳葉眉,撫平她皺起的眉頭。
細膩的眼?皮突然抖了抖,緩緩掀開,烏黑的眼?珠子定定看過?來。
眸中淌出一種罕見的依賴。
安益清手上一頓,差點戳到額頭。
她挑起手指,避免傷到許泠音。
手還?放在臉側,她準備收回來,便瞧見許泠音從被窩裡拿出手,蓋在她的手背上。
床上的人靜靜凝視安益清,淡了顏色的唇一張一合:“安益清,你害怕嗎?”
沒頭沒尾的問題,安益清聽懂了。
怕不怕許泠音發瘋?
怕不怕發瘋的許家人?
怕不怕影響到安益清自己?
經歷生死?後,許泠音不訴說難受,不解釋那場火怎麼來的,也不說她在裡麵有多害怕。
隻問安益清怕不怕。
安益清長長地吸一口氣。
反手握緊許泠音,她不答反問:“許泠音,你呢,怕不怕?”
病房裡安靜兩秒,突然響起一聲輕笑。
愁容滿麵的臉開了春,清風吹開層層漣漪。
眼?裡的玫瑰迎風開放。
昨晚,安益清在心中演練了千百遍,醒來之後,隻要許泠音提起那難受的場麵,她就堅定地告訴對方。
“你還?有我,我會陪著你的。”
此刻,笑容一出,預演的東西全部作廢。
她們照進彼此眼?中,默默對視,唇角含笑。
所有的迷霧消散了。
話?語太過?蒼白,她不用多言。
解開心中的結,她們在病房裡絮絮低語。
許泠音說哪裡不舒服,安益清便給她揉。
一小時後,莫芷送來早餐。
扶許泠音坐起來,安益清接過?營養粥,舀一勺,吹了吹,送到許泠音嘴邊。
許泠音的視線卻轉向莫芷。
莫芷趕緊低下頭,轉身便往外走。
腳沒邁出去,被許泠音叫住。
張嘴喝掉勺子裡的粥,許泠音等安益清舀粥的間隙,詢問莫芷關於?許誌淵的情況,然後讓她去找許如雲,做好?公司的交接工作。
莫芷應聲出去了。
安益清繼續喂她喝粥。
許泠音很乖巧,喂一口,喝一口。
每一次咽下粥,她就要和安益清說話?,爭分奪秒似的。
“安益清,我有件大事要告訴你。”
“什?麼?”安益清送去一勺粥,做出洗耳恭聽的樣子。
“我要回家繼承家業了。”
安益清勾起唇角,點點頭。
又覺得不夠,心想要不要給她鼓個掌。
念頭一出,她放棄了,送粥的時候,真誠地說:“許泠音,恭喜你。”
許泠音挑挑眉:“你都不問問是?什?麼家業?”
安益清送去最後一勺粥,淡淡道:“你想說,就會告訴我。”
她不關心許泠音的產業,隻關心許泠音的身體?什?麼時候恢復。
更何況,有些答案,在很多細節中早給出了。
來探望許誌淵的人,大多身份特殊。
有幾個甚至在電視裡見過?。
再加上澤陽園姓許的人家,能有多少呢?
要是?關心這?些,隻怕她關心不過?來。
安益清收拾好?東西。
陪著她坐了會兒。
醫生過?來看過?,打過?針,讓她好?好?休息,按時吃藥,注意?傷口。
許泠音卻不想待在醫院,要回家去修養。
她推著安益清去辦出院手續。
這?種地方,她是?一刻都不想待了。
叫人來收拾東西,許泠音脫下病號服,換了一身正?裝。
安益清扶著她,小聲問:“換身休閒點的吧?”
“回家換,我先去趟樓上。”
跟著許泠音上去,安益清進去打個招呼,坐一會兒,便出來了。
那場大火,似乎燒到了許誌淵的身上。
燒毀他所有的心性。
白頭發比之前更多了一些。
他半躺在床上,抱著燒焦的牌位不撒手。
看到安益清,他不會再說些似是?而非的話?。
隻是?靜靜地掃一眼?。
安益清想:那場大火,大概也燒斷了許泠音身上的枷鎖。
繞過?門口成排的保鏢,安益清去了趟衛生間。
出來時,碰上胡冰潔和她姐姐。
保鏢提了些東西,來探望許誌淵。
胡冰潔和姐姐小聲說了兩句,一行人便走了,隻剩下安益清和胡冰潔。
安益清和她沒什?麼好?講的,抬腿便走。
“我那天?幫你指了路,你連句謝謝都不說?”胡冰潔問。
安益清瞟她一眼?:“為什?麼幫我指路,你比我更清楚。”
真要幫忙,直接說許泠音沒事不就好?了?
分明是?想看她被許誌淵製裁,故意?引她去醫院。-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你不識好?歹就算了,我跟你……”
胡冰潔話?未說完,身後傳來一聲嗬斥。
“滾。”許泠音厭惡地從她身邊走過?。
胡冰潔一哆嗦,再不敢說什?麼,灰溜溜地走了。
作為知?情人,胡冰潔知?道,許泠音現在什?麼也不怕了。
本想說幾句好?話?巴結巴結,許泠音卻不給機會。
“不要為這?種人動氣。”安益清牽起她的手。
許泠音柔和眉眼?,和她一起回家。
*
出了醫院,灰白的色調和刺鼻的味道,全都沒了。
許泠音緊繃的神經終於?徹底放鬆下來。
和安益清上了車,她便靠在肩膀上,閉上眼?睛。
安益清身上的氣息淡淡的,蓮花一樣,沁人心脾。
鼻尖繚繞著這?種氣息,許泠音迷迷糊糊睡過?去了。
恍惚之中,她又夢到了那個恐怖的畫麵。
兇悍的黑影雙眸剜著她,一步步靠近。
許泠音屏息凝神,撿起手邊的什?麼東西。
等那東西靠近的一瞬間,許泠音抬起手裡的東西,猛地劈過?去。
那人尖嘯一聲,口吐鮮血,轟然倒地。
視野裡,高挑挺拔的女人手握長劍,也在捅那黑影。
她們一起,把黑影幹掉了。
安益清臉上沾了血,顧不得擦,丟掉手裡的劍,疾步沖過?來,抱住她。
“沒事了,都結束了。”安益清說。
籠罩在周身的黑雲緩緩散去。
蔚藍的天?空中,飄著一團團柔軟的白雲。
鳥兒扇著翅膀,撩起風,帶著雲團緩緩向前。
許泠音深呼吸,又聞到一縷淡淡的荷香。
粉色的荷花輕輕搖晃,和白雲貼貼。
許泠音想去摸摸荷花,往前走兩步,砰的落進水裡了。
她身子猛地一顫。
發現自己躺在床上。
剛才所見,不過?是?夢。
頭一次,她的噩夢以勝利收場。
回想著夢裡的畫麵,許泠音翻身下床,扯扯身上的衣服,要去找安益清。
適時,房門開了。
安益清從外麵走進來。
看她醒了,本想說什?麼,看她一腦門汗,便讓她去洗個澡。
許泠音迫切想和她分享自己的夢境,奈何安益清已?經拿出衣服,推著她進浴室。
撇撇嘴,許泠音把自己浸在浴缸裡。
溫熱的水淌過?皮膚,帶來別樣的溫暖。
她已?經,好?久沒有體?會過?這?樣的暖意?了。
沒有及時分享產生的失落,瞬間治癒。
靠著浴缸,許泠音撩著水,唇角露出一抹笑。
發自內心的輕鬆和愉悅。
她身心舒暢,一不小心就躺久了。
突然,響起敲門聲。
安益清在門外問她好?了沒有。
這?個人啊,又像之前一樣了,不解風情。
等一會兒怎麼了?
許泠音瞟一眼?門,漾起笑意?:“安益清,你能有點耐心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