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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

“算了,你不用說了,舅舅看得出來。隻是,他大你那麼多歲,而且,容家人……你也要多個心眼,彆看他長得好看就以為他是什麼善男信女。這個容小五,心眼兒多著呢,不是什麼善茬。”

鐘黎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懊惱極了。

她回頭就打電話給他,警告他不要沒事就來他們家,今天她舅舅都問她了。

電話那頭,他反而好心情地低笑,問她:“他問你什麼了?說來聽聽?”

悠然捏了枚棋子擱到棋盤上。

鐘黎火急火燎地說:“他今天問我跟你是不是……”

啪啪啪說了一通才覺得不對,他這是涮她呢。

她在這裡火急火燎的,他怎麼一點兒都不著急啊?這個混蛋!

“我不理你了!”她說著就要掛電話。

容淩忙端正神色:“跟你開玩笑的,彆掛,陪我說說話。”

鐘黎的心馬上軟了:“……說什麼啊?”

他笑一笑說:“我想你了,你隨便跟我說說,說什麼都好。”

剛在一起那段時間,鐘黎就非常疑惑,為什麼這樣羞恥的話他信口捏來也是這樣自然。

可她完全招架不住。

他倆的發展算是快的,可能一開始就是一個圈子裡的,門當戶對,性情相投。隻是,相處久了就會發現這人真的好難相處,後來吵架也是常有的事情。

不過每次吵完沒一會兒他就主動過來找她求和了。

鐘黎其實很想問他一句,既然知道事後要求和,乾嘛不當初收斂一下脾氣算了。

這人缺點一堆,遠不是剛認識那會兒那樣風度翩翩、器宇不凡。不過,鐘黎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是最快樂的,他讓她在這個陌生的城市裡有了歸屬感。哪怕是跟她吵架,也好比彆人對她敬而遠之、客客氣氣得強。

有一笑話,她也隻會跟他說而已。

哪怕是對她挺好的舅舅舅媽,她也很難吐出口。

第99章 嬌養

父親過世那幾天, 程京華的心境反而平和下來。

原本家裡亂糟糟的一團,經此一役,反倒安靜了。估計也知山雨欲來、大廈將傾的道理。

原本為利益為前程而爭,現在大勢已去, 再鬨騰能翻出什麼花來?

喪事安排在年前, 地點就在石景山這邊。

容淩和徐靳等幾個老朋友都來吊唁了,關係更近些的私底下問她以後有什麼打算。

她隻是笑笑, 說沒什麼, 日子不都要那麼過。

對方也隻能笑笑不多問了。

大堂裡彌漫著沉痛肅穆的氣息, 哀樂低沉緩慢, 眾人依次叩首、跪拜, 表達敬仰和哀思。

程京華一直很平靜, 除了招呼往來吊唁的賓客就是主持喪事。

隻是,她沒想到這樣的場合房建章會出現。

“節哀。”在她妹妹的怒目而視下, 他獻上一束菊花, 微微鞠躬以示沉思。

程京華定定地望著他,沒有去接這束花。

四周的氣氛變得有些古怪。l

誰都知道前些日子程家和房家的爭鬥,若說她父親是被姓房的間接害死也不為過。

這樣的場合,她自然不能跟他撕破臉, 免得讓外界懷疑程房兩家已經修和的消息,局勢會再次惡化。

縱然心裡有萬般憋屈、憎恨,她也隻能強自忍耐,麵無表情地接過了那束菊花。

她說, 多謝房先生。

不管她是橫眉冷對還是麵無表情,房建章始終平靜淡然。這麼多年過去, 他和她記憶裡似乎一般無二, 仍是那麼清俊修長, 穿一身裁剪合宜的西裝,手指修剪得非常乾淨。

這樣的烏眉長眼,有些蒼白的膚色,讓他看上去比實際年齡還要年輕得多,往往讓人忘記他的真實年齡。

他望著她的目光也是一如既往地溫潤而堅定,篤篤的,看著她的時候,仿佛四周的所有人都不複存在,隱隱含著笑意。

一如初見時那樣。

可後來這種目光化為毒蛇的信子,讓她在午夜夢回時仍會驚醒。

其實那天她有不少話想跟他說,可惜那樣的場合並不適合。

葬禮結束後,她回了一趟香山,原本想要收拾一下自己的舊物,還沒跨入院門已經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昨夜一場寒雨,院子裡落花拂地,腳踩在地上稍有不慎就會陷入鬆軟的泥土中。

她索性停下腳步,隔著幾步遠和他漠然對視,也省得自己落入更難堪的境地。

程家在和房家的爭鬥中落於下風,雖現在兩家休戰,局勢也擺在那邊。

不過他也沒撈到什麼好處。

聽說因為趙家事件,方益明大發雷霆,宴客時將一個茶盞擲出,直接砸在他的額頭,流了很多血。

那天圈子裡不少人都去了,都看到了這一幕。

若是她,遭此奇恥大辱也不能鎮定自若,隻有房建章,事後好像沒事人一樣繼續活躍在各個圈子裡,他似乎也並不在意彆人看他的目光。

其實程京華有一點很佩服他,無論處於什麼樣的逆境中他仍能力爭上遊,永遠也不會放棄。

她剛認識他那會兒,他剛剛被接回房家,也不得方益明重用。

他們是老同學,相識於微末,也曾是最真摯的愛人,可惜後來還是走向陌路。

除了剪不斷理還亂的家族恩怨,兩人性格也不適合在一起。

那天她在庭院裡的石桌前招待他,問他的來意。

她不相信她會無緣無故來找自己敘舊。

他們都不是這麼無聊的人。

半晌,他斂了笑意,將煙戳滅在煙灰缸裡:“我想跟你談談合作的事情。”

“你把我逼到這個境地,我還有這個價值嗎?”她稀奇地說。

她生得一副清冷威嚴的麵孔,雖秀麗威懾更甚,盯著一個人時,眸光清亮攝人,讓人莫敢逼視。

房建章的神色卻很平淡:“你現在是程家唯一說得上話的人,怎麼會沒有?你舅舅那個廢物,根本不是你的對手。其實你應該感謝我,現在程家再沒有人能跟你作對了。”

程京華隻覺得有股血氣湧上喉嚨,十指一根根收緊。

她緊緊盯著他:“你害死我父親叔伯,還要我感謝你?”

“房建章,在你眼裡,利益是永遠高於一切的嗎?”

不是聽不出她話語裡的諷刺,房建章卻隻是淺淺一笑:“這是對你、對我都極有好處的事情,你考慮一下。”

程京華幾乎要笑場:“我要是跟你合作,程家人會怎麼說我?那些不服我的人,又會怎麼聯合起來反對我?你這招又狠又毒,可惜我不會上當。”

他看著她的眸光依然溫和,語調平靜:“京華,彆把我想的那麼壞,你始終是我最親最愛的人。”

“最親最愛?”她好像聽見了一個笑話,“所以你害死我父親叔伯,害死知南?”

她心裡的冷意如潮水般蔓延,似乎是難以克製地握緊了拳頭。

指骨繃得發白。

她目光如箭矢般落他臉上,卻也隻得他漠然的對視。

他並無愧色,神情自若,甚至眼底有些許嘲諷,略一挑眉反問她:“難道他不該死嗎?”

“他破壞離間我們的感情,裝柔弱、裝善良博得你的同情。”

“他配嗎?他除了拖累你沒有任何價值,一個大男人半夜生病了還要你去給他打電話叫醫生、照顧他……”

有些話埋在心裡很多年,他現在算是一股腦兒說了出來。

當年如果不是堯知南,他們的關係不會破裂得那麼快。

程京華望著他,看著他身上漸漸縈繞著的那股陰鷙冷漠的氣息,隻覺得心裡寒涼,一寸一寸涼透心房。

“所以你要殺了他?他隻是一個孩子。”她望著他陰影裡的臉,覺得自己好像不認識這個人。

印象裡他好像還是年少時那個光風霽雨、有些清瘦沉默的少年,轉眼間就變得讓她不認識了。

兩人都是強硬的性格,家族的壓力、重重的誤會終究讓他們走向陌路。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網_提_供_線_上_閱_讀_

他曾挽回過,被她拒絕,後來有一次開車經過校區,在車上看到她和堯知南在一起,就再也沒有來找過她。

那天兩人隔著一條街遙遙相望,他神色冷寂,隻一瞬就搖上了車窗。

車彙入茫茫車流,再也看不到了。

耳邊還是堯知南的笑聲,她沒回頭,隻附和地笑一笑,可笑容已經非常勉強。

曾有那麼一瞬也想要跨出去,或者拿出手機打電話給他。

可到底還是理智占據上風。

那時候,程家和房家的爭鬥已經進入白熱化,覆水難收,那就乾脆不要再來往了。

她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去,從此兩人就是陌路,見麵不識。

原以為這就是最壞的結局了。

誰知後來發生的一樁樁一件件事,讓兩人的關係逐漸走向兵戎相見。

最嚴重的時候,恨不得對方去死。

她實在想象不到,他竟然會提出跟她合作。

“你覺得可能嗎?你我之間,重修於好?”她冷笑出聲,“回去吧,房建章。再讓我看見你,我不會再對你客氣。”

從那以後,他們私底下就沒有再見過了。

到了次年夏季,她去杭州那邊拜謁一位長輩。

這人以前是她父親的老部下,雖退了回到老家休養,曾在R大任教,桃李廣布,加上兩個兒子都很有本事,還是說得上話的。

她陪他下了幾盤棋,雖然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對方也沒有一口回絕,心裡微定。

離開時,他大兒子送她出門。

“程小姐光彩照人,氣度不凡,和傳聞中一樣。”

“您過獎。”程京華這才看他。

是個儒雅的男人,氣質很好,不顯山不露水。

可望著她的一雙眸子清亮溫柔,大方坦蕩。

她隱隱察覺到什麼,笑一下收回了目光。

之後回到北京,對方請人做媒,登門拜訪。她經過深思熟慮,回了他,婚期就定在入冬前。

一開始對方親人也對她二婚、程家日漸沒落的家世有些不滿,可後來都閉了嘴。

結婚那日,長安街上十裡紅妝。她坐在車裡時,似乎隱隱察覺到有人在看她,回頭望去,卻隻看到茫茫人海、來去匆匆的陌路人。

哪裡有她想象中的那個人?

便以為自己是看錯了。

她很難說清自己心裡那一刻的複雜,也許有那麼一瞬的動搖,但很快被理智壓製。

車輛在人潮車流中逐漸遠去。

他才從攢動的人影中出現,有片落葉刮落他肩頭,被他信手拾起。

忽然想起很多年以前,她喜歡收集秋日落葉,在葉片上寫下自己的祝語,然後一片片疊好讓他來猜。

他說他從來不猜,他不信命,不後悔,也從來不會回頭看。

日光裡,他的臉龐半明半寐,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