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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民憤的時?候,世家便已察覺不妙了,隻是那會兒他們總還心存期待,想著皇上不會這般無情?,不成想,皇上真就如此無情?。

連皇後的母家都說問罪便問罪了,他們跟皇後娘家比起來,更顯得無足輕重。可方家是罪有?應得,他們才是被?無端牽連的!

方家不得不承受來日四?麵八方的仇視排擠。原本他們即便門庭落敗,可隻要依靠著皇後與太子,憑借多年鞏固下?來的關係網,一樣能在這京城混得風生水起。

如今卻不行了,方家引發了世家大族的眾怒。

要不是方堯年胡作非為,國子監改革不會這麼輕易推行,他們家的子弟也不必與尋常學子爭搶科舉入仕的權利。

方家作為這一切的導火索,理所應當得承受隨之而來的報複。近日方家僅剩的幾個尚在朝中的庶子與族人,都不約而同地遭到了排擠打壓,每日過得如喪家犬般。

皇後與太子看在眼中,卻不好為其出頭?。一來方家的確錯了,二來,為了已經式微的母家與整個世家大族站在對立麵,不值得。

皇後與太子皆擺出一副不聞不問的大方摸樣,選擇以退為進。

這一局,朝中說不清誰是贏家,但是國子監肯定?不虧。甚至為了明?年的擴招,戶部還撥了一筆錢,用以修繕跟擴建學舍。國子監占地不小,如今擴建起來也方便,不過是將北邊的馬場再縮減一些就是了。

監生們可跟著沾了不少光,從前老舊的門窗都給換了一遍,就連經年的桌椅也都換了一套嶄新的。

孫明?達本來預備著連牆也一道刷了,考慮到一兩日乾不透,便決定?放一放,等年後傅朝瑜等一批人靠走之後,再做打算。如今早已入秋了,傅朝瑜這一批監生在國子監也待不了多久,年底國子監有?一場歲考,凡是通過的監生便可以跟地方官學的學生,以及各地通過“發解試”的舉子們一同參加春闈。

換言之,能夠參與春闈的,一邊是國子監與地方官學通過考試的生徒,一方麵是獲得通過州縣考試的舉子。三者都有?考試,但是國子監的結業考試相對簡單,地方官學的結業考試嚴格限製人數,通過州縣考生的大多都是沒有?家世、沒有?權利的尋常學子。

三者考試的難易程度,不可同日而語。

若這群人真能通過春闈這種禮部組織的考試,將來還得通過吏部的考試才能進行授官,這吏部試中人情?世故的占比就更大了,要不怎麼說世家永遠是世家呢?權利隻在世家內部流轉,如今隻是稍稍讓渡一部分?給普通學子,便引得世家大族憤憤不平了。

孫明?達這些日子也在憂心。他不擔心彆?的,如今國子學這邊大多都是世家子弟,真到了授官的時?候不會被?為難的。可傅朝瑜卻是商賈出身,他又?是這般張揚的性子,來日得罪了人,在吏部試上卡他一遭,自?己與王紀美根本鞭長莫及。

他們在吏部可沒人啊……

傅朝瑜也深知這一點,但他彆?無他法,隻能越發用功讀書,爭取在春闈一鳴驚人。為了春闈,他如今每日都要抽出大部門時?間向?他先生請教。

興許是驟然遭遇變革,興許是意識到未來他們身上的這層世家光環會漸漸退散,國子監中的監生們仿佛一夜之間沉澱了下?來,讀書的緊迫感襲來,每個人都變得焦慮了起來。

楊毅恬甚至跟家裡人說好,過了歲考之後,他不會參與進士科考試,而是走算學??x?的路子。於楊家人而言,他們不介意楊毅恬是否能進士及第,隻要能平平安安就夠了。

算學是不是正道,但有?幾個人能進士及第的?隻要楊毅恬喜歡,楊家人便全力支持。

杜寧險些被?他擾亂了心神?,開始惶惶不安起來。

楊毅恬都改了想法,他還要死磕進士考試嗎?問題是他年初還是個倒數,便是這些日子奮起直追,科考也注定?過不了啊。

他總嫌棄楊毅恬不聰明?,可這些日子他冷眼看著,楊毅恬在算學上是很有?天分?的,那他呢,他的天賦在哪裡,他唯有?在背書上麵能有?些長進了。

杜寧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以及對未來的惶恐之中,明?年春闈,他能讓父親滿意嗎?若是落榜,父親會不會失望……

糾結之下?,杜寧一連幾日沒睡好,等了又?等,他最終還是跟他父親坦白了,鼓起勇氣讓他先生多請了三位經學的大儒。也虧得他們家世顯赫,才請得起這樣的大儒。

杜寧給自?己鼓勁兒,進士科靠積累靠天賦靠腦子,明?經科總能仗著先生好、背得牢順利通過吧,哪怕起步差,哪怕明?經科不受重視,他也不想被?傅朝瑜、楊毅恬他們遠遠地甩在身後。他不想成為被?落下?的那一個,也不想成為最差的一個,那樣太孤單了。

生源改革之後,傅朝瑜便消停下?來不再折騰了,這些日子對著經書、史書費心鑽研,就在他險些要讀到天昏地暗的時?候,揚州那邊來了人。

傅朝瑜跑出去一看,竟然是安叔。

安叔一家從前就在傅家做事?兒,傅茵小時?候便是安叔媳婦兒帶大的,後來傅茵失蹤,傅朝瑜也是被?安叔接手的。對於安叔來說,他與公?子分?彆?不過一年,可對於傅朝瑜來說,他們已是好些年沒見麵了,一時?激動不已,拉著人將這些天發生的事?兒倒豆子一般全說了一遍。

其實傅朝瑜時?常寫信回去,但是信裡說的總不如麵對麵說話方便。

傅朝瑜還有?些期待,安叔如今過來,不會是父親那邊有?消息了吧?

頂著公?子的目光,安叔苦澀地搖了搖頭?:“公?子見諒,老爺依舊沒找到,不過咱們家的人在一處海島上見到了從前與老爺一起出海的漁民,從他們手中拿到了老爺留下?的一箱東西。那些漁民也不知老爺如今在何方,隻知道他失蹤前,一直都在朝著東行走。出海的人兵分?兩路,一麵將這些漁民都給帶了回來,一麵又?繼續往東看看能不能找到老爺。”

傅朝瑜聽罷,微微一歎,大概是失望的次數多了竟也不覺得失望了,反而有?些安慰:“也罷,好歹有?了些消息。”

沒準再過些日子便能找到人呢?

安叔說完便示意後麵的小廝將箱子抬過來:“這都是老爺留下?的,似乎是什麼種子,極為罕見。我問過一些老農,他們也說不知。我怕這裡頭?是什麼要緊的東西,遂將揚州的事?交給安旭打理,自?己跑來了京城。”

安旭便是安叔的長子,安叔這回來京城,雖說是為了這箱種子,但他其實早就想過來了。家中餘錢都花在了海上,莊子鋪子收上來的錢沒焐熱便都白送了出去,如今卻連人都沒找到。老爺一日找不到,便一日是個無底洞,那真金白銀都不知道花了多少了,以至於他們家公?子在京城都沒錢用,擱以前他們那受過這份罪?

在揚州時?,安叔都不敢想公?子孤苦伶仃一個來到京城究竟過得什麼日子,他們家公?子性子又?倔,吃了苦都不敢說,他實在放心不下?。這下?有?了借口終於能過來親自?看一看了,安叔可不得馬不停蹄趕來京城。

好在,國子監竟然沒將他們趕出去,反而請了進來,安叔心中有?了點數,他們公?子窮歸窮,但在國子監的待遇應當還算不錯。

傅朝瑜端詳著手下?的箱子,二話不說打開了鎖扣,箱子裡頭?臥著幾個麻袋,他伸手解開,裡麵滾出了一個圓溜溜、灰不溜秋東西。

傅朝瑜撚了撚,等表麵的土被?撚掉之後,這東西終於露出了真容。

這是,已經發芽的土豆?

第50章 宮宴

確實是?土豆, 傅朝瑜在後世看過,絕不會看錯。興許是海上的溫度和濕度都比較適宜,這些土豆竟然都發?芽了, 直接替傅朝瑜省下了催芽的過程。

他?又挨個拆開麻袋, 發?現裡麵大多都是?土豆,隻?在角落裡麵藏著一小袋不知名的香料。

沒有其他?的糧種,不過傅朝瑜也?沒覺得失望, 隻?土豆這一樣便足夠驚喜了。⌒思⌒兔⌒網⌒

安叔在旁問:“少爺, 這東西能吃嗎?”

“能吃,也?好養活。”

傅朝瑜跟他?簡單說了一下自己在京郊一帶買了一個莊子,還道日後要將這些土豆都種在那農莊裡頭。

安叔心中不免驚訝, 少爺在信裡說了這個農莊的事兒,他?原以為是?少爺胡謅出來讓他?們?放心的,沒想到竟確有其事嗎?

傅朝瑜安頓好了安叔後, 便將這箱子拖回了學舍。

陳淮書正?好抱著一摞書回來, 看到學舍裡麵趟著一個碩大的箱子, 當即一驚:“這都什麼東西?”

傅朝瑜回頭幫他?接過書放桌上,見他?鬆了鬆肩膀便對著箱子打量個不停,解釋說:“這是?我父親先前在海上搜集的種子。”

“伯父人找到了?”

傅朝瑜搖了搖頭:“海上那麼大, 哪那麼容易找到?不過是?家裡人誤打誤撞找到了先前同父親一塊出海的漁民?。他?們?與父親走散已經有好些月了, 我父親那兒, 隻?怕依舊難找。”

陳淮書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傅朝瑜, 他?從來都沒遇到過像傅伯父這樣行事不羈愛自由的人。大魏的大好河山何?其多?尋常人終其一生也?遊覽不儘,可?這位傅伯父偏與常人不同,不愛遊山玩水偏偏隻?鐘情出海。隻?苦了懷瑾, 從前為了找姐姐絞儘腦汁,如今還得為自家父親擔驚受怕。

傅朝瑜其實這會兒心情還算不錯, 有了這麼一個寶貝,往後他?與小外甥的底氣也?就多了一份。運作好了,多半可?以加官進爵。傅朝瑜利落地將箱子收好,又跟陳淮書說改明兒要把?這些東西種在他?的農莊裡。

“這馬上就要入冬了,還能種得了嗎?”

“能,我在農莊後麵置了一個暖房,後麵還有好些暖棚,即便到了冬日也?依舊能種菜。”

陳淮書立馬嚷嚷著說要看。

冬日裡的蔬菜其實如今也?有,不過大多是?在溫泉旁邊種的,價格奇高,民?間很少能見到。陳淮書沒見過怎麼種,因而格外好奇。

傅朝瑜乾脆將他?們?幾個人都帶出了城,就連杜寧都被楊毅恬半拉半拽一道帶過去?了。

他?倆到了之後,還暗暗瞅了安叔好幾眼,這位聽說是?傅家的管事,但是?言行舉止都十分沉穩,對著他?們?也?都不卑不亢的,一副見過大世麵的模樣。若是?傅朝瑜自己出色,興許隻?是?山窩裡飛出個金鳳凰,如今怎的連他?家的管事也?與彆個不同?杜寧如論如何?也?想不通。

安叔早就察覺到有人在打量他?,來京城這一兩日他?一直沒忘記打聽,越是?打聽,越是?驕傲。萬沒想到,他?們?家公子如今都成了京城的風雲人物了!

還有小殿下,眼下的境遇也?算不差,看來是?他?小看公子了。至於陳淮書這幾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