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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黎早就見識過這些公子哥兒的脾性,不好搭腔,多說多錯,便借口起身去了洗手間。

“周哥,給她臉乾嘛?擺那麼久臭架子。不就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嗎?”一人在他後麵討好地說。

周承安:“閉上你的臭嘴。”

這人立刻噤聲,不敢多說了。

周承安不知是想到了什麼,輕輕地笑了笑。

他第一次見鐘黎其實是在四年前的漠河,與隨行車隊一道前往興安嶺,天寒地凍,車輛被陷入凍土中寸步難行。休息時間,他跳下來靠著車前蓋點一根煙。y

說沒有煩躁是假的。

茫茫雪野,天是煙波似的藍。

在視覺疲憊到一個極點的時候,他看到了鐘黎。那天她穿一件藏青色的衝鋒衣,靠在遠處的木屋下寫生,就那樣孤獨地靠在木欄杆上,睫毛上沾著雪粒,低頭認真地一筆一畫地勾勒著,眉眼如畫卷一般。

讓人無端想起煙籠寒水月籠沙的意境。

周承安見過的美女數不勝數,但鐘黎無與倫比的美麗與憂愁還是給他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

她就像翡翠山巒中的皚皚白雪,鮮妍、生動,又有不俗的清麗氣質。

鐘黎上完廁所就沒回去,直接下樓,感覺晦氣得很。

晚上她意外接到了徐靳的電話,他問她:“什麼時候回來的?回北京怎麼不跟我說一聲?我好給你接風啊。”

多年沒有聯係過,這個電話不免有了幾分生疏,鐘黎一時竟不知要用什麼樣的口%e5%90%bb來跟他說話,便隻能笑一笑說事情多,沒來得及。

她從旁人嘴裡得知,徐靳轉做了幕後製片人,基本不再拍戲,投資的領域也從影視逐漸拓寬到房地產、餐飲、金融、酒店等領域。生意做到有多大呢?鐘黎去年去英國旅行隨便下榻的第一家酒店就是他旗下的連鎖品牌之一。

“倒是你,怎麼知道我回北京了?”

“那天去國貿,我看到你了。”他的聲線偏磁沉,勻出三分笑意。

鐘黎不記得了,卻也不好細問他哪天,便隻是笑笑。

豈料他繼續笑著說:“看到你跟一個男孩子在一起,手拉手地逛街。”

“小男友?”

鐘黎說不清這一刻的尷尬具體來源於哪裡。

是他意味不明的打趣?還是記憶深處她都快要忘記的那些往事?

手裡的手機忽然仿佛變成了一塊燙手的山芋。

擱也不是,繼續提著也不是。

徐靳先她一步笑了:“你怎麼還是這麼不經逗?”

鐘黎笑得尷尬,不太想跟他談論自己的感情生活。

徐靳是個人精,馬上略過了這個話題。

他像是心血來潮隨便打了這個電話來問候她這個老朋友,跟她聊了些瑣事那天就掛了。

相約見麵是在這個禮拜六,地方在她們實驗室附近的一條小吃街上。

徐靳看到她後,坐在那邊看了她好一會兒,看得鐘黎都不自在了,下意識摸臉:“怎麼,我臉沒洗乾淨嗎?”

他笑著搖了搖頭,也沒有解釋,招呼她在對麵坐下。

和徐靳聊天總體來說是一件很舒適的事情,因為他為人豁達開朗,很會找話題,也是個場麵上的能人,說話極有分寸。

可那天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他話裡話外暗藏機鋒,總感覺像是在刻意刁難她。

比如他喝一口啤酒,像是半開玩笑似的問她:“你這小男友,照著小五的樣兒找的?”

鐘黎正喝一罐汽水呢,差點噴出來,忙擺手:“沒有沒有。”

“瞧你緊張的,我逗你的。這魚不錯,來,吃魚……”他抬筷子給她夾魚。

過些日子,天氣轉冷,實驗室裡的暖氣壞了,感冒開始流行起來。

鐘黎一早上打了好幾個電話過去催:“是是是,我知道我打過了,可師傅您能不能快一點?您看,我這些學生都是女孩子……”

把這個氣人的電話掛掉,鐘黎臉上的怒氣就忍不住了。

她回頭乾脆自己出資買了幾台暖氣機,屋子裡終於暖和了起來。

大家聚在一起,其樂融融。

快中午的時候,趙師姐進來說,有合作方的領導要過來查看實驗進度,大家中午一塊兒出去吃。

下麵歡呼一片,說終於不用吃食堂的難吃豬食了。

鐘黎笑著搖著頭,攜著文件朝辦公室走。走到一半被趙師姐從後麵叫住,讓她把之前修改過的中聯大廈的改造項目書拿到會客室。

鐘黎忙應下。

找到資料,她徑直去了五樓最大的會客室。

走廊儘頭,一扇雕花木門緊閉著。

鐘黎屏息上前禮貌地叩了兩下。

“進來。”裡麵傳來院長的聲音。

鐘黎目不斜視地推門進去,不忘將門輕輕關上。

會客廳很大,入門是接待的開放區域,是很典型的中式風格,黑色真皮沙發呈半弧形排開,三男二女分散著坐在上麵。

鐘黎還以為就是接待普通的合作方,沒想到連沈院長和兩個主任都來了,一時愣在那裡。

沙發裡已經沒有旁的位置了,唯一的空位——靠南麵的單人沙發上還擺著喝了一半的茶盞,她自然不能坐那裡去,便隻是捧著資料站在旁邊。

也無人喊她入座。

“鐘老師,你把中聯大廈碳排放減少了多少大致地說一下吧。”院長笑著說。

鐘黎隻得翻開資料開始講解。

幾位領導不時點一下頭,或者品評一二。

鐘黎今天穿的是高跟鞋,站久了腳跟都痛。除了張主任一開始象征性地問她累不累要不要給她找個位置,其餘人都沒有那意思。

鐘黎當然不會這麼“不懂事”,笑笑說自己一點都不累。

說到一半身後傳來關門聲,繼而是由遠及近的腳步,鐘黎怕擋到人,下意識往後退了退。

誰知叫人虛扶了她一下:“你坐我這邊吧,我不坐了。”

隻一瞬,屋子裡所有人都齊刷刷朝她望來。

鐘黎的臉不免有些尷尬窘紅。

始作俑者卻一臉淡定,神情自若地將自己的鋼筆從桌上拾起,徑直蓋上了。

鐘黎在原地沒有動,咬了下唇,直覺他是故意的。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他人是側對著她的,可從她的角度望去,他的唇角微微勾著一絲弧度,像是在笑。幽長的睫毛覆蓋下來,眼底的神色有些令人難以捉摸。h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張主任,笑著說:“鐘老師,容總讓你坐你就坐吧。”

“或者,你就坐他邊上,這位置也不小,坐兩人還是挺容易的。”

鐘黎臉色變了。

其餘人也是靜了一靜,這張主任說話太糙,忒上不得台麵。

第47章 嬌養

鐘黎堅持站著, 沒有入座,哪怕站到腿腳酸痛。

好不容易等彙報完畢,也沒什麼實質建議, 她又捧著資料走了。

像是給他們當了一個多小時的漂亮擺設。

剛才出門時手上不知怎麼沾了點灰塵, 她在廊上洗手間的開放區域洗手。

溫熱的水流緩緩滑過,包裹著冰冷的手指,她糟糕的心情才好些。

“請問材料室怎麼走?我想複印一份文件。”有人在外麵問她。

這個聲音……

鐘黎頓了會兒才轉過去,麵上的笑容禮貌又疏離:“您沿這邊走, 到了儘頭下樓左轉就是。”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網_友_整_理_上_傳_

“我方向不好, 你可以送我過去嗎?”容淩笑。

鐘黎一口氣堵在喉嚨裡。

他方向不好?

那還有誰的方向算好?

可悲哀就悲哀在她明明知道他是在刻意刁難, 她偏偏不能發作, 隻能好聲好氣:“不方便。”

“為什麼不方便?”說話的時候, 他的目光就這樣清清冷冷地落在她臉上。

連原本的笑容也失去了。

鐘黎這才發現,他確實是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更加從容,積威更甚, 哪怕隻是冷冷淡淡地注視著一個人, 都給人很強的壓迫感。

更加讓她無所適從的是他的問題, 她無法回答。

這時有學校的領導過來, 問鐘黎怎麼了。

鐘黎還未開口, 容淩已經笑著說:“沒什麼,我跟這位老師詢問一下材料室的位置, 她說的我不是很清楚。”

領導笑著吩咐鐘黎:“你帶容總過去唄。”

鐘黎隻好妥協:“容先生,這邊請。”

兩人並肩下樓梯,她站內側, 手不慎刮到冰冷的瓷磚牆, 有種置身於茫茫曠野的冰涼與荒蕪。

偶一抬頭,掃到他英俊如昔的麵孔, 感慨歲月總是格外地優待某些人。

隻是,這個人不笑的時候給人的感覺就是冷冰冰的,氣勢淩人不說,待人更是喜怒難辨。

她一路都沒怎麼跟他說話,隻在必要時指引方向。

終於把他領到地方,鐘黎要走了,他才喊住她:“我電話沒變過。”

語氣比之前要和緩些,像是仲夏隨風入夜的細雨,可惜現在已經是凜冬了。

鐘黎沒有回應,轉身離開。

其實她那天不是很明白他為什麼要跟她說這些。

他不應該跟她說這些的,不合適,是逾越。

可在她的記憶深處裡,他仍是那一個給予她幫助、將她拉出泥潭、改變她命運的人,她實在不願意以最壞的惡意來揣測他。

那段時間,鐘黎刻意在遺忘這些可能會讓她做出一些不理智事情的事兒。

於是她開始頻繁地聯係沈斯時。

沈斯時那段時間終於沒那麼忙了,時常過來找她。年前他們去了三亞度假,回來時,他跟她說想在三亞那邊買房子做投資,可惜手裡資金不夠。說話的時候,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直望著她。

鐘黎當時沒有多想,隻是勸他先做好手裡頭的事兒比較重要。

他事後也沒有再提了,那段時間倒是意外地對她熱情,還給她買了一隻大幾千的包包。

“以後不要這麼破費了。”鐘黎心裡還是挺感動的。

她有一次晚上腿疼時打電話給他,沈斯時趕過來陪她,送她去了醫院。深夜,她出來時就看到他蜷著腿兒靠在外麵的長椅上睡著了,帽子已經掉到了地上。

鐘黎心口酸澀,又笑了笑,走過去輕輕地把帽子拾了起來,彎腰盯著他看了會兒,故意替他反著戴到了腦袋上,拍了兩張照片。

沈斯時聽到動靜醒了:“好啊,你拍我醜照——”

“我沒有。”鐘