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頁(1 / 1)

致缺缺:“父皇便是回來了, 又能如何?”

“咱們是不會如何,但太子肯定會受挫。楊直乃父皇心腹,必定早將太子的所?作所?為上報給父皇了, 太子自?以為此舉無礙, 可?咱們這位父皇卻?是個愛民如子的, 這一回, 太子就等著挨教訓吧。”

大皇子冷笑一聲,不以為然。能有什麼教訓,最多不過是挨兩句罵再罰俸數月罷了。太子從前害他斷了兩條腿, 父皇不也是輕輕揭過嗎?

大公主不管皇兄的煩悶,她?反倒覺得太子真的會因此一蹶不振, 並且有強烈的直覺。太子的兒子雖然也還算受寵,可?一旦太子失勢,周元懿便沒?了後?台,屆時,她?的親侄子便有了機會。

大公主不由分說攬過一旁的周元熙,輕聲細語地哄道?:“太子一倒,我們元熙往後?便能扶搖直上了。”

周元熙也有些克製不住的激動,若是姑姑猜測不假,那周元懿確實沒?有了再跟他爭鋒的本錢。可?是,皇家除了他們幾個小皇孫,還有三個小皇叔呢,周元熙望著姑姑,為難道?:“皇祖父待三位皇叔其實也還算不錯。”

“老三老四那兩個草包,便是加在?一塊兒也躍不過你去,不足為慮。至於老五,他有個好舅舅……”大公主詭異地停頓了片刻,撫摸著侄兒的臉,“無需擔心,姑姑會替你掃清一切障礙。”

周元熙期盼地盯著姑姑,父王都不會為他做到如此地步。

誠然,爭皇位隻是大皇子的執念,可?後?來大皇子沒?了希望,反而是大公主對此事念念不忘。他們一家人為了儲君之位付出太多,皇兄甚至為此丟了一條腿,眼?看著太子自?掘墳墓,此刻收手實在?是不甘心。雖然皇兄不爭氣,但好歹還有一個討人喜歡的侄子,大公主越看小侄子越喜歡:“元熙,姑姑跟你父王這半輩子的指望可?就全?在?你身上了。”

大皇子皺了皺眉頭?:“你跟他說這些有何用??他才多大年紀,知道?些什麼?”

老三就是被貴妃逼得緊,才跟貴妃離了心。

大公主橫了對方一眼?,沒?將這話當一回事。她?知道?皇兄擔心什麼,不過是怕侄兒步入老三的後?塵,可?老三那純粹是自?己不爭氣,她?的侄兒本身就有淩雲誌,老三怎麼能跟他比?

又過了大半個月,沙州情況終於徹底好轉。衙門?西側的棚戶隻剩下零星幾個病人,且如今情況都已經穩住了,傅朝瑜問過林簪月跟幾位老大夫,得知這些人如今已經不會再傳染給彆人了,隻是身子虛,到了晚間仍有些發熱,可?能要?過段時間才能回家。

這段時間,即便他們再三注意防範,所?有的藥材跟不要?錢似的往裡送,可?還是架不住有不少人因為鼠疫離開了。老人家自?不必說,這麼大的年紀便是感染個風寒都能被帶走?,更不用?說鼠疫了。莫說是他們,城內的還有好些京城各地來的大夫都被連累。

除了他們,除了沙州官府,沒?有人知道?他們離開了。如今屍身還葬在?不遠處的山坳當中,尚未來得及立碑,也尚未有人祭拜,甚至,連他們的家人隻怕都不知道?這個噩耗。

他們本是治病救人,結果自?己卻?被搭了進?去,最初那位態度高傲嫌劉知州囉嗦的老大夫,最後?也沒?能撐住。天災人禍從來都是無情的,不論是大夫還是尋常人,在?鼠疫麵前都是受害者。

林簪月給幾個殘餘的病患煎完了藥之後?,看著他們服下才安心離開。這裡隻剩下幾個婦孺跟孩子,恢複得比彆人差些,林簪月不得不小心照看著。

待直起?身,回望整個棚戶。

原本逼仄的地方變得空蕩蕩的,幸運的人能安然出去,不幸的隻能長眠地下。等回了屋子之後?,眾人圍坐在?一張桌子上,一時也有些沉默。當初他們初進?棚戶時,滿屋子都是大夫,如今再看,卻?隻剩下一半兒了。這一半兒還都形容憔悴。

林簪月打破了沉默:“此番治疫,諸位大夫共同商議改良了不少藥方,不若大家將這些方子寫下來,往後?若不幸再有此事發生,也好有個借鑒。況且,這些方子也是諸位老大夫的心血。”

這幾位老大夫雖不在?了,但是心血不能白費,也不能叫他們就這樣沒?名沒?姓地離開了,他們為治病救人義無反顧來了沙州,理應被人銘記。

林簪月的話立馬得到了認同。他們決定在?沙州多留幾日?,等到醫書寫成之後?再離開也不遲。

林簪月將這想法告知了傅朝瑜,傅朝瑜自?然鼎力支持,甚至已經提前聯係京城的書局了。等到一切塵埃落定,他也想寫篇文章,感激所?有幫助沙州度過難關之人。

若沒?有他們,以太子那顧前不顧後?的性子,西北早就淪陷了。隻盼著皇上回京之後?,能早日?解決了太子。說起?來,已經一月過去,皇上也該抵達京城了吧?

劉知州從外頭?回來,依舊傅朝瑜愁眉緊鎖。這段時間他們傅大人老是這樣,都未曾開懷過,人瞧著也憔悴了不少,要?不是他們沙州出了這檔子事兒,傅大人也不會累成這樣。

劉知州走?進?去,撿著好聽的話道?:“大人,如今鼠疫都已經散了,該著手將後?頭?的棚戶拆了吧?”

那些棚子也就他們自?己臨時用?一用?,若是被外人瞧見那也太寒磣了。

傅朝瑜道?:“如今還不急,等再過十日?,屆時城中真的沒?有人發熱,再拆也不遲。”

劉知州點點頭?,他們這兒是可?以再等等,但是彆的地兒卻?等不了:“崔大人方才送口信過來,問互市監的商賈是否要?送他們離開?”

互市監其實一直被保護得很好,包括北邊的軍營裡頭?也都沒?有一人患過鼠疫,感染鼠疫的都是沙州城內人,因封城封得快,沒?有泄露到外頭?去。

那些商賈其實早就可?以回去了,隻是傅朝瑜擔心會生變,又疑心他們之中有內鬼,所?以一直沒?放人。不過,以如今沙州的情況,將他們放了也未嘗不可?。傅朝瑜下去寫了一封信,讓人轉交給崔狄。

很快,留在?互市監的西域商賈們便得到了消息,大魏正在?準備晚宴,等到晚宴結束之後?便會放他們離開。

得知這一消息後?,眾人終於看到了點盼頭?。他們在?這裡被關了這麼久,起?初抱怨連天,後?來逐漸沒?了脾氣。得知海山等也染上鼠疫之後?,這埋怨則成了不安,唯恐自?己也跟著倒黴。好在?大魏待他們不錯,不僅每日?好吃好喝地待著,甚至還給他們開了不少湯藥預防。

其實究其根本,大魏不放他們離開也不過是不想他們將這鼠疫帶去自?己的國家罷了。捫心自?問,他們的部族能為了不相乾的人做到這個份兒上嗎?必然是不行的。所?以抱怨過後?,眾人心裡多多少少對大魏保留一份敬意。先前有人置氣,揚言明年今年秋冬的互市勢必不會參加,可?這些話也不過是隨口說說而已,誰會跟錢過不去?

他們眼?瞅著是能離開了,可?是東.突厥那群人卻?沒?了音信,尤其是海山,被大夫帶走?之後?便生死不知了,有傳言他已經沒?了。這也不是什麼稀罕事兒,碰上瘟疫有幾個人能抗得過去的?東.突厥被帶走?的人一茬接著一茬,不知他們是不是都沒?了。

也有消息靈通之人已從崔狄身邊偷聽到了真相,見眾說紛紜,他卻?搖了搖頭?,壓低聲音道?:“你們猜的都不對,我聽聞,那海山如今還活著呢。”

他也是昨兒外出遛彎時正好碰到互市監的人,對方想是沒?看到他,所?以說話也沒?避諱。

說完便有人質疑:“若他沒?死,為何總見不到人影??x??”

說話那人神神秘秘地湊近:“還能為何?被大魏給押住了,包括先前東.突厥來的一批商賈,如今都在?牢房裡關著呢。這回沙州鬨得鼠疫便是海山等人弄出來的。”

眾人聞言,倒抽了一口涼氣,這件事情可?不能信口雌黃!◎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彆不信,我偷聽大魏衙門?的人說的,大魏皇帝如今在?南征,等他回京之後?此事便有說法了。你們等著看吧,大魏跟東.突厥有的鬨呢。”先前吐穀渾的商賈殺了大魏的百姓,如今吐穀渾便成了伊州;這回東.突厥可?是直接害得數千沙州百姓無辜葬送性命,以大魏皇帝的性子,還不得將東.突厥給踏平了?

東.突厥大汗霸道?得很,行事狠毒,自?稱草原雄主,將其他部族全?不放在?眼?中,在?場就沒?有不恨他們的。但是恨歸恨,他們怎麼都沒?想到東.突厥能做得這般喪心病狂。那可?是鼠疫!若不是沙州應對得當、各州支援及時,還不知要?死多少人,就是他們也不能幸免。

“若當真是東.突厥所?為,讓他們千刀萬剮也不為過!”

眾人也義憤填膺起?來。

數日?之後?,皇上攜待一萬人馬率先回京。他在?途中便收到好些消息,也知道?沙州的疫情如今已經穩住了。

幸好有傅朝瑜,換了彆人,皇上都不敢想事情會糟到何種程度。說起?來,傅朝瑜的確是他的福將,這回征討安南,最後?所?用?的也是傅朝瑜的法子,一路推進?,卻?並未毀壞多少屋舍,打著正義之士的旗號約束士兵,沒?讓他們搶掠平民之家,最多抄了些不乾人事的富戶罷了。

皇上將呂相丟在?了安南,吳之煥等一批通曉安南話的文官也被丟在?了當地。皇上對他們沒?多少要?求,傅朝瑜當初是如何收複伊州的,他們便得如何收複安南民心。既有前例在?,照葫蘆畫瓢就是了,若是這點事都做不好,呂相這個丞相自?然也不必再做了。

他這個丞相雖然有些小心思,但是手段能力都不缺,皇上不擔心他會誤事。安南之事暫且放在?一邊,如今皇上回京,主要?是為了收拾太子的。

太子上午才領著百官共迎聖駕,晚上便收到了廢太子的詔書。

“……太子秉性乖戾、罔體朕心、違背朕訓、窮奢縱欲、逞惡不悛。朕圖維再三、萬不獲已。今奉皇太後?慈命、告祭天地、太廟、社稷,特廢黜拘禁。”

成安親自?誦讀聖旨,一字一頓,字字清晰。

太子跪在?東宮院中,聽得也明明白白,可?他如何能信這是父皇寫給他的聖旨?當初立儲的聖旨還在?宗廟裡供著,父皇如何能廢了他?

難道?是有人在?父皇麵前告了狀,是皇貴妃?還是楊直?

太子憤然起?身:“父皇莫不是聽信了讒言?”

成安公公手頭?這道?聖旨沒?有人接,他將聖旨卷起?來,麵無表情地看向對方:“是何原因,聖旨上都有寫明。”

“那都是汙蔑!”聖旨上的罪名可?輕可?重,說的都是從前的事,一句也沒?提到沙州,沒?提到鼠疫,可?太子敢斷定,父皇肯定是因為這件事情才廢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