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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到椅子上,冷淡地回復他。

“你怎麼能說出這種話來問我怎麼了!”徒弟言辭激動, 剛剛壓著的聲音提高,幾乎是大聲喊叫道, “為什麼匆忙結案, 那個女的是無辜的嗎?我們根本就還沒有調查完成, 這是你一個女隊長的工作能力,還是你故意包庇她!”

“卡。”趙霜濃看著攝影機裡的畫麵,“卞梓慶,你這裡演的不行。”她下完評語之後, 應該是想著再來一遍看看, 並沒有給出解釋。

卞梓慶才二十來歲, 本來拍這部電影心理壓力就很大, 趙霜濃的每一句負麵評價都讓他深感受傷,不免有點亂了陣腳, 再次開拍的時候,比上一次還要激動,吼得天崩地裂。

江雪荷腦子嗡嗡直響, 感覺坐在了個大音響旁邊。

“你那麼大聲幹嘛!”趙霜濃說, “比上次還不行,不是激動就行了,你這時候心裡在想什麼呢?”

卞梓慶答道:“我特別生氣, 我覺得遊沁就是兇手, 結果師父就這樣草率的結案了, 我懷疑她就是故意的。”

“還有呢?”趙霜濃其實最討厭和別人講戲,讓她有種對牛彈琴感,“隻有憤怒嗎,你對你的師父很不滿,不僅是此案的不滿,還隱含著一種你認為雙方地位的改變,否則你上次頂撞她還害怕她給你下絆子,為什麼現在你不害怕了呢,懂嗎?”

江雪荷看得出來,卞梓慶不僅沒懂,而且不敢說。

她不得已,柔聲說道:“你不害怕了,是因為知道我不會給你下絆子,對嗎?”

卞梓慶抬起頭,感激地望著她:“對,師父不會的。”

“為什麼?”江雪荷又說,“因為我是個好人,我是個善良的女人,對嗎?”

“對。”卞梓慶跟著她的思路,“師父是個很好的女隊長,她從來不會為難別人的。”

“所以你瞧不起她了,對嗎?”江雪荷循循善誘,“女人就是軟弱的,對嗎?遇到遊沁這樣的嫌疑犯,不論是感同身受還是怎樣,居然選擇包庇,就連工作能力也失去了。”

卞梓慶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我原來是這樣想的,我還以為……”

江雪荷向趙霜濃點了點頭,旁邊坐著的白寄凊笑道:“趙導,你還不如江姐會講戲呢。”

“拍我的戲本來就靠悟啊。”趙霜濃理所當然,“不過我會給雪荷加工資的。”

又拍了兩條,卞梓慶清楚心中地位轉換這點之後,很順利的過了。

等他發洩完,後知後覺的感到不妥之後,文子佳讓他出去了。

文子佳沒有生氣,她坐在椅子上,天人交戰了一會,霍然起身,拿出了還沒有封存的卷宗和證據。

每次拍戲,江雪荷喜歡用一個名詞來形容她的角色,或許不能概括全貌,但一定點題。

文子佳善良,冷靜,是個年輕有為的警官,更是個不誠實的女人。

她對自己的目標不誠實,對自己的願望不誠實,對自己的愛更不誠實。

而文子佳最不誠實的地方,在於她甚至不敢麵對這些不誠實。

她接下來的舉動也並非是要打破這些不誠實,而是當潘朵拉魔盒擺在麵前的時候,誰能忍得住不說一聲芝麻開門呢?

白寄凊透過攝像機小小的畫麵,看著她的沉重纖毫畢現。她的手指按在卷宗上,似乎還在猶豫是否要打開。

裡麵還夾著一張遊沁和丈夫的合影相片,滑出了一個邊角,文子佳將其抽出來,深深地凝視著,好像要看破這張薄薄的紙片。

“她愛我。”白寄凊忽然說。

“對,觀眾也看得出,她很愛你。”趙霜濃說道,“能演到這裡,已經完全可以了。”

江雪荷愛慕的神情格外令人動容,她冷冰冰的眉目都因為這份遲來、突兀、不合時宜的愛而顯得生動起來。

卡聲響起,她的麵容動也不動,任由機位變換。

然後,就像一塊冰淩漸漸崩裂出了縫隙,她的神情搖搖欲墜。

特大的近景鏡頭,拍著她的手指翻開案卷。購買記錄裡的手機殼,%e5%90%bb合。

那隻手又翻開遊沁的第一部小說《自白》,久久地停留在一頁上。

那一頁幾行黑字,內容是生活在漁村的女主角,被鄰居騷擾,猥褻,假惺惺地對她說:“小魚妹,你長得這麼漂亮,將來實在不該嫁出去啊!”

小魚心想:我要殺了他。殺他一個還不夠,我要一直這樣殺下去才行。

“卡。”

江雪荷蘇醒回來,即使是讀過很多遍這部分,她都是心如擂鼓,無法想像這一句話裡,到底蘊含了多猛烈的恨意。

真相也是昭然若揭了。

她看到趙霜濃身旁的白寄凊,思緒忍不住飄到很遠:她還是小魚的時候,一定很可愛吧?

從隻能任人魚肉的小魚,到一條足以捕獵的毒蛇,她已經殺了足夠多的人,幫她能坦然的回歸小魚了嗎?

白寄凊在她眼前揮了揮手:“這是幾?”

“你根本沒比數字。”江雪荷說,她情不自禁地放軟了聲音,就像麵對著遊沁一樣。

怪不得白寄凊這些天的行為,對我仿佛很親密。江雪荷心念一動,看來也是保持了一點入戲的狀態。

“這個呢?”白寄凊比了個V。

江雪荷自信預判了她的預判:“這是耶。”

“這是二。”白寄凊驚異地笑了,“你還會講這種冷笑話啊。”

江雪荷真是無話可說了。

白寄凊卻很樂在其中,又伸出一根手指:“這是幾?”

“一。”江雪荷很容忍這個沒有趣味的遊戲。

這下白寄凊滿意了,對她說:“其實我一直覺得這個戲拍出來,會很意蘊深長。”她和江雪荷一起去休息室,“沒有告白,沒有接%e5%90%bb,甚至連擁抱都沒有。”

“愛不是通過那些方式展現的。”江雪荷簡明地說,“說不定對於觀眾而言,他們看滿溢的愛看得太多了,正希望看到這種克製的。”

“但是我覺得,”白寄凊說,她們走進了空無一人的休息室,許聽南和鄭瀅應該是忙著在保姆車裡收拾東西,也沒有第一時間過來。

白寄凊轉過身,突然冷不丁,緊緊地抱住了她:“我覺得遊沁想這樣擁抱你,文警官。”

她把下巴擱在江雪荷的肩膀上:“男人對她的好是有條件的,你不是。你這樣幫她,也不是為了求愛。”

江雪荷嚇了一跳,不過作為文子佳,她當然不會推開遊沁:“可是文子佳也不會回應這個擁抱。她判了錯案,是她不誠實的代價,她的人生都會在這種虛偽中崩塌。就連你,遊沁,”她輕輕地說,“你也沒有她愛你這麼愛她,她雖然逃避,但是無法控製的愛你。而你,隻是在利用她。”

“你胡說。”白寄凊想也不想,“利用不假……”她居然卡殼了。

從劇本來看,她真的完完整整的利用了文子佳,至於愛是否也是利用的一部分,可能要交給觀眾評斷了。

她沒話可說了,江雪荷身上素雅的香水味始終鑽進她鼻腔,“你用的什麼香水?”

“玉龍茶。”江雪荷說,“鬆開吧,說不過我了。”

白寄凊笑了:“這叫說不過你?明明是你愛的多一點,你輸很大吧。”她仍然抱著江雪荷,久違地想起那段很遙遠的大學時光,大階梯教室,淡到幾不可聞的白玉蘭香氣,還有優美的讀書聲。

可她並不打算告訴江雪荷,隻是問道:“一直用這一樣嗎?”

“有點記不清了,說不定用什麼,不過一瓶基本都會用完再買新的。”江雪荷回憶道,再次要求,“鬆開呀,總抱著幹嘛,又沒在演戲。”

白寄凊真摯地回答她:“替遊沁多抱一會,今天這場戲結束,咱倆短暫的時間要結束了。”

這人還挺感性的。

江雪荷默認了,反正她也不妨為文子佳多抱一會。

“如果你是一條小魚,我應該是一個外來物種吧。”江雪荷想道,“在劇本中,我似乎沒有象徵。”

“因為你不需要象徵啊。”白寄凊說,“你是流動的善意,就像空氣和水一樣,無處不在。”

她這話說的很煽情,江雪荷卻略帶惆悵的說:“但你把這份善意給害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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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寄凊略略鬆開一點擁抱,與她麵對麵,烏黑的瞳仁凝視著她:“可你死得其所呀。”她笑盈盈地說,“你知道我和別人戀愛的時候,多少人說為了我去死都可以嗎?”

真漂亮的一張臉,又帶著調皮的壞心腸。

不過江雪荷才不吃這一套。

“那一定是年紀很小的時候吧。”江雪荷不動聲色,“可不能當真。”

白寄凊端詳她,反駁道:“才不是,你信不信,我下一個物件,也會對我說這樣的話?”

“不信的。”江雪荷說,“你如果找年齡相仿的人,估計是說不出這樣的話了。”

她巧妙地給白寄凊設了一個年齡限製,萬一白寄凊找了個十八歲的蹺課,那可並非自己輸了!

白寄凊:“那咱倆打賭。”

江雪荷也不吃這套:“這有什麼可打賭的。”

白寄凊不依不饒:“在劇組閑著沒事,玩一下嘛。”

江雪荷有理有據:“你又不知道什麼時候談下一段戀愛,這不完全是空頭支票嗎?沒必要啊。”

“那這樣。”白寄凊說,“反正就記得這件事就好了。如果將來我贏了,你要答應我一個要求。反之我就答應你一個要求。”

江雪荷打賭到那時百分百她倆聯繫都不會再聯繫,誰還記得這賭約啊。

於是她答應道:“好啊。”

白寄凊心滿意足,終於鬆開這個擁抱:“你倆回來啦。”她輕鬆地說。

許聽南和鄭瀅站在門口,都拎著她倆的包,已做好回酒店的萬全準備。隻不過一個麵不改色,一個麵如死灰。

白寄凊走到許聽南旁邊:“走吧,還沒問你倆昨天玩的怎麼樣呢——江姐,拜拜。”

江雪荷:“你那個臉色是幹嘛?”

鄭瀅說:“姐,為什麼你倆抱在一起?”

“別誤會。”江雪荷很坦然,雖然她也不知道兩個女人有什麼好誤會的,“隻是談了談戲。”

鄭瀅很悲憤:“請不要把我的忠告當耳旁風!”

江雪荷瞥了她一眼,將這句話也當耳旁風了。

第23章 簡短別離

“你們把酒喝完了?”江雪荷問道, 她仔細地把妝卸掉,拿出一片麵膜敷上。

鄭瀅和她大眼瞪小眼:“喝完了,其實沒剩多少。”她又強調, “我再不被寄凊姐支出去了。”

“怎麼叫支出去。”江雪荷撫平麵膜的褶皺,“放著也是浪費, 不如你和許聽南喝掉。”

鄭瀅不由得很哀怨:“你已經向著她說話了!”

江雪荷無奈道:“你現在對她意見真是比我還大。”

鄭瀅不答,反將一軍:“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