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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這個聲音很像人類在一步步探過來走路。

救援隊嗎?

可如果是救援隊,怎麼聽著隻有一個人?還不喊的?

難道是野獸?

出於警惕,該到哨聲響起的時候,晏雙霜選擇了沉默。

來自上麵的腳步聲也停了下來。

一個嘶啞的聲音響起:“有人嗎?”

是人類!

晏雙霜立刻又吹響口哨,拚命向上麵示意自己的所在地,她一邊吹一邊喊:“這裡!有個坑!小心腳下!”

“晏雙霜?!”來人的聲音急促起來,“是你嗎,晏雙霜!”

“是我!”

晏雙霜激動之下,拚命朝上麵揮手:“這裡很深!小心彆掉下來!”

“好。”

又是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那人終於找到了這隱蔽的縫隙,撥開上麵層層疊疊的灌木。

重見天空的同時,雨也一同嘩啦啦地落到晏雙霜臉上,她抹了把臉,閉著眼睛說:“這下麵全是苔蘚,我一個人爬不上去,你有繩子嗎,放下來,另一頭栓樹上,我試試能不能自己爬上來。”

那人蹲在地上,仔細勘測了周圍的地形,又看了眼坑底的晏雙霜:“我沒有繩子,但旁邊有個藤蔓叢,你等我去取幾根結實的來。”

“那你小心著點!”晏雙霜現在的心是一瓣分成兩瓣急,一半急自己的處境,一般又急來的人一定要平平安安。

夜色太深,她甚至都沒看清未來救命恩人的臉。

過了又快十多分鐘,那人終於回來了,她抱了一大叢的藤蔓過來,徒手拆卸,看的晏雙霜目瞪口呆:“你是把它們一家老小連根拔起了嗎。”

那人甚至還仔細思考了一下,嗯了一聲說:“算是吧。”

還留了幾根老弱病殘的,沒什麼用的就沒拔。

晏雙霜真心實意地感慨:“你力氣真大。”

那人沒有再說話。

晏雙霜聽著她快速地將粗壯的藤蔓一根接一根的纏好,然後試了下鬆緊後,慢慢慢慢地放下來。

每放下來一點點,她就會問一句:“能夠得到嗎?”

晏雙霜也不厭其煩地回答:“還不行,再下來點。”

這樣的對話重複了五六次,確認藤蔓高度剛好,也沒有打到晏雙霜後,那人讓晏雙霜抓住藤蔓,她再把藤蔓編到另一邊去夠樹樁。

又是漫長的二十多分鐘,晏雙霜能聽見那人踩在土地上,反複多次地確認藤蔓是否結實。

雨比之前狂暴的模樣要小,但仍舊稱得上大雨。

晏雙霜的心情在這樣的天氣裡煎熬著,直到那人站在坑頂,拉著藤蔓說:“來,上來,我拉你。”

晏雙霜立刻拉著藤蔓,剛準備往上,就聽見噗通一聲——剛剛說要拉她上去的人,自己掉下來了。

猝不及防地砸在了她身邊。

晏雙霜嚇了一跳,立刻放開藤蔓去看。

將人翻過來的時候,晏雙霜心裡的驚嚇達到了最大。

怪不得不是救援隊,怪不得隻有一個人的腳步聲。

小黃雞給的黃口哨,真的把小黃雞帶來了她身邊。

摔下來的人半閉著眼睛,迷迷蒙蒙的,看著晏雙霜近在咫尺的臉,還有些愣神:“我還沒拉,你怎麼就上來了?”

晏雙霜眼眶濕熱,她的手剛碰到古辛的臉,就被滾燙的溫度給燙回去了。

她立刻問:“你怎麼在發燒。你摔下來了,不知道嗎?”

古辛摸著額頭,慢半拍地回答:“好像是有點。我摔下來了嗎?但我一點感覺都沒有啊。”

晏雙霜再也顧不得其他,她摸上古辛摔下來的部位:“這裡按著痛嗎?”

“不痛。”

“這裡呢?”

“不痛。”

“腿呢?”

古辛這次思索了一會兒,她動了動腿,老老實實道:“不痛,但好像動不了了。”

晏雙霜聲音嘶啞:“你骨折了。”

“啊?”

古辛的腦袋暈暈乎乎的,她現在不僅感受不到一丁點痛,甚至連神智都不太清楚。

晏雙霜說:“還有你的手,被劃出那麼多道口子,流了這麼多血,你沒感覺嗎?”

“……嗯。”

“你!”晏雙霜又急又氣,“你以為這樣摧殘自己過來救我,我會好過嗎!你看看你現在是什麼樣子!”

古辛沒有回答,但她的手在黑暗中摸索著,顫唞著一步步往上,最終輕輕碰到了晏雙霜的臉。

古辛的手很臟,可晏雙霜並未躲開。她感受到古辛輕柔得不可思議的觸碰,從她的眼睛,到鼻子,最後到唇角。

古辛說:“見到我,笑一笑啊。”

“……”晏雙霜勉強抿了一下嘴角。

古辛又說:“我過來還挺容易的,你看,沒碰上事,順順利利的就找到了你。”

“……算你命大。”

“我一直都命硬。”

“……”

劇烈的疼痛延遲蔓延上神經。

古辛的聲音微弱了下去,她閉著眼,蜷縮著身體,逐漸發出痛苦的喘熄,聲線顫唞著:“好痛……”

晏雙霜立刻喊她:“你彆睡,哪裡痛!你先跟我說!”

高熱和疼痛帶來的耳鳴讓古辛的思維一片混亂,她聽不清任何聲音,也分不清幻想與現實。

這一刻,她隻能對著記憶裡恬然笑著的晏雙霜,輕輕的,哀聲的。

她說:“老婆,我好痛啊……”

第30章 聽不到

當晏雙霜發現古辛徹底暈過去的時候, 她就知道,事情不對了。

古辛除了腦子特彆好以外,身體素質也非常不錯。從晏雙霜認識古辛開始,就沒見她生過病, 連個小感冒都沒有。

跟古辛的媽媽聊起來, 也是說古辛從小就省心, 沒病沒災,活蹦亂跳,讓晏雙霜放心大膽地折騰她, 她受得住。

晏雙霜當時笑著應了,但真的愛上一個人,又怎麼舍得折騰她。

倒是後來古辛翻臉無情, 天天造作, 最頭痛的時候,晏雙霜真恨不得她身體素質彆那麼好了。趕緊生個病歇兩天,彆再作了。但這份期望從來沒實現過,等到實現的時候,她們也離婚了。

醫院對古辛來說, 是一個陌生又熟悉的老朋友,古辛的哥哥在醫院工作, 她每次去醫院都是替晏雙霜開藥,而不是自己看病。

直到古辛喝酒喝到洗胃, 晏雙霜才恍然驚覺, 原來古辛也是禸體凡胎, 她不是鐵人。

凡人的藥物對這塊頑石還是有用的。

而現在古辛渾身上下燙得驚人, 她的體內似乎有一把火, 熊熊燃燒, 稍微靠近一點都會被灼傷。

在這樣的情況下,原本古辛全身上下都濕透了,數不清的泥濘巴在衣服上,狼狽不堪。但現在感覺高溫都快把她整個人都烤乾了。

再加上古辛左腿又骨折,身上還有大大小小無數傷口,狀況稱得上一句慘烈。

晏雙霜分不清她到底是什麼原因引起的高燒,她第一反應是試圖背著昏迷的古辛一起爬上去,但剛拉動一隻手,藤蔓就發出了不堪重負的聲音。

兩個人的體重還是太重了,晏雙霜逼不得已,隻好又把古辛放下,開始想彆的辦法。

失去意識的古辛不知是不是因為極端的痛苦,她即使閉著眼睛,眉眼間也皺成一團,額頭上布滿虛汗。↑思↑兔↑網↑

晏雙霜嘗試拍著她的肩膀喊:“古辛,古辛你醒醒!”

而古辛被夢魘住了一般,乾裂的唇縫間淩亂的喘熄和胡亂的囈語交替著,她一會兒叫雙霜,一會兒叫媽媽,後麵頻率最高的是“小霜”和“雙霜”交替著出現。

她在夢裡喊著最想親近的人,卻無法回應現實裡真正的呼喚。

晏雙霜的聲音喚不回她的神智,頭頂的滂沱大雨在地麵上擊碎著一個又一個人安眠的夜。而在這個隱蔽的小空間裡,晏雙霜終於放棄了呼喊,她把古辛緊緊抱著,兩個人挨在一起。

她想,當古辛遍體鱗傷地出現在她麵前時,至少在今夜,她無法再放開她了。

是你主動來找我的。

晏雙霜又吹起了口哨。

一遍又一遍,固執的,急促的,即使聲音微小,即使作用有限。

她要和她一起。

古辛從來不喜歡叫她姐姐,就喜歡叫她雙霜,或者小霜,說是這樣能拉進她們的距離。

晏雙霜知道,古辛還在耿耿於懷於第一次見麵時,她脫口而出的“高中生”。

晏雙霜其實沒好意思說的是,她那時第一反應古辛其實是初中生,因為古辛看著實在太嫩了,但後麵又看了看古辛的身高,話說出來的時候還是改了口。

古辛後來確實成熟了一點,尤其是在她十八歲分化期結束後。

但不成熟在追晏雙霜追得全校都知道,她太張揚了。

晏雙霜不知道古辛在背地裡解決了多少情敵,但隱約有所耳聞,說她打架很厲害,把所有人都趕跑了。

因為過於彪悍的戰鬥力和金光閃閃的履曆,江湖傳言,隔壁學校研究所研究的不是知識,而是中國功夫。打架最厲害的那個叫古辛,剛剛分化成Alpha,對她們的校花一見鐘情,屢戰屢敗,屢敗屢戰,追了整整兩年。

兩年,足夠一個原本眼裡隻容得下自己的天才,真正把一個人放在了心上。

古辛變得越來越會討人歡心,越來越頻繁地出現在她的生活中。

這兩年裡,晏雙霜說不心動是假的。

可是人與人之間的差距,有時候就像人與草履蟲之間的差距一樣大。

天才的世界是什麼樣的?

她會不會隻是一時興起?

她這麼聰明的人,會不會有一天厭倦了平庸的她?

晏雙霜並不自卑,甚至有自己的驕傲,但任何有點傲氣的人,在麵對上古辛的時候,那點驕傲都不值一提。

古辛好耀眼,她就像生下來就注定要進科學史、進教科書的人。

這樣的人,到底喜歡她什麼?

晏雙霜大四的時候,班上組織起去酒店吃散夥飯,大家都在這個冬天裡一訴衷腸,舉杯暢飲。

晏雙霜也喝了不少,但她酒量好,不上臉,隻是微醺。

但是喝著喝著,突然旁邊的女同學說:“你們看外麵花壇上坐著的那個,是不是古辛啊?”

古辛的名字一出來,晏雙霜打了個激靈,酒意醒了不少。

“是啊,有點像,她來乾什麼?”有人迷迷糊糊著問。

席間靜默一瞬,男男女女們頓時哄笑起來:“哈哈哈,你說乾什麼,你看看在座的都有誰,你喝昏頭了吧。”

人們對於曖昧期的人,總是會投以無限的包容,他們有的會出謀劃策,有的樂意成為“助攻”,似乎每個人都對“有情人終成眷屬”帶有深深的濾鏡。

此時飯桌上的起哄並不是大家都真的對古辛或者晏雙霜有善意,大部分人其實是將自己對美好感情的幻想,投射到了她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