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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伊州一帶,這兩片地方近幾年也?被管得緊緊有條,同大魏的聯係也?越來越緊密。

互市監早已成為中原與西域各國交往中不?可或缺的樞紐。崔狄當初隻是臨時被調過來湊數的,結果愣是在互市監呆了一年又一年,最後連自己的妻子家人都一道接了過來。分彆兩地終究不?是長遠計,若不?趁早接過來,誰曉得他們還得在這兒待多久?

想他一介武將,如今竟然跟各國的使臣商賈打慣了交道,被迫懂得許多經?商的學問?,原先那點習武之人的粗獷也?不?見了,逐漸被磨平了棱角。

同樣?淒苦的還有杜寧。他本以為傅朝瑜回來之後自己就能解放了,誰知道這兩年來西北的事兒一年比一年多。他原先隻要輔佐傅朝瑜即可,後來也?不?知傅朝瑜抽哪門子的風,但凡有事,第一個想到的永遠都他。

一開始杜寧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傅朝瑜安排他做事他也?屁顛屁顛去?做了,事成之後便有一堆人誇獎,將杜寧給誇得飄飄然,而後樂此?不?疲地開始做下一件。等他某日幡然醒悟,發現自己身上?的擔子越來越重,活兒也?越來越多時,一切已經?來不?及了。

那些活他早就已經?甩不?掉了!

杜寧也?曾對著自家娘子哭訴,然而他娘子壓根就不?站在他這邊,甚至聯合兒子一道教訓他。杜寧的兒子才兩歲,可他已經?跟傅朝瑜學壞了,沒事隻知道壓迫他爹,看到他在家閒著便會給傅朝瑜打小報告。

“你就知道氣我,日後乾脆認你傅叔叔做爹算了!”

楚寧:“……”

她有時候真懷疑杜寧是不?是沒長腦子。

杜寧小兒子杜盛陽衝他爹使了一個鬼臉:“傅叔叔聽到這話肯定要揍你。”

偏偏杜寧說完還不?覺得自己錯了,憤慨道:“就說你是個討債鬼吧,你爹我從前都沒這麼氣過你祖父。不?過方才是我多嘴,你這樣?不?懂事的兒子傅朝瑜也?不?要,日後他們若是生了個女兒,讓你去?做上?門女婿還差不?多。”

楚寧忍無可忍,一把擰住了丈夫的耳朵:“你再胡說八道,看我不?打爛你的嘴。”

杜寧吃痛:“好麼好麼,我不?說了還不?行麼?”

他就是說說而已,傅朝瑜跟他娘子如今還沒有生下一男半女呢,若是日後真有了姑娘,再盤算也?不?遲。做傅朝瑜的上?門女婿,身上?的擔子肯定比他還要重,受到的壓迫肯定比他還要慘。

當老子的真麼悲催,做兒子的豈能輕鬆?傅朝瑜要是真願意?,把杜盛陽丟給他做上?門女婿又有何?妨,但願傅朝瑜真能看得上?他家這個傻兒子。

傅朝瑜確實將不?少活兒都分了出去?,杜寧也?好,方爻也?罷,如今一日都不?得閒,可他自己也?沒得到片刻的輕鬆。

西北這一攤子事兒實在是太大了,他花了四年功夫終於將其料理清楚,培養人手?、整章建製,哪一樣?都是慢工細活。傅朝瑜真心希望他們能自己立起來,索性他的辛苦沒有白費,如今即便沒有了他,西北也?一樣?能照常運作?。

各地學堂已經?開了好幾年,識字的人越來越多,想參加科舉的也?大有人在。今年都護府又準備了一場科考,凡是通過者皆可以去?京城參加春闈。

閱卷過後,傅朝瑜正想打聽打聽明年春闈的動靜,京城那頭忽然來了信。

聖上?病危,急招他回京。

第200章 病危

信是從宮中寄過來的, 還是楊直的字跡。楊直的意思便是皇上的意思,看來皇上這次的病情已?經很嚴重了。

事?不宜遲,傅朝瑜當即讓人收拾行囊。

杜寧等人聞言連忙趕過來, 追問傅朝瑜究竟出了什麼事。

傅朝瑜不便多言, 皇上病重一事?應當還未散開,傅朝瑜不知道宮中究竟做何打?算,也不敢輕易泄露。

他找了個借口敷衍了一番, 又單獨??x?留下叫來杜寧, 再三?叮囑道:“皇上急召我?回去,恐怕是有?要事?要吩咐。這段時間你多盯著些,千萬不能在這節骨眼上生任何的亂子, 切記,切記!”

杜寧的手被傅朝瑜攥得?生疼。

傅朝瑜很少有?這樣?鄭重其事?的時候,平日裡?哪怕有?要緊事?, 經他之嘴說出?後都像是無關?痛癢的小事?一般。杜寧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麼?, 可他什麼?也沒說, 也沒有?再追問?,隻道:“你放心回去好了,一切有?我?。”

對於杜寧, 傅朝瑜自然放心, 畢竟這麼?多年的曆練也不是白曆練的。況且西北也不僅僅隻有?杜寧, 還有?崔狄跟方爻, 還有?近兩年提拔上的官員跟各地的知州,再不濟他娘子跟楚寧也能頂上,總不至於讓杜寧單打?獨鬥。

他大可以安心地離開。

傅朝瑜又回去說了幾句寬慰他娘子之後, 便匆忙啟程了。這回他連行李都帶的少,隻備了幾件換洗的衣物便騎著馬連夜離開。

林簪月跟杜寧等人將人送出?了巷口, 便沒再跟著了。

行程匆忙,方才分彆時他們?連話都沒來得?及說幾句。

杜寧有?點心煩:“他回京之後應當不會出?事?兒吧?”

林簪月搖了搖頭?,出?事?的另有?其人。

對於傅朝瑜的突然離開,都護府上下議論紛紛,不過好就好在這幾年管束得?嚴,他們?再好奇也就隻敢私下議論,平日裡?仍是老老實實地做事?兒。天塌下來,活兒還是一樣?得?乾,總不能叫西北亂起來。

傅朝瑜不在,杜寧更是提起了十二分的心,京城那邊還不知道要做出?什麼?樣?的安排,他得?替傅朝瑜守好後方才行。

除了都護府眾人知道傅朝瑜離開了西北,其他百姓對此一無所覺,種地經商,一如既往。

而遠在焉耆的淮陽王,這些日子終於察覺到不對,迫切地想要逃走。

幾年前他殺了東.突厥的達坦王子後便被人捉到這處庭院中,自此再也沒能出?來。淮陽王想過逃跑,可這些人沒日沒夜地守在他身邊,淮陽王情急之下甚至連挖地道都想過了,仍舊沒有?半點用?處。

焉耆是個小國,有?權有?勢者並不多,能做到這種地步的應當也就隻有?焉耆王室了。為了困住他,這些人還真是煞費苦心,無所不用?其極。四年的時間足以逼瘋一個正常人,好在淮陽王心智堅定,再難的坎兒他也都咬牙堅持了下來。如今唯一支撐他的便是報仇的執念,他堅信自己有?朝一日能回到大魏,奪回屬於自己的一切。

他與皇兄都是先帝的血脈,他自認不比皇兄差,既然皇兄都能做皇帝,他為何不能?這種念頭?從前都是被淮陽王苦苦壓抑在心中,如今壓抑得?太狠,直接爆發了。

他現在隻想讓皇家那些人都去死!

恨意磅礴,但?淮陽王還不至於讓恨意迷了眼睛。他最近忽然發現,此處看守的人似乎多了起來,這並非是什麼?好苗頭?。從前這院子裡?的看守固然嚴,卻也不至於這般。他被困多年,此處每日都有?二十個守衛,如今足足增添了一倍,這些人將整個院子遮得?嚴嚴實實,連一隻蒼蠅都彆想飛出?去,像是生怕他會在這幾日逃開一般,難道……

大魏那頭?出?了什麼?事?兒?

淮陽王陷入不安之中。他現在最怕的就是大魏出?什麼?亂子,那頭?平安無事?倒還好,他大可以繼續找機會,總有?一天能從這裡?出?去。可若是一旦大魏生變,等讓他那位皇兄想起自己還被關?在此處的話,想必他也離死不遠了。

不行,他絕不能坐以待斃!

淮陽王焦灼地站起身,幾個侍衛聽到動靜立馬趕了過來,直接進了屋,密切盯著淮陽王的一舉一動。

真該死!

淮陽王憤憤地坐了下來,有?些人看守,他根本什麼?都做不了,但?願大魏那對父子都不要想起他。

可偏偏,醒來之後的皇上恰好想到了淮陽王。∫思∫兔∫在∫線∫閱∫讀∫

這並非皇上第一次想起這位皇弟,自從他的身子每況愈下之後,皇上便時常想起淮陽王。今兒又記起了這個人後,皇上趁著頭?腦清醒,再次將周景淵給叫了過來。

周景淵躬身站在床前,等著父皇吩咐。

皇上病重,連說話都有?些困難,所以並不想兜彎子,開門?見山地問?:“你可知,淮陽王如今身在何處?”

數年過去,周景淵已?經十三?了,可仍舊算是半個孩子。那張臉酷似傅朝瑜,卻比傅朝瑜更冷上三?分。從前他在舅舅身邊還時常歡笑,在學堂讀書時也能與同窗打?成一片,後來離了舅舅之後,沒有?什麼?在意之人,整個人便冷了下來。

這會兒皇上病中問?話,還問?了這麼?敏[gǎn]的問?題,周景淵也還是麵不改色,回道:“知道,王叔如今在焉耆。”

“你討厭他麼??”

周景淵斂下眼眸,心中冷笑。自然,對舅舅不利之人他都討厭。

皇上不用?聽他回答,單看表情便知道了,他費力地笑了一聲,說出?來的話卻無比殘忍:“他早已?被人控製住了,逃不掉的。朕給你個機會讓你親手解決了他,如何?”

周景淵麵露異色。

“你怕了?”皇上反問?。

他可不希望自己的繼承人性情軟弱。

周景淵搖了搖頭?,他隻是想著父皇這麼?多年都沒有?對淮陽王動手,應當多少顧念著一份兄弟之情,可到頭?來是他自己想多了。

身在皇家,連父子之情都少有?,更彆提兄弟之情了。

皇上躺在床上,比起去年要消瘦不少,顴骨高高聳起,若不是這張臉底子不錯,瘦成這樣?早就顯得?刻薄了。麵相沒垮,但?是心卻比從前要更狠了:“不用?你來當劊子手,你隻需下令,讓你身邊的侍衛去了結他即可,敢做麼??”

周景淵凝望著他父皇的神色,確認他父皇不是故意誆他的,才謹慎地點點頭?。

他道:“既是父皇的吩咐,兒臣照做就是。”

他手上有?侍衛,不輸從前廢太子的死侍,就連火器營裡?頭?的兵器周景淵也能前去取用?。下令誅殺一個不討喜的仇人而已?,不算難事?。

皇上聽他應下,見他親自叫來侍衛定下了淮陽王的死刑之後,終於又笑了笑。

身為皇帝,該心狠的時候便得?心狠。他有?心以淮陽王做磨刀石試探一番,如今周景淵的表現讓皇上滿意至極。淮陽王雖是小五王叔,卻也一樣?是小五仇人,對付仇人,絕不能有?片刻心軟。

“在皇位穩固與江山社稷麵前,沒有?什麼?是不能舍棄的,淮陽王隻是你王叔,同你的關?係並不親近,往後,你興許還要親手了結你的血脈至親。心軟的人坐不穩皇位,一切都要以自身利益為重,明白了嗎?”

周景淵知道他意有?所指,卻還是受教一般地點了點頭?,甚至上前主?動替他掖了掖被角。

父子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