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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泠音,你太讓人失望了。”她說話時,嘴唇顫唞,氣到了極點。
說出來的話像鋼刀,毫不客氣插向自己的侄女。
她的指責是那麼理所當?然,仿佛所有的問題都出在許泠音身上。
許誌淵一點過錯都沒有。
許泠音冷笑一聲,正?要開口,手被人拽緊。
餘光瞥到安益清眸中的擔憂,許泠音手指動了動,暗示她別擔心。
然後?不動聲色地擋在安益清麵前?。
半垂著眼皮,許泠音對許如雲說:“你要是不失望,還?顯得我手下留情。”
許如雲抬起手,尖利的手指指著眼含微笑的人,咬牙切齒:“你……你……”
你了幾句,許如雲氣得眼冒金星,指責的話堵在心口,說不出來。
她望著許泠音,眼神裡充滿厭棄,好像在看一個仇人。
氣得狠了,她的目光越過許泠音,覷著安益清。
“就是為了這?個女人?你不惜……”
“姑姑,別在這?裡發瘋。”許泠音厲聲打斷,“你哥哥狀態不是很好,在這?裡浪費時間還?不如去看看他。”
聽見她的威脅,許如雲渾身發抖,猛然抬起胳膊,雪白的巴掌朝許泠音甩過來。
她正?在氣頭上,出手很快。
許泠音還?沒做出反應,那巴掌就要懟臉上。
她咬緊牙關,準備承受這?一下。
電光火石之間,身體?被迫往後?一仰。
那帶風的巴掌從眼前?揮過去。
啪。
手掌相貼。
一隻?修長有力的手抓住了許如雲。
“如果不能冷靜交談,我可以換種方式。”安益清的神色仍舊冷靜,聲音卻不如平常淡然。
許如雲嗤笑:“我替她爸爸教訓她,有你什麼事?安益清,上一次是你隻?是被談話,下一次,就是炒魷魚。”
這?是赤摞%e8%a3%b8的威脅。
許泠音眸光倏地變冷,邁著步子就要上前?。
安益清卻緊緊握住她的手。
站在她身前?,安益清道:“炒我魷魚就能證明你做得對嗎?從見麵起,你對許泠音指指點點,該被教訓的不是她,而是你。”
許如雲怒笑起來:“好啊,原來是找了個不怕死的女人,難怪急急忙忙和你爸爸鬧掰……”
“許女士,我們要去吃飯了,沒空聽你說話。臨走前?,請跟許泠音道個歉。”
許泠音不想多看許如雲一眼,更不想聽道歉。
可是,安益清生氣了。
聲音壓下來,透著點清雪的涼意。
安益清很少生氣的。
都是因為我。許泠音鼻子酸酸的。
這?個女人無條件為她衝鋒陷陣,連丟工作的威脅都不怕。
明明自己什麼都瞞著。
強忍著難受,許泠音走到安益清身旁,和她並?肩而立。
視線射向許如雲:“姑姑,我爸從小教育我,做錯事要道歉。”
許如雲滿眼不可置信,指責她們目無尊長。
拿出手機要叫保鏢。
安益清還?捉住她的手,輕易打斷她的動作。
“許女士,許伯父教得不對嗎?”
“你一個破老師,有什麼資格指責我?”
她這?副高?高?在上的嘴臉,讓人看了噁心。
丟開她的手,安益清說:“哪怕我是乞丐,道理也不會變。你不敢承認自己的錯誤,又?能高?貴到哪裡去?”
許如雲不擅長吵架,剜她一眼:“別東拉西扯,你要是真有膽,就和我的保鏢說。”
許泠音知道,安益清是真的敢。
果然,身旁的人動了。
許泠音急忙拉住她。
安益清回頭沖她一笑,拍拍她的手,又?轉回頭去,凝視許如雲。
“在保鏢來之前?,你先?給許泠音道歉。”
這?個女人真可笑。
許如雲冷冷地看著眼前?的安益清。
她當?然不會道歉。
讓她和一個大逆不道的晚輩說對不起?癡人說夢。
她涼涼一笑,伸手去推安益清。
“安益清!”許泠音驚呼。
同時響起的,還?有許如雲的聲音。
“你敢動我?唔……”
安益清捏住肩膀上的手,力度逐漸增加:“我不是許泠音,有什麼不敢?”
“安益清,鬆手!”許如雲又?怒又?氣。
安益清不搭腔,隻?是重複讓她道歉的話。
深吸一口氣,許泠音打電話給莫芷。
掛斷之後?,她說:“姑姑,你不該動她。”
“我動了怎樣??你要對自己的姑姑出手嗎?”許如雲怒駡。
你難道要我死?
你要對自己的姑姑動手嗎?
兩個人的質問何其相似。
她們本是親人,卻用這?層關係來逼迫她。
遠處傳來淩亂的腳步聲。
很快,莫芷帶著一隊人走來。
許泠音讓他們上去,守在許誌淵病房外。
除許如雲一家?,誰都可以探望。
“許泠音,你要囚禁你爸爸?”許如雲差點瘋了。
許泠音答道:“姑姑不向我和安益清道歉,就永遠見不到爸爸。”
許如雲想尖叫,許泠音食指抵在唇邊。眉眼染上瘋狂的笑,聲音又?輕如風:“你最好不要鬧得人盡皆知。爸爸是什麼身份?丟得起人嗎?”
許如雲一肚子氣想撒,都出不了口。
她怕鬧大,許誌淵也怕鬧大。
這?幾年,他們雖然鬧僵,但?是除了那幾枚棋子,別人都不知道。
許家?人都怕丟麵子。
*
許泠音很噁心許家?的人。
時間久了,她卻悲哀地發現,自己和他們很像。
瘋。
會利用親情互相牽製。
迷信。
吃過晚飯,她回到澤陽園。
她要去為媽媽點一夜的香,為之後?利用媽媽對付許誌淵而懺悔。
她就是這?麼迷信的人。
和許誌淵一樣?。
回到許家?,許泠音抱了抱安益清,命令似的對安益清說:“明天早上來接我。”
安益清完全不在意她的強硬,回應她的擁抱。
“你一個人住這?裡,怕不怕?”她問。
很長一段時間,許泠音都是一個人住的。
她早就習慣了。
搖搖頭,許泠音輕哼:“再等?兩天,就不用回這?裡了。”
安益清走後?,許泠音獨自往院子裡走。
管家?在醫院照顧許誌淵,不會回來。
今天晚上,她一個人承包了整個院子。
院子裡沒開燈,很黑。
許泠音拿出手機,打著燈。
燈光過處,滿地落花狼藉。
海棠花都謝了。
媽媽最愛的花,謝了。
明知道是昨天和前?天的雨所致,許泠音還?是忍不住迷信一下。
也許是媽媽對她的行為感到不滿。
假裝自己做了個夢。
刺激自己的爸爸,害他住進?醫院。
許泠音自嘲一笑,自言自語:“我和許誌淵還?是不一樣?的。”
許誌淵從來不會反思。
今晚風大,兩旁的樹葉嘩啦作響,猶如哭嚎的聲音。
許泠音渾身一顫,搓了搓手臂。
樹叢裡窸窸窣窣,和樹葉相撞的聲音略有不同。
許泠音舉著燈照過去,嗬斥道:“誰?”
樹葉持續高?歌。
許泠音:……
自從和安益清在一起,膽子都變小了。
許泠音繼續往前?走。
那窸窣聲卻越來越響。
許泠音的心提起來,走到海棠樹旁,用力踹一腳。
喵——
叫聲落下,五六隻?黑貓從樹下竄出來。
燈光打上去,露出一雙雙綠色的眼睛。
幽幽地望著許泠音。
有了貓,就不算獨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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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舒一口氣,許泠音拍拍心口,嘀咕幾句,回屋拿些罐頭,喂給這?些野貓。
弄完這?些,許泠音回屋洗個澡,和安益清聊一會兒,便來到一樓盡頭的房間。
房門貼著一張符。
許泠音低聲和媽媽打個招呼,這?才開門進?去。
這?房間和正?常人住的沒有不同。
床鋪被子衣服,一應俱全。
西麵牆上打了書架,一直到天花板上。
擺滿了媽媽生前?愛看的書。
仿佛有人居住一般。
窗下放一張方桌,放一張彩色的照片。
是許泠音的媽媽許瑜。
最近管家?忙,沒過來打掃。
兩天沒通風,有一股不好聞的味道。
許瑜生前?喜歡香噴噴。
許泠音便打開窗戶,在香爐裡點上香。
不多時,貓叫聲打破安靜。
那幾隻?野貓直接跳上窗臺。
許泠音趕走一次,後?來,她也覺得寂寥,也就隨這?些貓去了。
就當?是做個伴。
許泠音開始自己的懺悔。
這?一夜,風聲不停歇。
許泠音熬到三四點,在貓叫和風聲裡睡過去了。
早上六點,許泠音是被燙醒的。
衣服和頭發燒了起來。
她急忙滾到火勢小些的地方,拍滅身上的火。
房間裡濃煙滾滾,連方向都分不清。
紅光照清她臉上的震驚。
她隻?睡兩個多小時,竟然起了火。
屋子裡全是易燃物品,火勢已經?非常大了。
天花板上的東西燒斷了,猛的砸下來。
許泠音躲開後?,急忙去找桌上的牌位。
黑色的木頭燒掉一個角,她搶回懷裡,撲滅了火。
把牌位抱進?懷裡,許泠音捂住鼻子,往門口摸去,還?抖著拿出手機,立刻報警。
話沒說清楚,厚重的門斜斜地倒下來。
卡住門框,堵住出口。
許泠音急忙往後?滾。
打電話時,還?要躲燒斷的家?具。
掛斷電話,她望著火光和濃煙交織的房間,感覺自己難逃一劫。
臨死前?,她不想安益清還?怨她不信任。
想清楚後?,她點下了撥號鍵。
漫天花光之中,她蹲在地上,低聲說:“安益清,家?裡著火了。”
對麵的人丟下“五分鐘”三個字,便掛斷了。
聽見她的聲音,許泠音突然就很想活下來。
她努力躲著倒下來的障礙物,狼狽地撲滅身上的火。
在心裡數著時間。
五分鐘,很快就過去了。
嗚嗚的警報聲從遠處傳來。
安益清不用冒險了。
許泠音鬆一口氣。
想法落下,門外傳來熟悉的呼喚。
還?有那兩道最厭惡的聲音。
“阿音,保護你媽媽。”許誌淵撕心裂肺地喊。
許泠音抱著懷裡的東西,躲開燒毀的衣櫃板子。
腳上碰了一下,她也不覺得疼。
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